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麻辣英雄传   作者: 铁子龙   简介:   (传统武侠,无系统无金手指。重点突出侠义情怀,讲述无名小子成为一代大侠的蜕变史)   浪荡子弟朱丹阳历来玩世不恭,无恶不作。   亲眼得见父母双亲惨死坏人手中,从此改邪归正,履历江湖拜师学艺。   江湖处处凶险,朱丹阳多少次死亡边缘徘徊。   却因机缘巧合,生性豪爽,屡逢奇遇,最终练就绝世身手。   其时江湖混乱,朝廷奸臣当道,朱丹阳一边为父母报仇,更卷进江湖朝廷间的纷争揪斗。   最终邪不胜正,大仇得报,成就一代大侠。 第1章 :四名老者   大明成祖年间,四川有个巫山县,县辖有一富庶小镇,乃曰——磐石镇!   时当九月已末,秋高气爽,莺飞草黄,景况一派萧条,大地索索渐凉。   这一日骄阳如荼,时节罕有,那磐石镇上车水马龙,人涌似蚁,热闹非常。   镇上最有名的“福来客栈”宾客满座,喧闹连天,酒客们不时爆出粗口,时而又一阵哄堂大笑,好不热闹。   门前伙计点头哈腰,笑脸招呼来去宾客,跑堂伙计飞奔为宾客端菜上酒,自顾不暇。   厅堂二十来张古旧桌椅,早已座无虚位。时值晌午,正好打尖旺点,这派热闹之景,“福来客栈”生意最好实至名归。   川人喜好划拳赌酒,猜谜行令,借着饭点,免不了来上两拳助助酒兴。   “五魁首”,“六六顺”,“八仙过海”,“四季要发财!”   喝声似雷,酒气四溢,满堂一片乌烟瘴气,酒客们争得脸红脖粗,谁也不服谁。   靠近东窗边上,猜拳之声尤其粗豪震耳,洪亮如钟,瞬间将整堂酒客目光聚集过去。   却见那一桌人皆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娃儿,众酒客无不啧啧称奇,心底呐喊。   那桌共有六个人,年龄相仿,大的不超过二十,小的十五六岁。   一群人穿着灰布土衫,衣面已经洗得灰中泛白。其中两人衣衫胸面尽是补丁疙瘩,一看就不是那富家子弟。   特别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更是油光满面,蓬头垢发,好似已有多天没洗过脸一般邋遢。   但是,人不看貌相,英雄莫问出处,粗犷寒酸的外表,并不影响他们喝酒划拳的豪情。   几个人早已喝得面红耳赤,酒嗝不断,飘飘似仙,却仍在吆喝连天,展开车轮战法轮番猜拳,凡划拳输者,大碗烈酒咕咚几口就喝下肚去,大有不死不休之势,就那份豪气,已惹得邻桌年长的酒客,不禁向他们竖起大拇指来,不断喝彩。   众人闹得正欢,倏闻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随着“吁”一声嘘斥,四匹高头健马在福来客栈门前嘎然止住。   磐石镇上许多商贾富豪均有马匹代步,倒也不奇,却见落马那四人一袭黑色劲衣,锦带扎腰,身披一色红斗篷,像四朵红云飘下马背。   四个人尽都是花甲年纪长者,个个皆是身材健硕,双目有神有光,不似俗人,一看就是那江湖中会武功的会家子。   磐石镇上不乏武行镖师,见这四人装扮,面孔落生,显不是本地人,大家尽都不约而同向大门口望了过去。   门口伙计早在笑脸相迎,道:“几位老爷,打尖还是住店?”   一名老伙计忙去帮四个老者牵马。   四人抖抖身上风尘,随那伙计指引鱼贯步入厅堂。   一名身背大风刀的老者道:“伙计,好酒好菜尽管给老爷们上来,我等只打尖不住店,酒足饭饱还要继续赶路。”   伙计吆喝道:“好勒!酒菜马上就来,几位老爷稍等片刻!”   将四人招呼在了一张空桌,伙计撒腿就朝后厨跑去,半点不敢怠慢。   四人落定,邻桌的酒客又开始吆喝起来,该划拳该喝酒的继续,没人再去注意四个老者。   只那盏茶工夫不到,店伙计已经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酒菜上来,好像早为四个老者准备好一般,就等他们来了。   酒是一大壶正宗陈酿了多年的“五加皮”,菜是四川较为出名的几道川菜。   一盘“红烧野猪蹄”,一盘“酱香卤牛肉”,一盘“辣炒猪大肠”,一盘“干烧鸭老壳”,外加一碟“盐煮蚕豆”,全是下酒的硬菜。   那双手犹如蒲扇大的老者早是饥饿难忍,连连咽下几口唾沫,嘿嘿道:“他娘的,这几宿接连爬山涉水,好阵儿没见过这般丰盛的美味佳肴,老子今儿个可得大醉一场!”   酒菜上桌,已是迫不及待,似那饿鬼投胎一样,直接用手抓起一个鸭老壳狼吞虎咽,好似几天没吃过饭那般。   身背大风刀的老者忍俊不禁,笑道:“王兄何必如此猴急,今儿个饭菜管饱,但酒绝不能贪杯,且莫忘了我等此行目的是甚?”   那大手掌老者被一语点破,道:“啊哟,郑兄提醒甚是,今儿个我们每个人都只吃一杯,等那剑……”   那身背大风刀的老者突然一声干咳,强行打断大手掌老者的话语,警示的眼神狠狠瞪了他一回,大手掌老者话到嘴边的一个“谱”字硬是没能说出口来。   大手掌老者自知险些多嘴坏事,不由得尴尬一笑,道:“吃菜吃菜!”   忙将一个肥大的鸭老壳塞进大嘴堵住,作声不得。   气氛似乎在刹那间凝重了下来,四个老者再也不言,唯见各自拿起碗筷,大口朝着自己嘴里夹菜。   原本划拳兴趣最浓的那桌年轻人,看那四个老者到来之后,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再没人闹,尽都暗地里偷瞟四人,对那四个老者的到来好像很感兴趣。   一个油光满面的少年,向一个面容俊朗、双目炯炯有神,年纪约有十七八岁的少年沉声问道:“丹阳哥,你倒说说,四个老家伙来我们磐石镇要干甚?”   那被称作“丹阳哥”的少年打着酒嗝,有些飘飘欲仙,道:“管他娘的要干甚,老子认识他们么?不过,嘻嘻!几个老家伙伙食挺不赖,看似很有钱的主儿,要不……”   说至此处,少年诡谲一笑,压低了几分说话的声音,道:“要不,等会儿哥几个去他们身上搜刮一回,看能不能弄几个散碎银子,也像他们那般,点几个硬菜解解馋?”   这话一出口,其余五个人顿时傻了眼,张大嘴巴看那丹阳哥,似乎他刚刚说了一件极其可怕的事,吓得他们差点儿尿裤裆。   丹阳哥见五人状,不屑地逐一打量几个一回,借着一股子酒劲,大是鄙夷地道:“怎么,你们都害怕几个老家伙?”   刚才那发话的少年,似乎已经被吓退了几分酒意,说话的声音压得更低,微微颤抖,生怕被四个老者听到,说道:“丹阳哥,你莫不是疯了?那几个老家伙一看就不是善茬,明显是会武功的主儿,你竟然想打他们的主意,这不是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么?”   一名年长丹阳哥的少年也发言相劝,道:“小黑说得对,丹阳哥,我看咱们还是别招惹麻烦,几个老家伙一看就是狠茬儿,你想偷他们的钱,别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闹个丢了小命,那就亏大了。”   声音小得似蚊虫嗡嗡,一脸紧张之色,生怕那丹阳哥自个儿干坏事,等会儿连累了大家伙跟着倒霉。   那少年既然比丹阳年长,还要称他一声“哥”,自然不难看出,这名叫“丹阳”的少年是他们的头儿,不论本事和胆量,都要比他们大得多,否则也配不上那一声“哥”了。   见五人怕得厉害,那丹阳哥更是蔑视一笑,道:“这磐石镇上,我朱丹阳压根就没怕过谁!不过,既然你们那般怕被连累,刚才的话,就当我放了个臭屁,你们全当没听见。”   小黑大喜,道:“丹阳哥明智,这磐石镇上有钱人多的是,我们找那些软柿子捏,岂不是更妙?”   又一人随即附和道:“对对对,小黑说得在理,我们历来都是欺软怕硬,硬茬还是不要碰为好,招子时时刻刻都要放亮为妙。来来来,继续喝酒!”   端起大碗酒要和朱丹阳碰杯,意在大家赶紧忘记刚才的话题。   朱丹阳哈哈大笑,道:“喝酒就喝酒,老子几时害怕你龟儿?”   两大碗酒一碰,两个人咕噜几口很快将碗中的酒喝干,就像那喝的是白开水一般。   邻桌一老者忍不住向他二人竖起大拇指,大喝一声彩,道:“两个娃儿好酒量!”   那喝酒毕竟不似喝水一般,两盏茶工夫后,朱丹阳已经感觉口干舌燥,天旋地转。   饶他平素酒量惊人,但今日喝了至少五斤有多,已至酒量极限,此刻心里难受,犹如翻江倒海,一泡尿憋得好像马上要胀出裤裆。   连忙一挥手,说道:“罢了罢了,待老子先去放放水,清理清理肠道,再来和你几爷们喝个痛快。”   话音刚落,朱丹阳已经捧着肚子向门外冲出去,生怕来个现场出丑丢人现眼。   众人见得那状,尽都哈哈大笑。   绕进一条小胡同巷子,朱丹阳再也忍受不住,“哇”一口呕吐出来,刚吃进去的饭菜,夹杂酒腥恶臭味洒落一地,样儿狼狈至极。   好在胡同里没人看见,否则就丢大了人,若被那几个臭小子知道他被喝得呕吐,定会被他们笑掉了牙齿。   赶忙躲进旁边的茅房里,宽衣解带,畅快捣鼓一番肚里的残渣废物。   盏茶工夫过后,肚子里总算轻松许多,头脑也不如先前那般难受,吹着口哨走出茅房,兴冲冲朝着福来客栈跑去,欲待和几个少年再战几个回合。   身子刚窜出胡同口,便见四匹高头健马飞驰而来,势如疾风,赫然正是刚才在客栈内打尖吃饭的四个古怪老头儿。   四马来得悄无声息,朱丹阳冲出胡同又快,一个躲避不及,正好撞上奔过的最后一骑马肚。   那马受惊,几料胡同里会窜出一人,本能地一声长嘶,后腿猛踢向朱丹阳身体。   “嘭”的一声闷响。朱丹阳几料有此一着?   那马蹄硬生生将他踢翻倒地,险些没被踢破肚皮,捂着肚子哇哇大叫,一口气差点没能提了上来。   最后奔过一骑,正是那双手有蒲扇大的胖子,见朱丹阳被马儿踢翻样儿滑稽,反而忍不住哈哈一笑,道:“他娘的,晦气得很!”   猛地一掌拍向马臀,四骑竟是头也不回的去了,压根没将撞倒人当回事。   朱丹阳破口大骂道:“格老子,撞了爷爷还那般嚣张,你几个老杂毛赶着去投么?”   那大手掌老者听得骂声,回头竟是嘿嘿一笑,不予他计较,催马疾行。   朱丹阳心窝被马儿踢得难受,不仅吃了痛,几时却受过这般窝囊气?   眼见四骑转瞬已在几十丈外,朱丹阳忍痛爬了起来,一股恶愤油然而生,竟是大步向前追了上去。   ——   作者有话说:   虽然武侠小说已经是冷门题材,但这部作品我在十多年前已经写完,先是写在手稿上,后来又一个字一个字打上电脑,费了我不少心血。   所以,喜欢武侠的朋友,觉得有兴趣可以追读下去。此书已签约,完本有保证。   新书《我来自明朝》成功签约,都市重生文,两书同时连载更新。同一个作者,不一样的题材故事,欢迎大家来催更。 第2章 :快剑何天   朱丹阳一边追赶,一边喃喃大骂道:“几个狗日的老杂毛,我看你几爷子今天来我磐石镇,到底要干什么勾当?”   转过前方长街尽头,四骑健马早不见得影踪。   朱丹阳从小在磐石镇长大,对周遭路径了如指掌,随即穿小路,越田埂,两盏茶工夫,就抄小路赶到了前面的官道旁埋伏起来。   朱丹阳料定几个老者骑马必由此过。   蓦地里“嘚嘚嘚”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前方响起,朱丹阳嘿嘿一笑,果然不出所料,几个老头正朝这个方向赶来。   朱丹阳心知这几个来历不明的老家伙一定不简单,自然不敢贸然向他们找茬,此番跟踪而来,实是意气用事,只想弄清楚这几人的来历,到磐石镇来的目的,以及现在他们要去哪里?   等一切掌握清楚,再想办法报刚才被马踢之仇。   他在磐石镇上也算出了名的混混,平常干些偷鸡摸狗,损人利己的坏事,打小没有人欺负过他,刚才被那老头骑马撞翻,一句道歉话都没有,只觉受了极大侮辱,当然咽不下这口恶气。   耳听得马蹄声由远而近,朱丹阳急忙朝着官道边的石峰爬了上去,站在高处下望。   前方不远处正好是官道尽头,几个老头何去何从,此处正好看得一目了然。   那马蹄声来得好快,前方官道拐坳处先后驰出四骑,四马两黄、一黑、一白,正是适才在镇上撞见的四骑。   四骑速度甚快,风声鼓舞,四袭红斗篷尽都直挺挺飞了起来,宛若四朵飘逸的红云,异常鬼魅。   刚才在福来客栈,朱丹阳与几个老者相离太远,也没仔细观察几人长相如何,现在居高临下,正将几个老者容貌看得一清二楚。   但见一名老者仙风鹤骨,颌下留一小撮山羊胡子,面容极是清朗,背上斜挎一柄四尺长的大风刀,光刀无鞘。   一人手握一条五尺来长的银枪,枪头红缨飞舞,一脸精悍之气,威风凛凛。   又一人背上交叉斜插一对黑铁板斧,身形矫健,一脸横肉下边,却是一丛黑黝黝的络腮胡子,看上去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剩余那老者身形比较魁梧高大,下颌稀稀疏疏小撮胡须,两鬓微有白发,身上不带任何兵器,但一对手掌极其肥大,便似一对大蒲扇。此人正是刚才骑马将朱丹阳撞倒的胖子。   朱丹阳躲在远处逐一打量完几人,心中暗暗呐喊,知道这些人个个都是江湖好手,身上定然怀藏高深莫测武功,看到这等气象,心中顿如蔫了气,酒意似乎也清醒许多,哪还敢计较刚才他们撞倒自己之事。   一切全在朱丹阳预料之中,四骑很快在官道尽头停了下来,驻马四顾,像在等着什么人。   官道两旁是浓密的杏树林,枝繁叶茂,朱丹阳躲在高处林间的一块大青石后猫眼窥视,相对安全,不易被人发现。   朱丹阳心道:“这几个老杂毛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究竟有何贵干?看他们行色匆匆的样子,好像要干什么大买卖一般,这倒是奇怪得很?”   正自思绪未平,听得那身背大风刀的老者,忽然吹出一声冗长的口哨,哨声尖利刺耳,震得整个山谷回声不绝,似狼嚎一般凄厉摄人。   朱丹阳吓得赶紧捂住双耳,酒意又被这声长哨惊醒了大半。   他并不清楚,这声长哨,其实使用了深厚的内力才能发出,也难怪他的耳膜被震得隐隐生疼。   哨声止住未几,便听杏树林间“嗖嗖”声响,树叶沙沙作祟,人影晃动间,一条矫健大汉飘然来到四老者身前,形如鬼魅,朱丹阳竟是没看清他是如何到来,身法之快。   来人四十开外年纪,锦衣束装,面目清朗,手握一柄三尺长铁剑。   单凭刚才那手轻身功夫,不难看出此人也是武艺高强的江湖好手。   朱丹阳看清来人面目,不由得大吃一惊,暗道:“怎么是他?”   那中年汉子朱丹阳一点也不陌生,正是磐石镇上“天下镖局”的总镖头何天。   何天虽然不认识朱丹阳,朱丹阳却对他一点不陌生,在巫山县来说,何天也还算得上一号人物,更有当地武林人士给何天取了个“快剑”的称号。   至于何天武功到底有多高,剑法有多快,朱丹阳并不清楚,因为他只是个磐石镇上的小混混,算不上江湖中人,更不懂半点武功。   所以江湖武林中事,朱丹阳并不了解,只是在磐石镇上常常见到何天而已,对他也就不陌生了。   眼见快剑何天来这杏树林和几个来历不明的老头相会,朱丹阳当然吃惊。   身背大风刀的老者见了何天,四人并不下马,直接问道:“何镖头,点子的落脚处可已打探清楚?”   四个人的脸上表情既带着兴奋,又些许紧张,对快剑何天的态度却极度敷衍,感兴趣的只是点子的落脚处而已。   何天在武林中自诩算得上一号人物,被这几个老者如此无视,心中当然不悦,冷冷道:“四大当家要何某做的事,何某自然办得妥妥当当,但你们承诺给何某的好处,不知现在能否兑现?”   何天一脸平淡冷漠之色,自然也没给几个老者好脸色看,毕竟现在有求于人的是几个老者。   身背大风刀的老者并不在意何天的冷漠态度,只道:“当然能够兑现。”   随向那手握一支银枪的老者使了个眼色。   那老者会意,随即由背后解下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猛一挥手,直接向何天扔了过去。   别看这轻易一丢,实则已经运上了深厚内力,如果普通人大意去接,定会被内力震伤。   何天一生走镖,走南闯北,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其中门道一眼识破。   当即挥剑在飞来的包裹底部轻轻一拖,顺势划出一个圆弧,包裹随着势头在剑端一绕,已经化去了大半力道,反手一抓,包裹已经稳稳握在手中。   手握银枪的老者捋须一笑,道:“快剑何天,果然有些斤两!”   老者有意试探何天功底,见他能轻松接住自己包袱,不怒反喜。   身背大风刀的老者性子较为急躁,见何天接过包裹,紧接便催问道:“何镖头,这是先前允诺给你的好处,黄金两百两,你不妨先清点清点?”   何天手提包袱一掂量,银两摩擦声沉闷熟悉,他一生走镖,惯与钱财打交道,不用数,这包裹里正是黄金两百两无疑,耳朵已能听了出来。   随将包裹绑缚背后,抱拳道:“几位当家果然没食言,你们要我帮忙打听的人,落脚点我自然已经帮你们打探清楚。”   身背大风刀的老者早有些迫不及待,急道:“快讲,点子的落脚处在何处,确定是我们要找之人?”一双老眼似乎望穿秋水,神情激动又紧张。   何天道:“我快剑何天在武林中自诩有些本事,既然答应帮你们找人,自然是错不了。经过近五年的多方打听走访核实,总算在一个月前确定了你们要找之人的下落。   你们要找的人,就隐居在前方不远处的巫山峡谷,而且他们在此隐居整整已经有二十个年头。”   身背一对大黑板斧的老者本来一言未发,听快剑何天如此一说,忍不住插了口,问道:“确定是我们要找的那两个人?”   何天道:“自然错不了,我已经百分之百确定,此二人正是二十多年前就名满江湖的柳叶双飞侠夫妇。”   说到“柳叶双飞侠”这个名讳的时候,快剑何天的脸上竟也有些激动兴奋。   因为这对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二十多年的夫妇,没人知道他们的下落,能被他找到,他当然激动。   身背大风刀的老者大喜道:“很好!二十年了,总算找到他们,何镖头真是功不可没,快快告诉老朽,怎样才能找到他们?”   他大口喘着粗气,老眼精光矍铄,就像马上要和自己失散二十年的子女见面一样的难以自己。   “何天手指着杏树林边延伸向前方的一条峡谷,说道:“穿过前方的峡谷,再走三里路,走到峡谷尽头,你们会看见一间茅草屋,那便是柳叶双飞侠如今的隐居之所。”   身背大风刀的老者笑道:“多谢!”   两个字刚出口,忽见红影腾飞,他的身子已经像鬼魅般腾马飞向快剑何天,大风刀化作一道白练劈向何天的头颅。   白光一晃,何天一声凄惨的尖叫,半边脑袋飞出一丈来远,鲜血跟随也喷洒一大片,他的身子已经栽倒在地,再也不动弹。   只一招而已,快剑何天连发剑的机会都没有,已然丧命九泉,大刀老者的武功有多高可想而知?   后方那手执银枪的老者哈哈一笑,道:“郑兄果然刀法犀利,“迎风一刀”的万儿,谁敢争议?看来快剑何天的剑,压根就快不过郑兄的刀。”   赞扬是由衷发出,持刀老者却一脸冷漠,并不觉得快剑何天得这死法有什么稀奇,只冷冷说道:“此人知道的事情太多,自然留不得活口!快剑何天,虚名罢了!”   大风刀在何天身上的包裹一挑,二百两黄金被重新拿了回来,可怜何天一个子儿没花到,反搭了一条性命,这就是江湖。   朱丹阳从没见过如此血腥场面,惊得差点就叫了出声来,全身的酒劲早化作一阵冷汗沁湿了背心。   那何天和对方只短短交谈数句,便招了杀身之祸,顿时吓得朱丹阳脸无血色,紧紧按住自己嘴巴,总算没有叫出声来。   何天好歹在武林中也算有名号的人物,但被这老者一刀解决性命,可想这老者的武功有多么的可怕。   双方适才的对话,朱丹阳已听得清清楚楚,“柳叶双飞侠”是谁?他却并不知道。   但听何天说“柳叶双飞侠”夫妇早在二十年前就名满江湖,显然此二人是武功高强的武林高手。   朱丹阳只是成天在磐石镇上偷鸡摸狗度日的小混混,武林中事本和他半点沾不上边。   但这会儿,他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吓得他全身发抖,原本俊朗的脸蛋已然蒙上一层死灰。   刚才快剑何天向四个老者所指的方向,不正是自己的家么?   前方峡谷口尽头,只有一间茅草屋,住着一家四口,便是他朱丹阳,还有他妹妹朱玉英和自己的爹娘,除此之外再无他人居住。   自打朱丹阳能记事起,他就和父母妹妹一直居住在巫山峡谷,而他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磐石镇,对磐石镇周遭的一切,朱丹阳那是了如指掌,巫山峡谷除了自己一家居住外,再没他人。   所以,现在他很肯定,四个老者要去的地方,正是自己的家,要找的人,正是自己的父母。   可是,自己的父母那是老老实实的庄稼汉,哪是什么江湖中人?   四老者要找的是名满江湖的柳叶双飞侠夫妇,自己的爹娘却是老实巴交的老百姓,和江湖武林可谓半点沾不上边,莫非快剑何天搞错了?   正思忖之间,马蹄声已起。   驾!驾!四老者已驱马朝着杏子林穿峡谷而去。 第3章 :兄妹相逢   “不好!”朱丹阳大惊失色,拔步飞奔,选了条捷径直奔家里。   这一带朱丹阳非常熟悉,他打算快那四个老者一步到家,支开父母,然后再询问情由。   虽说四个老者和柳叶双飞侠是敌是友尚未可知,自己老实巴交的父母究竟是不是何天口中所说的柳叶双飞侠也不清楚。   但见四个老者武功高强,杀人手段暴戾,绝非善类,父母不和他们见面那是最好。   羊肠小径那是野兽常年出没走了出来,行走其间异常缓慢,朱丹阳不会武功,好几次摔倒在地,手掌已经擦破流血。   他顾不得疼痛,一心担忧父母安全,更是加快步伐在林间狂奔。   刚穿过一片野竹林,前方蓦地窜出一条白影挡在前方。   朱丹阳本已是惊弓之鸟,这一吓更是火上浇油,一个腿软摔倒在地,大叫一声“鬼啊!”   “嘻嘻!是我啊哥!”   一个柔 软且甜美的声音在朱丹阳耳畔响起。   朱丹阳奔行正急,忽被前方鬼魅般窜出的白影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大白天撞了鬼,摔倒之际还不忘用手蒙着双眼,不敢直视那可怕的白衣鬼。   听得这个熟悉的声音,朱丹阳总算松了口大气,双手在地上一撑站了起来。   面前是一名十五六岁,面白似玉,柳眉杏眼,芊芊细腰,一身白色衣衫的妙龄少女,那不是朱丹阳妹妹朱玉英又是谁?   此刻,朱玉英手提一只竹篮子,篮中装着满满一筐野蘑菇,正笑呵呵望着狼狈起身的朱丹阳,似乎刚才吓倒哥哥的样儿十分好笑。   朱丹阳大没好气,道:“妹妹,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么,要吓死我么?”   朱玉英道:“我在采野蘑菇,你看,我已经采了满满一大筐。”   朱丹阳此刻一心担忧父母安全,只道:“爹娘现在在家么?”   朱玉英道:“我哪里知道,我出来已经一个时辰有多。”   一顿,朱玉英又道:“哥,你又跑去磐石镇喝酒了吧,瞧你这一身的酒臭味。”   朱玉英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因为她很讨厌朱丹阳每次都喝得醉醺醺回家的样子。   朱丹阳道:“咱先不说这个,赶紧和我回家。”说完一拉朱玉英手,拔步便奔。   朱玉英道:“哥你慢点,我怕摔跤!”她一个柔弱女子,又是异常难行的羊肠小径,哪里跑得过朱丹阳?   一不小心,果然一跤摔倒,满筐野蘑菇滚落遍地。   朱玉英很是生气,道:“哥你看,蘑菇全掉了,你跑那么快干么?”挣脱朱丹阳手,准备去捡起掉了满地的野蘑菇。   朱丹阳心急如焚,只道:“都什么时候了,别捡啦,快回家,爹娘有危险!”   朱玉英心中一怔,不解地道:“爹娘会有什么危险,你倒是把话说清楚?”   见朱丹阳虽然一脸正经的样子,朱玉英却并不相信他的话,因为哥哥一向没个正形,他的话十句最好只信一两句。   朱丹阳大急,说道:“你就信我一回,家里刚来不速之客,爹娘很可能有危险,咱们快回家报信吧!”   朱玉英生平第一次见哥哥如斯紧张的样子,想他再坏亦不会拿爹娘来开玩笑。   隐隐觉得事情不妙,本有许多话想问清楚,但觉这个时候还是不问为妙,只道:“好,回家!”   兄妹二人手拉着手,再不去顾竹篮蘑菇,发足狂奔。   朱玉英这才发现哥哥手掌上满是鲜血,显然是刚才着急赶路摔地擦伤。   凭哥哥平常玩世不恭的天性,如果他也在担心父母安危,便是父母确已遇上危险。   两盏茶工夫以后,朱氏兄妹已经绕道来到峡谷尽头,可是人快最终快不过马,只见旁边的野树上,早栓着四匹马,两黄、一黑、一白,正是先前朱丹阳所见到四名老者的坐骑。   这一惊非同小可,朱丹阳“啊哟”一声叫了出来,道:“想不到四个老杂毛,最终还是快我们一步。”   朱玉英很是好奇,道:“我们家从没来过外人,这几匹马是谁放在了这里?”   朱丹阳想起适才那快剑何天惨死的情景,暗暗心惊肉跳,隐隐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眼下不及多想,一拉朱玉英手,急道:“快走,爹娘、爹娘可能有危险。”   朱玉英听得这话,吓得花容惨变,情不自禁望了朱丹阳一眼,见他一脸紧张之色,似乎家里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当下不便多问,随着朱丹阳朝家中疾奔。   穿过峡谷口,前方二十几丈远的平地上,便是自家那几间简陋的茅草屋。   叮铛!嘿!叮叮!着!嘿!铛铛挡!着!   激烈的铁器撞击声,偶尔夹杂人的呼喝声,清晰刺耳传进朱氏兄妹耳里。   兄妹二人从没听过这种古怪的声响,暗暗有些心惊害怕,赶忙伏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巨石后面,二人探出脑袋朝前看个究竟。   眼前的一幕景象,顿时看得朱氏兄妹两眼发直,惊心动魄,嚼舌不下。   只见茅草屋前面的空地上,六条人影鬼魅般交 缠厮打着,有的用枪,有的用刀,有的用铁斧,有的则用剑,还有一人赤手空拳,巨大的手掌就像一对铁蒲扇。   刀、枪、剑、斧、手掌,各种武 器撞击在一起,发出叮叮铛铛一阵古怪的响亮,酣斗之间,不时又有人发出“嘿、着、哈、呼”怪啸声。   打斗之人,除了父母,其他四人朱丹阳一一识得,正是刚才杀死快剑何天那四名老者。   朱丹阳吓得脸色苍白,一颗心噗噗狂跳,颤声道:“妹妹,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看、看爹娘,他们居然、居然……”   朱玉英道:“他们居然会武功对么?”她何尝不是脸白如纸,一颗心吓得仿若要从口中跳了出来一般。   朱丹阳道:“我、我真不敢相信、信自己这双、眼睛。”   饶他朱丹阳平素巧言善辩,能说会道,这时心中早已乱成一锅粥,许多事情想不明白,说话更是结结巴巴。   他只知道父母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长了这么大,还从没见过他们显露武功,这眼前看到的景象,如何不使他震撼?   那四个老者忽然找到如此与世隔绝的地方和父母拼斗,这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但此刻朱丹阳见到父母是武艺高强的武林高手后,惊奇之心更盖过了四个老者的突然出现。   先前何天与四个老者的对话,朱丹阳早听清楚,四老者此番来此,要找的人是二十多年前就名满江湖的柳叶双飞侠夫妇,现在看来,父母就是柳叶双飞侠这件事毋庸置疑了。   曾经,许多一直无法想通的事情,朱丹阳总算在这一刻释疑。   今年朱丹阳已经整整十八岁,在这与世隔绝的巫山峡谷亦整整居住了十八个年头,幼时不懂事,想不明白父母为何要生活在这野兽也不愿来的荒山野岭,现在终于明白,父母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   他心中暗暗在想:“这四个老儿究竟是什么来历,怎么寻到了我家里来?他们和爹娘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朱玉英玉脸变色,心中也是一般心思,早在腾腾乱跳,陷入一片迷乱,只傻了一般瞪着父母和那四个斗得正酣的老者,不知晓这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抑或自己只是忽然看花了眼睛,大坝上除了爹娘在晒稻谷,并没其他人存在。   等她揉揉眼睛再看,这并非虚幻,父母分明在和四个凶巴巴的老头儿打架。这究竟是怎么了?   她身子一站,准备就此冲了出去,向父母问清情由。   朱丹阳手掌在她肩头一按,低声喝道:“你干么?”   朱玉英身不由己蹲了下来。   朱丹阳道:“你想送死去么?”焦急之中,却把语气压得很沉,生怕被人听见。   朱玉英道:“我去帮爹娘的忙,赶走四个糟老头。”   朱丹阳冷笑一声,感觉就像听了一句非常好笑的冷笑话,道:“口气不小,你用什么去帮助爹娘?”   “我……”朱玉英语塞。   朱丹阳适才在峡谷外,亲眼见到那使刀老者一刀砍死快剑何天,刀法快捷之极,知道四个人都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妹妹这样冲出去添乱,无疑是自寻死路。   朱丹阳道:“你难道没有看出,四个老头儿本事有多高么?连爹娘也是会武功的人,我真不、不敢相信我看到这一切是真的。你贸然出去,不是自寻死路么?”   朱玉英急道:“可是、万一爹娘不敌,那、那……”   脸上神情焦燥不安,再也说不下去,望着大坝上的打斗,急得眼泪也要流了下来,不知如何才好!   朱氏夫妇背靠相倚,步伐轻灵,被四老者围在核心,双剑飘忽来去,不过一时三刻,并不流露败相。   朱丹阳此刻和妹妹一样心急如焚,可是自己又不会武功,贸然暴露出去,无疑是给父母添乱,现在除了干着急,还是干着急,一点办法也没有。   倏见那使刀老者一矮身形,上盘门户大开。   朱父见有隙可插,手腕翻转趁势跟进,一招“疾星陨泻”往他面门劈落。   如今双方缠斗已不下数百余招,但朱氏夫妇剑法老练,这十几年来虽不明着在子女面前显耀功夫,实则暗地里,无日不在勤加修炼。   十余载光景荏苒即过,他们的剑法亦是日益精进,可谓生姜老而弥辣。   这时双方势同水火,一方不死,另一方绝不罢休,因之毒招绝技穷出不频,攻势间的疏漏,同样不轻易暴露出来。   朱父眼见有机可趁,哪会放过这绝佳致敌畀死机会。   此招“疾星陨泻”,乃是他剑术中的上乘精招,明是击打面门,实则前胸五大要害已尽收剑锋,敌人一着疏怠,势必满盘皆输。 第4章 :柳叶双飞侠   使刀老者与朱父年岁相去无几,于刀法上面,早练臻炉火纯青,那一门户暴露,实是诱敌深入,故意卖下的幌子。   眼见剑尖颤耀不定,心知后着伏招更为歹毒。   但他身经百战,并无所惧,陡然间沉劲上撩,一式“风来山挡”硬将对方招式架住。   这一刀一剑相撞,看似平常,实则双方均将功力运上兵刃,拼上了内力。   听得“铮”一声响,嗡声不绝于耳,刀剑擦出星火,耀眼无比。   那老者只觉虎口一麻,险些弃落单刀,功力分明比朱父逊了一筹。   双方拼斗至斯,一直只以招式搏击,并不拼斗内力,此时二人大力相撞,立判强弱。   那老者微感惊讶,佩服朱父功力深湛,铁青的脸上露出几分红晕。   朱父于剑术上面,下过不少苦功,生平也非仅此一战,当年闯荡江湖之时,和别人争勇斗狠那是常事,然能在他这招上活下性命者,破无先例。   他本身性情火爆,如今越老愈加古怪,眼见这记精招竟伤不得敌人半分毛皮,兀自暗中呐喊。   他面不动色,一劈不中,随即踢脚飞出,顺势踹那老者胸脯。   这一脚并非厉害招数,那老者适才见识了他劲力淳厚,迳自胆悸三分,不敢正面回击。   急忙抽刀一滚,轻巧地由朱父腋下滚出七尺远。   朱父哈哈大笑,喝道:“郑当家的,你这逃命的法儿当真妙不可言?”酣斗间,脸上兀自露出不屑之色。   那是一招“懒猴打滚”,属于下三滥逃命功夫,那老者情急之下力求自保,本能地使将出来,虽逃过一劫,却显狼狈之极。   朱父言语相讥,那老者脸色一红,陡起杀机。   毕竟他诨号“迎风一刀”,在江湖中盛名早久,怎能和快剑何天那样的三流剑客相提并论,被朱父嘲笑,难免气愤。   正自迟疑,旁边的赤掌老者忽然抢进,单手开碑,蒲扇大的手掌,迅猛无比劈打朱父脸门。   别看那老者身形肥胖,出招倒是异常敏捷。   朱父回神过来,只觉掌风僳骨,似有一股排山倒海之势压来。   他生平最恨别人暗施偷袭,见得敌人出此伎俩,立即激发一股傲性,于仓促之间,硬是反手拍出一掌,不退且迎。   二人发掌前后,论说先发者定该占据优势,但朱父怒极生力,便是一个懦弱之人在怨愤绞瘁之际,亦能发出万夫不挡之勇,他这一掌,早将毕生潜力激发了出来。   双掌交碰,“砰”声巨作,好似晴空突来一记闷雷。   二人均是拼上全力,各自往后疾退数步,衣袂被劲风震得猎猎飘舞,但双方都感气血翻涌,难以自己。   朱丹阳在一旁看得真切,暗自“啊哟”一声,担心父亲受伤。   朱氏夫妇本来背靠相护,彼落此击,你攻我守,这时二人一较掌力,立即被那手执长枪的老者从中挑开,分逼围杀。   朱氏兄妹在一旁看得真切,险些叫出声来,脸上大变色彩。   “哥,怎么办?怎么办?”朱玉英摇晃着朱丹阳胳膊,声带哭腔。   “我、我也、不、不知道怎样才好。”朱丹阳结结巴巴,完全没了主意。   朱玉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那几个老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爹娘从未离开过巫山峡谷,哪里招惹来他们?”   朱丹阳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哪里又知?看这阵势,他们不打死了爹娘,绝不罢休。”   朱玉英听得这话,“哇”一声哭了出来。   朱丹阳一把捂住她嘴,沉声道:“你作死么?招惹几个老头儿过来,你还要不要命活?”   朱玉英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再闹,朱丹阳这才放手。   朱玉英一会儿看看斗场,一会儿又看朱丹阳,焦燥难安,希望哥哥能想个法儿救援爹娘。   再这般耗打下去,对方人多欺少,爹娘最终难敌。   朱丹阳不会武艺,要想插进救援,只会白白搭了一条性命。   他平时诡计多端,这会儿却想不出任何办法来阻止这场恶斗,也只能看着斗场干着急。   酣斗犹在继续,山谷回声不绝,金铁交鸣声,早吓得原本热闹非常的森林鸟去无踪。   那双手使斧的老者身形矫健,膂力惊人,板斧斜幌,忽然使了招“二龙抢珠”,两斧猛地齐砍朱母双肩。   朱母举剑硬架,不料对方神力过人,顿被强劲的内力荡得打个趔趄,手臂酸麻,长剑险些脱手。   那使枪老者见她不备,一枪刺出,迳指朱母背心。   朱氏兄妹脸变颜色,心中同时惊叫“娘小心!”   朱父正被执刀老者和赤掌老者围殴,见妻子被使枪老者偷袭,登时救妻心切,大喝“兰妹小心!”   声音吼落,人已纵身跃出,好在他和妻子相距不远,强行挥剑将对方枪头挑开,猛扯妻子肩膀,二人同时向后跃开了丈许。   他生平除了剑术卓绝,轻功更是厉害,他之所以能将妻子由虎口拉出,点滴之功,全仗数十年日益刻苦修炼换来成果。   那执枪老者忍不住喝彩道:“好俊的轻功!”   双方虽水火不容,但他这一声喝彩,绝非揶揄嘲讽,实是打心底佩服,暗想就算是自己,也绝难在此情势下将人救出。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心中尽也呐喊。   一旁朱丹阳兄妹见此情景,尽都捏了把冷汗。   朱父气急败坏,喝道:“徐老儿,两个打一个,还施暗算偷袭,不羞么?”   那使枪老者嘿嘿一笑,竟不红脸,“马女侠手段高明,若凭单打独斗,我等万万不敌。嘿嘿!但若我和冯兄联起手来,嘿嘿,马女侠手段再高,恐怕双拳难敌四手。”   那手使双斧的老者喝道:“朱充,你夫妻今天想要活命,就该早识时务,刚才这场恶斗也不会发生,若先前直接将东西交了出来,我等也不会和你们动手。拿来吧?”   一句话说完,两柄板斧交到右手拿着,空着左手伸了出去,走向朱氏夫妻面前。   朱父道:“干么?”   那老者冷哼一声,“装蒜么?我们万水千山追寻你夫妇快二十年,究竟为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朱父哼了一声,冷笑道:“几位当家苦苦追寻我夫妻下落,这份心思着实叫人佩服的紧。嘿嘿,可惜呀!可惜!”   那老者大怒,“可惜什么,你说明白?”   朱父哈哈一声朗笑,“可惜今天你们白跑了一遭。哈哈!哈哈!”   那手执银枪的老者插口道:“想当年,“柳叶双飞侠”侠名远播,武林中人谁不敬仰膜拜。哪知朱大侠如斯不识抬举,当真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么?”   铁枪一横,一脸杀气腾腾。   朱父大为不屑,喝道:“来来来,咱们大战三百合,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剑诀一捏,虚晃作势。   原本已经僵持片刻的斗场,眼看又要热闹起来。   那赤手空拳的老者一声长笑,说道:“今天真要大打出手,我方人多势众,柳叶双飞侠孤掌难鸣,朱大侠何必如斯固执,白白搭上两条性命?只要今天你们交出剑谱,王某大可保证,绝不伤你夫妇一根毛发,这样不是两全其美么?”   朱父冷笑,听了“剑谱”二字,历历往事涌上心头,要不是为了那东西,自己夫妻如何会甘心隐姓埋名逃避追杀?   “王掌门忒也托大,你既知柳叶双飞侠的厉害,还敢口出狂言,找死么?”朱父双眼精光爆射,咬牙切齿望着王掌门。   朱母本来一言未发,终于忍不住插口道:“王掌门,你们足足追了我夫妇二十年,你真会那么好心放过我们?二十年前我就对你们说过,我们柳叶门根本没有什么剑谱,你们就是不信。”   顿了一顿,朱母又道:“假如,就算我们柳叶门真有一部剑谱,那也绝不会在我夫妻二人身上啊!我们柳叶门一共有五大弟子,当年四师弟五师弟已经死在你们手上。   如果真有剑谱,也一定会在大师兄手里,因为师傅最嬖爱之人就是我们大师兄,怎会将剑谱交于我们?”   讲至此处,朱母情绪已经有些激动,缓了一缓,续道:“可是,当年大师兄也被你们几个老贼打下长江淹死,就算真有剑谱,恐怕也早就流进了大海。你们要找剑谱,嘿嘿,我看最好还是到海里去找,那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朱母如今已年过半百,但因身怀武功,又有内力护体,竟使面容不衰,一眼看去,也只三十七八岁年龄。   她面目清澈,如沐春色,端丽娇艳,姿色竟不输于豆蔻年华的女儿。   那使一柄大风刀的老者一直未曾发言,听得朱母言语中大有消遣之意,顿即不悦,脸色一沉,怒道:“格老子,你当我们是三岁孩童不成?花言巧语谁会相信?你们今天到底交还是不交剑谱?千万不要惹老子生气动粗。”   几句话出口,大风刀一阵虚晃,大有挑衅之意。   朱母听他骂人,顿时急火难抑,纵身便欲往使刀老者扑到。   川中男人历来喜欢污言秽语,一言不合就是“狗日的”、“龟儿子”、“格老子”“仙人板板”出口,涵养再好的人听后,亦难免生气动怒。   朱父胸愤填膺,向来脾气暴躁,听对方污言秽语骂人,顿时火冒千丈,切齿骂道:“狗日的,老子跟你们拼命。”   朱氏兄妹深知父亲火爆脾气,看他凶相毕露,二人竟在微微颤抖,大气也不敢出,好像是自己犯了过错,他要对自己责罚一般。   朱父一句话出口,人已飞扑而去,刷刷刷,连刺三剑逼向那使刀老者面门。   使刀老者见朱父势如疯虎扑向自己,难免一惊,呼喝道:“啊哟!柳叶双飞侠不识时务,大家并肩子上啊,讲什么江湖规矩?”   说话之间,单刀蓦地斜砍出去,铛铛挡一阵响亮,已然和朱父厮斗起来。   朱母心知今日之事无法善终,眼下顾不得其他,急忙挥剑刺向使刀老者,相助丈夫。   心中却在暗暗祈祷,“英儿、阳儿,你们可千万别回家来,撞上这几个老匹夫,你们定然小命不保。”   其余三老者见那使刀老者叫破,铁掌、银枪、板斧,立即朝三个方向围攻过来,四人再一次将朱氏夫妇围在核心,六条身影鬼魅一般妖缠厮打,激烈非常。   朱氏兄妹见爹娘又和四个老头儿动起手来,比之适才的打斗更加凶狠激烈,顿时惊心动魄,脸无血色。   但见六条人影鬼魅飘移,剑虹如瀑,掌影如云,铁鸣铮铮震荡山谷,回响不绝。   朱氏夫妻一心制敌人与死地,出招毫不留情,上手就是夺命招数,且攻多守少。   对方四人只想从二人口中套出剑谱所在,进招递式竟是保留一半。   论说单打独斗,他几人的武功本在伯仲之间,朱氏夫妇以二斗四,本该不出五十招,定要尸横就地。   但对方四人生怕不慎将他们杀死,从此失去剑谱下落,因之一招半式还得掂量权衡,酣斗之间,竟是守多攻少。   先前双方堪堪斗得几百余招,朱氏夫妇之所以一直不败,并非他二人武功高过几人,实则是对方手下留情,不忍痛下辣手。   其时那四人恶战之际,仍不免趁隙追问剑谱一事。   朱氏夫妇却置若罔闻,双剑攻得汹涌澎湃,此落彼起,彼左此右,当真妖娆似蛇,密不透风。   他夫妻本心意通犀,剑法如手足一般兼并,再加上轻功了得,两条身影在人丛中飘忽来去,似幻不幻,似虚又实,那四老者一味取守势,僵持须臾,便已手慌脚乱,反落下风。   朱氏兄妹不明所以,只道那四人不如父母武功高强,眼见他们乱了阵脚,心中均在欢喜,本想大喝一声彩,却知此际不是时候,只将这一声彩在心中喝了出来。 第5章 :黑衣人   父母如今胜券在握,他们紧绷的神经也总算松弛下来,脸上露出微微笑意。   朱玉英道:“刚才那老头儿称呼爹娘“柳叶双飞侠”,哥哥,你猜猜看,柳叶双飞侠是个什么意思?”   朱丹阳挠挠脑门,“我曾在磐石镇上听说书先生讲过唐朝瓦岗寨上那些英雄好汉的故事,那些好汉每人都有一个绰号,我想“柳叶双飞侠”肯定是爹娘以前的名号吧。”   朱玉英听得目眩神驰,低语道:“这么说来,爹娘曾经是江湖侠客啦?”   朱丹阳道:“应该是这样。今天发生这些怪事,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打死了我我也难信。”   朱玉英道:“我也不信。”   朱丹阳又道:“刚才那几个老头儿一直向爹娘逼问剑谱一事,剑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甚是不明白?但我暗暗猜想,莫非那是一部修炼武功的书籍么?”   朱玉英点头道:“大有可能,大有可能!”   朱丹阳道:“这就怪了,我们家里除了四书五经、孟子、老子、论语、史记等书,哪来什么剑谱?”   朱母自幼便教他兄妹二人读书习字,朱丹阳虽说玩世不恭,浪荡调皮惯了,但读过的古书籍还委实不少。   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爹娘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自家条件本身不富裕,所吃的东西都是自耕自耘得来,爹娘老实巴交,为何又满腹学问?   那时有钱人家才能上私塾读书,爹娘贫穷落魄,什么时候得来的一肚子学问呢?   幼时好奇,曾向母亲提过这个问题。   母亲回答,说她和父亲幼时上过私塾读书。   朱丹阳又问:“外公家以前干什么的呢?很富裕么?”   母亲却脸色凝重,再不回答。   朱丹阳也没有再问过。   朱玉英说道:“爹娘这些年来把我们瞒得很深呢!如果他们从小就教我们兄妹学武艺,今天何愁对付不了这四个糟老头儿?”   朱丹阳道:“对!我们如果会了爹娘一般高超的武艺,现在就不至于躲在这里干着急了。”   朱玉英轻叹一声,似乎对父母不教自己兄妹功夫这事,有点耿耿于怀。   兄妹二人正自窃窃私语,陡听场中一声凄厉的惨叫。   二人被这一声惨叫,吓得各自打个哆嗦,启目望去,骤然失色。   朱玉锳大叫“娘!”   这一声叫好在没能出口,朱丹阳眼疾手快,一把将她嘴巴捂住,这声叫便在心里发喊出来。   朱玉英眼泪已是簌簌直流,脸色惨白如纸。   只见那斗场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多了个蒙着脸的黑衣人,他们也未看清这人从何而来,想是对方轻身功夫高明绝顶,来得无声无息。   那黑衣人刚一到场,便暗使毒镖射中了朱母胸口,朱母只大叫一声已倒在地上,再不动弹,该是被打中了要害处。   朱氏兄妹远见母亲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柄匕首,鲜血染红衣衫,虽没亲眼看清母亲是怎样中镖,但料定是那黑衣人所为。   他二人本还沾沾自喜,以为父母马上便可制服那四个老者,几料有不速之客横插一手偷袭父母。   这一着变发仓促,实在叫在场所有人始料不及。   自古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饶柳叶双飞侠武功高强,朱母还是没能逃脱暗箭伤人。   朱氏兄妹见母亲生死不明,很想冲上前探查究竟,但知这一冒然闯出,定然会遭了毒手,朱丹阳只得将妹妹紧紧按在地上,怕她莽撞冲了出去。   朱玉英担心母亲安危,泪下如雨。   朱丹阳一手捂住她嘴巴,叫她做声不得。   他又何尝不想冲出去救母亲,却知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只好忍气吞泪,远观静待。   朱氏夫妇本已将敌人攻乱阵脚,压根也不料这荒僻之地,居然还会有人突然莅临偷袭。   朱父眼见妻子被暗器打中,哪还顾及其他,连忙拆了招式,扑上前探视。   那四老者本无心伤他二人性命,见朱父拆招,自不会追击,纷纷斜眼睇那黑衣人,相顾愕然。   黑衣人齐鼻蒙住了一半脸,只露出一对精光矍铄的眼睛,闪动如电,看他身形矫健,宽肩熊臂,不难看出此是一名强壮男子。   再见其眉发杂白,想必此人早过壮年,要么是一中年汉子,要么是一半百以上的长者。   那人挥毒镖射倒朱母后,如一株苍松玉立当场,浑若无人,目光精悍狡狯,只因他蒙住了面容,倒不知他脸上此时究竟是怎生一番表情。   四老者均感骇异,愣在当地没了反应,自然猜不出此人是谁。   但他来如幽灵,可准确无误一镖击中朱母要害,凭朱母的武功竟也闪避不及,想来他早就潜伏在旁边很久,饲机发难。   朱父伏身查探妻子鼻息,见她已经停止呼吸,而双唇发紫,胸渗黑血,料定那暗器上喂有剧毒。   毒性竟能在瞬息间蔓延至双唇,看来镖上之毒急剧猛烈。   他夫妻二人情谊缱绻,历来和睦,一辈子从没起过冲突口角,相敬似宾。   其时见爱妻惨死,一股恶愤油然涌上朱父心头,哇哇怪吼数声,刷一剑飞刺而去,迳指黑衣人胸口。   这招有个狠毒的名字,叫作“一剑穿心”,顾名“一剑穿心”,便是将毕生功力积聚剑刃,一剑刺出,定要戳穿敌人心脏,绝不失手。   在场众人皆料朱父亡妻之痛,必要号丧怆哭一番。   哪知他不仅不哭,反而蓦地发难,运剑桩稳凌厉,势如狂飙袭潮,摧不可挡。   那四老者均是一懔,明知不是攻击自己,竟亦被威势所慑,一齐退避数步,暗暗呐喊。   那黑衣人看他来势凶猛,双眼血红,眼神中竟也闪现一丝恐惧。   他本是赤着双手,没携带兵刃,眼见朱父剑招狠毒,不敢硬接,身子斜歧,向左滑开两步,一掌轻拍剑锋,快如疾风。   朱父这招“一剑穿心”,平素从不失手,丧命此招之下的阴魂不计其数。   当年他夫妻二人行走江湖时,处处扶弱锄强,绝不乱杀无辜,死在他们手中之人,自是该死之辈。   因此无论南北武林,不识“柳叶双飞侠”万儿者,算是枉在江湖走动,孤陋寡闻。   其时朱父一记夺命精招,被对方轻描淡写一斜避开,心中登时恚怒,不敢置信。   他应变时速,续发兼备,待剑招走空,左手蓦地一长,似一把钢爪抓住了黑衣人右肩,脚下使个“铁板桩”,猛然沉劲拉拽,喝一声“着!”欲卸下对方一条胳膊来。   黑衣人倏觉指尖沁骨,似刃钻刺,一怔之间,耸肩左抢,他那手臂竟同泥鳅一般滑腻,震开了朱父手爪。   朱父五指如钩,但那人肩胛既坚且柔,竟是扣他不住。   心知此人内功精湛,他定是将劲道运逼胳膊,自己不及他内功深厚,因此才会抓他不住。   当世之中,有得这般功力者,已经屈指可数,就算自己的恩师在世,想来也比他高明不了多少。   他历来佩服武功高强之辈,这人如斯神力,不得不让他心生钦佩。   但他杀害自己爱妻,他对此人并无好感,只有无穷无尽的恶恨。   那人挣脱他手爪,却被朱父一滑之间抓住了衣袖,他闪避之际,朱父陡然缩手,随听“帛”的一声,那黑衣人的一条衣袖被朱充齐肩扯断,裸露手臂。   四老者尽皆骇然,面面相觑。   朱丹阳心中一惊,却清清楚楚瞧见,那人手臂上有一条七八寸长的大刀疤,醒目如蛇。   朱父剑法奇快,见黑衣人闪到一边,眼露惧色,扭身又是一剑刺出,乃一招“平分秋色”,疾点黑衣人眉心。   黑衣人暴退数步,左脚一钩,将朱母掉在地上的佩剑踢飞起来,挥手握紧,右手刷一剑回击朱父剑刃。   他这一手踢剑发招,配合得恰倒好处,尤其利落干净,诡端莫测。   四老者啧啧称奇,睁大眼睛,没一个人相助朱父,也没一个人帮黑衣人。   因为这黑衣人武功高不可测,底细不明,他们不敢贸然动手,只能静观其变。   朱父本是剑术行家,见得对方这一懒散回击,竟是蕴含了剑法中的上乘招数,硬将自己剑锋荡偏,自然心中骇异。   但他剑走偏锋,倏然大啸一声,身子疾纵,刷刷又是两剑递出,迳点敌人胸前大穴。   黑衣人正欲闪躲,惊觉银光一幌,那姓徐的老者一枪兜出,使招“峰回路转”,将朱父长剑逼了回去。   这四人本来一直袖手旁观,但想到这黑衣怪人身份不明,大有可能也是觊觎得到剑谱而来,生怕朱父落他手中。   随即发招配合,其目的只是想生擒朱父,不愿他落到黑衣人手中。   姓冯的胖子双斧斜荡,突然高举板斧砍向朱父脑门。   他这一斧看似沉重,实则还未运上三层力道,他无心伤了朱父性命,旨在逼他弃刃投降。   朱父提剑硬架,“嗡”一声响,他每一记招式均运上了大力,绝不容情,那胖老者掉以轻心,被逼得直退数步,双手虎口发热。   赤掌老者见朱父凶猛异常,双掌开碑扑将而至。   朱父气急败坏,以寡敌众倒也不惧,江湖中人早把生死置之度外,走上江湖路,性命再不由自己做主,说不定哪天说没就没了。   如今妻子已然惨死,他了无生趣,这一拼命,只想玉石俱焚,倘若侥幸杀得一二人,便算死而无憾,但若不幸惨死,这也乃天意。   他暗暗祈祷:“阳儿、英儿,你们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回来,千万别叫几个老匹夫捉住,否则、老天庇佑,我朱充死了也就没有什么,庇佑我那对可怜的儿女千万别落在了几个狗贼手里。”   他深知这赤手老者掌上功夫极是厉害,掌锋未至,劲道已震得衣袂猎猎飞舞,狂啸一声,单掌出力招架,丝毫不惧。   这一拼力一前一后,赤掌老者占尽先机。   但他怕运足大力震伤朱父,这一发掌,犹是保留三分。   朱父后发先至,掌力敦稳,听得“蓬”声大作,二人尽是齐退五步。   朱父心知对方没有使足劲道,凭他身份,自不愿占人便宜,心中大恼,长剑一掀,夹头盖脸攻向那赤掌老者上盘,喝道:“王老儿,你的铁砂掌有气无力,比娘们还要差劲。”   那赤掌老者知道他剑术高明,算得武林中的一流剑客,饶他的“铁砂掌”功夫也堪称武林一绝,却不敢冒失肉掌相搏,一挪身子,悠然飘闪一侧。   朱父满心致敌死地,那老者只守不攻,轻身功夫也算卓绝,接连两剑刺出,竟被他轻易避开。   其余三老者不愿以多取胜,见他二人斗在一起,急忙拆了招式,只在旁边静观其变。   双方堪堪拆得五招,朱父正以一招“剑分三花”疾点赤掌老者胸前三处要害,却见一道银光飞射而至,势如流星陨落。   他本将全部精力集中在赤掌老者身上,那银光来得诡秘莫端,他竟未看清究乃何物?   一怔之间,那招“剑分三花”只使出一半,那道银光已扎进朱父小腹,疼痛如绞。   仔细看时,只见又是一支毒镖,正和适才射死妻子那毒镖一个模样,方知定是旁边那黑衣人作怪偷袭。   但那镖上喂有剧毒,也只瞬息之间,毒性已经涌上脑门,朱父神志一片迷糊,踉跄栽倒在地,再不动弹。   朱丹阳远远又见父亲遭了毒手,直觉似有晴天霹雳劈打脑门,险些晕厥过去。   但他使劲捂住自己和妹妹的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然泪水却似暴雨滂沱,始终没有停流过。   这一变发仓促,四老者始料不及,一齐发出“啊”一声惊叫,双目放射冷电,气愤愤瞪着那黑衣人。   使双斧的老者喝道:“你是谁?谁叫你暗箭伤人,不害臊么?”   双斧一晃,作势要向黑衣人扑去。 第6章 :生死离别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仍如苍松玉立,却不说话,双眼充斥着不屑之色。   使斧老者本还跃跃欲试,见到黑衣人那冷冷逼人的凶狠眼神,竟是愣住不前。   赤掌老者发话道:“这人对我们极其重要,还请阁下交出解药救他性命,老夫感激不尽。”   说着朝黑衣人踏出几步,伸出一只那蒲扇般大的手掌来。   他知朱父所中暗器上剧毒之深,如无独门解药,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性命,只好软下话来。   那黑衣人道:“解药没有,朱充死定了。”   他说得字字冷厉,咄咄逼人,叫人听得不禁觳觫。   四老者尽都“啊哟”一叫,脸上神情紧张焦燥,好像中毒的是自己一般。   执刀老者怒喝道:“阁下和朱充莫非有仇?”   黑衣人道:“无仇!”   执刀老者又喝道:“格老子,既然无仇,为何要对他痛下辣手?”   黑衣人哈哈一笑,“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他这一笑也是阴阳怪气,狡谲傲慢。   赤掌老者见朱父急剧抽搐,脸色乌紫,知道毒性已经蔓延至全身。   他虽还没立即丧命,却也到了生死一线,旦夕之间。不由银眉微颦,轻轻吁叹一声。   他俯身在朱氏夫妇二人身体上搜了一番,只由朱父身上搜出一支柳叶形小飞刀,并没发现什么剑谱。   狠狠将小刀扔在地上,大骂道:“格老子,什么也没有。”   使银枪的老者向三人使个眼色,道:“进屋看看去。”   除了那黑衣人外,四人尽都蜂拥入屋。   接着便听见翻箱倒柜之声。   过了好一会儿,四人又垂头丧气走了出来,一脸沮丧戚哀,想来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黑衣人哈哈一声朗笑:“你们真是比猪还笨,朱充要是真有剑谱的话,我能那么轻易就杀死了他么?”   四人均是一怔,他们并未在他面前提及剑谱之事,他却亲口道将出来,看来此人果然已潜伏在旁侧很久,想来已经知道了剑谱的秘密。   那四人面面相觑。使单刀的老者挤挤眼睛,三人立即会意,各人心中均想:“这人来历不明,手段莫测高深,毒辣之极,剑谱的秘密既然被他知晓,今儿个绝不能饶他活命。”   各自暗运功力,蓄势以待,只等时机一到,马上便向他群起发难。   那使银枪的老者白了黑衣人一眼,满是愤恨之色,冷冷道:“阁下究竟是谁?藏头藏尾不算好汉?敢不敢揭开面纱?”   黑衣人哈哈一笑,却不作答,身形起处,如一只巧燕飞落了林中。   四老者尽皆失色,纷纷大叫:“啊哟,千万别放走了贼人!”   操着兵器,展开轻功,一窝蜂追将出去。   那黑衣人身法好快,转眼不见身影,朗朗笑声隐隐传来,良久方绝。   显见此人中气充沛,内功精湛,是个罕见的武功高手。   四老者不料他会突然逃跑,要追终于晚了一步,只追出数十丈,黑衣人早去得远了。   四人自叹轻功不及对方高明,悻悻而回,尽都破口大骂。   黑衣人蓦然逃走,四老者相互争吵,都在责怪对方没有看好敌人,你一言我一句,好不热闹。   朱氏兄妹眼见四人起了内讧,甚是不解。   巴不得四个老家伙立即自相残杀,拼个你死我活,若四人最终同归于尽,那是再好也没有。   但四人只争吵忽儿,那赤掌老者大喝一声:“罢了,罢了!人都跑了,我们还在这里内讧,狗屁作用也没有。”   四人想通道理,这才罢口,个个闹得灰头土脸,甚觉尴尬。   执刀老者倏然长叹一声,抬头望向天空,一脸凄迷之色,幽幽说道:“如今剑谱犹未找到,这二十年来、算是白忙活了一场。嘿嘿!哈哈!临了临了,最终罢了!”神情怆然,首先寻径出谷。   余下三人也是一声叹息,游目顾盼,看着地上朱氏夫妇的尸体,双眼暴射出无比哀怨,绝望之极。   想必那剑谱对他们来说,早将它视作了世界上最为珍贵的东西,如今朱氏夫妇已死,犹未能由他们口中得知剑谱下落所在,二十年来的劳劳奔波没有半分回报,此时回首历历辛酸,这委实叫人伤心绝望。   三人呆呆伫立须臾,极不情愿就此离去,摇头晃脑,朱氏夫妇已死,却又无可奈何。   那赤掌老者忽然哈哈一阵大笑,笑声无比凄凉,对着朱父尸身自言自语道:“朱充,你他娘的果真是条汉子,死也不愿对我们说出剑谱下落,你好得很啊!哈哈!哈哈”说罢终于悻悻去了。   余下两人相视苦笑,对着两具尸体吐了一口唾沫,这才寻径出林,似乎得不到剑谱,也要践踏一番尸体方能泄恨。   朱氏兄妹眼见二人对两具死尸还如此蹂躏,真恨不得能将那二人马上千刀万剐消恨。   直待敌人去得远了,二人方才奔出林来,扑至双亲尸身上放声号哭。   他们亲眼目睹父母惨死,心痛得如有万矢穿心,早就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场,把心中压抑的悲愤发泄出来,眼见敌人去远,终于哭得撕心裂肺,死去活来。   朱丹阳用手探试母亲鼻孔,母亲已然气绝身亡。   又探试父亲鼻息,只觉气若游丝,还有一息尚存。   朱丹阳大喜,叫道:“妹妹,爹爹还有气。”   随即口对父亲耳畔大声呼唤,“爹爹,爹爹,我是阳儿,醒来,醒来!”   朱父忽然手指微有触动,抑或回光返照,不几竟然悠悠醒转,睁开眼来,口中兀自鲜血溢出,嘴唇早变成乌黑,面色青一块紫一块。   亏他内力深湛,又没被毒镖打中要害,这才能强行支撑到现在,假如像妻子一样被射中了心脏,只怕早已死去多时。   朱氏兄妹见父亲醒转,均是一喜,破涕为笑。   朱玉英哽声道:“爹爹,你感觉怎样?娘亲已经不在了,你可千万不能再丢下我们不管啦。”说着又已双泪莹然,婴婴淬泣。   朱父嘴角嗫嚅了几下,想是有话要讲,只是有气无力,说不出来。   朱丹阳忙将耳朵凑到父亲嘴边,说道:“什么?什么?爹爹你说,你说?”   朱父其实早已神志不清,只是听了兄妹二人的呼唤,这才于回光反照间清醒过来,他强提最后一口真气,断断续续说道:“快去、找你、你师伯,也许他还尚、尚在人间,不准、报仇……”一语甫毕,已然撒手长辞。   朱玉英惨呼一声,昏厥了过去。   朱丹阳抱着父亲尸身失声痛哭不迭,大叫“爹爹!爹爹!”   整座山谷笼罩在了一片凄凉哀怨声中,让人听得不寒而栗,山那头也传来“爹爹!爹爹!”回响。   兄妹二人从小在父母的万般呵护下长大,幼时调皮捣蛋,虽少不了父母的打骂,但天下父母谁不怜爱子女?   爱之打之,人之常情。如今一日之中,父母相继死去,如此噩耗,凭他们幼小的心灵,如何能承受这般沉重的打击?   回思昔日合家共聚天伦,然从今以后父母永远不在,前路漠然凄迷,将来二人又要如何去独自走完未来人生道路?   其时满腔哀怨,也惟有在一番真诚的痛哭中倾诉出来。   朱玉英醒转时,已是残阳西落,倦鸟归巢,整个峡谷已被暮色笼罩。   朱丹阳傻傻地跪在双亲遗体旁边,缄默不语,双眼布满血丝,异常失落,似乎已经丢失了魂魄一般。   他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其实填塞心中的,只有无尽怨恨和报仇欲望。   朱玉英一见双亲尸体,心中酸楚,又始放声嚎泣,整个山谷回荡不绝,凄厉之极。   一勾弯月由天边冉冉升起,照得大地一片银白。   只是如今人事已非,月色再怎么迷人,也叫人看来心中凄怆,徒增感伤。   朱玉英抹了抹眼泪,望着哥哥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沉重不已。   她心中明白,此时哥哥内心的那份痛苦,绝不亚于自己心中的悲痛。   朱玉英紧紧握住了朱丹阳双手,柔声安慰,“哥哥,别再伤心了,爹娘已经不在了,以后就、就只有我们兄妹相依为命了,你、你千万要振作起来。”   她虽口在安慰,却泪下如雨,比之朱丹阳更为难过。   朱丹阳轻轻抚摸着母亲脸颊,只觉触手冰凉,母亲那俏丽的容颜,如今却淡然无彩。   他幼时顽劣,最喜抚摸母亲脸蛋,总说母亲的皮肤要比妹妹滑嫩,竟惹得朱母啼笑皆非。   直到长大以后,方知乱摸长辈身体乃是亵渎尊范,这才改了轻浮毛病。   但此时再触及母亲脸蛋,却已人鬼殊途,恍若隔世,那是另一番滋味。心中凄楚,再次黯然神伤。   直过得良久,这才长长叹了口气,涩声道:“妹妹,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将爹娘葬了吧?”   朱玉英紧咬嘴唇,极不情愿就此和父母阴阳两隔,然事成定局,却也无可奈何,“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朱丹阳回房拿来两把锄头,来到屋后的山丘上挖了两个土坑,随将双亲尸身背去埋葬。   一切打理停当,已经是午夜过后。   如今正值深秋时节,寒霜降临,月落天际,四周一片静谧,雀蝉不鸣。   朱氏兄妹跪在双亲坟前不忍离去。   朱丹阳跪在双亲坟前昂首起誓,“爹、娘,你们二老大可放心,只要阳儿一天不死,定会手刃仇人为你们报仇血恨,阳儿不为你们报仇誓不为人,你们当真在天有灵的话,一定要保佑孩儿。”   朱父虽于弥留之际叮嘱朱丹阳此生不许报仇,但凭朱丹阳倔强个性,这件事无论如何办不到。   目睹父母惨死那一刻起,他心中早萌生报仇雪恨的念头,想到敌人狠毒无比,活活拆散自己原本其乐融融的一个家,如此大仇不报,那当真枉自为人了。   朱玉英道:“对!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银牙紧咬,格格作响,一脸悲愤哀凉。   朱丹阳望了她一眼,“报仇之事我自己有分寸,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要掺和进来。”   朱玉英不以为然,怒道:“凭什么,凭什么?难道他们不是我爹娘?”   她虽一介女流之辈,却不畏惧邪恶势力,父母既被坏人害死,做子女的自然该为他们报仇湔辱。   见哥哥要只身为父母报仇,不要自己掺合,心中难免有些生气。 第7章 :行走江湖   朱丹阳素知她脾气固执,有时比自己还顽劣,但他二人都不会武功,更不知仇家是谁,若要报仇,自要闯荡江湖。   他虽不是江湖中人,却也早听闻“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这句话。   一旦走上江湖路,性命便再不是自己做主,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自然就不怕死了,凭他的机智,闯荡江湖倒也不怕危险。   但妹妹就不同了,她毕竟是女人,一个女人在江湖上走动,实在有诸多的不便,听她也要和自己一起闯荡江湖为父母报仇,自然不会同意。   便说道:“江湖凶险,人心叵测,你我二人都从未步履过江湖,最多也只是到过磐石镇玩耍,到了江湖,一旦有行差踏错随时都会毙命。何况我们一不知道仇家是谁,二不会武功,要想报仇谈何容易?”   朱玉英是个明事理的人,听了他这话,默不作声。   愣了须臾,问道:“那、那你今后是如何打算?”   朱丹阳道:“我打算闯荡江湖,投拜名师学艺,顺便追查一番仇家下落底细。到时学好武艺,也就是为爹娘报仇血恨的时候。”   朱玉英道:“你打算一人前去,就此丢下我不管了么?”一双秀眸呆呆盯着他,楚楚可怜。   朱丹阳心中一酸,一时不知以答。   忖了片刻,只道:“妹妹,你听哥的话,哪里也不去,乖乖留在家里。报仇之事我自有分寸,如果你都走了,我想爹娘一定会很寂寞,谁陪他们?   不过你大可放心,哥答应你,一旦哥学成武艺,找到仇家踪迹,届时定然带你一块儿,亲手手刃仇人为爹娘报仇,你看这样好是不好?”   他知道朱玉英一向固执,若带着她去追寻仇家下落,必定凶险万分,要想她乖乖留在家里,只能搬出双亲来压迫她。   朱玉锳听了后,果就点了点头,说道:“哥哥,你是不是担心我和你一块儿闯荡江湖会有危险,所以才要孤身前往?”   朱丹阳见她道破自己心思,默然不答。   朱玉英知道哥哥疼惜自己,看他不答已是默认了,双眼泪光闪动,扑至朱丹阳怀中哭了起来。   朱丹阳紧紧抱着妹妹,爱怜无限。   朱玉英道:“你以后独个儿闯荡江湖,必定凶险万分,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一定要改改以往的坏脾气,不要到处惹是生非,偷鸡摸狗的事情更不能去想。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是不会一个人独活下去的了?”   她深知朱丹阳行为不端,喜欢惹事生非,他之所以能在盘石镇上横行霸道,实是仗着那伙狐朋狗友撑腰。   然一旦离开了盘石镇,外面再不会是他为所欲为的天下了,自要唠叨叮嘱一番。   朱丹阳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紧紧搂着妹妹,涩声道:“妹妹放心,哥一定听你的话。你也是一样,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他兄妹二人关系一向莫逆,情笃意重,如今父母不在身边,以后只有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眼看朱丹阳要闯荡江湖孤身犯险,这一分别,便不知何时方能再逢,兄妹间自然难分难舍,啰嗦不休。   不知不觉间,黎明后的第一道曙光已经照亮大地。   二人折腾一宿,早觉饥饿来袭,这才姗姗往屋走回。   朱玉英备了简单的饭菜。   二人刚刚失去父母,心头创伤犹未平复,就算再饿却哪又有胃口,只是勉强咽下几口,饭后各自回房休息。   直过半月以后,朱丹阳见妹妹已稳定情绪,这日对朱玉英说道:“妹妹,我打算明天就走了,你看可以不可以?”   朱玉英知道这是迟早的事,虽是不舍,却又无法阻拦,只道:“你打算往哪里去?”   朱丹阳摸出当日仇家由父亲怀中搜出的那枚柳叶飞刀,说道:“我打算去找咱们的师伯。”   朱玉英道:“那天听娘亲说,师伯早在二十年前,不是已经被那几个恶人打下长江淹死了么?”   朱丹阳道:“爹爹临死前说,师伯也许尚在人间,我只要带着这枚柳叶飞刀,一定能找到师伯的。”   其实找不找得到尚是一个未知数,连他自己也没把握,父亲死得匆忙,连师伯叫什么名字也没来得及问,但为了哄妹妹开心,他索性下了定论。   朱玉英道:“你打算请师伯教你武功?”   朱丹阳道:“能寻到师伯,求他传授我武功那是再好也没有。不过,如果能碰上有名的师傅,我也会拜其为师,只要有人肯教我武功,报了爹娘血海深仇,就算叫我给他们当牛做马又算得什么?”   朱玉英笑道:“爹娘天灵庇佑,你一定能够寻得师伯的。”   当晚朱玉英宰杀了两只家养的山鸡,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饭。   她知道哥哥这次出走,便不知何时方可再会,这顿晚饭,实则是为朱丹阳送行。   席间,兄妹二人还喝了点酒,饭后都微有醉意,一起来到父母坟前拜祭,直至午夜过后方才回屋。   这晚他们都没有睡意,虽是躺在床上,却是一宿未眠,各怀心思。   二人从小到大,从没分开过一日,如今朱丹阳却要远去它方,兄妹之间各自有所记挂,不忍分离,哪又睡得安身。   朱丹阳回思那日爹娘和四个恶人打斗的情景,心道:“黑衣人和那四个老杂毛都声称爹爹朱充,我却只知道爹爹叫朱操。从小到大,听妈妈一直也叫他操哥,看来他们改名换姓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可是把我和妹妹也苦瞒了十多年,想来爹爹本该叫朱充才对。   娘亲也一定不叫马小凤,那日听爹爹救援妈妈的时候,情不自禁叫了声“兰妹”,莫非娘亲原名叫马兰么?”   “那四个杂毛武功高明莫测,肯定在江湖中也大有来头。听爹爹叫那赤掌老者王掌门,使一杆银枪老者徐老儿,使单刀的叫郑当家,唯独不知道那手使一对大板斧的胖子姓什么?   哦、是了,那胖老头姓冯,当时他和使银枪的老者合斗娘亲时,徐杂毛称他为冯兄。   只是、只是光知道几个杂毛的姓,却不知道他们的名,那有什么意思?但听他们的口音,都是四川人,难道他们是四川的什么帮派的掌门人?”   “那黑衣人又是谁啊?听他口音,同样是川人,而且这不是预谋,他们分明和四个杂毛不是一路子的人,否则四个杂毛见他逃走,便不会内讧起来?   管他娘的是谁,反正爹娘都是被他狗日的用毒镖射死,他比四个杂毛更凶残可恶,我若以后查到他的底细,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他狗日的。”   胡思乱想一阵,始终理不出什么端倪来。   翌日晨起,朱玉英为哥哥准备了衣物干粮,再凑五两碎银子。   这些都是父母生前省吃俭用遗留下来的,一切打理妥当,朱丹阳方始起程上路。   朱玉英直将他送至峡谷口外,又千叮万嘱一番,兄妹二人这才洒泪作别。   朱丹阳扬长而去,踏上了他期盼早久的江湖闯荡之路。   朱丹阳来到磐石镇上,将至晌午,打算先打尖吃饭,然后再行赶路。   本想和昔日耍得要好的那些狐朋狗友道个别,但既然是狐朋狗友,又何须和他们继续交往?   他已经答应妹妹从此改邪归正,自然不会再见那些狐朋狗友了。   随便找家面食店,点了碗阳春面,再要一壶烧刀子酒。   匆匆吃罢,唤了伙计来算钱。   那伙计二十来岁年纪,一双小眼睛对着朱丹阳滴溜溜转,嘻皮笑脸道:“朱大少开玩笑么?这顿饭就当掌柜请客,哪敢要您老人家的钱?”   朱丹阳笑道:“格老子,天下当真有白吃的午餐?不要钱却是为了什么?”   伙计道:“这个、这个反正不算钱,这是掌柜的意思。”   说话之间,眼睛朝着柜台望了过去。   朱丹阳顺着伙计眼神也朝柜台看,正巧那掌柜也向他望来,一脸陪笑,低三下四连连点头,满面竟是畏惧之色。   朱丹阳登时明白情由,只觉一股怒气直往上冲,随即由襟怀摸出一块碎银子,“啪”一声按在桌子上,喝道:“可怜老子么?”   说罢转身出门,已然面红耳赤。   那伙计见状吓了一跳,忙道:“朱大少、朱……”   朱丹阳已经去远,口中兀自大骂不迭。   他进门之时,便见那伙计鬼鬼祟祟,连连向掌柜使眼色,初时不明所以,待那伙计不收自己饭钱,什么都明白了过来。那伙计既然叫他朱大少,自然认识他。   朱丹阳是磐石镇上小有名气的无赖泼皮,成天和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偷鸡摸狗,打架滋事,无所不为,那掌柜之所以不收他饭钱,自然是怕得罪了他,才会故意献媚。   朱丹阳又气又悔,快步直往江边奔去,一刻也不想再留在磐石镇。   他气的是那掌柜原本的一番好心,斯时对他分明就是一种伤乎自尊的侮辱;   悔的是当初自己就该踏踏实实做个本分人。否则,别人定不会对自己如此敬畏。   能得到别人的敬畏,本该是一件开心之事,是一种光荣。   但这种光荣却是通过不光明手段让别人臣服,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终究不很光彩。   他想起以前妹妹对自己的百般叮嘱,自己对她的话总是当作耳旁风,半句不放在心上,此时想来大感汗颜惭愧。   如果自己早听妹妹的话,当初就做个勤勉踏实的本分人,今天定不会被人家所歧视了。   他望着茫茫江水,心中思绪如潮,似乎天地之大,竟无自己容身之处。   长江两岸峰峦迭障,雄奇怪伟,江水连绵无尽,如今何去何从,竟使他感到茫然无绪。   正自思绪萦绕,倏见一艘客船戗水行来。   那船长约两丈,两头溜尖,前后留着甲板,中间有舱。   小船由朱丹阳面前驶过时,他心中猛然一懔,竟见里面坐有四个老者。   那四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巫山峡谷联手杀害父母的四名老者。   父母离世才过半月,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快便能见到仇家,顿时惊喜交加。   虽父母之死并非几人亲手造成,但几人竟能寻觅到巫山峡谷那般荒僻之地,而且苦苦威逼父母交出什么剑谱,可想几人来者不善。   若不是几人咄咄相逼,父母也不至于被那神秘黑衣人轻易杀害,推根溯源罪魁祸首,这几人实在难辞其咎。   自从双亲去世以后,他一直在苦苦思索那剑谱究是何物,而且翻遍家中每一个角落,却并没找到什么剑谱。   回忆当日父母与四名老者对话,想来就算有剑谱,也确实没在父母手中,敢情真在师伯手里。   父亲临终之时,只言师伯或许健在人世,却没道出师伯姓讳,已匆匆长辞,便让他万缕千丝,理不出端倪。   茫无线索的找寻师伯踪迹,无异于大海捞针,渺茫如丝。   他满怀痛恨那不知名的鬼剑谱究乃何物,要不是为了那剑谱,父母便不会丧了性命,每每想及此,总是黯然神伤,心痛似绞。   他曾不止一次发誓,假若有天那剑谱落到了自己手上,就算它是一件无价珍宝,也定将它摧毁,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此时眼见仇人就在面前,真恨不得马上冲上船去,将他们一拳一个全部击毙,但是他知道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毕竟他不会一招半式功夫,比及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又有何异?   想到自己一无是处,平常除了仗势欺人,还有何用?   眼见敌人近在咫尺,却无力替父母报仇,直觉一阵懊恼,惆怅不安,喃喃自语道:“那些人个个武功高强,只不知何年何月方能为爹娘报仇?哎!朱丹阳啊朱丹阳,平常你除了仗势欺人,你还有用么?”   似乎前途一片茫然,今生恐怕报仇无望。   那船虽行逆水,但后面有两人同时撑浆,速度甚快,转眼已由朱丹阳面前划过。   他生怕失去敌人踪迹,远远沿着江畔殿尾跟行。   他自知目前报仇无望,但只要能查出仇家底细下落,今后报仇,便再不会茫无头绪的去四处找寻仇家。 第8章 :初涉江湖   长江两岸山峦起伏嶙峋,他只追出两里路,就被一座石峰挡住去向,眼见敌人去远却无办法可想。   气得呶呶大骂一阵,那船早消失于长江尽头。   他从小在巫山峡谷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是盘石镇和巫山县,对于外面的世界,他只如初生牛犊,从不敢去想象。如今被困山壑之间,自然不清楚究竟该往哪里去才是对路?   山中小路崎岖峥嵘,错综迷乱,全是野兽常年穿行践踏出来。   他寻着一些羊肠小径胡穿乱闯,行至荆棘挡住时,便用双手折断枯枝采路,手背被乱刺抓得血痕累累。   如此大费周章行至夜幕低垂,终于到了一个小镇上。   这小镇地处偏僻,平常少来生人,所以住店亦不甚贵。   他吃了一顿晚饭,外加住宿一晚,总共花去不到一两银子。   翌日早起,背上行囊又始上路。   如今身上只剩下三两碎银,他不敢再胡乱花销,只用一文钱买了几个馒头来啃。   若在平时,他绝不会为钱糟践自己,最多没钱以后,再去招摇撞骗弄些来用。   对于他来说,要弄点脏钱本就不是困难之事。   但自父母死后,他已觉悟了甚多,深知若再这般胡混下去,最终会一事无成,亦许到老死那天也报不了父母之仇。   是以痛下决心,从今以后要堂堂正正做人,学成武艺后光明正大为父母报仇。   他此番出道江湖,本要寻找师伯下落,然父亲临终之际,只说师伯或许尚在人世,但若早就去世,也是大有可能。   况且他曾听母亲亲口说出,当年师伯被那四个老头打下了长江,这么一来,师伯活在世上的可能就愈加渺茫了。   唯今要想替父母报仇,那就必须学得一身上乘的武功,因之每每遇见路人,他总要打听何处有学武之所。   磐石镇上也有武馆,但那里的教头只教一些强身健体的皮毛功夫,朱丹阳心知学之无益。   倘若要对付三教九流之徒尚还可以,但要对付像四老者那样的高手,无疑是以卵击石。   他沿江连走两日,问过无数路人,不过都是一些贫苦百姓,根本不问江湖中事,自也道不出何处有武功高明的武师来。他茫无头绪瞎走乱撞,这日正午到达了一个县城。   这地方名叫云阳县,其实正和巫山县相邻不远。   但朱丹阳第一次出远门,自不清楚这是何地。   他也懒得询问,自顾找间饭馆打尖,吃了一碗牛肉面后,身上只剩下一两银子不足。   饭后随到大街上四处打探,看能不能寻得那四老者下落。   转完了整个云阳城,哪有仇人半个影子,看来那几名老者并非是此地人士。   心中暗暗计较:“现在该往哪里去了?自己一人在外人生地不熟,眼看钱也花完……”   忽然之间,他萌生一种想家的念头。   虽说离家也只短短数日,对他来说却像过了好几个春秋。   他从未出门远行过,其时思乡之情萦绕绪怀,这也难怪。   转念又一想:“父母大仇未报,岂能就此回去?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什么也不能回去,这样就回去的话,岂不让妹妹小觑了我?”打定主意,心情忽然昶快许多。   只见迎面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匆匆奔来,眼睛东张西望,举止甚是鬼祟。   街上行人甚多,那少年不经意与朱丹阳撞个满怀。   那少年嘿嘿一笑,歉然道:“对不住!对不住!”   连说两句“对不住”,转身便走。   朱丹阳见他目光狡黠,查知有怪。   二人一撞之际,朱丹阳惊觉胸前隐约被什么东西抓了一把,暗自“啊哟”一声,立即明白过来。   他忽然一把抓住了少年肩膀,哈哈大笑,“弟娃,你这是作甚?”   川人有个习惯,不管男女,只要是比自己小几岁的孩童,都称呼“弟娃”。   少年被他一抓,浑身打个冷噤,尬笑道:“哥子,你这是、嘻嘻,嘻嘻!”   “哥子”便是川人对比自己稍大之人的称呼。   朱丹阳见他故作镇定,顿时亏怒,但随即忍住,一字一句道:“弟娃,当真要哥子点穿你才光彩么?你要行窃,招子便要放亮,太岁爷头上的土,那可不是轻易动得。”   那少年暗暗惊心:“狗日的好厉害,出手遇行家,这个人算是丢得大了。呸呸呸!”   嘻嘻笑道:“哥子好本事,小弟有眼不识泰山,这个、这个……”   朱丹阳见他吞吞吐吐,身子也在颤抖,明白了所虑,缓言说道:“放心,我不把你送官府衙门就是,交出来吧?”   抓他的手掌松开,摊着放在少年面前。   那少年登时心宽,忙将一个装钱的布袋放到朱丹阳手心,颇为识相。   那布袋是母亲亲自为他缝的,上边还绣着一朵小红花,娇艳欲滴。   钱袋里如今一两碎银也不足,被偷了本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这是母亲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珍贵无价,朱丹阳怎会轻易舍去!   朱丹阳收好钱袋,“你很识相,去吧!”不想再理会那少年。   那少年一脸尴尬,见他不再追究,嘿嘿一笑,转身便走。   朱丹阳忽然又大叫:“回来,回来!”   少年心中骇然,以为他变卦,原想撒腿就跑,又怕被他逮住,那样可就大大不妙。   双腿一僵,停了下来,啰啰嗦嗦走到朱丹阳面前,颤声道:“你、你说话不算话?”   朱丹阳笑道:“你莫害怕,我叫你回来不是反悔,只是有话问你,你务必如实回答。”   少年如释重负,“是,是!哥子要问什么,小弟只要知道,绝不隐瞒。”   朱丹阳点点头,又道:“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地方可以学功夫呢?”   少年不料他有此一问,“这个、这个你就问错了对象,我一个小孩子,自然不会知晓哪里能学功夫。”   朱丹阳料他也不会知道,多少有些失落,轻叹一声,“去吧,去吧!”   那少年见他神色黯然,似有无比烦恼萦怀,忍不住问道:“哥子,你想学武功么?”   朱丹阳道:“想极!只是、只是哪里才是学艺之所,我半点儿头绪也没有。”   少年道:“你学功夫来做什么?”   朱丹阳道:“学功夫用处多得数也数不完,你不想学么?”   朱丹阳本不想和少年继续啰嗦,却又忍不住对这少年来了几分兴趣,并不直接离开。   少年道:“我才不学,听说学功夫又苦又累,那不是自找苦吃么?”   朱丹阳道:“又苦又累算得什么,只要能为爹娘、你走吧。”   他突然觉得和这素不相识的少年吐露心声半点意思没有,不等话说完,再不理会那少年,转身便走。   那少年忽然说道:“听说武陵有个“巴山剑派”,那个门派的掌门人功夫高明得紧,你不妨去拜他为师啊!”   朱丹阳脑海中嗡一声响,登时欣喜若狂,回头问那少年:“此话真么?”   少年道:“半点假不了,骗你干么?我也是听我爹爹说的。”   朱丹阳不禁皱眉,“可是、武陵在什么地方,我听也没听过。”   少年道:“一看你就是第一遭出门吧,连武陵在哪里都不知晓?”   朱丹阳道:“是,是!难道你清楚?”   少年道:“告诉你吧,你只要沿江直上,最多走四五天路程就能到武陵,很好找的。”   朱丹阳见他不像撒谎,也就信了,笑道:“多谢指点,假如我有朝学成武艺,永不忘你指点之恩。”   少年笑道:“不必不必,今天你没将我送官府查办,我也给你指了路,咱们两清了。”   朱丹阳正待还说点什么,那少年已经自顾去了。   他迳来到一家面饼铺,将所剩无几的碎银全买了烧饼,打算连夜兼程往武陵赶去。   一个时辰前他还茫然无主,如今找到了目标去向,只觉浑身是劲,真望一口气就赶至武陵。   这日沿着长江直上,行得夜幕降临,已经走了二十几里路,到了一个峡谷口。   他并不认识去武陵之路,也只依那少年所言,沿着长江边上逆水行走。   江边路径陂陀难行,长草荆棘连延不绝,萋萋袅娜。   天色愈加暗淡下来,暮霭氤氲,前方目不视路,难行之极。   再走一阵,一削峭壁挡住去路,只旁边有条狭隘甬道,通向深处的一个峡谷口。   山间光线幽暗,月华朦胧,朱丹阳看不清道路,已经跌了好几跤。   但他雄心万丈,不畏艰险所惧,只稍作歇息,沿着甬道深处的峡谷口便发足奔去。   穿过峡谷,前方豁然开朗,竟出现一条宽阔的官道来。   其时月华如练,四下寂谧无声,一阵秋风吹来,不免让人毛骨发悚。   朱丹阳从小胆大,虽是夜晚赶路,并不畏惧胆慑。   他一经上了官道,心情愈是畅快,便放步奔跑。   这一跑便是四五里路。好在官道沿着江边伸去,倒不担心会迷失方向。   刚行至一壁峭崖下面,忽见官道旁边躺着一人,一动不动睡在地上。   朱丹阳微有一怔,立即止步,心中在想:“莫不是碰到了山贼?”一股凉意顿从背心涌起,欲返回绕道而行。   转念一想:“这等畏畏缩缩算哪门子好汉?”   他平时也算是出了名的小混混,如果遇见个山贼就吓破胆,若让自己磐石镇上那些狐朋狗友知道这事的话,岂不把牙也笑落了。   愣伫须臾,月光之下,见那人犹是一动不动,如同死尸,当下壮起胆子,喝道:“前方是哪位朋友,深更半夜、在此拦路有何意思?”   他本身口齿伶俐,狡黠无比,心知山贼的目的只为劫财,一般不会伤人性命。   自己身无分文,就算这人是个山贼,自己孤身一人,自己只要言语恭敬,或许不会遭他为难,因此一番言语也算说得客气有礼。   那人一动不动,并不吭声,仿若没有听到他的喝问。   朱丹阳只道他没听见,又重复问了一遍,那人兀自不答。   朱丹阳心道:“这人好没礼貌,莫不是哑巴?但你嘴不能说,至少可以动一动啊,不理不睬,算哪门子意思?”   虽说山贼穷凶嫉恶,那人却对他不加理睬,分明不把他放在眼中,心中不免来了三分气。   他朱丹阳在磐石镇上自诩也算响当当的角色,当地百姓无不对他奉若神明,此时遭人冷落,还是破天荒以来头一回。   接连又喝问几次,那人始终不答。   朱丹阳暗暗纳闷,心道:“难道这人死了?”   如果真是个死人,他倒不会害怕,最怕的是人吓人吓死人。半夜三更撞见个死尸,委实晦气。 第9章 :阴风山庄   他一向大胆,既然那人已死,他自不必再怕,当下慢条斯理往他身畔走了过去。   借着月色,果见那人胸前血迹斑斑,鲜血染红了衣衫,看来是受了重伤。   那是一名体魄彪悍的中年汉子,月光反照,那汉子脸色愈加惨淡如纸,形同僵尸。   朱丹阳微有一怔,俯身用手探他鼻息,他尚气若游丝,想来是重伤之后昏迷了过去。   朱丹阳心中彷徨不定,只是在想:“到底该不该帮他一把呢?如果不帮,这人必死无疑;如果帮,但又和他素昧平生。更何况不清楚此人底细,如果他当真是个山贼,岂不糟糕?”   他生平最不喜多管闲事,只怕好心帮忙,最终不讨好报。   踌躇一会儿,最后把心一横,对着那昏迷汉子说道:“朋友,实在对不住你,我还有要紧事办,帮不了你忙。如果你死了,可千万不能怪我见死不救。”说完转身便走。   刚迈出几步,那汉子忽然呛咳一声,悠悠醒转过来,叫道:“朋友、救命、救命”。   那人重伤之际,神志迷糊,断断续续叫出六个字来。   朱丹阳不料他会突然苏醒,再不好意思走,只怕他适才已经听见了自己说的那番话,脸上微微一红,略有愧意。   回头望去,见那汉子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自己,生怕自己走了,一只手对着自己凌空乱抓。   朱丹阳暗暗心惊:“这人伤得如此严重,若不帮他,他非死不可。唉!我朱丹阳生平没有干过什么好事,磐石镇上的百姓都是恨我惧我,可谓罪孽深重。今晚若侥幸救得他性命,便算赎罪也好。”   主意打定,再无顾忌,随即走过去将那受伤汉子扶住,慢慢站起身来。   朱丹阳道:“哥子,你怎么落得这步田地,伤得不轻啊?”   那汉子面色苍白无血,目光呆滞,眉宇皱为川字,显得无比憔悴,胸前兀自流血不止。   他仔细打量朱丹阳,见其眉目清秀,是个俊挺少年。   看他满脸关切之情,心中一阵酸楚,喟叹不已,缓缓说道:“真是、真是、一言难尽!”   他胸前衣衫破烂不堪,想是被刀剑划破,而流血不止,分明受了极重外伤。   他一经说话,牵扯了痛处,随即紧咬嘴唇,痛苦非常。   朱丹阳见他难受,心中恻然生悯,只道:“我要如何帮你?”   那汉子整顿精神,求生心切,轻轻舒了口气,徐徐说道:“我伤势严重,自个儿、走不了路,劳烦兄弟、扶我、扶我去阴风山庄,救命恩情、永生难忘。”一语道尽,喘息更甚。   朱丹阳再无顾虑,毕竟人命攸关,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见那汉子生命危在旦夕之间,哪忍心眼睁睁看他死在荒野。   当即用肩头掺住那汉子,说道:“我一定送你去阴风山庄就是,不过、我并不知晓阴风山庄在哪里,你还得自己引路。”   那汉子微笑点头,说道:“是,是!”   朱丹阳扶着那汉子走了一段官道,见他步履蹒跚,行走颇是吃力。   本欲背着他走上一段路,但他胸前伤势极重,只怕他受不住,也只好打消此念头,陪着他姗姗而行。   再走一阵,道旁出现一条大路,直往一座巍峨?深入。   那汉子道:“阴风山庄便在、便在这座?上面。”   朱丹阳点了点头,扶他改道上峰,心中却在想:“阴风山庄是个什么门派么?这汉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莫非他也是江湖中人?”   那上山道路虽是陡峭,但全用青石铺成,行走其间豁然开朗。   一路上二人并没多少言语,那汉子因为伤势严重,说话很是吃力,他索性不多开口。   双方只报了自己姓名,那汉子原来姓赵名有良。   行到石峰半山腰,朱丹阳问道:“赵大哥,你还受得住不?”   赵有良喘息道:“还撑得住,就快、就快到了。”虽是痛楚难忍,脸上神色比及适才兴奋得多。   朱丹阳见他紧咬牙关,神色凄楚,知他伤口定然剧痛如绞,只是在强行忍受,不叫苦出来。   他性格刚烈,幼时犯错被父亲责打时,就算打折刑具也绝不轻易叫嚷,眼见赵有良也是这般硬朗的汉子,不禁对他大来好感,安慰道:“赵大哥,你一定不会有事。”   赵有良淡淡一笑,“我这贱命,自然不会轻易死去。长江帮、黄暗匹夫、嘿嘿!这个大仇,我若不报、当真枉自为人了。”   朱丹阳听他喃喃自语,不知道“长江帮”是个什么帮派,黄暗又是谁?   但见赵有良说话咬牙切齿,满怀悲愤,想必他这次受伤定与那长江帮和黄暗有关。   听他提及报仇,心中顿时伤感,心道:“赵大哥要找长江帮和黄暗报仇,那是轻而易举。我呢?我连敌人的底细身份都没弄清,何时方能替爹妈报仇?”   二人稍作歇息又行,改道进入一个峡谷口,穿过峡谷口,前面出现一道铁栅栏挡住去路。   朱丹阳打量四周,只见环山抱岭,峻山盎然,实乃天险绝地。   但那栅栏里边却是一展平坦,坐落大大小小数十间房舍,此刻灯火通明,煞是壮观。   在这如此险要的山巅修户筑庐,可想此间主人别出心裁,心中不由得暗暗呐喊。   瞥视赵有良一眼,说道:“赵大哥,这是何地?”   赵有良笑道:“这就是我家了。”   对着铁栅栏里面大声叫道:“有人没有,快来、快来扶我一把?”   他这一喝声势响亮,但胸前马上鲜血渗出,想是牵动了伤口。   朱丹阳大是惊心,暗道:“赵大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怎么会居住在如此绝险的?顶,莫非他真是个占山为王的盗贼?”   正自思绪未宁,便听脚步声细碎,只见两名头裹白巾,手执大刀的汉子匆匆奔来,年纪与赵有良相去无几,约莫三旬过头。   那二人见赵有良受了重伤,骇异非常,尽都大叫:“啊哟!庄主,你怎么受伤啦?”   一人迅疾打开铁栅栏,将朱赵二人迎了进去。   那二汉子一人掺着赵有良一条胳膊,小心翼翼朝里边走去,也不招呼朱丹阳,早将全部心思放在了赵有良身上,想必赵有良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   朱丹阳根本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也不敢多问,尾随跟在了三人后面。   走不多时,已到了一排房舍前,居中一间横楣上挂了块扁额,书着“阴风山庄”四个大字。   那几字书得龙飞凤舞,镀了一层金粉,其时月色映照,愈显狰狞醒目,灿艳逼人。   几人进得一间大堂,又有七八个头裹白巾,年龄不衬的男子迎接出来。   见得赵有良伤痕累累,无不咋舌动容,纷纷问长问短,口中“庄主!庄主!”叫个不停,均担心其伤势。   赵有良道:“你们好好替我、替我、招呼这位朱兄弟,我伤势、伤势严重,要先去包扎了伤口。如果、如果、谁胆敢怠慢了这位、这位朱兄弟,我拿、拿他是问。”   这话说得断断续续,极其吃力,众人却是全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随有两人将赵有良扶进房内治伤,余下人等都来和朱丹阳套近乎。   不几便有丫囊筵席摆宴,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朱丹阳被搞得不好意思,几料这些人如此热情?   但见一群人都称呼赵有良“庄主”,看来赵有良定然是个山大王不假了。   他常听磐石镇上的说书先生讲一些绿林好汉落草为寇的事迹,这阴风山庄上的一伙人,想来便是一窝山贼无疑了。   但是山贼之中也有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至于这伙人是好是坏,他却搞不明白。   他历来只将好人坏人混作一坛,在他眼中根本没好坏之分。   在别人眼中,他朱丹阳便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流氓,可是在他眼里,他却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对于阴风山庄一干人的好坏,他并没有兴趣去打听,也不想知道。   面对一大桌的好酒好菜,眼下却是他最感兴趣的了。   这几日他早将盘缠用尽,每日只是馒头烧饼充饥,要么就是难吃的面条,他肚子里早闹不悦,眼下有这等美味佳肴,哪能不谗虫作怪,垂涎三尺?   心头暗自庆幸:“亏得我救了赵大哥一命,方才换来这顿丰盛的饭菜,看来这次算是帮对了人。”   席间,阴风山庄一干众人纷纷向他敬酒,大献殷勤。   既然赵有良是这阴风山庄的主人,又亲口下令众伙儿好生款待朱丹阳,他们自不敢怠慢了客人。   众人询问了一番朱丹阳与他们庄主是如何相识,又如何将他救了回来?   朱丹阳如实具答,并不隐瞒。   只是问到究竟是谁伤了他们庄主,他却不知端倪。   朱丹阳对赵有良受伤一事本也心有好奇,席间听一人叙说原委,方知赵有良今日带了二十几个弟兄欲去平石滩打劫一艘朝廷的运金官船,至于为何会失了手,恐怕只有赵有良才说得出经过原委。   但他带去的二十几名弟兄一个也没回来,想来全部已遭毒手。   他本不喜多管闲事,何况阴风山庄明显是个山贼窝,有些事情知道得多了,心知反而会给自己招惹来麻烦。   所以并不多加问长问短,只待今晚一过,明儿便作别这伙人前往武陵。   酒足饭饱后,有人为他准备了客房。   他平素最喜贪杯,以前和盘石镇上那伙泼皮无赖绞在一起时,常常喝得酩酊大醉。   今夜美酒当前,自也失去定评,把控不住自己,喝得酣醉淋漓,倒上床没多久已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朱丹阳还未起床,赵有良已来看他。   朱丹阳见其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虽至中年,倒也英挺飒爽,比昨晚那副憔悴模样,浑然判是二人。   朱丹阳笑道:“赵大哥,你好得多了?”   赵有良道:“伤口已经包扎好,没什么大碍。这次赵某大难不死,真是多亏了朱兄弟仗义相救,在下永生难忘救命恩德。”说着抱拳作了一揖,显得极其谦谨。   朱丹阳见他如此客气,倒像自己真是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救星一般,微觉他这番话过分严重,只道:“哪里,哪里!其实我也只是碰巧遇上了你,然后将你扶回家来,这算不上什么仗不仗义的。”   他虽狡谲多端,但于人情世故分辨得极是明澈,绝不说讨好卖乖的话。   他敬重赵有良是条铁铮铮的硬汉,却并不阿谀巴结。   赵有良见他说话稳重,老练中却又虔诚之至,心中甚欢,说道:“朱兄弟谦虚得紧。走走走,大哥陪你痛饮一场。”   拉着他手径直来到厅堂,极是亲切。   厅中早已经准备好一桌酒菜。   朱丹阳本欲一早作别赵有良,前往武陵而去,眼见他如此盛情相待,又有珍馐美酒当前,当下不便拒绝,说道:“赵大哥一片盛情,本不能推却。只是、你伤势未愈,喝酒定会伤身。”   他虽好酒贪杯,但知受过重创之人,在伤势未曾复愈时,最忌饮酒伤身。   他这良言,实是诚心入肺,绝非讨好。   赵有良感激他体恤之情,哈哈一笑,拍拍他肩头,“老弟,你未免忒也小瞧老哥哥,这点儿小伤,喝点酒死不了人。哈哈!”   他气度非凡,谈吐阔气,朱丹阳不敢再劝。二人一起入座。 第10章 :怒极翻脸a   二人举杯相碰,连吃三杯,赵有良哈哈朗笑,大叫“畅快!”   朱丹阳只是微笑,不作言语。   赵有良斜眼睨视,见他一脸松懒之意,似无羁束,潇洒如云,好像天地之间,竟无他牵萦絮怀之事,这般气朗,罕之难见,忍不住问道:“兄弟,你对我是干什么的,为何会受伤这些事不好奇么?”   朱丹阳淡淡地道:“一看大哥便是这阴风山庄当家的,至于你为何受伤,我确实奇心得很?”   他虽口齿伶俐,但不喜欢多问长短,明已识破赵有良底细,若再多加追问,无疑是多此一举。   赵有良听他回答得简切散懒,无惧于色,竟是骇异,嘿嘿一笑道:“那你就不怕大哥是山贼么?”   朱丹阳见其神色诡谲,先是一怔,但马上郑重说道:“就算你赵大哥是山贼,我又有甚好怕的?也许在别人眼里,山贼都是无恶不作的土匪强盗。   但这都是为了生活所迫,才不得不落草为寇,所以根本谈不上好人坏人之分。   不瞒你说,我以前也是个人人畏惧的泼皮流氓,但我并不小觑自己,因此就算大哥你是山贼,这也没什么可怕的啊?”   他本对绿林草寇没什么好感,虽说自己也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但平素不过是招摇撞骗的小混混罢了,论起打家劫舍,自己尚没有那般本事。   眼见赵有良豪爽大气,似有大家风范,又加他性格刚烈,绝不轻易叫屈,这一点颇与自己性格匹配,是以他不禁对赵有良有了几分另眼相看。   以上这番话虽出至真诚,却多有讨好之意。   他本来从不在外人面前讨好卖乖,其时眼见赵有良神色狡狯,只怕自己一句言语不顺,便惹了他杀手,这才不得不说几句好话宽慰。   他对赵有良有救命恩德,但他毕竟是山贼,虽表面上说了些冠冕堂皇的感恩话,谁又知晓他是否出至诚心?山贼手辣心狠,他不得不预先提防。   赵有良只是一介莽流,论机智卓识,远不及朱丹阳独到。   朱丹阳平素骗吃骗喝,一张油嘴少有人及,这时对赵有良的一番讨好措辞,在赵有良耳里听来,却似坦诚不羁,没有企图。   赵有良听得心头畅快,哈哈笑道:“好兄弟,我交定你这个朋友,如果你不嫌弃,从今往后咱们就以兄弟相称,你看这样好是不好?”   朱丹阳不料他竟说出这番话来,适才狡黠之色荡然无存,心想他适才故露凶相,不过是想吓唬自己罢了。   这时见他一脸虔诚,不似做作,看他如此豪爽,想来不是奸恶之徒。   自古许多绿林草寇,实则都是替天行道的英雄人物,赵有良谈吐阔气,想必也是一条铁铮铮的好汉子。   心中对其渐生好感,也有亲昵之意,说道:“朱丹阳何德何能,得与赵大哥这样的大人物结交?”   赵有良连连摆手,“兄弟这话休也再提,赵某一介武夫,大人物何能居当?”   朱丹阳道:“是,是!小弟拜见大哥。”   起身对着赵有良,恭谨一揖。   朱丹阳虽是初涉江湖,但常常在磐石镇上听说书先生讲大唐“风尘三侠”的奇闻轶事,对江湖人士的行事作风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赵有良大喜,连忙起身相扶,口说“好兄弟!”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萍水邂逅,但一见如故,言语投契,尽有相逢恨晚之慨。   二人接连又吃数杯酒,方觉尽兴,赵有良哈哈大笑,昶快之极。   朱丹阳虽也高兴,却不像赵有良一般喜形于色。   吃了会儿酒菜,赵有良道:“兄弟,你不会武功么?”   朱丹阳道:“是,是!”   赵有良道:“难怪,难怪!”   朱丹阳略感奇怪,道:“大哥本事真好,我不会功夫这事竟也知晓。”   赵有良笑道:“这有什么难?你昨晚扶我之时气喘吁吁,若你会武功,怎会累成这般模样?”   朱丹阳道:“大哥说得甚是,要是我会武功、那就、再好也没有了。”   不由得轻叹一声,剑眉紧皱,一脸戚哀之色。   赵有良不明他为何如此感慨,只道:“兄弟哪里人,半夜三更怎会出现在长江边上?”   朱丹阳毫不隐瞒,道:“小弟巫山县人,之所以赶走夜路,只打算早些能到武陵。”   赵有良道:“原来兄弟欲往武陵而去?”   朱丹阳道:“正是……”   赵有良道:“兄弟前往武陵,有紧要的事么?”   朱丹阳见赵有良心肠不坏,又已经和他结交,再没什么好隐瞒,说道:“小弟前往武陵,只为拜师学艺。”   赵有良点头,又道:“原来如此。”   愣了忽儿,赵有良说道:“兄弟此去武陵,莫非、莫非欲投巴山剑派门下学艺?”   朱丹阳微微一惊,好奇地望着赵有良,“大哥如何知晓?”   赵有良笑了一笑,“武陵巴山剑派,十分有名,也只此一个门派,兄弟既去武陵,又为拜师学武,自然是投巴山剑派无疑。”   朱丹阳暗喜,心道:“那弟娃果然没有骗我,武陵果然有个巴山剑派,真是忒好也没有了。”   转念又一想,“赵大哥如此见多识广,只不知他识不识得害死我爹娘那几个老杂毛?”   当下并不急问。   只听赵有良又说:“兄弟去武陵学武功,却是为了什么?”   朱丹阳听得这话,心中凄楚,想起爹娘惨死恶人手里,不禁悲从中来。   自顾呷了口酒,悠悠道:“爹娘死于恶人手里,我要报仇雪恨。”   说到“报仇雪恨”四字时,双眼通红,咬牙切齿。   赵有良微有一怔,看到朱丹阳如斯表情,竟也忍不住鼻头发酸,只道:“原来如此。”再不说话。   朱丹阳道:“赵大哥,武陵巴山剑派的掌门人是谁,他的武功很高么?”   赵有良道:“巴山剑派掌门人是柳一剑,听说武功高深莫测,但我没有机会识荆。”   朱丹阳大喜,“那再好也没有,只要能拜柳前辈为师,我报仇有望了。”   想到柳一剑将来会是自己恩师,便不好直呼名讳,声称“柳前辈”。   赵有良轻叹一声,不禁皱眉,“只是、只是听说那柳一剑生性古怪得紧,从不轻易收徒,只怕……” 第11章 :怒极翻脸b   朱丹阳道:“我拜师之心一片虔诚,相信柳前辈定能体恤我苦衷。”   赵有良不便再说,只道:“但愿,但愿如此最好不过。”   二人再吃几杯酒,赵有良又问,“听兄弟之言,伯父伯母为奸人所害,不知是何歹人下的毒手,为何又对他们痛下辣手?”言语之间,甚是关切。   朱丹阳道:“爹娘死得冤枉,是被武林高手杀害,至于奸人是谁,我也不清底细。”   赵有良道:“兄弟不要沮丧,要想查出仇家底细,那还不简单么?”   朱丹阳喜道:“大哥、大哥愿意助我?”   赵有良笑道:“你我既是兄弟,你爹娘自然便是我爹娘,这个大仇,哥哥定帮你报。”   朱丹阳一扑倒地,跪在赵有良面前,哽声道:“多谢大哥。”   赵有良大叫“啊哟”,急忙扶起,“使不得,使不得!”   朱丹阳出走江湖时日不久,但见这萍水相逢的赵有良待自己亲如弟兄,绝不是磐石镇上那帮狐朋狗友故意做作,心头一热,眼泪就要流了下来。   朱丹阳道:“大哥待小弟这般好,小弟、小弟何以为报?”   赵有良道:“既是兄弟,谈他娘的报不报做甚?你还不是救过我命么?喝酒,喝酒!”   朱丹阳道:“是,是,喝酒。”   两人又吃三杯酒。   朱丹阳一直想打听那日害死父母的四老者底细,更好奇那几人一直向父母逼问的剑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眼见赵有良性情豪爽,待自己也是真心真意,再不疑心。   当下说道:“大哥,你见多识广,小弟想向你打听几个人,看你识不识得?”   赵有良道:“你说,大哥知无不言。”   朱丹阳道:“你行走江湖多年,可曾听过“柳叶双飞侠”这个名号?”   赵有良不自觉全身抖了一下,脸上颜色起了变化,斜眼望着朱丹阳,“你也知道柳叶双飞侠?”   朱丹阳道:“小弟不知,所以才向你打听。”   赵有良脸上又变色,“平白无故,打听柳叶双飞侠做甚?”   朱丹阳甚喜,“这么说来,大哥知道柳叶双飞侠了?”   赵有良道:“这个、这个自然,只是你……”   赵有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朱丹阳急道:“你说,柳叶双飞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赵有良见他一脸期盼之色,心中很是不解,略顿方道:“柳叶双飞侠,乃是一对锄强扶弱,替天行道的侠客,二十多年前,他们的名头已响彻大江南北。只是二十年前、哎!”   朱丹阳一颗心砰砰直跳,心中只是在说,“赵大哥说的是爹娘么?是爹娘么?”   赵有良长叹一声,续道:“柳叶双飞侠是一对夫妇,男的叫朱充,女的的叫马兰。兄弟,你打听他们究竟为了什么?”   朱丹阳暗叫:“真是爹娘,真的是爹娘!爹爹果然叫朱充不叫朱操,妈妈叫马兰而非马小凤。”   赵有良见他脸色异常,不回自己问话,叫道:“兄弟,你怎么啦?”   朱丹阳眼圈一红,竟“哇”一声哭了起来,“爹,娘!孩儿想你们了,你们死得好惨。”   赵有良大吃一惊,“你姓朱,莫非、朱充大侠是你的……”   朱丹阳带着哭腔连连点头,“他是我爹爹,马兰是我娘亲。”   赵有良更是不可置信,随即哈哈一笑,“真的么,真的么?”   朱丹阳见他兴高采烈,不明所以,只道:“小弟,小弟怎敢欺骗大哥。”   赵有良又是欢快一笑,但一声笑完,立即变脸,怒道:“不对,大大的不对。小子,你胆子不小,居然敢骗赵某人?”   朱丹阳反吃一惊,眼见赵有良满面怒色,活要吃人,翻脸比翻书还快,顿时不明所以,忙道:“大哥,你怎么啦?”   赵有良冷哼一声,一掌狠狠打在饭桌上,两个菜盘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赵有良喝道:“好大胆子,当真不要命了么,快说,你来我阴风山庄究竟有何目的?”   朱丹阳见他翻脸,死口咬定自己骗了他,这是万万没有想到,可是自己并无半句虚言,只急得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吼道:“你疯了么?”   赵有良蓦地站身起来,一把探出,竟已掐住朱丹阳喉咙,险些将他身子提了起来,喝道:“你竟敢骗我,作死么?”   他虽重伤未愈,毕竟身怀武功,朱丹阳好比一介文儒之辈,如何挡得?   只觉咽喉一痛,立感窒息,本能地双手要去掰开赵有良手爪。   赵有良爪如铁钩,饶他使尽生平膂力,犹是掰不开来。   朱丹阳不禁吓出一身冷汗,眼见赵有良凶相毕露,双目几欲喷火出来,心中一个劲儿在说:“我要死了,我要死了,爹娘的血海深仇,再也不能报。此人终究是个山贼,什么狗屁好兄弟,全他娘的在骗人。”   但他素来狡狯无比,父母大仇未报,讵愿就这般糊里糊涂死在赵有良手里?   况且自己并没说错话来,就算该死,也定要向他讨个明白,竭力说道:“赵、赵大哥,我何时、何时又骗了你?你得让我死个明白?”   赵有良扣他的手爪下了重力,使他呼吸迫促,他说完这句话来,一脸胀得殷红,舌头像吊死鬼一般伸了出来,一双坚毅不屈的眼睛却恶狠狠瞪着赵有良,仿佛双眼写出了“冤枉”二字。   赵有良终是下不了手。他昨晚毕竟救过自己一命,自己这样就杀死他,不是恩将仇报么?心头一软,这才松开手来。   朱丹阳登时一畅,舒口长气,如释重负一般。   赵有良冷冷道:“你说你是柳叶双飞侠前辈的遗孤,这难道不是在骗我么?”   他声色俱厉,一双星眸精光爆射,大有一股咄咄威仪。   朱丹阳道:“我骗你干么,这事半点儿假不了。”一番话竟也说得理直气壮,毫不屈服。   赵有良勃然盛怒,“啪”一掌重击桌板,又震落两只菜盘在地,摔得粉碎。 第12章 :武林轶事a   朱丹阳吓得打个寒噤,浑身颤抖,心道:“疯子,当真是个疯子,干么就是不信我?”   阴风山庄中的几名仆人听得碗盘坠地之声,闻讯赶来,一人道:“庄主,怎么了?”   赵有良大吼一声,“全滚出去,没你们甚事。”   众仆人平素从未见他发过这般怒火,尽都如见凶神,滴溜溜退了下去。   朱丹阳历来不怕天不怕地,见赵有良强辩自己是在撒谎,虽他此时凶煞无比,却油然激发了心中傲性,大叫道:“你这浑人好是蛮缠不讲道理,我骗你什么?我本来就是柳叶双飞侠的儿子,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这般说,绝不改口!”   他怒难抑制,竟是侃侃说来,威武不屈。   赵有良见他面不改色,气势凌人,想到昨晚要不是他将自己扶回阴风山庄来,自己早死在了官道边,心中也就软了,稍稍缓下语气,说道:“我来问你,你今几岁了?”   朱丹阳道:“刚满十八。”   赵有良道:“那好得很,江湖中人谁都知道,柳叶双飞侠早于二十年前就谢世长辞,莫非二十年前就去世的人,竟生出个十八岁的儿子来了?”   朱丹阳大惊,心中在说:“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赵有良见他默不作声,以为他无言以对,哈哈笑道:“无话可说了吧?”   朱丹阳厉声道:“我爹娘明明死于一月以前,你却说他们死了二十年,不是骗人么?你若不欢喜我,为何还要和我称兄道弟?你想杀我,大可明说,何必编个理由来诬陷我骗人。你想杀我,我皱皱眉头便算孬种。”   他受了冤枉气,只觉在赵有良那浑人面前百口莫辩,一番言语竟是侃侃道来,再不害怕。   赵有良见他理直气壮,视死如归,反说自己和他结交不诚,心中虽气却发作不得。   刚才自己险些掐死他,现在又接连威逼他,他却始终咬定自己没有撒谎,还说柳叶双飞侠死于一月前,猜想这当中定有蹊跷。   稍稍压住火气,说道:“你说柳叶双飞侠死于一月前,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所言非虚?”   朱丹阳道:“我就是证据,我亲眼得见父母惨死,还会假么?”   赵有良道:“好好好,你倒说说,到底是什么厉害的人物,能够杀了柳叶双飞侠?”   朱丹阳心知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赵有良绝难饶恕自己。   但心中甚是不解:“我爹娘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听有人冒充柳叶双飞侠的后代,他就如此激动?”   当下毫不隐瞒,便将那日四个老者闯进巫山峡谷,如何向爹娘逼问剑谱,如何双方动武,最后神秘黑衣人如何出现,如何用毒镖射杀爹娘,等诸般经过详详细细讲述了一遍。   有良听得惊心动魄,半信半疑,说道:“你讲这些,果真属实?”   朱丹阳道:“骗你干么?”   赵有良脸色甚喜,笑道:“这么说来,你果然是柳叶双飞侠的儿子?”   朱丹阳见他满面亲切,早不是适才那凶巴巴模样,十分好奇,说道:“那几个杂毛老头都叫我爹娘柳叶双飞侠,想来不会假,我是他们的儿子自然也不假。”   赵有良再不疑心,一把握住朱丹阳手,喜道:“忒也好了,柳叶前辈后继有人,好啊好啊!兄弟,哥哥对不住你,险些错怪你了,万莫见怪。”   朱丹阳见他说得诚恳,哪还有气,只道:“我有一事不明。”   赵有良道:“兄弟请讲。”   朱丹阳道:“怎么我一说自己是柳叶双飞侠的儿子,大哥就如此激动?”   赵有良道:“江湖中人都知柳叶双飞侠死于二十年前没有后人,你冒然说出你是他们的儿子,哥哥自然不信。   柳叶前辈是武林中受人敬仰的侠士,更是我生平崇拜的偶像人物,若有人胆敢冒犯他们尊威,我如何会饶?”   朱丹阳终于明白,说道:“原来如此。我爹娘当真有大哥说的那么受人敬仰么?”   赵有良道:“自然不假。柳叶前辈的侠义事迹,我并未曾亲眼得见,也是听恩师讲述。听说当年恩师也受过柳叶前辈恩惠,恩师时时念及他们。   二十年前,柳叶门在一夜之间被血洗灭门,不知凶手是谁,成为至今武林中的一大奇案。柳叶门灭门以后,柳门五大弟子再没在江湖上走动过,想是全部遭了毒手。”   朱丹阳插口道:“我爹娘所在的门派,便叫柳叶门么?”   赵有良道:“正是……”   朱丹阳又道:“听娘亲说,当年师伯被四个恶人打落长江,生死不明,四师叔五师叔当时就遭了杀手。大哥,你既然知道柳门五大弟子的事,可知我大师伯叫什么名字?”   赵有良道:“这个自然知晓。你大师伯叫聂不平,四师叔叫谢雷,五师叔叫麻文奇。”   朱丹阳甚喜,“爹爹临死前曾说,师伯或许健在人世,还叫我去寻他。哎!只不知我师伯究竟还活着没有,若没死,现在又在哪里?”   赵有良道:“这个、这个我便不知,但想来、也许……”   他说得结结巴巴,朱丹阳却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   不由轻叹一声,悠悠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师伯当年若已经被淹死,那也怪他命该如此。”   当下不再提及这件事情,转念说道:“大哥,你知道的武林轶事当真不少,可不可以给小弟讲讲当年关于柳叶门的一些事迹?”   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父母的真实身份,关于父母的过往,他当然想了解一些。   赵有良道:“我所知道的江湖轶事,全是由恩师那里听来,你既然想听,我便把所知道的统统告诉了你。”   稍稍缓了口气,这才说道:“柳叶门,早在二十年前,那是江南第一大派,门户立在江南镇江府。柳叶门掌门人姓王名铁高,字浩成,是当时武林中武功最高强的一个人,他的剑术独步天下,无人匹敌。”   “王铁高自然便是你师公了。只是、听说你师公性情古怪异常得紧,喜好滥杀无辜,只要遇到武功好手,必要和其较艺,好武之心已到如痴如狂地步。   凡和他比试过的好手,只要不是敌手,没人能从其手下活命。   因此,数十年前,折手在你师公手下的武林中人不可计数。也正因为他的武功无人能敌,他才号称武功天下第一。” 第13章 :武林轶事b   朱丹阳听得暗暗乍舌,心想:“师公的武功真有那么厉害么?若我有得他一半的本事,何愁大仇不报?只是、师公喜好杀戮,滥杀无辜,手段未免忒狠毒了。”   听赵有良续道:“不过,你师公好杀成性,最终激起了武林公愤,黑白两道联手起来,准备将之铲除。二十年前,那是深秋时节,十大恶人约了你师公在华山之巅一决高下。”   “十大恶人非正非邪,五人来自中原,五人来自西域,后来一见如故,遂义结金兰,很快在武林中闯出名堂。由于十个人也是喜好滥杀无辜,无恶不作,因而武林中人称之为十大恶人。”   “但十大恶人个个身怀绝技,在当时武林中亦是罕逢敌手。听说你师公号称武功天下第一,十人心中不服。   于是邀约你师公在华山之巅比武印证,争夺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   哈哈,那一战可就热闹得很,恶人对恶人,最终鹿死谁手,便成为当时武林中所讨论的一个热门话题。”   赵有良讲述得神采飞扬,虽没亲眼得见那场比试,却可从他眼色中不难看出,那场比试势必空前绝后,惊天动地。   朱丹阳从未听闻过这些有趣的武林轶事,赵有良讲述的轶事远比磐石镇上说书先生精彩得多,不禁目眩神驰,听得津津有味。   赵有良续道:“兄弟,你猜那场比试,最终谁胜?”   朱丹阳道:“十大恶人十个斗我师公一个么?”   赵有良道:“十大恶人一向生死与共,从不和人单打独斗,自然十个斗你师公一个。”   朱丹阳道:“这样的话、师公……”   赵有良笑道:“你猜你师公会败么?”   朱丹阳挠挠头,道:“以多胜少,师公肯定孤掌难鸣。”   赵有良哈哈一笑:“错,特错大错!”   朱丹阳一惊,“我师公胜了么?”   赵有良独自喝了杯酒,道:“那倒不是。”   朱丹阳不解,“结果到底怎么样,大哥别卖关子。”   赵有良轻叹一声,悠悠道:“其实,那次恶斗,最终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十一个人同归于尽了。”   朱丹阳“啊哟”一声,惊道:“师公一个斗十个,最终同归于尽,他的武功、好厉害!”   赵有良见他惊得瞠目结舌,微微一笑,说道:“那个结果,是当时每个武林中人都没有料到的。不过十一人同归于尽,当时武林中人无不拍手称快,因为十一人都是好杀之人,他们一死,武林便可免去不少的腥风血雨。”   朱丹阳道:“正是,正是!”   赵有良又道:“就在你师公死后一月有余,柳叶门便出事了。”   朱丹阳道:“柳叶门被灭门对么?”   赵有良点点头,“是,是!”   朱丹阳道:“师公滥杀无辜,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他在世的时候,别人自忌惮他三分,他死后,武林中人肯定要寻柳叶门晦气。”   赵有良摆摆手,“不,柳叶门被灭门,绝不是这个原因。”   朱丹阳奇道:“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什么?哦、是了,难道是因为剑谱?”   赵有良道:“有可能吧。”   朱丹阳道:“柳叶门被灭门,还有其它原因么?”   赵有良轻轻一叹,徐徐道:“王铁高虽说生性残暴不仁,但柳门五大弟子却个个是好人,他们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干过多不胜数的侠义事迹,深得武林中人敬仰尊崇。”   “王铁高虽坏,五大弟子却好,王铁高死后,武林中人绝不会去趁机寻柳叶门晦气。当时柳叶门在一夜之间被灭门,五大弟子尽都惨死,武林同道对五人之死也深感痛惜。”   “当时许多人都和你是一样的想法,以为是王铁高生前干尽坏事,仇家的蓄意报复。不过五大弟子武功高深莫测,能在一夜之间将柳叶门灭门殆尽,对头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但最终没人查出凶手是谁,这事便成了武林中一件大迷案。”   稍顿片刻,又接着说道:“要不是适才听你讲述剑谱一事,我也至今不明白柳叶门被灭门的原因,既然你说那四个老者苦苦在向柳叶前辈逼问剑谱,那么便可以由此推断,他们便是当年将柳叶门灭门的凶手。”   朱丹阳道:“正是,正是!”   赵有良又道:“只是你所说的那神秘黑衣人又会是谁?难道他也是为了剑谱才杀害柳叶前辈?不对,不对,既然他也觊觎剑谱的话,怎么会杀害柳叶前辈?他们又和那四个老者不相识,这倒奇怪得紧。”   朱丹阳同样百思不得其解,挠挠脑门,说道:“大哥,你能不能猜出那四个老杂毛的身份底细?”   赵有良道:“你说一人姓王,擅于掌上功夫,我只知晓川东有个“流沙门”,掌门叫王伯常,铁砂掌功夫甚是厉害。   至于使银枪、板斧、单刀的老者,我却猜不透身份。毕竟武林中使用这种兵器的人士多不胜数,至于那赤手空拳的老者是不是王伯常,我也不敢肯定,因为我没有见过王伯常,此人的名头也只是听恩师提及过。”   朱丹阳暗暗在想:“王伯常,铁砂掌,到底是不是此人?”   赵有良道:“不过兄弟大可放心,既然你已经叙说了仇家的样子、武器给我知晓,明儿我便派些兄弟出去打探这几号人物,想来可以查出些线索。”   朱丹阳甚喜,道:“多谢大哥,若当真能查出仇家身份底细,小弟永不忘大恩大德。”   赵有良笑道:“你看你看,又说这套、喝酒,喝酒!”   朱丹阳道:“是,是,喝酒!”   言尽于此,两人又接吃三杯。 第14章 :初学武功a   朱丹阳心中尚有一事不明,遂又说道:“既然柳叶门有五大弟子,为何我爹娘二人有个单独的名号呢?”   赵有良道:“柳叶门五大弟子从大弟子到小弟子,依次顺序是,聂、朱、马、谢、麻,二弟子三弟子即你爹娘,他们是一对夫妻,他们的武功比你其他三位师叔伯更加厉害,一套柳叶剑法罕逢敌手,因此武林朋友便单独给了他俩一个柳叶双飞侠的名号。”   朱丹阳再无疑惑,一下子了解到许多关于爹娘的事迹,心中百感交集,长吁短叹。   想他们之所以隐居巫山峡谷,自然是为了避开仇家追杀。   不过,几个杂毛老头神通广大,巫山峡谷那么隐蔽的所在最终也被他们找到。   爹娘不教我和妹妹武艺,自然不想我们闯荡江湖。   哎!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他们用意之深,瞒得我和妹妹真苦。   朱丹阳道:“赵大哥适才不信我是柳叶双飞侠的儿子,还以为我被人指使来阴风山庄,这是为何呢?”   赵有良笑道:“兄弟莫怪,傻哥哥一时没弄清楚真相,以为你是长江帮派来我这里打探什么消息的奸人贼子,大大对不住你!”   朱丹阳昨夜和他回阴风山庄途中,听他喃喃自语,说到什么“长江帮、黄暗”;   又听及阴风山庄上众喽罗说什么平石滩打劫朝廷的运金船一事,莫非赵有良受伤一事,和长江帮有关系。   当下满心好奇,说道:“大哥受此重伤,只不知是何人下的狠手?”   赵有良一听这话就冒火三丈,狠狠在桌面上拍了一掌,切齿道:“是长江帮那群狗日的歹人偷袭,我才受了重伤。他娘的,这口气老子怎么也咽不下,等我伤愈后,定要将那群王八蛋连根端了方解心恨。”   他咬牙切齿,说得极是愤慨。   朱丹阳初出江湖,根本不知道什么长江帮,只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长江帮为何要偷袭你们?”   赵有良一经动怒,牵动了胸口伤处,紧紧咬住嘴唇,用手抚摩。   朱丹阳道:“大哥万莫气坏了身子,慢慢说,慢慢说!”   赵有良稍敛怨气,这才徐徐说道:“兄弟你有所不知,大哥我虽是山贼,但从不抢夺老百姓的东西,我们所劫都是那些肮脏的不义之财。   半个月前,我打听到一艘朝廷的官船将会运金下江南,那官船上的金银财宝,都是从云贵川三省老百姓身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所以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后,便打算在半道上劫了这船金银,然后将财物分还三省百姓。”   “哪料昨日在平石滩动上手后,眼看已将得逞,长江帮那群王八蛋却突然横插了一杠,将我带去的二十几个弟兄全部杀死。   我们寡难敌众,我被长江帮帮主黄暗打成了重伤。幸亏我跑得快,否则早被乱刀砍死。   我虽侥幸逃脱了魔爪,却终因伤势严重,后来昏迷在了官道边。接下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我也不用多说。”   朱丹阳总算明白了他受伤原因。   听他被人偷袭方受重创,一时竟也义愤填膺,道:“原来是长江帮和你们争夺财物,长江帮来了个黄雀在后,渔翁得利。但我觉得长江帮这种乘人之危的作法,未免有些胜之不武,实在叫人不齿。”   赵有良道:“长江帮倒并非是为了和我们争夺财物引发争端,其实他们是有意要帮朝廷助拳。”   朱丹阳微有一懔,道:“你是说长江帮勾结朝廷?那长江帮到底是正是邪呢?”   他这最后一句话问得极是幼稚,论说正邪之分,世上罕有人能对此问遽下断语。   譬如若有人问及他朱丹阳是好人抑或坏人?磐石镇上的百姓,定然勿加思索就指责他是万死不足以赎的恶人;   但若有人问他自己,他却绝不承认自己是个恶人。这便是正邪难辩之所在了。   赵有良淡淡一笑,说道:“这个、我也说不上来,正邪之分只是在一念之间,关键是你自己怎样去看待。我只知道我赵某人今生今世绝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无愧于天地之间,更不计较别人是怎么看待我的,别人叫我好坏自不重要,因为只要自己无愧于心就是。”   他虽是一介草莽,自幼少习文墨,其实对正邪之分的看待却有独到眼光。   朱丹阳听得“伤天害理”四字时,脸上微微一红。   他这几年在磐石镇上作恶多端,要把伤天害理四字加到他身上去,那是当之无愧,恰适之极。   眼见赵有良侃侃而言,磊落得体,尽是万般惭愧,悔不该作孽太多。   他先前还理直气壮说从来没看不起自己过,在他心中,自己绝非坏人。   但听得赵有良一番措辞,方知自己便是那人神共愤的坏人无疑。   他红烫着脸道:“这话极是在理儿。”   但声音压得沉重,勉强非常,似怕让人听清楚一般。   赵有良自顾喝了杯酒,没加在意。   朱丹阳略滞片刻,又才说道:“不知那艘官船上的财物,要运往江南做甚?”   赵有良道:“听说那船钱财乃是东厂的曹公公,在云贵川三省私自征税所得来。在江南有他的一座府邸,听说是当今皇帝钦赐于他,这船钱财运抵江南,而不是京师,那曹公公自然是要公饱私囊了。   我早闻那曹公公乃是当今朝中的大奸臣,贪污舞弊,猖獗之极。如果那船上的钱财是运去江南赈灾的话,我说什么也不会打它的主意了。”   朱丹阳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既然是给奸臣贼子送的东西,劫了也就劫了,没什么大不了。想那当今皇帝也是糊涂得紧,既知曹公公乃是奸臣贼子,却还要赐他府邸,你说他昏也不昏聩?”   他本欲破口大骂当今皇帝一番,但想到如今大明乃朱姓天下,自己本也姓朱。   假如污言秽语辱骂自姓人,终是不雅,便因这一顾,才没辱骂出来。 第15章 :初学武功b   赵有良道:“如今天下太平,繁荣安邦,从这一点,足可看出当今皇帝倒也不算昏聩。只是奸臣贼子,哪个朝代皆有,只因那些奸诈小人多善阿谀奉承,蒙蔽圣听,这才敢背着皇帝为所欲为。   那曹公公既然能得到皇帝如此宠幸,想来平时少不了在皇帝面前舔乖卖肥,皇帝才没有对他起疑。”   朱丹阳大觉他这席话倒也在理,这才稍稍消气。   转念说道:“既然曹公公是大奸臣,长江帮却还为逆臣助拳,这等行径便是人神共愤,唾弃不齿了,只不知大哥对这事会作何计较?”   赵有良兀自膺愤未平,狠狠一敲桌子,将菜盘又震翻两个,切齿说道:“等到我伤愈后,定将它狗日的长江帮连根拔了,以解心头之恨。”   朱丹阳只道他适才是在说气话,见其此时犹是一般振振有辞,看来他不灭了长江帮,委实难咽下这口怨气。   想到长江帮帮助奸臣助拳,实是助纣为虐,若将这个邪派剿灭,倒算替天行道。   历来有仇不报非君子,从赵有良谈吐之间,已看出他是个火爆脾气之人,当下也不便阻劝,只道:“不知道长江帮势力如何?”   他初涉江湖,尚不清楚帮派究竟是个什么概念。   但他暗猜,既是一个帮派,想必是由众多的人组织起来,势力极其壮大。   他和自己那伙泼皮朋友也只几十来人,却能将磐石镇一个近千人居住的镇子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再说到长江帮的势力,那便是可想而知的了。   他初来阴风山庄,并不清楚阴风山庄的实力如何,只怕赵有良意气用事,反遭其挫,那便是悔之晚矣!   这才不得不先询问一番长江帮势力,望赵有良能权衡以后,方做定夺。   赵有良如何不明他的心意,说道:“这个、兄弟大可放心,黄暗那只老狐狸,若凭单打独斗,定然不是老哥哥对手。这次若不是他乘人之危,我也并不会伤成这样。   他长江帮也算不上什么大帮大派,最多也就两百来号人,而我阴风山庄却有五百多号弟兄,若要计较,我定有胜算把握。”   朱丹阳见他成竹在胸,大是不屑,也就宽心甚多,笑道:“既然大哥心意已决,小弟祝你马到成功,痛痛快快除掉黄暗那只老狐狸。”   赵有良有他助威,自然欢喜,哈哈一笑,又和他连饮三杯。   赵有良忽道:“难得你我兄弟投缘,你又是我生平最崇拜前辈的后人,兄弟既然来到我阴风山庄也算缘分。   反正你此番行走江湖为了学艺,若兄弟不嫌弃老哥哥笨手笨脚,老哥哥便教你几手三脚猫功夫,虽说对付不了卓绝高手,但防身之用,对付三教九流之辈却也绰绰有余。”   朱丹阳喜出望外,正是求之不得,一扑倒地拜了下去,“大哥过谦得紧,得你传我武艺,荣幸至极!”   赵有良“啊哟”一声,连忙扶住,叫道:“使不得,使不得!兄弟怎么又来这套子?”   他虽和赵有良兄弟相称,但此时心中甚喜,竟跪落下地。   赵有良相扶,朱丹阳这才站起身来,二人对望一眼,尽都开怀大笑。   朱丹阳本打算今日告别赵有良,前往武陵拜师学艺,如今他已和赵有良结为知己好友,赵有良又自愿授他一些入门拳脚功夫,心中欢喜无限,便将赶去武陵的念头暂时打住。   过得两日,赵有良伤处大有起色,渐渐润肤生肌,于是开始指点朱丹阳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   赵有良道:“我生平最擅长的就是掌上功夫,现在就教你一套摧云掌法。此掌共分为六式,每式有三招,精要在于快、准、狠,重其意而不重招式。   待得熟练后大可随心所欲,挥洒自如。只是你初学此掌,尚没内功底子作基础,威力自不很大,但若要对付三教九流之徒,却是绰绰有余。”   随将此套掌法演练一遍。   但见他步履轻盈,出掌迅猛伶俐,掌风呼呼,喝声如雷,忽而腾飞,猝又走掠。   快时如电光一击,徐时又如醉牛耘地,然举步桩稳,飘忽来去间,见掌影翻飞,当真是如暮如云,诡谲无端。   一套掌法打完,直看得朱丹阳目眩神驰,矫舌不下。   赵有良收式伫定,说道:“你可记住了这些招式?”   朱丹阳还在对那十八招掌法回味无尽,如颠似醉,听他一问,这才回神过来,笑道:“十八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了。”   他笑意灿漫,回答得非常洒脱。   赵有良不禁一怔,心道:“你这小子也实在托大了,只看一遍就将十八招掌法记得清清楚楚,分明胡吹大气。”   他并不把心中所想道将出来,只嘿嘿一笑,“你真的都记清楚了?”   他显然不会相信。想他当初初学此掌时,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日夜习练方才将一招一式烂熟于胸。   朱丹阳只看一遍便说记住了全部招式,他自是满腹猜疑,敢情是年轻人狂妄自大,自诩其词。   当下也不好言语相驳,只是故作疑态。   朱丹阳心细似发,见他半信半疑,哪看不出他的心思?   但他不露声色,淡淡说道:“大哥,不如我先试练一遍,如有不对之处,还请你从中点拨。”   当下说动就动,依着赵有良所教招式,很快将整套掌法演练了一遍。   赵有良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大感邪门。   朱丹阳果然将十八招摧云掌法完完整整打了一遍,只因没有一点内功底子,打出的每一掌并不像赵有良那般威猛有力。但总算是招招依样化葫,无甚差池,孺子可教也!   朱丹阳见他一脸惊异之色,张口结舌呆在原地,心中暗在得意,下意识道:“赵大哥,你看我打得还像样么?”   赵有良半晌方才回神过来,实是叹为观止,哈哈大笑,喝彩鼓掌,拍拍他肩膀,道:“好小子,真想不到你还是个练武奇才,打得忒也好了,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么好记性之人。快说说,你为什么只看一次就能记住了全部招式,你是用什么方法记住的?” 第16章 :相会平石滩a   朱丹阳见他夸奖自己聪明,心头当然快活,微微一笑,道:“这哪有什么方法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看一遍就能全部记住。记得我和人家玩牌九时,无论人家怎样洗牌、叠牌,我总能将每一张牌的顺序记得清清楚楚,过目不忘。莫非我记性好的特长与生俱来?”   赵有良不禁耸容,叹道:“好啊,真是好啊!看来你只要勤加练武,总有一天能成为武林中的顶尖好手。”   神色之间,竟流露出无比羡慕,想是因为自己比不及朱丹阳天赋,从而心有落寞。   若自己能有他那般过目不忘本领,武功早臻化境了,昨日也定不会被黄暗轻易所伤。   朱丹阳道:“我并不想当什么高手,我只望能报父母之仇足矣!”   接连几日下来,朱丹阳勤加练习,将摧云掌的精要所在领悟更深,耍得更是有模有样。   赵有良叫手下弟兄与他拆招,朱丹阳竟侥幸胜过几人。   但与内功底子深一点的人相较,他却又逊了一筹。   赵有良看出了他的弱点,这日便专门传授他一套修炼内功的法门。   朱丹阳头脑灵光,领悟力特强,赵有良一番强加督导,他果然受益匪浅,修炼起来更似如鱼得水一般容易。   接下来的时间,朱丹阳每日按照赵有良所授行功法门运气,然后与招式融会贯通。   只觉掌上力道日益风声更甚,忽忽半个月下来,一套摧云掌已经练得熟悉异常。   他每日早晚行功,自觉呼吸均匀,丹田顺畅,似乎身体中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要爆发出来。   这日赵有良又吩咐手下武功较高一点的弟兄与他拆招。   一番比较下来,众人无不大感邪门,居然没有一人再能胜过他。   赵有良更是喜出望外,笑道:“真是太好了,想不到你短短二十几天时间,功夫可进步到如此地步,委实后生可畏。”   朱丹阳听他夸赞自己,心中好生受用,兀自谦虚说道:“全仗大哥教导有方,大恩大德,小弟没齿不忘。”   赵有良道:“兄弟这话可就见外,当初要不是你救我,我也早就去了极乐,如今教你丁点儿武艺,算不上大恩大德。”   朱丹阳道:“大哥既然这般一说,小弟也就心领了。如果大哥不怕小弟拖累的话,小弟尚有一事相求。”   赵有良道:“你我兄弟不必见外,有话但说无妨。”   朱丹阳道:“是!”   又才道:“届时对付长江帮,小弟也想去凑凑热闹,望能助其一臂之力,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赵有良喜得一拍大腿,道:“如此再好不过,以你现在造化,咱们要对付长江帮更是如虎添翼。”   朱丹阳见他答应,也是高兴,又道:“不知大哥准备怎样对付长江帮?”   赵有良道:“几天前我已向黄暗下了挑战书,约他在下个月初五相会平石滩,当面解决那日恩怨。届时咱们两帮人马对战一决雌雄,生死各安天命。”   朱丹阳道:“大哥果然光明磊落,这番明刀明枪对战解决恩怨,亦算得合乎情理。”   此距下月初五尚有十日时间,左右无事,朱丹阳除了一边修炼内功外,赵有良又传了他一套“落日剑法”。   此剑法乃是赵有良自己所创,练成之日是在一个日落黄昏,故此取名为“落日剑”。   “落日剑”共有十招,突出轻灵快捷,专门攻其敌人身上重要穴位,招招紧扣密吻,稍有不慎,定叫敌人立马尸横就地。   朱丹阳并不了解人之百穴,是以一时领悟不到剑招深意。   亏他记性奇佳,赵有良细心讲解了当中玄机后,朱丹阳一通百通,剑法不日速成。   他那日亲眼看见父母使出双剑合璧,当时不明剑理,自看不出精奥所在。   其时自修剑道,又得赵有良传授一些武学理论知识,回思印证那日父母所使出的一招一式,才知他们的剑法续发兼并,彼补此缺,此填彼短,堪称端无陋隙,百密不疏,实在诡异之至,不愧是剑术中的名家。   虽落日剑法也有独到之处,但论招式中的精妙,却又比父母的剑法逊了几筹。   那日他本记住了父母所使的一些剑法招式,但后来双亲惨死后,他悲痛欲绝,浑浑噩噩,十之忘废了八九,现在无论怎样回思,终究记忆不全。   赵有良见他进步如斯神速,短短一月时间,竟由一个不懂武功之人,变成一个尚能以一敌十的角色,委实折服惊叹。   朱丹阳于十多年来,压根没想过自己会和武功结缘,更没想到自己竟是个武学奇才,一月间有得如此成就,自也欣慰不已。   长江帮与阴风山庄约定当面解决恩怨纠纷的日子荏苒即届。   这日寒风刺骨,天空下起鹅毛大雪来。   但见雪絮漫天飞舞,触目所及,白华入练,皑皑叠叠,壮观之中,却又让人一看就心凉意冷。   江风呼啸凛冽,水面上早结了一层坚冰,气候寒冷彻骨。   朱丹阳见长江帮人众大多手执鱼叉,个个坦胸露臂目光有神,在如此寒冷气候下,居然站若苍松屹立不动,想来都是武功高强的好手,心中不免忌惮三分。   他并不知道长江帮众人一直居住在江面上,个个熟透水性,隆冬腊月还会下江捉鱼洗澡,早把身体练就为铜皮铁骨一般,凛冽寒风自然伤不到他们身子。   至于他们个个都是武功好手一说,只是朱丹阳暗在猜测,并不见得是真。   但这日阴风山庄弟兄倾巢出山,在江边站了黑压压一片,如雀似蚁,声势浩大。   长江帮只有二百来号人手,比及阴风山庄,足足少了一半不止。   眼见得阴风山庄大众盛气凌人,一脸凶煞,束目心惊,长江帮众人不免暗怀怔忪,觳觫不迭。   长江帮人列居中是名年过花甲的老者,白发银丝,身形高瘦,鹰勾鼻上嵌着一对老鼠眼,面上表情极是冷傲不屑,狡黠欲显。   他手上握柄大风刀,长有四尺,羽紊猎猎飞舞。那老者正是黄暗。   赵有良对长江帮的仇恨深过水火,一见黄暗那桀骜跋扈的神情,便想起那日他暗算自己的情景,一股恶愤似排山倒海般纷至沓来。   他一向直去直来,不善拐弯抹角,眼见仇人就在眼前,也懒得和他蹉跎时间,便排闼直入,大声喝道:“黄老儿,那日你勾结官兵,杀害我二十几个弟兄,这笔帐你待怎样了结?”   他气愤之极,说得切齿咬牙,活要吃人一般。   黄暗天生性情乖僻,历来服软不服硬,听得赵有良言语不逊,虽见对方人多势众,却是油然激发一股傲性。   他冷冷一笑,老鼠眼眯成一条缝,不快不慢的道:“姓赵的,你阴风山庄与我长江帮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既然梁子不结也结了,你觉得要怎样才肯罢休?别仗着你人多就把老夫吓唬住了,嘿嘿,惹毛了,我长江帮弟兄也不是吃素的孬样。”   赵有良听他之意,是说自己仗多欺少,这事若传到武林中去,对阴风山庄的声誉极具影响。   他一生磊落光明,把声誉看得最重,见黄暗言语讥诮,自不愿落人口实。 第17章 :相会平石滩b   但黄暗语气吃硬,过分托大,凭他的急噪脾气,哪生受得了?   哈哈一声朗笑,不屑地道:“你口气忒也狂了。那日你让我折手二十几个弟兄,又放走一船金银,这笔帐,就算灭了你长江帮也是补偿不了。但是赵某人绝非杀人狂魔,更不会似你一般做出卑鄙下流之事来。”   “我看不如这样,你我二人大战几百合,各施所长一决生死,如果谁先倒下了,那就自己认命,而且他所在的帮派将从此在江湖中除名。   这样我算给了你天大面子,你亦再难诋毁我赵某人仗多欺少,更不伤及无辜,不知黄帮主意下怎样?”   他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在全场众人耳里听来,便似晴天打个霹雳,不禁耸容,尽都朝他望去,敢情他这话是否太也托大?   阴风山庄的弟兄素知他处事沉稳,绝不做没把握之事,那日虽没成功劫到朝廷的那船金银财物,只因是长江帮从中作梗,否则也定不会失手。   此时见赵有良一脸正色,成竹在胸,想来有胜券把握赢过黄暗,这才松了口气。   朱丹阳那日曾听他自诩,若论独斗单打,黄暗绝非他敌手,听他说出这般硬话。   倒是一点也不觉奇,心中在想:“赵大哥果然是条光明磊落的好汉子,我和他比来,实在自惭形秽,从今儿起,我朱丹阳也定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绝不再做伤天害理之事,让人家冷眼歧视。”   黄暗大吃一惊,万不料赵有良会作出如此胆大的决定。   但见他词锋咄咄,一脸傲慢不屑,竟是浑然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好像自己注定要成为他的手下败将一般。   他一时犹豫不定,缄默不语,面上阴晴难测,心中竟拿不定主意了。   赵有良见他无语,知是胆怯畏惧。   可想,一旦败阵那方,所要面临的,不是一死了之那般简单;   而是要将自己一手创建的基业,在江湖中永远除名,这却是有关荣誉问题。   赵有良冷冷又道:“怎么样,难道黄帮主怕了?”   黄暗知他是激将法。   但他生性极是孤傲,听得赵有良咄咄逼人,顿时气得涨红脸,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声,便欲应战。   他旁边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忽然插口道:“我长江帮并非是黄帮主一人创办,这其中也花去了我不少心思。赵当家的用一场生死战,来决定一个帮派的存亡,未免太过儿戏了些?”   赵有良微微一震,斜眼睇视了那汉子一眼。   那人五短身材,一脸英悍,手中提根镔铁打造的大鱼叉,神威凛凛。   此人正是长江帮副帮主刘长河。   赵有良于数年前,曾和这人有过一面之缘,那日黄暗替朝廷助拳,并未带刘长河一道儿。   但赵有良记性甚好,虽多年过去,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刘长河来。   况且刘长河有个“拦江夜叉”的诨号,江上河运一带,不识他的人少之又少。   他对此人本无多大敌意,然那日黄暗杀害阴风山庄二十几名弟兄后,他便对长江帮产生了无比憎恨,真望能将长江帮中之人见一个杀一个,方解心头之恨。   眼见刘长河插口,心中大是不悦,冷笑道:“原来刘副帮主也有话说?”   他说得冷淡,说话时早把脸侧向一边,根本不将刘长河放在眼中。   刘长河比黄暗足小二十余岁年纪,按说该姜老弥辣,但黄暗却空是一副倔强脾气,只知蛮打豪缠,于处事方面,大是浮躁,欠缺思维头脑。   刘长河心思缜密,行事一向稳重如山,黄暗明着是长江帮正帮主,然帮中大小事务,却无一不是刘长河在权衡定夺。   黄暗脾气虽然倔强,素知刘长河办事牢靠,所以多数事情由他来定夺,最是放心不过。   刘长河心知赵有良的武功极是高深,当年他的恩师焦天豹乃是叱咤河运的总瓢把子,名声响彻长江中上游一带,武功出神入化,赵有良既是他的唯一弟子,武功自然不逊。   黄暗的功夫虽也有些造诣,可要和赵有良比及,实是败多胜少无疑。   刘长河见赵有良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察知黄暗若冒然和他相拼定要吃他大亏,是以急忙言加阻止。   其时赵有良一脸自负,不把他放在眼中,刘长河并不生气,只道:“既然我们与贵派的梁子不结也结了,早晚是要做个了断的。不过我希望赵当家的,再派一位朋友出来与我对打一场,生死各安天命。   如果我方两战两败,那么江湖中算从此没有长江帮了;但如你方落败,那你阴风山庄也算从此灭了门。不知赵当家意下如何?”他城府极深,既划下道道,自然有他用意。   赵有良闻言微有一怔,瞟了他一眼,满心好奇,随道:“如果一胜一负又如何?”   刘长河道:“那么我们两方从此划清界线,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赵当家你看怎样?”   赵有良早闻“拦江夜叉”武功了得,若他搅和进来,阴风山庄必要吃他大亏。   若自己与黄暗单打独斗,胜算大有把握;但刘长河一旦掺合进来,却是极难对付。   他阴风山庄的一帮弟兄都是草莽出身,真正功夫好的却数不出几个来,要和刘长河对抗,必定九死一生。   朱丹阳虽打败了所有弟兄,可他毕竟是初出茅庐,并没有实战应敌经验。   平时自己人切磋都是点到即止,真正拼命就不是如此简单了。   若朱丹阳要和刘长河比较,定然必败无疑。   更何况他此番出走江湖拜师学艺,为的是要报父母血仇,若他为了阴风山庄强出头,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如何对得起最膜拜的柳叶双飞侠夫妇?   他略一思量,冷笑道:“刘副帮主想得倒是周全,但我不会答应你划下这道道,一胜一负便是平手,那我的二十几名弟兄,岂不白白冤枉死了么?我只允一战定输赢,别的休也再提!”   刘长河朗声一笑,道:“看来赵当家的是怕了。我还倒赵有良是一条铁铮铮的硬朗汉子,哪知,嘿嘿!不过是浪得虚名,原来是个缩头乌龟。”   他这番话软硬兼施,旨让赵有良怒极就范,中自己下怀。 第18章 :敢不敢比a   赵有良如何不明,虽是怒难遏抑,却也强行忍住,只怕逞匹夫之勇,遁入了对方圈套。   他不冷不热道:“赵某是不是缩头乌龟,不是你这母夜叉说了算,你休要激我答应这赔本的勾当。”   刘长河听他嘲讽自己是母夜叉,面上顿时一红,有了三分气,沉色道:“你究竟要如何才罢手?”   赵有良道:“我要将你长江帮连根挑了,方解心头之恨。”他说得不露声色,却有一股咄咄威仪。   刘长河恼羞成怒,就算有几分涵养,也是再按捺不住了,喝道:“我倘若不允你的条件又如何?”   赵有良淡淡的道:“那我们就群起攻之,以多胜少?”   他越是说得冷静,却愈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势,叫人听了毛骨悚然。   黄暗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刘老弟不必再跟这样的鼠辈多作计较,咱们长江帮中的弟兄也不是孬种,就依他所言,咱们双方拳脚上论高低便是。”说罢单刀虚晃,作个欲迎战的起势。   长江帮大众本还对对方人多势众有所忌惮,但见帮主都这般视死如归,豪气凛然,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纷纷抄起兵器,齐声呼喝,严阵以待。   阴风山庄众弟兄眼见敌人威风大起,哪甘示弱,尽都呐喊连天,挥动手中兵刃,要在气势上压过长江帮众人。   两帮人这一大发聒噪,直震得雪片乱飞,江面上的坚冰格格作响,似要碎破一般。   那声势浩大,气吞河山,好比万马千军,即将展开斗杀。   朱丹阳见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他本胆大如虎,自不畏惧与对方交战。   但听黄暗适才那话阴阳怪气,虽说得简洁浮淡,却大是在指责赵有良的不对,还把自己一干人反比作鼠辈,他哪咽得下这口气来?   再想赵有良光明磊落,若今日一旦灭了长江帮,日后传到武林中去,不明原委之人,定要误以为阴风山庄以多胜少,赢了也不光彩。   赵有良不仅再难在江湖中立足,尤其激发公愤,武林同道更有可能矛锋指向阴风山庄,给阴风山庄带来厄运。   他本已决定洗心革面,做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现在又和阴风山庄同一条船坐,哪愿占人家便宜,被黄暗那话一刺激,生平的顽劣自负个性油然激发出来。   他蓦地向前走出丈许,行到两方众人中间站住,高举双手,喝道:“大家且住!”   他这一喝本没多少气势,但他位列人前,又挥舞双手示意,众人却都听见了。   长江帮大众见是一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被他这一呵斥,竟是全都愣住,心中暗暗呐喊。   两方人马本还喧吵不迭,这时全都收声,噤若寒蝉一般,好奇地望向他。   长江帮大众个个识不得朱丹阳,但见他眉秀目俊,玉面朱唇,端的是一表人才,只不知他究竟要作何理论?   刘长河、黄暗,双双斜眼打量,不露声色。   赵有良不明朱丹阳此举是甚意图,竟也默不吱声,愣愣瞧着。   朱丹阳环视四周,见几百双眼睛似看怪物一般盯着自己,生平从未见过这般阵势,开先还微有胆怯之意,然一想起黄暗适才不逊言语,什么恐惧都荡去无在了。   他冷冷逼视着黄暗,说道:“黄帮主,你刚才说我等是鼠辈,只不知这话从何说来?”   他冷带三分笑,竟让人无法琢磨他心意。   黄暗回脸不再看他,心想:“毛头小儿算个什么?”   脸上大为不屑,嘿嘿笑道:“打家劫舍的强盗,难道还是巨擘豪杰不成?”   朱丹阳也不生气,说道:“那你长江帮专门在河运上拦财的勾当,莫非就很光明磊落了?”   黄暗被他戳中痛处,脸上一红,厉声道:“你这无知小儿,少来诬陷。”   他一经动怒,胡须也要翘了起来。   长江帮明着是专门在江面上干些运输买卖,以此维持生计,暗中却没少干些劫财害命的卑鄙勾当,只是少为外人所知罢了。   赵有良早清楚长江帮底细,关于朱丹阳所知这一节,自是从赵有良那里听来。   他此时一经抖出,黄暗果然老脸上挂不住。   朱丹阳也学着他模样嘿嘿一笑,又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可没有冤枉你。”   黄暗再不狡辩,傲然道:“我就算抢了人家的东西,与你有甚干系?”   朱丹阳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说了出来?”   黄暗一窘,脸上红晕更盛,怒道:“你……”再也说不下去。   赵有良见黄暗一脸尴尬,暗暗好笑。   朱丹阳续道:“黄帮主刚才还振振有辞,看来你才算是名符其实的无耻鼠辈呢,你说是么?”   他本身巧言令色,极俱措辞,一张油嘴少有人及,黄暗一介莽夫,如何能和他逞口舌之争。   黄暗火红的老脸已经胀得发青,指着朱丹阳,怒道:“你这小儿,无聊之极,实在……”   他越是动怒,说话愈是嗷口,迳自说不出来。   朱丹阳哈哈笑道:“你这老王八作茧自缚,谁叫你说话不积口德?”   其实他何尝又口积殷德?更在黄暗火上浇油,出言谩骂。   黄暗急得“你、你、你……”   接说三个“你”,却是没了下文,指着朱丹阳的手颤抖不迭,又吹胡子又瞪眼。   阴风山庄众人见黄暗张口结舌,尽都捧腹大笑,赵有良亦忍俊不住。   长江帮大众也觉帮主忒也脓包,竟让一毛头小子说得张口结舌,无不鄙夷,只是不便形露于色。   刘长河察知这少年狡狯多怪,巧言令色,黄暗若要和他逞口舌之勇,定然不会讨好。   他初时对朱丹阳不以为意,此时方知此人年纪虽幼,却大不简单,心眼坏得很,不免对他有了忌惮,便插口道:“这位小兄弟,你此番该不会专程来和黄帮主吵架的吧?”   他语气随和,这两句话说得甚是谦逊。   朱丹阳道:“自然不是有意和他吵架了,我只是想教教他说话需得三思后行。” 第19章 :敢不敢比b   黄暗心知辩他不过,待要再插嘴,兀自强行忍住,只怕和他缠个没完没了。   刘长河道:“既然如此,那不知你有甚指教?”   朱丹阳道:“刘帮主这话就极是中听了,只是凭你的为人,却当不了正帮主,实在可惜!嘿嘿!”   刘长河暗叫“啊哟”,生怕他挑唆是非,不敢做声。   黄暗冷哼一声,白了朱丹阳一眼,大没好气。   赵有良只是暗笑,心道:“这小子,倒不知究竟搞什么鬼名堂?”   朱丹阳说道:“为了不落人口实,我就依了你刘帮主适才条件,咱们双方比斗两场,落败那方,他所在的帮派从此在江湖中除名,你意下如何?”这话一出,众人无不惊讶,尽朝他望去。   赵有良大惊一张,急道:“兄弟,不必和这些人讲情理。”   他是怕一旦应了此约,非坠入刘长河彀中。   刘长河也吃了一惊,心中砰砰乱跳,暗道:“这小子是个什么路数,竟还在阴风山庄中做得了主?”   但见他一番言语说得轻描淡写,和赵有良极其相似,也像是胜券在握一般。   黄暗却是欢喜,插口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你说了出来?”   他学着朱丹阳适才的腔调说了句一模一样的话出来,竟是面不改色。   朱丹阳微微一笑,道:“想不到我这么快就收了个老徒弟,这小子还算不笨。”   黄暗不明所以,奇道:“什么收了个老徒弟?”他那句话也是随口说出,没加思索。   忽然心中一动,终于醒悟,怒道:“臭小儿,老夫当你师傅还差不多。”   朱丹阳见黄暗闹个灰头土脸,嘿嘿一笑,不加理会。   阴风山庄众人见黄暗如此脓包,又是一阵大笑。   黄暗气得胀红脸,发作不得。   刘长河道:“只不知你们欲派谁出来和我印证?”   朱丹阳道:“自然是我了。”他说话时双手叉胸,浑不把刘长河放在眼里。   众人又是一惊,少数人窃窃低语谈论,多是在议这小子太过托大,凭他那年纪,如何能与驰骋江湖已久的“拦江夜叉”相比,无疑是自寻死路。   长江帮大众听他如斯一说,尽都暗暗庆幸。   阴风山庄弟兄虽知朱丹阳是个武学奇才,只练一月功夫,便能打败庄中所有人,实是个不世出的异类。   但他没有实战临敌的经验,刘长河扬名早久,大小经过数百战,朱丹阳要和他比及,定然败多胜少。   尽都不由紧皱眉头,望他及早退下来,不要做这无谓牺牲。   赵有良道:“兄弟,你只是后生小辈,怎可以和武林前辈过招?若让外人知道了,岂不说刘当家是以大欺小?”   朱丹阳从未和刘长河交手过,自然不知究竟是不是他敌手。   但见赵有良说得郑重,已经料定自己不是他对手,这才要劝阻自己。   他深知自己一向顾及颜面,说刘长河以大欺小,不过是推却之意,赵大哥是故意让自己好下台,好保留几分颜面罢了。   但朱丹阳天生性情古怪,吃软不吃硬,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退了下去,更显出自己懦弱胆怯,当下毅然说道:“赵大哥放心,有志者不在年高,若我今日不小心被刘帮主打死,我绝无半点遗憾。刘帮主你敢不敢比?”   他毕竟初生牛犊不畏虎,历来孤高自傲,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在磐石镇时,他是人见人怕的煞星,从没觉得这世界上有他畏惧的东西。   如今自觉武功有些根基,既然阴风山庄众人都不是自己敌手,想那刘长河武功纵高,也定取不了自己性命。   只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比过一山高,凭朱丹阳此时肤浅的眼光,根本没有理会到武学二字的真正含义。   在他看来,赵有良便算是武林中难得的顶尖好手,其实不然,武林中比赵有良武功高明的好手何止超过千万?   适才见刘长河故意从中挑衅,心中早生怨恨,既然他要比试,正好借机寻他晦气,全不顾此番是要拼命,还道是往常和阴风山庄弟兄戏耍一般。   刘长河本还对他有所忌惮,见赵有良极力劝阻,不要他和自己动手,已猜知这少年武功定是不如自己,否则赵有良不会如此忧虑。   他好歹算个武林前辈,朱丹阳居然拿“敢不敢比”四字来挑衅,心中哪能生受,怒喝道:“好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儿,你既然要送死,刘某大可成全了你。”   赵有良大吃一惊,忙劝道:“兄弟,你不是人家敌手,这场比试休也再提,赵某就算不报仇,也不想你为我受伤流血,我看咱们与长江帮的梁子就此作罢算了。”   他一生最敬重“柳叶双飞侠”,朱丹阳乃是二人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实在是万死莫赎。   如今权衡之间,朱丹阳一人性命,和阴风山庄惨死的二十几名弟兄比及,他把朱丹阳的性命看得最是重要。   朱丹阳好不感动,听他此言一出,便觉浑身热血沸腾,就算为他粉身碎骨又有何憾?   他郑重地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大哥岂可为了我一人放弃报仇念头?你有没有想过死去那二十几个弟兄?   若他们知道你不为他们报仇,定是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大哥,你就放心让我和刘帮主打一场吧,我纵死无怨。”   他说得甚是沉重,却又刚毅不屈,似乎天地之大,再难有理由阻止他的决定。   “这、这……”   赵有良一时彷徨不定,竟自没了主张,下不了这个决定。   全场气氛竟似为了朱丹阳一人而宁静下来,尽都呆呆的看着他,少数人是在幸灾乐祸,多数人却是替他提心吊胆。   唯见大雪洋洋洒洒,兀自飞落不迭。   刘长河看对方久无动静,还在等赵有良示下,便冷冷道:“小子,你怎么还不出手,怕了么?”   他见了赵有良神情举止,已料定自己必可挫败这少年,这话只是想激怒他发招。 第20章 :拦江夜叉a   朱丹阳听其言语带刺,明知是一激将之法,却也按捺不住,一股傲性油然萌生,大叫道:“出手就怕你招架不住,小爷这就来了。”   他动作之快,“刷”一声抽出随身携带佩剑来,待“了”字出口,人已抢了出去。   长剑斜挑,一招“晓晨星陨”往刘长河迎面劈到,动作竟是沉稳奇快。   这招乃是“落日剑法”中的起式。赵有良不料他说动就动,要想再劝已然不及,只得伫立一侧静观其变,如朱丹阳有何不测就施予援救。心弦早已绷于一发。   刘长河的鱼叉乃是镔铁打造,是件罕见的宝刃。见敌人迎面发剑,剑锋颤耀不定,竟是上乘招术。   他早打定必胜此人的念头,见朱丹阳剑招虽精,却毫丝不惧,本能地一横鱼叉,斜撩击出。   剑叉一撞,便听“铮”一声大响,朱丹阳一剑击中叉杆,反退一步。   刘长河心中一奇,寻思:“这小子怎么有气无力,难道故意耍我?”   当下沉劲一掀,调转叉头斜刺朱丹阳当胸。   赵有良在一旁看得最是明白,朱丹阳之所以退了一步,那是因为内功不足刘长河深湛,被强行逼退罢了。不禁颦眉沉色,暗暗担心。   刘长河适才于朱丹阳言谈举止间,察知此人巧言令色,极俱机心。   双方只一碰撞,朱丹阳便后退一步,刘长河害怕他诡计多端,反而不敢托大,这才运足大力,二度攻他胸前要害。   刘长河临战无数,叉法诡异无端,这一刺出,竟运上了剑术要义。   朱丹阳眼见那鱼叉叉头有五根金刺,似手形之状,每根均有倒钩。   鱼叉本是抓鱼所用之物,那倒钩的作用,乃是使鱼被戳中后,不易滑落。   但那铁叉若刺入人体,却是再难拔了出来。   朱丹阳见得那一根根尖刺,早吓得浑身发凉。   他惊惧之下,竟忘了闪避,忽然撩剑刺挑,要将叉头拨开。   他这之作,是怕叉头碰到自己,这才不避反攻。   “铛”一声响亮,双刃再次撞在一起,迸出几粒火星。   朱丹阳右臂一麻,被震得瘫了一般,险些弃落长剑,接退了五个大步,一脸惨淡之色。   阴风山庄众人齐声呼喝,尽皆骇然。   赵有良手掌紧紧握住剑柄,脸如土色。   长江帮大众见那少年只一招就大露败相,狼狈不堪,尽皆喝出一声彩。   刘长河“咦”了一声,大是欢快。   他本以为这少年开先一招只是在试探自己,第一剑故意不出全力,这时才发现他根本没什么内功修为。   难怪赵有良适才一再劝他不要和自己交手,如此脓包的功夫,实在是丢人现眼,就算自己闭上双眼,也定将他打得一败涂地。   当下再不畏惧,哈哈笑道:“你这功夫倒是俊朗得很,在下佩服。”   朱丹阳本已有了三分骇悸,耳听刘长河冷嘲热讽,只觉臆愤难遏,羞愧之中却生恶意,大喝一声,提剑斜斩他肩头。   刘长河哪再惧他,鱼叉自下而上打将过去,轻易将朱丹阳剑锋迫开。   他功力深厚,举手抬足间,均生大力,朱丹阳直震得手臂发麻,如要脱臼。   但他生性顽劣,最嫉别人强过自己,明知不是敌手,却全凭一股坚韧意志,将那剑柄握得极紧,叱咤声中,刷啦啦一个转身,两记剑招同指刘长河胸前“紫宫”,“颤中”二处大位。   “落日剑法”旨要在于攻敌穴位,他这“绣女穿针”、“抛花引线”,两招均出自落日剑中的杀着,前后密吻,敌人只需稍有疏漏,非被击中穴道不可。   刘长河见他大发雄威,这两记杀着非同小可,饶他艺高大胆,兀自怠慢不得。   鱼叉顺势圈转,连使两招叉法化去。   朱丹阳毕竟初出茅庐,没甚实战经验,和刘长河相斗不出十合,却是招招走险。   刘长河见他只如拼命一般,发招递式大失平衡水准,猜知他一定是初学武功,毕竟牛犊降世,生嫩得紧,哪如他一般老姜弥辣。   他终算前辈高人,要胜这后生小子,不过弹指挥手间。   双方有约在前,此战生死各安天命,刘长河要杀朱丹阳,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但他不忍伤其性命,凭他身份,杀了这样的后生小子,终究不觉光彩。   当下后越两步,不再和朱丹阳蛮缠。   刘长河道:“小子,你如服了我,我便饶你一命。”   朱丹阳剑护胸前,嘿嘿笑道:“我如服你,便不和你比了,小爷这就取你性命。”   欺身向前,夹头盖脸往刘长河上盘劈将下去。   刘长河大怒,口喝“找死么!”荡叉上隔,架开剑刃。   朱丹阳死皮赖脸,轻轻纵开,转身发剑刺他后背。   他身子灵动,矫如猴猿,这一刺去,极是巧妙。   刘长河微微一惊,却是冷笑,头也不回,振臂一挥,反向打回一叉。   “铛”一声响,朱丹阳偷袭不成,反被逼开。   但他暗用衣袖裹住剑柄,再紧紧抓住,刘长河这一叉虽大是劲力,却再震不痛他手臂。   刘长河不屑一笑,说道:“就凭你也能偷袭我么?”   朱丹阳不和他言语,猱身向前,刷刷刷再刺三剑,招招攻他脸门。   赵有良脸无颜色,暗自叹道:“罢了!罢了!你怎伤得了拦江夜叉?”   刘长河本有恻隐之心,这时见朱丹阳剑招歹毒,登时萌发恶念,再不怜悯。   鱼叉连抖三下,轻易化解了朱丹阳三剑。   他心知这少年极是难缠,但要将他杀了却是万万不能。   看赵有良如此担心他,想必是其最亲昵之人,若错手将他打死,只怕一会儿阴风山庄众人群起发难,自方定然讨不了好果子吃。   便决定先下重手将朱丹阳打残在地,这样明是自己网开一面,而届时赵有良更不好追溯,反显自己仁至义尽了。   主意打定,当下运足大力,一叉猛朝朱丹阳头顶罩落。 第21章 :拦江夜叉b   他知这少年极是骄纵自负,倘若仓促来接这一叉,非受重伤不可。   而且就这一叉,便可叫他趴在地上,却不会死人。   朱丹阳只觉劲风凌厉,刘长河一脸狡黠,察知这一叉是万万不能接了。   他不等叉头临身,陡然歧身滑步,向左抢开。   那叉头擦着他左肩划了个空,险些割破衣服。   阴风山庄众人尽都看出刘长河下了重手,朱丹阳若接了这一叉,非受伤不可。   眼见他临危不乱,死里逃生,这才如释重负,但尽捏一把冷汗。   刘长河轻“咦”一声,脸露异色。   朱丹阳眼见对方杀手陡出,也激发歹念。   他动作迅捷,刚待那叉头掠过,忽然发出一掌,猛力打向刘长河胸口。   这掌是“摧云掌法”中的一招“雾里探花”。   刘长河托大之际,压根不会料到朱丹阳于仓促之间,竟能发掌攻他。   听得“砰”一声轻响,刘长河朝后打个趔趄,那一掌贴实打中了他胸脯。   朱丹阳想起那日父母连斗四老者,之所以一时三刻不会落败,全因二人配合默契,彼补此缺,此填彼短,招招剑法密吻紧扣。   这时他以一敌一,自己固然不是对方的敌手,但若想取胜,就必须着着制应先机,方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他这一掌毕竟功力不足,只打得刘长河身子晃了一晃,其实根本没有受伤。   但他乘此良机,紧接右手翻挽,刷一剑反削逼回,直取刘长河脖子。   他于生死关头力求自保,剑法比及平日,自又多了几分威猛。   刘长河被适才那一掌吓得兀自惊魂未定,幸亏朱丹阳内力不纯,才没受伤,如果换作另一个内功深厚的高手打在自己身上,此时焉有命活?   陡见他二度招式递到,再不敢大意了,迅疾一矮身形,鱼叉横打朱丹阳腰际。   朱丹阳剑锋由他头顶掠过,骤觉腰部冷劲逼到,口中暴喝一声,纵身向后翻个跟头,身子退开了七尺远。   他功力薄弱,这一施展轻功,一跃之间也只几尺距离,下坠时停不住身,险些还摔倒在地。   长江帮众人见此情景,忍不住哈哈讥笑。   朱丹阳此时再不生气,反而高兴,虽明知不是对方敌手,却和他纠缠半晌,对方终是制不住自己,这已经算是他最大的收获了。   赵有良心知朱丹阳要落败已成事实,只是这时要上前帮他,却难免被长江帮大众取笑以多欺少,只得打消此念。   但他暗中戒备,一旦刘长河要下辣手,便马上施救。   刘长河一招走空,心中焦怒,飞起一脚向朱丹阳面门踢来。   朱丹阳心知内力不如他好,不敢硬接,弓身窜到刘长河背后,再次回剑猛刺他背心。   刘长河故技重演,鱼叉反打,“锵”一声震开朱丹阳剑锋。   这一叉较诸先前那一叉,又是大了几分力,朱丹阳微觉手臂酸麻,虎口裂开般疼痛,长剑差点就被震拆手。   刘长河嘿嘿一笑,这时再不容他抢先发难,鱼叉“呼啦啦”疾旋,直分三个方位打向朱丹阳胸前。   朱丹阳眼见那叉头灿耀刺眼,暗暗心惊,一时弄不清那叉头取向。   如果举剑硬封,稍微挡错位置,那鱼叉定会毫不留情刺进自己身体。   但他不愿躲避,害怕长江帮大众再取笑于他。   情急之下亦不拆招,大吼一声,长剑刷刷刷朝着刘长河通身猛罩。   他这一招不避反攻,大出众人意料。   阴风山庄众人尽都暗叫一声“惨”,部分人纷纷闭上眼睛,再不敢看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惨剧。   赵有良剑柄抓得更加紧了,却忘记上前营救,一脸惊骇不迭。   听得“镗镗镗”三声响亮后,朱丹阳又接连劈了六剑,方位各取不同。   刘长河惨然一叫,鱼叉“啪”一下掉在地上,一条手臂齐肩被斩落。   这一变起仓促,全场几百号人尽都看得惊心动魄,嚼舌不下,万没料到叱咤河运的“拦江夜叉”,竟会被个毛头小子削去一臂,委实让人叹为观止。   阴风山庄众人见此情景,全都暴天价齐喝一声彩。   适才部分吓得不敢看的人听此欢呼,这才睁开眼睛,一见刘长河栽倒在地,而不是朱丹阳躺下,无不暗暗呐喊。   虽不知朱丹阳是如何取了胜,但见他平安无事,心中一块沉重的巨石总算落地,欢舞起来,少数几人迳自手舞足蹈。   赵有良抓剑的手掌兀自未松,这时却是惊喜交加,激动得几欲掉泪,叹道:“好啊!真是好啊!果然不愧是名人之后!好好好!”   他一句话连说五个好,实是又欣慰,又高兴。   长江帮大众却是个个垂头丧气,适才的得意之色荡然无存,谁也不料最终结果完全不和他们开先的预料吻合。   朱丹阳听众人彩喝,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他发剑之时,也一直是闭着双眼。   其时睁眼看去,那刘长河早倒在血泊,断了一条手臂,脸上血迹斑斑,已然痛得昏迷。   这个结果是他自己亦始料未及的,他适才情急之下,本能地使出了“落日剑”中的一招“日落九天”来。   此招乃是十招剑法中最难学的一招,也是最狠毒凌厉的一招。   此招共分为九个不同变化,一经使出,杀招层出不迭,变化万千。   他当时根本不知这招能否破解刘长河那三记夺命招式,只想一股脑儿尽数使将出来。   毕竟不知后果怎样,他发剑之际,索性将双眼也闭上,就算是不幸被刘长河乱叉击毙了,也甘心情愿。   哪知事实凑巧,“日落九天”中的前面三个变化,似乎天生就是刘长河武功的克星,前面那三剑正巧化去了他那凌厉三叉,而后面所剩的六个杀着,却让刘长河防不胜防,惨断一臂。   其实他后面发那六剑时,刘长河已经避开了五剑,只因这一招续发兼备,密吻协调,一剑紧赶一剑,朱丹阳于危急关头,激发了平身潜力,这招剑法在此时使将出来,比及平时,威势强出何止十倍?   刘长河被这招削去一臂,倒也不算冤枉。 第22章 :生死恶斗a   自古常言老姜弥辣,但嫩葱才香,青出于蓝,往往自诩不败者,均输在过分托大,方才会大意失荆州。   刘长河的惨败,同样输在了过分自信上面。   黄暗见刘长河已被废去一臂,大是不敢相信自己双眼。   他明明见刘长河轻而易举便可将这毛头小子击毙叉下,但为何不仅反败,而且惨断一臂?   难道这少年有过人之处,抑或他会使妖法?凭他的智慧,一时之间,自然很难想明原委。   他和刘长河有着过命的交情,眼见刘长河败得如此狼狈,心中又气又恨,眉毛也竖了起来,大喝道:“你小子很好啊,真是好得紧啦!堂堂拦江夜叉都栽在了你手上,你实在是造化不凡。老朽不才,来来来,也想领教领教你高招。”   他话刚说完,忽然虚空跃起,手中单刀“嚯”地砍向朱丹阳头顶。   他明言是领教,实则是偷袭发难,压根不留先兆。   他刀法极是巧妙,朱丹阳一怔之间,竟觉这手法似在哪里见过,只是片刻间又想不起来。   他就这一愣,几乎陷入疯狂,乍见刀锋临头,迳自不闪。   黄暗生平以刀术为傲,极是老练,这一刀突发仓促,又怒火交集,只盼一刀就将敌人毙了。   赵有良早在一侧蓄势以待,刚见黄暗施展杀伐,突然发剑抢上前去。   二人发招均有准备,黄暗几料这凌厉的一刀,兀自被赵有良荡开了。   一刀一剑在半空擦出几粒火星,二人在凌空对掌一碰,各自往后退飞回去,稳稳停立。   他二人的功力相去无几,这一拼劲,自然不相伯仲。   朱丹阳方才回神过来,想到适才之险,若非赵有良即时出手相救,自己恐怕已被黄暗一刀劈成了两半,惊险过后,还是吓得背沁一阵冷汗。   但也是经这一险,似乎刺激了他的神经,立即想了起来,原来黄暗所使的刀法,竟和那日害死父母的四老者中,那使刀老者的手法极其相似。   他只初学武功,对于武学理念没有多少心得,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黄暗和那老者的刀法虽说有几分神似,但想来只是巧合罢了,便再不深思下去。   赵有良见黄暗暗使偷袭,恼羞成怒,喝道:“黄老儿,你好不要脸,堂堂一帮之主居然暗出偷袭,不怕人笑掉了牙齿么?”   黄暗也算是爱面子之人,适才自己明言领教,却是使了下三滥手段偷袭,此作大为武林人士所不齿。   如今偷袭不成,反被赵有良讥诮,脸上登时涨得通红,一时张口结舌,竟下不了台,神情颇显尴尬。   却在这时,倏见长江帮中,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胖子插口道:“跟他们拼了!”   那汉子身材极矮,肥如壮牛,手中握条狼牙棒。   他此时双目胀的血红,一脸杀气腾腾,两颊肌肉痉挛抽搐,活像要吃人一般。   刚喝出那句话来,手中狼牙棒蓦地一幌,犹如一头疯虎往赵有良扑到。   那胖子虽肥壮如牛,动作却是矫捷异常,狼牙棒迅猛扫出,棒头迳斜打赵有良脑门。   他劲力奇大,老远已闻风声飒然,飘雪被他劲势震得四处狂飞。   赵有良自诩武功高过黄暗,自然不把一名小小的帮众放在眼中。   他早有戒备,乍觉劲风阴沉,并不硬接,身子朝左一滑,轻轻绕开三步,如一叶飘萍,身法既柔且美。   那胖子臂力奇大,一棒打空收势不住,“砰”一声击落在地上。   地上雪花四溅飞扬,立即呈现个大坑,那狼牙棒头已深陷坑中。   那胖子大是佩服赵有良轻功卓绝。但双方如今势同水火,他出手毫不留情。听他狂啸一声,将那狼牙棒由泥中猛拉出来,沙土簌簌漫天飞舞。   听得“呼呼”风卷,那胖子手腕翻转,又一棒欲往赵有良脑门打落。   赵有良此时与他正面相对,见他打来却不闪避,长剑刷地朝前戳去,直取敌人当胸。   朱丹阳大吃一惊,暗叫“不妙!”   他对武学一门,虽说还是半生半懂,但赵有良这一措举,再憨傻之人,也不难看出他这是一招同归于尽的打法,结果将是狼牙棒头打中自己脑袋;而他手中长剑,亦自会刺中那胖子胸口。   全场大众无不惊异,瞪大了眼睛。   黄暗也是暗在呐喊。   那胖子见状也是大感不妙,转念却想:“这有什么好怕,如此一来顶多一死,但狼牙棒头打中脑袋,你也休想活命。”   他极是硬朗,眼见是同归于尽,竟也毫丝不惧,从容迎敌。   二人这一亡命搏击,去势甚快。   眼见那棒头离近赵有良脑门不足尺许,赵有良剑尖所指那胖子胸口也只数寸,赵有良却陡然斜歧开身子,如一阵清风。   这一下变发仓促,如果没有上乘的轻身功夫,绝不可能在如此紧迫的关头从容闪开。   那胖子的狼牙棒骤失准头,但去势不衰,擦着赵有良耳畔划将下去,“砰”一声又重敲在地上。   雪花再次被震得四散飞扬,那棒头也再次深陷在了泥土中。   不过这次所不同的是,赵有良的长剑已毫不留情插进了那胖子心脏。   那胖子“哇”一声惨号,口中喷了一道疾血,双足瘫软委顿跪地。   他终究不能像赵有良一般闪避从容,于赌气之间,搭上了自己一条性命。   赵有良“哧”地抽出长剑,那胖子又一声杀猪般叫唤,胸口鲜血疾涌,飞溅几尺来远,染红皑皑白雪。   那胖子再没吱声,已然殒命。   阴风山庄众人见赵有良神乎奇技,在危急时刻,还能扭转乾坤,无不佩服,尽都大喝一声彩。   朱丹阳捏了把冷汗,心中叹道:“赵大哥真是沉得住气,关键时刻临危不乱,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若换作是我,恐怕同样和那胖子一起躺在了血泊。”   他平素少见杀人,眼见那胖子死相恐怖凄惨,回思父母当日惨死情景,触目生情,心头隐隐难过。   觉得这汉子极是硬朗,这般死法,实在冤枉,竟起了恻然之心。   长江帮众人见那胖子死相甚惨,无不吓得面色苍白,少数有几人见此血腥场面,忍不住反胃作呕。 第23章 :生死恶斗b   黄暗虽是老江湖,见此场面亦觉心惊胆颤,目不转睛看着那胖子尸身,一时没了主意。   赵有良见长江帮人众被自己适才的威势镇住,心里不免自得高兴。   故意将长剑在那胖子尸体上擦拭,抹去血迹,一边又道:“长江帮众人听好了,有哪个不怕死的,大可上前与赵某过招,赵某竭力奉陪便是。倘若没人敢来,那就乖乖待着别动。”   “我本无意与你们为敌,但是你们帮主勾结朝廷奸人,杀害我二十几个弟兄,这笔帐我是无论如何要算的。假如你们执意要护着黄老儿,嘿嘿,咱们大可对干一场就是。”   “不过你们要先想清楚值不值得?赵某当日就发过毒誓,誓要将你们长江帮连根拔掉,如果你们不识时务,我保管你们每个人都会和这个死胖子一般下场。”   他话刚说完,剑柄使劲一跺,“哧”一声又戳进那胖子尸体。   长江帮众人见他对一个尸身居然如此作践蹂躏,许多人已心生恶愤,一些胆小之人见状更吓得魂飞魄散。   黄暗毕竟是一帮之主,叱咤河运早久,也算长江中上游一带有名有望的角色,声誉绝不在赵有良之下。   他心中虽忌惮赵有良三分,然眼见自己弟兄惨死,副帮主又残废,若在众多弟兄面前畏首缩尾,难免辱没士气。   况且他先前还振振有辞,长江帮弟兄不是孬种,这时谁能示弱?   当下大喝一声,“赵有良,你真是欺人太甚,老夫这就来和你比个高低。”   大风刀虚晃两下,护在前胸作个起势。   赵有良对他痛恨已久,就等他这句话了。   微微一笑,道:“很好,能和你黄帮主再次过招,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事。当日你在我身上砍了五刀,今天我便要你加倍还来。   适才你方已输一战,这次如果你方再输。那就得依照咱们先前诺言,他所在的帮派从此在江湖中除名。”   黄暗道:“你口气倒狂,赢了老夫再说。”   赵有良不屑地道:“赢你何难,但若我错手将你杀死,你可愿我不得?”   他一脸正色,这话说得极是庄重。   黄暗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哪还惧他危言耸听,怪眼一翻,喝道:“你若当真杀得了我,老夫死也无怨。不过你别忒过托大,你以为老夫是吃素的么?”   赵有良再不多言,只道:“咱们拳脚见高低!”   黄暗正合心意,双手紧握刀柄,展身忽然冲出,“嚯”一刀斜砍向赵有良左肩。   他刀法精炼,招招狠辣,这一刀看似平平无奇,却暗伏杀机,伏招强过明招。   赵有良早得恩师真传,在江湖之中也算得二流好手。他一生经历过大小数十战,罕遇敌手。   这时见黄暗攻将上来,丝毫不惧。   叫声“来得好!”长剑斜刺里滑出,竟是让人出其不意的地方。   “铮”一声响亮,轻易荡开了黄暗攻势。   黄暗的武功本比赵有良逊了一筹,那日之所以将他打成重伤,实是以多欺少取胜。   这时见赵有良剑法古怪,伶俐之极,心中暗暗佩服。   但二人此战,注定是一死一活,双方均不敢大意。   黄暗于愤怒之际,激发了毕身潜能,气势较诸平常,又是高了数倍。   他见赵有良一剑架开自己攻势,顺即往左一探,抽刀横砍敌人上盘。   赵有良身子微仰,连攻两剑化去。   黄暗蓦地腾身而起,刀式一顿,朝赵有良临头劈落。   赵有良轻身功夫极是卓越,趁势往前窜出五尺,扭身发招“回龙剑”,刺向黄暗背心。   这一着灵捷无比。但见前窜、扭身、发剑,各个环节有条不紊,丝丝入扣,无一不是拿捏到位,恰到好处。   黄暗见赵有良的身法直如一缕青烟,来去随风,诡异非常。   倏觉背有寒意,心知这一剑毒辣至极。但他也是身经百战,经验老道,临威之际,愈是沉着,丝毫不乱。   他毕竟纵横半世,武功再是不济,却也自有他的独到之处。   不等赵有良剑锋递到,他大啸一声,双腿往下一叉,硬将身子委顿下去。   赵有良不及应变,剑尖擦着他头顶掠过。   黄暗蓄发连环,待得赵有良剑锋划空那一当儿,突然使招“力斩狂龙”,那单刀横向砍回,直取赵有良双腿。   他对赵有良痛恨彻骨,这一刀运足了满力,只盼一招砍断他双腿来。   赵有良先是一惊,也暗自佩服黄暗这一击高明至极,有大家风范。   他轻功卓绝,哪又畏惧?嘿嘿冷笑一声,拔足疾纵,凌空翻个跟斗,当空一剑飞刺而到。   这一来反客为主,剑尖趋向,竟是敌人头顶要害。   黄暗心中打个冷颤,抬头望去,陡见剑幕如蛇,来得好快,忙不迭朝旁边打个滚。   赵有良“咦”了一声,讵料黄暗连这般下贱的逃命功夫也使了出来?心中大是鄙夷。   但黄暗险中求生,赵有良这凌厉的一剑硬是没能刺中他。长剑去势不衰,直插进泥土里。   朱丹阳在一旁看得暗暗好笑,心道:“这老鬼的这手逃命功夫,竟和那日害死我爹娘的使刀老者不谋而合。那日我爹爹发了一招精妙剑法,那使刀老者危急之下,也是用了在地上打滚的功夫逃命,实在可笑之极。但黄暗和那老者均是擅长刀法,而且他们的刀法又十分相似,这倒奇怪得紧?”   黄暗适才所使那招逃命功夫名叫“懒猴打滚”,那日四老者与柳叶双飞侠激斗时,那使刀老者情急之下,正是用了这一招功夫来逃命。   黄暗此时虽逃过了一劫,然这种下三滥功夫实在是龌龊之至,用来逃命极不高明。   他难免胀得一脸通红。不过他身法之快,双脚 交叉划个圆弧,“嘿”一声弹飞而起,刀锋横劈,攻向赵有良当胸。   赵有良纹丝不动,右臂使力一扯,长剑“刷”一声由泥土里抽了出来,伴着一道沙土飞舞,劈向黄暗砍来的刀势。   “锵”一声响亮,双刃交碰一起,震得火星四射。   却听黄暗“啊”一声惨呼,手中单刀“玎珰”坠地,双手捂住眼睛哇哇大叫起来。   他怪啸连天,双手在空中乱抓乱舞,左窜右跳,极是疯狂。   原来,适才赵有良从地上抽出长剑时,搅了大片沙土飞出,黄暗和赵有良刀剑一碰,万万不防那些细碎的沙土,竟打瞎了他双眼。 第24章 :剿灭长江帮   这一变发瞬息之间,全场大众尽都惊呆了。   阴风山庄众人见得黄暗被打瞎双眼,本该大喝痛快。   但见他此时手舞足蹈,势如疯虎,极其痛苦,却也心生恻然,怎么也笑不出声来,只是愣怔地看着。   赵有良对黄暗仇深如海,见他如今双目瞎废,犹不放过。   他趁机长剑横抛,飞掷而去。   黄暗已经瞎眼,根本目不视物,哪有躲避之力。   只听“嗵”一声响,那长剑去势甚快,当即戳进了黄暗当胸,直没剑柄。   黄暗嘶力惨叫,前后鲜血如注,染红雪地。   长剑却是何等利器,此时黄暗被一剑捅个透明窟窿,已难活命。   他双足委顿栽倒地上,再没动弹,惨样比适才那胖子更为可怖。   长江帮众人见帮主已死,尽都吓得呆若木鸡,许多人纷纷扔掉手中兵刃,想来是为了求饶。   朱丹阳压根不料赵有良手段如此暴戾,见得黄暗被一剑穿心,不禁连连皱眉。   赵有良其实并非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只因黄暗太过卑鄙,不杀此人,实在难平怒气。   他眼见长江帮大众已自觉缴械归降,正是合了心意,朗声说道:“长江帮的诸位弟兄听好了,适才我和你们帮主有言在先,一旦败阵那方,那么他所在的帮派,就必须在江湖除名。   如今胜负已定,你们长江帮既然败了,那自然也得应守承诺,从此以后,江湖中便算再没你们长江帮了。”   “赵某绝非杀人狂魔,只因你们帮主勾结朝廷奸臣贼子,杀我弟兄断我财路,如此深仇不可不报。既然现在黄暗已死,我的仇也算报了,你们长江帮就此瓦解吧。”   “倘若以后我再听到你们打长江帮旗号,届时可不要怪赵某无情了。但如你们有人要投奔我阴风山庄,赵某定然会热情接待,以后大家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若有不愿者,大可自行离去,只是以后我不想再听见长江帮这个名号。”   他这番话说得极是平静,但字厉句厉,大有一股咄咄之势,叫人违拗不得。   长江帮大众本还担心赵有良会向自己众人痛下辣手,听他如此一说,方才如释重负。   天下纭纭众人,各有各的心思,长江帮中的部分帮众有意投诚,投拜了阴风山庄,而不愿意的人众,纷纷和昔日患难与共的弟兄们道别,自行离去,另谋出路。   刘长河被朱丹阳砍断一臂,一直躺地昏迷着,待长江帮大众解散时,这才有二人将他抬走,想必是平常和刘长河最亲近的弟兄。   大雪零零絮絮,仍下个不停,黄暗和那胖子的遗体很快被大雪掩没。   谁也不会相信,便在此地,适才还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血腥厮杀。   如今大众早已撤离,四下一片寂静,唯有飘雪不断,比及适才的喧闹场面,那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这日回得阴风山庄,赵有良吩咐手下弟兄张罗筵席,庆祝大战得胜灭了长江帮。   大众心情畅佳,或是划拳斗酒,或是猜指论输,好不欢喜,直闹至大后夜方始散去。   次日早起,朱丹阳便要与赵有良辞行,欲起程赶往武陵。   他如今虽学得了一些拳脚功夫,但那只是初浅根基,若要为父母报仇,那点功夫实是微不足道。   他昨日之所以打败刘长河,其实那纯属侥幸,并非是刘长河武功不及他。   赵有良在武林中也算得二流好手,虽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了朱丹阳,但他片刻之间,哪又能将所有武功归纳贯通。   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石穿,也得年长日久方可能。   朱丹阳饶是天赋高人一等,依旧不能将赵有良的武功片刻练臻化境。   况且那日害死父母的四名老者,每人的武功均胜过赵有良,尤其那神秘黑衣人的功夫更是出神入化,诡秘莫测。   单凭赵有良所授武功,朱丹阳自知报仇无望,须得再拜名师,勤加苦练,方有报仇之机。   他已在阴风山庄盘桓一月有余,和赵有良日日对酒欢饮,谈笑风声,好不畅快。   二人关系日益浓密,难分难舍,其时见朱丹阳要离去,赵有良心中竟有隐隐失落。   赵有良道:“既然你心意已决,大哥已知挽留无用。不过一路之上,你千万要小心谨慎,万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这八个字你要时刻牢记在心才是。”   他说这话时语气凝重,颇有落寞之感,极是不舍。   朱丹阳自然明白。但他去意已决,虽也不舍,却又不得不走,说道:“大哥的一番教诲,小弟谨记铭心。只是大哥要我不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这却为何?况且我初出茅庐,哪来什么身份,不过是个人见人恨的泼皮无赖罢了。”   他说话历来随心所欲,本没什么江湖阅历经验,这时自然没听懂赵有良的话中深意。   赵有良道:“你从前虽是泼皮无赖,但自从你打败刘长河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江湖中人了。长江帮虽已瓦解,而你打败刘长河的事迹,却定会不久传遍武林。   你已砍断他一条手臂,难免他以后不找你报仇。你要知道江湖凶险人心叵测,所以你以后行事,切记要小心为上。”   朱丹阳本就聪明过人,听他如此一说,便明白了意思。   他和赵有良明称弟兄,实则早把他当作了自己的长辈,见他对自己体恤入微,不由大是感动,道:“大哥一番教诲,小弟受益匪浅,以后我一定小心行事。”他动情之际,语气竟带哽咽嘶哑。   赵有良拍拍他肩头,笑道:“如此最好不过。还有一事你必须记住。”   朱丹阳道:“大哥但说无妨。”   赵有良道:“二十年前柳叶门被灭门至今犹是个疑案,许多武林人士都不知道其中原因,你以后千万不能在别人面前,提及你的父母就是当年的柳叶双飞侠。   如果让仇家知道他们还有儿女,以后定会找你麻烦。兄弟你是聪明人,这其中的深意不用大哥多说,你也一定能明白个中的厉害关系。”   朱丹阳点了点头,说道:“大哥说得甚是,这个我自然明白。我刚刚出道江湖,本没什么阅历经验,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大哥的一番教诲,小弟永生难以忘怀。”   他双眼湿润,险些掉下泪来。 第25章 :雪夜归人   二人都是性情中人,不仅言语投机,尤其个性更是不谋而合。   这个多月来肝胆相照,无所不谈,早把对方当成了生死之交的忘年知己。   这时难分难舍,竟都相拥一起,久久不愿松手。   直过半晌,赵有良忽然哈哈一笑,将朱丹阳松放开来,说道:“咱们大老爷们,怎能如此婆婆妈妈,若让旁人看见,岂不笑话了我们?”   二人对望一眼,尽都忍不住仰天长笑。   赵有良又道:“你临走之前,不如用笔墨画下那日害死柳叶前辈的四个仇人相貌来,我阴风山庄弟兄众多,一定可以帮你查出四个老者底细。”   朱丹阳本有此意,但后来仔细一想,他和赵有良只是萍水相逢,如果麻烦人家太多,终是不好。   这一月以来,赵有良已经派出大量人手,四方八面去帮自己打探仇家下落,虽还无线索,这份心意却早记在心底。   便道:“这个就不用再麻烦赵大哥了,我只想亲自查出仇人来。但你的盛情厚意,我已然心领。”   赵有良知他脾气固执,多说反要激恼,只道:“但若你寻得了仇人底细,可千万不要冒然找他们报仇,必须要知会大哥一声,咱们一起为柳叶前辈报仇,你看好是不好?”   他心知朱丹阳少年心性,脾气固执急躁。虽还不知道害死柳叶双飞侠的凶手是谁,但想对方人多势众。   而且武功高强,朱丹阳孤掌难鸣,定要吃了大亏,这才劝他不要轻易草率,实乃一番好意。   朱丹阳懂他心思,微微一笑,道:“这个自然,届时还得劳烦大哥帮手。”   赵有良道:“你我兄弟亲如一胞,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言动烦一说?”   朱丹阳历来桀骜难训,让世俗歧视,从没坦诚相待的良友,赵有良乃是他的第一个知己。   见他对自己处处关心备至,亲如骨肉,实在感激无限,只叹今生恐怕无以回报大恩。   他听了赵有良这番话后,顿觉胸臆堵塞,再说不出话来了。   赵有良遂吩咐帐房先生为朱丹阳备了百两纹银作盘缠,朱丹阳欣然收下。   赵有良直将他送到峡谷口外,二人洒泪作别,朱丹阳头也不回的去了。   一路上风雪不断,气候异常寒冷。   但见触目所及,琼瑶白幕,原本邋遢肮脏的大地,被白雪一映,似乎一片圣洁,再难从它身上挑出任何瑕疵。   朱丹阳自从修炼了内功心法后,感觉身体里精气充沛,抵抗力也好。   若在以往,每到下雪时节,总要穿上棉衣棉裤御寒。   其时除了内衣内裤,外面只穿一件长衫,根本感觉不到半点寒冷之意。   丹田中一股气流沿着气海来回游走,呼吸调匀,脚下步履轻盈矫健,脚程比以往快了一倍不止,不见乏力之感。   这日午牌不到,已行到一个名为“双河镇”的小镇,随便找家食店打了尖,又始上路。   到夜幕之际,已经行出七八十里路,到了一家叫“雪夜归人”的路边客栈。   此地并非是镇子,也不是村庄,仅此一家客栈。   朱丹阳上前向伙计打听武陵距此还有多远,那伙计说尚有两百里路程,若再往前走,至少五十里外方才能投驿站。   眼见暮蔼苍茫,风雪不止,晚间行路极是困难,便打算就此留宿一晚,次日晓行。   那客栈也还算大,光饭厅就摆了二十几张桌台,这会儿尚还有几桌人,三三两两在用晚膳。   看行头打扮,多数应该是贩货商旅。   朱丹阳到柜台挂了号,掌柜给他开间天字号上房,那伙计随引他去放包袱。   二人上得一级木梯,直转三个走廊,方才到得天字号房。   伙计问他在客厅用饭还是房内。朱丹阳不喜喧哗,如今又有了钱,于是点得几样好菜,外加一壶二锅头烧酒,自顾房内斟饮。   那伙计手脚麻利,过不一会儿便送来酒菜和一盆炭火,先将酒菜摆好,又用一铁壶器具放至炭盆上,将酒倒入铁壶烫热,这才去了。   朱丹阳疾赶一日,早觉饥饿乏力,待得酒菜备齐,已狼吞虎咽般大吃起来。   刚喝完三杯热酒,倏听“铮铮”瑶琴声传入耳膜。   那琴音凄凉婉转,调子拖得冗长嘶哑;音符时而高如潮涌,时而又低得像平静的湖面。   节奏倏强猝弱,仿佛沙场上的金戈铁鸣浩瀚回荡,但演奏到低音时,又觉得四周是那么的和平安静,适才战场上的杀戮声早就一去不回,演奏瑶琴的技巧委实到了登峰造极之境。   朱丹阳对音律本是一窍不通,这时却听得心中思潮起伏不定,似乎百感交集,渐渐入魔一般。   再听一会儿,琴声柔肠百转,时欢时戚,心中的浮动忽然平静下来,但马上又产生一种莫名的忧伤,双眼忍不住要掉下眼泪。   那琴声激昂中带着轻柔,轻柔中却又似夹几分辛酸,想必抚琴者此时心境,亦是忐忑之极,中五粟六,只不知心中为何事困绕,难以释怀?   朱丹阳啧啧称奇,他也并非第一次听人抚琴,然如此技艺,琴声似能控他心智,这般琴艺,委实是他生平头一遭遇见。   他眼圈越来越红,再听片刻,眼泪是非流不可了。   立即猛咽一口酒,稳了稳情绪,尽量不去听那琴音。那琴音却始终不绝于耳。   他一时好奇心起,心道:“究竟是什么人在演奏,怎么愈听愈觉心中凄凉呢?”   慢慢走出房门,沿着琴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转过左手一条木廊,便见对面一间客房敞着窗户,一名绿衣女子正垂首抚琴,琴声正是由此间发出。   那女子一直低垂螓首,两畔耳发垂于胸间,正掩半面,朱丹阳刚好看不清她面容。   木廊距对面不过丈余距离,朱丹阳虽看不见她面貌,两只纤纤细手却是一目了然。   那女子手白似玉,指法奇快,一边拨弦,身体也随着琴音的节奏慢慢在颤动配合,如醉如痴,似乎早把自己融入了浪漫曲意中。   朱丹阳听不懂她奏的是个什么调子,只是看着她抚琴指法轻灵利落,端的是亘古少见,一时竟也陶醉无限,两手学着她模样自顾比划,呆呆僵立不愿离去。   那女子忽然奏了个颇高的音符,随右手食指一滑,声音马上由高转低,低得就像小雨微弱的滴答声一般。   这时那女子方始慢慢抬起头来,一边弹奏,一边唱曲儿。 第26章 :天仙下凡   只听她悠悠唱道:“思亲人,念亲恩,犹记得那年离别情;几番辗转,人事全非,恰似落英伴流水,一去不复回!昔日笑语欢声,萦绕耳根,几次醒梦时分,殊不知别离情愁乱人心!日月如梭,流水无情,何日方能再逢亲?”   朱丹阳听她唱完,终于忍不住簌簌落泪。   想起父母惨死恶人手中,心中悲痛不已;又想起幼时一家人欢聚一堂的快乐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然如今人事全非,人鬼殊途,以往的美好时光是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那女子所唱的小曲,一字一句,无疑将他的满怀心事皆数吐露出来,其时一听勾及往事,自然而然忍不住热泪莹然。   那女子唱完曲子,双手放在弦上,轻轻叹息一声,瑶琴声嘎然止住。   看她样子,好像也是满怀心事萦绕,愁肠百转。   她慢慢转头望向窗外,却见对面走廊上有一俊俏少年,正呆呆望着自己落泪。   她本来一脸愁闷之色,但一见那少年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粉脸顿时一红,大是腼腆。   朱丹阳听得琴声消停,方才回神过来,正巧目光也扫在了那女子脸上。   见她满面红晕,娇羞之中,又带着几分尴尬,知道是自己失态,顿也羞得满脸霞红。   朱丹阳适才一直看不清她面目,这时乍见之下,虽也害臊不已,但心中却砰砰狂跳起来,暗暗呐喊,那女子实在忒也美貌,真如天仙下凡。   只见她肌肤赛雪,柳腰秀臂,一对眼眸乌黑晶亮,煞是动人。   再见其唇红如樱,皓齿似贝,一袭淡绿衫子装衬,欲显风姿卓绝,脱俗秀气。   她顶多十七八岁年纪,与朱丹阳堪堪相仿。   朱丹阳在磐石镇上见过的美貌少女着实不少,但能和这眼前所见女子媲美者,却是罕无二人。   他毕竟少年情怀,芳泽青春动荡年华,见得如此少见佳丽,哪能不怦然心动。   他见那少女愣怔地望着自己,表情一阵喜,一阵羞,一阵怒,似又一阵冷,登时满面羞愧难当,忙用衣袖拭去眼泪,欲转身回房。   他只道那女子是在讥诮自己男儿汉还轻易掉泪。   那女子见他要转身离开,脸上的羞涩遂变成焦急,叫道:“这位公子,为何无故落泪呢?”   这话问得大出朱丹阳意料之外。   她偏偏不问自己叫什么名字,抑或为何要站在这里偷听她抚琴,却是问他为何落泪?   但听她语气柔和,似有关心之意,不免心中微微一震。   朱丹阳以前在磐石镇上时,无恶不作,人人憎恨,但并非是好色之徒,从来不近女色。   这时见那女子生得美貌,油然萌生了亲昵之意。   他本愁无主意和她搭茬,哪知她竟先来和自己攀交,心中顿时一喜,转身迈出的步子也强行收了回来,转过了身,朝那女子微微一笑,说道:“适才只是听了你唱的小曲儿,勾起伤心往事,所以忍不住情绪失落而掉泪。”   “是么?”那女子嫣然一笑,嘴角两边隐隐出现两个小酒窝,煞是好看。   前人曾有花万金,只为博取美人一笑,朱丹阳分毫不用,已见得这般美丽灿烂的笑容,可谓死也无憾。   古人说美人一笑倾城,再笑倾国,朱丹阳并不知晓那一类说辞是真是假?   但此时见那女子一笑,便觉一阵心旷神驰,似乎马上为之肝脑涂地,也义无返顾。   想必美人一笑,倾尽天下所有男子之心,那亦是未尝不可能的。   朱丹阳一向心思缜密,善于察色观颜,听得那女子淡淡二字回答,却知其中深意浓郁。   而多半还是在沾沾自喜,自诩自己琴技高超,能让人陶醉无限,感伤涕零。   再喜天下知音难觅,朱丹阳既能体会到她曲中深意,那便是和她有所见略同之感。   俗谓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那女子万般心思,尽于一笑吐露,也只朱丹阳那般聪智,方能领略到她那一笑深意。   朱丹阳只是淡淡一笑,不急着插口,而是聆听她有何下文?   那女子斜眼朝他睇视,脸上浮出浅浅喜色,倒不知她心中所想。   听她稍稍一顿,接着道:“公子若不嫌弃,过来饮杯酒水怎样?”   朱丹阳心中甚喜,正是求之不得,但不露声色,说道:“既然姑娘有此雅兴,在下岂有推却之理?”   遂绕过另一条走廊,径直来到那女子房门前。   那女子早将房门打开,俏生生伫立在门口,一脸笑容可掬。   朱丹阳和她目光短暂一接,已是微微醉酒之感,再不敢逼视,进屋后自行关上了房门。   房中香味弥漫,点着一卷檀香,如同置身在一个大花园里。   那女子身体所发出的处子幽香,却远胜檀香的古朴气息,朱丹阳只闻得几口那女子胴体发出的香味,早有些心旷神怡,飘飘然如沐仙境的感觉。   房中陈设极其简单,除了一榻外,另就只有一张八角饭桌。看来那女子也只是在此地暂住的客旅。   饭桌上此时也摆着几样小菜和一盆炭火,炭火上的铁壶中烫着热酒,尚冒着腾腾热气。   那女子见朱丹阳到来,立即热情邀他入座。   朱丹阳在漂亮女人面前,总保持着一种翩翩君子风度。   以前他虽是个无赖泼皮,却觉男人纵然可以无所不为,但风度却是不可少的,尤其是在漂亮的女人面前。   见那女子彬彬有礼,遂道了谢,欣然入座。   那女子一脸娇气,吐气如兰,一呼一促,都带清雅气质,似非凡尘俗子。   朱丹阳本来暗有亲近之意,其时近距离接触,才知这女子高贵绝俗,言行举止,无不透着神圣不可冒犯的威仪。   朱丹阳几想偷偷多看她几眼,却又始终不敢正面朝她望去。   心中砰砰乱跳一阵,脸上一阵烫,一阵冷,半边脸颊红至耳根。   心中在想:“朱丹阳啊朱丹阳,你从不亲近女色,为何一见人家漂亮,就沉不住气?”   那女子提壶为朱丹阳斟了杯酒,倒没注意他脸上表情,随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那声音便似鹂莺啼歌,清脆悦耳,也只简单一句话,已使朱丹阳心中荡漾不迭,说道:“在下姓朱,名叫丹阳。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道:“我姓柳,单名一个琴字。”   她随口道出,丝毫没有隐晦。   古时女子忌讳轻易吐露芳名,她毫不犹豫在朱丹阳面前说了出来,倒颇出他意料之中。   “柳琴!”朱丹阳一边品着酒,一边自语道:“这名儿真是好听得很啊,单凭一个琴字,足可看出姑娘是个颇懂音律之人了。” 第27章 :相谈甚欢   他自负才智过人,见她名中有个琴字,又有高绝琴技,便断定她名字因此而来。   柳琴笑道:“我打小很喜欢音乐,不过我只对瑶琴感兴趣,其它乐器却是一窍不通。至于我名中的一个琴字,乃是我爹爹随意给我取的,和音律根本扯不上什么关联。”   朱丹阳不料会错了意,顿时一窘,淡淡一笑掩饰了脸上尴尬,又道:“你刚才所唱那首曲子叫什么名目儿?不知是哪位大师的杰作?在下听着其中意思,似乎那作曲之人满腹心事,心中一片戚哀之感。只是我对音律一窍不通,倒不知是否会错了词中之意?”   他一遭出丑,再不敢卖弄,只好说得谦虚谨慎,怕自己又会错了其意。   柳琴道:“其实也并非是什么大师作的曲子,这是我自己胡乱兴起而写,论诗词歌赋,小女子见识浅薄得紧。此曲胡乱之作,并无名目。”   朱丹阳微有惊讶,道:“原来你还会写曲子,实在不简单。其实你已经写得很不错了。只是你为何不写点儿抒情的开心事?怎么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多的感慨?”   柳琴似乎被他道破了心事,一时沉默不语。   她原本一脸春光无限,这时微罩霜色,却也似寒梅般的娇艳,实是笑美愁丽,她身上似乎永远是一片光洁,挑不出任何一点刺眼的瑕疵。   朱丹阳见她促眉凝霜,登时歉仄,“实在对不住,我只是信口开河,冒昧得紧,姑娘如果不想说,那就不要说了。”   他对柳琴满怀好感,实怕有一丁点冒犯亵渎,这番话自是由衷发出。   柳琴嫣然一笑,满脸霜色便在这瞬息间荡然无存,说道:“公子真是多虑得紧,你问这话无关紧要,并不冒昧。我写这首曲子时,确因心中感慨凄怆,只是一时由兴而成。对了,我刚才见你听了这首曲子黯然神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有心事么?”   她眼眸紧紧盯着朱丹阳,却充满了好奇与关怀之意。   朱丹阳听她柔声软语,大半似赵有良的亲切口吻,心中一阵热血沸腾。   轻轻叹了口气,将杯中之酒猛咽而尽,神色变得凝重,大有一股幽怨之情,缓缓道:“我爹娘都已去世,如今只剩下我和妹妹相依为命。刚才听你曲中深意,一时想起以往和父母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心中无比伤痛,所以忍不住泪垂。”   他胸臆哽堵,每每提及父母,总会心中怆痛,这时犹是如此。   柳琴见他一脸悲戚,大是哀怨,歉然道:“对不起啦,我不该问你这个!”   朱丹阳轻轻吁叹,淡淡一笑,说道:“没什么的,都是过去的事了。”   但觉这女孩心细似发,颇能体会人之心情,美貌中又不失温柔,对她更是欢喜一层。   柳琴听他叹气,也是轻声叹息,愁眉紧锁,似有心事。   朱丹阳道:“怎么,你有什么不痛快么?”   柳琴道:“其实我五岁的时候,娘亲也病故啦,是爹爹把我一手养大。我娘亲死时,我尚幼小,她生得怎么个模样,我也早就忘记干干净净啦。”   她眼圈湿润,语气带嘶,虽然母亲去世多年,但兀自怀念非常。   朱丹阳忍不住望了她一眼,见她泪花闪动,一脸郁闷之色,颇有怜悯之情,柔声道:“原来我们都是苦命的孩子。哎!不过你总比我好啦,起码还有爹爹疼,我却爹娘都没有?”   他原意是想安抚柳琴一番,哪知她一听这话,脸上骤然变色,略显怒意,便似海棠盛怒,碰触不得。   她冷冷的道:“别提我爹爹好么?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人其实就是他了。我爹爹对我一点也不好,有他没他都是一般模样。”   朱丹阳大吃一惊,讵料她竟敢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   俗说虎毒不会食子,天下父母,谁有不心疼自己子女的呢?   纵算父母有万般不是,但作为子女,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言语上亵渎的。   幼时他虽常常受到父亲责骂,但从不敢反抗顶嘴。   如今父亲惨死,他真望他还能如以前一般时时责骂自己,就算打死自己也心甘情愿,然老天却是再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这时听了柳琴如此悖逆的话,自然大感诧异。   他好奇地道:“你爹爹对你不好么?”   这些乃是别人私事,他俩不过萍水邂逅,本不该多加追溯。   但他对柳琴大来好感,实在又太过好奇,自然忍不住问了出来。   柳琴果然一愣,望了他一眼,似有隐讳,说道:“别再提他了好么?我讨厌提到他。”   朱丹阳不好再问,只得点头。   柳琴忽然转开了话题,又道:“对了,你家住在哪里,你又准备到哪里?”   朱丹阳道:“我家住在巫山脚下磐石镇,欲前往武陵。”   柳琴并没听过磐石镇这个名字,一听“武陵”二字时,显出惊讶,冷冷道:“你到武陵去干什么?”   朱丹阳听她语意带冷,似有不快,更夹三分怒气,登时不明所以。   只道:“也没什么了,只是随便去逛逛。”   他在阴风山庄临行前,聆听了赵有良教唆,果真步步谨慎,不轻易道出自己的底细。   柳琴打个冷哼,面浮鄙夷之色,讪然道:“武陵有什么好逛的,那里一点都不好玩。”   朱丹阳听她言下之意,好像很讨厌武陵那个地方。   她有意怂恿朱丹阳不要去武陵,但又觉得这样太过横蛮,于是只在侧面敲击,望他打消再去武陵的念头。   朱丹阳见她小嘴微撅,怒气横秋,生气的样子尤其比温柔更美,心中暗暗呐喊,“她怎么和我妹妹一样性情,生气的样儿比平时要好看得多了。”   他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我是去姑妈家有正事要办,并非闲逛。”   他平素最善招摇撞骗,但在女人面前撒起谎来,总会红脸。 第28章 :脾味相投   柳琴开先只道他是存心去武陵闲逛,这才有意阻难,一听他去是有正事,便再不好阻挡了。   色敛随和,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又似显出几分失落。   朱丹阳诘问道:“不知你家住在哪里?你一个人在此干么?”   柳琴似乎很不情愿回答这个问题,努了努嘴,板脸道:“我家住哪关你什么事?”   她这一反常举动,大出朱丹阳意料之中,大有一股强行霸道之势。   朱丹阳哭笑不得,心想:“你这人倒还奇怪,光你可以问我,我就不能问问你么?”   只是怕惹她生气,并不说出口来。   又道:“那你准备去哪里呢?这个问题总可以答吧?”   柳琴微微一笑,撅起小嘴道:“这个问题倒可答你。我除了武陵外,随便哪个地方都可以去。”   朱丹阳哈哈一阵大笑,说道:“我总算明白过来了。”   他并不把话说完,似要吊人胃口。   柳琴看他故卖关子,微有好奇,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朱丹阳道:“你家一定是在武陵,对么?”   “咦”,柳琴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忽然用手捂住嘴巴,可惜已经不及,这下分明是不打自招。   她哪知朱丹阳素来狡谲,只是故意套她话,让其坠入彀中。   朱丹阳暗自得意,道:“你说你除了武陵外,其它哪里都可以去,我猜想你家一定就在武陵,而且你一定和你爹爹闹了别扭,所以就离家出走。既然出都出来了,你自然不愿再回武陵去,你想远远避开你爹爹对么?”   柳琴被他说中心事,又是气恼又是佩服。   再见这人英俊潇洒,口齿灵锐,也不由自主对他来了三分好感,说道:“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一般,你是算命的人么?”   朱丹阳听她语气甚柔,明显对自己有了几分敬佩之意,更是自得,说道:“看来我是说对了?”   柳琴不理他,只是淡淡一笑,转念问道:“你不是说你还有个妹妹么,她在哪里啦?”   朱丹阳不料她竟会扯上一些不关紧要的话题,却又不便不答,道:“她在家里啊,出门办事是老少爷们的职责,难不成我还要带她一个女孩子参合?”   柳琴听得有趣,嘻嘻一笑,说道:“哟,嘴上还没长毛,居然自称老少爷们,我看你长胡子没有?”   伸手就去朱丹阳嘴角摸,其实也是和他开个玩笑。   朱丹阳大吃一惊,脸上不禁一红,哪曾料到她一个女孩子家如此不守妇道,见面就和陌生男人动手动脚?   这一着防不胜防,竟让他羞赧之下,忘记了躲闪。   柳琴对男女之事似懂非懂,手指去势如风,刚触及朱丹阳嘴角,似乎觉得不大对劲,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她一张粉脸顿时羞得绯红,犹甚盛怒中的海棠。   二人目光一接,尽都转开脸去,各自心中都在扑通扑通狂跳不迭。   她如何不知道男女有别,只因一时闹着好玩,方才知晓失态。   朱丹阳以前虽常常和一些不三不四之人鬼混,但并非好色之徒,这时初次与异性共处一室,又肌肤相亲,心中的羞涩反而胜过柳琴,急忙站起身来,红着脸道:“对不起,我还有要紧事情需办,这就失陪了。”说完转身奔出门外,头也不回的去了。   柳琴也是羞愧难当,好在朱丹阳自己离去,这才免去了双方不少尴尬。   朱丹阳刚一离去,她却暗自好笑:“这小子,想不到比我还羞,一紧张起来,撒谎也不会了,这么晚还有要事去办,不是骗三岁孩童么?”   她轻轻叹了口气,自顾坐在桌前饮了两杯,颇有失落之感。   红烛映得她两颊娇艳如霞,面上时笑时愁,大是反常,只不知她心中所想?   朱丹阳回得房里,回思适才情景,便觉似做南柯一梦,似幻却真。   但柳琴洒脱不羁,天真烂漫,放纵之中,却又有几分温柔在内,正和自己性情大有相似之处。   再想她适才摸自己嘴角的那份天真,虽二人都羞愧难堪,却这会儿独自想来,又是忍不住暗暗好笑,真望她多在自己脸上摸几下,便是死也满足了。   他又坐在桌边,自顾喝了会儿酒。   一边喝酒,不时又傻笑起来,不时又轻声叹息,举止比及柳琴更加反常。   待酒足饭饱时,已有几分醉意,倒在床上就欲大睡。   只是这阵子心情浮躁,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不时浮动着柳琴的影子。   他暗暗在纳闷,心想:“这是怎么回事了,为何我一合上眼总想到她呢?难道我欢喜上她了?这不可能啊,我和她不过萍水相逢,又没什么交情,怎会和“情”字扯上关系了?”   想了一阵儿,又是一阵傻笑,心中始终一片迷乱,理不出个头绪,久久平静不下。   辗转反侧大半夜,始终不能入眠,睡不着觉的滋味,可是最不好受。   后来转念又一想:“反正明儿一早我就走了,以后能否和她见面尚是个未知数,我何必再去想她自寻烦恼呢?”   心中这样一想后,果真就平静了许多,过不多久便迷迷糊糊睡沉过去。   翌日醒来,天早大明,朱丹阳打点了行囊包裹,准备起程上路。   到得下边欲结店钱,那伙计却道:“公子,我看你还是多住几日再走,前边大雪封山挡住去路,要去武陵,必须得等大雪融化后方能上路。”   朱丹阳只想尽快赶至武陵,听得伙计此言,心中冷了大半,道:“怎么会这样呢?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倒不知江面上是否有客船?”   伙计道:“你看这冰天雪地的,江面上早就结冰了,哪有什么客船。我看公子还是安心住几日,待雪化后再走不迟,反正武陵已经距此不远。”   朱丹阳大感没趣,心中咒骂鬼天气折腾人,却也无可奈何。 第29章 :柳琴   正欲悻悻返回客房,听得背后一个女子声音道:“是啊,再住几日走吧!”   那声音清脆柔转,朱丹阳不用回头,已经辨别出来,不是柳琴又会是谁?   他昨晚一夜难眠,全因柳琴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作怪。   后来决心永远忘记了她,这才迷迷糊糊睡得小半个时辰。   此时耳畔一经响起她声音来,朱丹阳哪能忘怀?心中一荡,情不自禁转过头去。   虽昨晚双方间出现窘迫尴尬,但一夜过去,哪里还记挂胸怀。   这时再见,双方均是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柳琴朝他款款走近,目光始终不离朱丹阳身上,竟是柔情无限。   朱丹阳初时尚敢看她,待得她步步逼近,面上顿时羞得通红,侧开脸去,竟忘了和她打招呼。   柳琴见他居然害羞,又走近了几步,距他也只二尺之遥,呵呵一笑,道:“你怎么不说话啦,哑巴了么?”   她语气甚柔,却有调侃之意,实叫人微微有气,又无论如何生不出气来。   朱丹阳窘迫不堪,只道:“我、我……”   “我”了半天,却一个字没有我出来。心中一急,神情更显尴尬,满面红晕已蔓至耳根。   他暗暗自责:“朱丹阳啊朱丹阳,亏你平时狡狯多怪,能言善道,此时怎会如斯窝囊,像个娘们一般忸怩,还是爷们不是?”   柳琴见他羞得面红赤耳,似乎大来了兴致,本待再消遣他几句,趁机寻寻乐子。   转念却想:“这小子害羞得很啊!切莫过分越轨了,倘若让他在大众面前如此没有尊严,只怕和他连朋友也没得做。”   她本对朱丹阳大有几分好感,实怕得罪了他,便因此顾,她终于忍住不再寻他开心,嘻嘻一笑,礼个万福,说道:“对不起啦,我和你开个玩笑,千万不要见怪。”   朱丹阳大出意料之外,不想她性情转向之快,刚还寻人开心,刁钻古怪;   然转眼又变得谦虚谨慎,生怕得罪了别人,实在搞不懂女人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为何如此反复无常?想起“女人心,海底针”那句话来,方觉一点也不虚假,女人之心正是如此。   朱丹阳对柳琴大有亲昵遐想,就算她不对自己客客气气,他也绝难对她生出气来,见她裣衽作礼,更有些受宠若惊,忙道:“哪里哪里,姑娘太多想了,我怎会见怪。”   他答话时不敢逼视柳琴,声音也大不如平时言语那般自然,反有被压迫之感。   柳琴也不去剖析他的言行举止,忽然上前拉住了他手掌,笑道:“咱们再去喝酒怎样?”   朱丹阳全身打个冷颤,委实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大庭广众面前,和自己拉拉扯扯。   朱丹阳被她一拉,直觉心神俱荡,心中突突乱跳,似要炸开来一般。   他自知这般在大庭广众面前拉扯大是不雅,叫人唾弃不齿。   只是柳琴天真无邪,分明丝毫不懂得世俗间的这些迂腐偏见。   假如自己强要挣脱,难免引她不乐。这时把心一横,一咬牙,纵是叫人笑掉了牙齿,也绝不放了她手。   那伙计见得这状,在一旁吃吃暗笑,果然大有鄙夷之色。   这时在大厅中用早膳的客人见得一对年轻男女拉拉扯扯,尽都指指点点,暗自品头论足。   柳琴见众人目光集聚自己二人,她耳目极灵,听得几句议论,是在咒骂自己二人伤风败德。   什么“真是一对狗男女”、“实在没有教养”、“那女的最是可耻,拉个陌生男人,羞也不羞?”   无一句不是污言秽语。   她于男女之事本就似懂非懂,此时更不明白那些人为何会没来由辱骂自己二人,自己二人又没得罪他们,拉拉手又怎么了?   柳琴终是女孩子家,哪能经受旁人这般没来由的谩骂?   她顿时急得怒火冲天,小嘴一翘,斥道:“笑什么笑,好笑得很吗?谁再议论个迭迭不休,当心本姑娘割下他舌头来喂狗。”   她昂首挺胸,一脸凶神恶煞,特别声音洪亮,似有雷霆万钧之势,大有一股咄咄威仪,叫人违拗不得。   那些暗地多嘴的客人,被她这一喝,尽都懵了,立即做声不得,自顾低头吃自己饭。   朱丹阳压根不料她一个小小女子,竟有得这般气势,暗暗吃了一惊。   斜眼朝她偷睨去。但见她棱眉竖目,咬牙切齿,一张粉脸满布凶气,试想女子发怒,再没有比她此时这张脸更恐怖,却又更美丽的了。   她因相貌太过脱俗秀丽,就算盛怒之下,犹是有一种美不可言的成分在内。   女人生气之时,必定非常难看,但像柳琴这般又凶煞,却又美丽的生气模样,世上绝对罕无仅有。   也许正因她生气时又可怖,又漂亮,众人才对她如此畏惧。   她见众人再不敢吱声,这才冷哼一声,显出几分大获全胜的喜悦,转头对朱丹阳道:“这些人野蛮得紧,咱们不必理会,这就喝酒去。”也不管朱丹阳答不答应,拉着就往楼上走。   朱丹阳也不反抗,随她而去,心中在想:“倒不是他们野蛮,要论野蛮,谁强得过你了?”   柳琴拉着他进入房间,房中已备好一桌酒菜,炭盆上还热着一壶烧酒,似乎早有准备。   朱丹阳笑道:“你细心得很,像早就准备好了?”   柳琴道:“我知道你今天走不成,所以特地准备了酒菜,想和你畅饮一回。”   朱丹阳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走不了?”   柳琴道:“我一早下去就听那伙计说啦,昨晚暴雪下得那么大,早把前面的道路封死了,你肯定走不了。”   朱丹阳点点头,“难怪,难怪!”   听她言下之意,她说特地准备了酒菜,要和自己畅饮一回,心中一时好奇,忍不住悄悄瞥了她一眼。   不料柳琴正巧回头过来,二人四目一交,各自忙将脸避了开去。   柳琴微怒道:“你好下流,居然偷看人家。” 第30章 :伊人喁喁a   朱丹阳哭笑不得,心想:“她倒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下流”二字加我身上,忒也不雅了。”   虽不生气,以往的骄纵傲性却油然被激发出来,故意嘿嘿一笑,道:“我真的下流么?我怎么不觉得呢?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偷看你的?”   柳琴道:“我亲眼看见,还冤枉你不成?”   她小嘴撅得老高,大有受了委屈之意。   朱丹阳最爱看她生气时的模样,觉得她生起气来,比款款柔情的时候要好看得多。   这时见状,双眼愣愣盯着她,竟是如醉如痴。   柳琴道:“很好看么?再看我就挖出你的眼珠子。”   她左手两个指头伸个勾状,作势要向朱丹阳双眼插去。   朱丹阳见她双目流情,眼波剪水,哪不知她是在吓唬自己,哈哈一笑,这才接着适才话题,道:“原来如此,你竟是亲眼看见我在偷看你了。但既然是你亲眼看见,那就不能说我是偷看了,我还可以说成是你在偷看我呢!”   柳琴一急,哪料他竟强词夺理,怒道:“我哪有啊?”   朱丹阳道:“没有么?我还不是亲眼看见你在偷看我。”   柳琴见他和自己说逗,扑哧一笑,再不生气了。二人目光又是一接,尽都哈哈笑了起来。   柳琴道:“想不到你还挺风趣,我原本以为你是个不解风情的傻瓜呢?”   说罢由炭盆取下热酒,给朱丹阳斟了一杯,自己亦满上。   朱丹阳这时也不再害羞了,道:“说实在话,我还真的想多看你几眼。”   柳琴略有好奇,笑道:“为什么啊?”   朱丹阳道:“因为你漂亮啊。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长得这般美貌,试问天下之间,哪个男子不想多看你几眼呢?”   柳琴得他夸赞,自是受用无穷,两颊浮起淡淡红晕,娇艳动人。   她不知何意地瞥了朱丹阳一眼,忽然“哟”了一声,道:“真是臭美啦,你还把自己比作了英雄?我看啊,爬在地上走的那种熊还差不多。”   朱丹阳道:“爬在地上走的那种是什么熊了?”   他何尝不知柳琴是在骂自己是“狗熊”,只是故意装痴卖傻,想逗她开心。   柳琴呵呵一笑,道:“那当然是狗熊啦,你可真够笨的了,还英雄。哈哈!”   大有得意之色。   朱丹阳自顾呷了口酒,半点也不生气,反而陪着她傻笑一阵,又才道:“我虽不是英雄,你始终是个美人啊!你以为真要英雄才难过美人关么?男人爱美色,天生之性情,我若不多看你几眼,我还算男人不算?”   柳琴只是天真烂漫,却并非是傻瓜,听他这话,明显有几分玩味挑衅之意,面上微微一羞。   她没好气地“哟”了一声,讥诮道:“这么说来,你还是个好色之徒了?”   朱丹阳虽是放纵不羁,但从不近女色,历来以此为自负。   听得柳琴这话,似被戳痛了心病,脸上一红,冷冷道:“休得胡言乱说!我承认我以前是个浪荡子弟,却绝非好色之徒。你这般诋毁我的人品,委实让我痛心疾首。”   他本来一直和颜悦色,这番话却说得甚是郑重,脸上笼罩忿忿之色。   柳琴见他一本正经,不知这一玩笑,怎会惹他如此气愤?   刚才骂他狗熊他也不生气,狗熊和色狼比及,莫非色狼比狗熊更加无耻么?   她对朱丹阳大有好感,生怕惹他不快,歉然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和你开玩笑的啦。不过你说你以前是个浪荡子弟,此话当真么?”   她心直口快,答一问一。道歉得诚恳,问得亦庄重。   朱丹阳哪又生得来气,反是一怔,暗打一下嘴巴,心道:“我怎么把这话说了出来?若让她知道我以前人品,她岂不再看不起我?”   满面窘迫之色,提起铁壶又自斟酒,却不说话。   柳琴虽是一介女流之辈,聪明智慧却并不输于朱丹阳,见他缄默不语,早已看出他心思,笑道:“怎么啦,怕说出你过去干过那些坏事,我就不把你当朋友了么?”   她说话时,双眼一直不离朱丹阳脸上,要看他会做何反应,从而再猜测他心思。   朱丹阳被她戳穿心事,不由一阵佩服,一阵惭愧,转念却想:“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敢当,只要自己看得起自己,管她别人怎么看待。”   尴尬的表情随之一转,马上嘿嘿一笑,道:“谁怕告诉你了?只是和你说了老半天话,早就口干舌燥,我只是想再喝杯酒,然后慢慢给你讲,难道不可以么?”   他词锋侃侃,竟说得大有理由一般。   柳琴如何不知他死要颜面,这话只是个借故。   她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反驳,反而有几分喜欢。   见他理直气壮,少年人那般高傲心性油然而生。加之他相貌英俊不俗,气宇轩昂,这时对他的好感更胜先前,心中一阵砰砰乱跳,双颊红晕更浓。   柳琴莞尔道:“当然可以啦,嘴巴长在你身上,你欢喜什么时候说都可以啊!”   这话乖顺受听,竟是处处依着朱丹阳。   她慢慢咽了口酒,双眸仍是笑盈盈地望着他,似乎一刻也不想离开。   朱丹阳见她含情脉脉,柔意无限,登时心神俱荡,眼光却不好意思逼视她,故意侧开脸,势作未见。   他如今大是后悔以前在磐石镇上的所作所为,若不是柳琴想知,就算有人用刀架在他脖子上,凭他个性,也绝不说出来,毕竟那是不光彩的一些事迹。   他轻叹一声,皱紧了眉头,也不隐瞒,如实向柳琴道出了自己以往在磐石镇上的所作所为。   或是偷了谁家大爷的老母鸡,骗了哪位大妈的钱,或是吃了谁家酒楼的霸王餐等等,无一不是娓娓道来,细致详尽,只是丝毫不提自己家中的事情。   他述说时一直脸色黯然,幽怨非常,时而气愤,时而叹息,大有一股愧疚之意。   柳琴听后,神色大是异常,似叹息,似轻蔑,又似气恼。   只是久久没有开口说话,眼睛一直盯着朱丹阳,好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似的。   朱丹阳被她看得全身发毛,已明所以,大是后悔不该把这些事情告诉了她。   猛呷了一杯酒,说道:“你一定是……”   “想不到你有本事得很啊,居然还会当扒手,以后有机会的话,你一定得教教我这扒窃的本领。”   柳琴不等他把话说完,陡然冒了这句话出来。   朱丹阳一阵苦笑,以为她是在故意奚落自己。   但看她一脸正经,又不像在说笑,原本欲说“你一定是看不起我了”,终于忍住吞回了肚子里。   心中在想:“这女孩子还真是奇怪,什么不好学,偏偏要学当扒手,看来这个世界上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第31章 :伊人喁喁b   朱丹阳淡淡的道:“你不用消遣我来着,我知道你一定看不起我了。”   他剑眉紧竖,大是失望。   柳琴道:“我哪有看不起你,你太杞人忧天了吧?”   朱丹阳甚喜,“这话当真么?”   柳琴道:“自然真心真意,骗你干么?”   朱丹阳顿时一喜,再不猜忌。   柳琴举起酒杯,笑道:“你是我最崇拜的人,我敬你一杯。只是喝了这杯酒,你一定要教我扒窃的本领,好么?”   朱丹阳闻言一阵好笑,还是与她对饮一杯,不解地道:“你真是奇怪得紧,你为什么要学扒手呢?”   柳琴秀眉深锁,面上微微笼罩了一层寒霜,似乎心中有着许多的压抑和不快,只是无法宣泄出来。   见她唉声叹息,半晌方才幽幽说道:“记得小时候我很贪玩胡闹,常常夜不归家,我爹爹每次都很难找到我,这便使他感到非常生气。   后来爹爹一怒之下,就将我关进了一间铁屋子里,一关就是一个月,而且还要我保证,以后再不跑出去玩耍,方才肯放我出来。”   “我被关怕了,只好先答应他,暂时获取自由。哪知过不了几天,我又会跑出去玩。我爹爹只要捉住我后,又会将我关上一个月。   这些年来,我简直被他关怕了,所以一个月前,我做了一个果断的决定,从此离家出走,再也不回家去了。”   她凝望窗外,看着飘逸不停的雪花,轻轻唏嘘,忽而还有淡淡惊惧之色,似乎回思起以往被关在铁屋子中的情景,至今犹有余悸。   朱丹阳不料她小小年纪,竟有得这般凄惨的遭遇,又是惊讶又是同情,说道:“你爹爹怎么能这般对待你呢?小孩子贪玩本就正常得很,他居然像关犯人一样囚禁你,这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只是你也真够调皮,被关了这么多次,还是野性难改。”   他言中之意,又在指责她父亲的不对,也在诚心安抚怜悯她,后一句却多在谴责她不该如此任性。   这番话在柳琴耳里听来,却是再受用不过。   想她幼年丧母,父亲又对她采取非人待遇,这十多年来,想来过得也不快活。   而父亲对她只有责怪,从不在言语上关心安抚她,只知使用非常手段对待,难免不对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伤害,也难怪她对父亲如此没情,还要说出大逆不道到话来挤兑他。   她十多年来少体会到人间真情,只觉天下间所有的疾苦怆痛,似乎都集她一人。   这时听了朱丹阳一番柔情蜜语,方觉心中萌生暖暖温热,世上尚还有自己的知己。   其实朱丹阳和她的性格本来差不多,也是不喜欢受人束缚,所以才会替柳琴叫冤。   他幼时何等顽劣,虽受父亲责罚那也是常有之事,但却没有遭受过像柳琴那般被关禁闭的待遇。   此时想来,柳琴比自己更要凄惨百倍。   他本对柳琴大有好感,这时听了她的惨淡经历,对她更加爱怜无限。   心中叹道:“像她这般芳华绝代的姑娘,真不知道她爹爹为何要用如此非人的刑法来对待她,当真是心肠狠毒,也难怪她要恨他了。”   柳琴回过头来,说道:“我娘亲死得很早,我爹爹脾气又古怪得紧,成天只知道谴责我的不是,从不关心我,不问我喜欢什么,在想些什么、哎!   天下哪有这样的父亲?我娘亲假如不那么早就去世了,那该多好啊,起码她就不会像我爹爹那般对待我啦。”   斜目朝天边望去,面上浮起浅浅笑容,似在憧憬幻想着假如母亲还在的话,那该有多好?   忽又轻叹一气,沉下脸来,显出失望之色,毕竟母亲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朱丹阳见她举止辗转反侧,也想起了惨死的父母来。一阵期期艾艾,心中怆然难过。   悠悠喟叹一声,接着适才话题道:“你刚才所说的那些,与当扒手有甚关系么?”   她见柳琴如此难受,故意转开话题,引她分心,不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往事。   柳琴果然一振脸色,伸了伸舌头,又扮个鬼脸,毕竟还是年少心性,就这一会儿工夫,适才乌云密布的愁脸,立即变得烟飞云敛了,笑嘻嘻道:“笨死了,这都不知道么?我叫你教我扒窃的本领,自然是为偷我爹爹的钥匙了,只要有了他的钥匙,届时他再将我关进铁屋子里,我就可以自己逃出来啦。”   她说得天真烂漫,稚气愈显,大出朱丹阳意料之外。   朱丹阳哈哈一笑,“就为了这个么?我还以为你要去作大案呢?”   柳琴舒眉道:“怎么啦,不可以么?”   朱丹阳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我一定教你便是。”   他生怕惹她不快,连连应承。柳琴呵呵一笑,大是满意。   柳琴道:“你说,假如有天我爹爹再将我关进铁屋子里,第二天却发现我不见了,他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呢?”   朱丹阳道:“这个、恐怕会气得一脸发青,最好把肺也气了炸,哈哈,那才好玩。”   柳琴呵呵一笑,连连鼓掌,说道:“妙极!妙极!我真想看到他着急的模样,那才开心欢喜,谁叫他对我不好呢。不过、最好还是别把他肺气了炸,没心没肺,岂不变得更加残忍?”   朱丹阳笑道:“对对对,就把他的脸气胀就是。”   柳琴点头,似觉这个惩罚还算合适。   朱丹阳忽道:“你不是说永远不回家了么,还偷你爹爹的钥匙干么?”   柳琴叹道:“那不过是气话罢了,他终究是我的爹爹,血浓于水,我怎又会永远不回去了?我喜欢逍遥自在,等我在外边玩够了,我自然会回家去。   这几年趁机冷落我爹爹一下,好让他反省反省,好让他体会到我不在他身边的孤独滋味。也许过些年我再回家时,我爹爹对我的态度再不会像从前那般了,那才叫好呢!”   朱丹阳道:“你这就对了,我大大的赞成。”   柳琴望了他一眼,道:“你也觉得我该回去么?”   朱丹阳道:“是啊,父女不记隔夜仇,你如果永远不回去的话,就是大逆不道了。”   柳琴道:“你猜猜看,假如过些年我再回去,我爹爹忽然看见了我,当时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朱丹阳道:“他肯定激动得了不得。他老远就会大哭连天,然后紧紧抱住你,说道,“乖女儿,爹爹想死你了,你终于回来啦,走走走,我还是把你关进铁屋子里算了,免得你又跑。””   柳琴噗哧一笑,嗔道:“你好没良心,我被关起来,对你很好么?”   朱丹阳笑道:“我胡说八道,你还当真了么?”   柳琴微微一笑,不做言语。   过了忽儿,柳琴说道:“你说刚才楼下那些人为何要没来由的骂我们呢?我们和他们素不认识,也没得罪他们啊?”   她天真无邪,这话问得好笑之中,却又非常诚挚。 第32章 :分手作别   朱丹阳早猜到她一定不懂得世俗间的繁文缛节,这才会忤逆乖张,笑道:“俗说男女之间授授不亲,你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那便是不成体统,辱没礼法。当世之人迂腐不堪,最拘泥世俗习套,我二人之举大悖伦常,自然要挨骂了,这也怪他们不得。”   柳琴听得似懂不懂,侃侃道:“我才不管他们怎么看呢,我欢喜拉你的手,他们就算骂我打我,我还是要拉。世俗礼节,我才不去计较,它也莫想约束了我。”   她理直气壮,翘嘴竖眉,大有一股不可理喻的气势,这般倔强脾性,正是合了朱丹阳心意。   朱丹阳喝了一声彩,也道:“咱们的想法不约而同,我也大恼世间的繁文缛套,刚才他们那般骂我,所以我也没松手啊,我就是故意要做给他们看,他们能奈我何?”   都是年少气盛,二人虽非同性,却也言语投契,大是来缘,一番交流下来,尽都相遇恨晚。   柳琴站起身来,再为朱丹阳斟上一杯,说道:“朱兄,难得你我志趣相投,我敬你一杯。”   朱丹阳欣然接受,同她一饮而尽。   隆冬时节,昼短夜绵,二人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又闲聊些自己过去的经历趣事,越聊越是投机,房中不时爆发一阵欢声笑语,不时又传出几句谴责话语。   但口气中,却柔蜜无限,似一对情侣窃窃密谈,又似一对兄妹在百无禁忌的交流心声。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已过去了一天。   这场大雪一下就是半个月,朱丹阳和柳琴同样也在“雪夜归人”客栈滞留了半个月。   期间二人天天饮酒作乐,谈笑风生,好不畅快。   十多天的交流下来,双方已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朱丹阳本来一心想赶往武陵,后来日日有柳琴做伴,谈天说地,上南下北,左西右东,无所不聊,百无顾忌,越到后来越加投缘。   朱丹阳虽和赵有良肝胆相照,无言不宣,但毕竟都是男人,远不如男女趣谈更来兴致。   他和柳琴的交流,全来自随心所欲,都是少年心性,自不加以隐晦,大可畅所不羁,自然觉得比和赵有良闲聊,要投机得多。   忽忽半月过去,这日终于初露暖阳,阳光俯照,娇艳舒心,大雪方始慢慢融化。   次日晨起,朱丹阳早知前方道路畅通,这时虽对柳琴难分难舍,却无论如何要赶往武陵去了。   在父母大仇与儿女私情之间权衡,他自然知晓孰轻孰重。   他本劝说柳琴和自己一块儿同去武陵,那样一来有伴,二来若有她作伴相陪,试问夫复何求?   柳琴脾气固执,最怕的地方就是武陵,虽心中也是一百个舍不得和朱丹阳就此分开,却哪敢与他一道儿同行,最后狠下心肠,只得依依不舍与他作别。   朱丹阳笑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方能再聚,但愿你我很快再有见面的一天。”   他言中似有挑逗之意,却是笑不由衷,不舍之情占了居多。   柳琴正色道:“又在臭美了,谁稀罕再见你啦?你是我的谁了?真是自作多情,这般麻肉的话,也不怕人家笑掉牙齿么?”   她口中振振有辞,不舍之情却是远胜过朱丹阳。   她一向固执,明是不舍,哪又愿表露出来。反说朱丹阳言语肉麻,其实她何尝不是在自作多情?   朱丹阳本对她敬奉如神,半点怠慢亵渎不得。然半月下来,二人日夜秉烛长谈,灯红酒下,再无半点隐晦。   这时听她词锋咄咄,柔情蜜意尽浮于色,眼波动情,娇憨之中,实叫人心神皆荡,为之粉身碎骨也是甘心无怨。   他和柳琴这半月来明是兄妹相称,他心中却早把她当成了自己最喜欢的女人,只是仓促之间,不便吐露愫丝,只怕自讨没趣,也更不知柳琴心中究竟作何所想?   也只把自己当作长兄,抑或她对自己已早就深埋情种,只是女孩子家毕竟腼腆,不便先行吐露出来罢了?   他最善察色观颜,此刻见得柳琴真情流露,不禁心中一动,索性说道:“承蒙不弃的话,你就把我当成你未来的相公啊?假如你我二人当真有缘,今生自还有再见之日。夫人,小生告辞了。”   他平常古灵多怪,言辞之间最蕴暗着,这番话乍耳听来,只是在开玩笑,但仔细剖析,却是大有含义。   这半月以来,柳琴对朱丹阳的言行举止,已经了如指掌,看他诡笑之间,又有几分深情,已知他对自己颇有情谊,绝不是只把自己当作了妹妹看待。   他故意将“了”字拖得冗长响亮,就像唱大戏一般,看似他故闹顽皮,而“相公”二字,却是他由衷发出,绝非是在说逗。   柳琴如何不知道他心意?脸上一红,一时语止,俏生生玉立着,心中一阵狂扑乱跳,娇滴滴似一朵玫瑰花傲屹雪中,煞是动人。   朱丹阳话待说完,头也不回,已然扬长去了。   柳琴看得他背影渐渐消失雪幕,心中荡起一丝丝不平涟漪,眼睛也逐渐变得湿润起来,口中喃喃念道:“相公、相公……”   微微一笑,朝阳斜照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愈显娇媚动人,娉婷旖旎。   朱丹阳接连半个月来,虽日日与柳琴对酒当歌,每到夜间,并未忘记修习内功。   他每夜行功两个时辰方入睡,依着赵有良所授运气法门,将一股真气由丹田凝聚,缓缓走遍四肢百骸,贯通数百穴位。   真气畅行一周,方始收功,每练一次,全身说不出的受用,半月下来,感觉内息修为又日益精进不少。   如今走路只觉身轻如燕,步履矫捷。道上积雪少许犹未化尽,陂陀难行,稍有不慎便有滑跌之险。   朱丹阳如今有了内功修为,虽只皮毛,已让他受用无穷。   他放步沉稳,感觉通身真气激荡,不由自主纵声长啸,发足疾驰飞跑,感觉与走阳关大道并无差异。   这日行到午牌时分,到了一个驿站歇脚。 第33章 :倏闻噩耗   驿站本是官差传递公文,更换马匹之所,有时也接待路客住宿打尖。   朱丹阳连番施展轻功,消耗了不少真力,这时疲惫乏力,肚中饥饿来袭,便在驿站打了尖。   要了一碗阳春面,另切一斤麻辣卤牛肉,外加一壶烧刀子酒,在角落一张空席自顾吃了起来。   此地人烟稀少,住户不多,罕来生人,也没什么多余的客栈,因此这间驿馆生意特别兴隆,光堂中二十几张桌席就几乎满座,其中有商贾旅客,武林宿士不等。   朱丹阳左侧坐着三名汉子,手中都携带兵刃,看装束打扮,应该是有武功的会家子。   一人盘子脸,小眼睛,两颗龅牙吐出唇外,煞是丑怪。   另一人虬髯篷发,脸色黝黑,其貌不扬。   剩下那人二十来岁年纪,头裹儒巾,秀秀气气,似个文人,也只这人容貌端庄。   但他和另两个怪胎凑了一桌,却显得不伦不类,大煞风景。   朱丹阳只是哑然一笑,也没怎么理会,自顾埋头喝酒吃面,完事再行赶路。   却听那盘子脸忽然嘿嘿一笑,说道:“你二位素来自诩见多识广,武林中事无所不通,十天前阴风山庄当家赵有良离奇被杀一事,你二位可能猜出到底是何人下的辣手?”   他显然是在对同坐的二人问话。   朱丹阳猝闻此言,猛然打了个寒噤,胸臆似被一记铁锤敲击,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心中只一个劲在叫:“他说什么,他在胡说八道什么?”   转过头去,望向三人,惊疑不定,脸上表情却焦躁不已,再不如适才那般从容泰然。   只见那文儒书生皱眉道:“这话就不好说了。赵有良在南方武林一带,也算得是条光明磊落的好汉子,但在一夜之间被人离奇杀害,想来是他生前的仇家所为。”   那盘子脸哈哈一笑,说道:“你这回答太也牵强,我也能猜到他是被生前仇家所杀,何要你说?”   言下之意,是奚落那书生号称见多识广,只是浪得虚名。   那虬髯汉子道:“依我看来,赵有良之死,定和长江帮有关联。”   他人长得丑,说话也是翁声浊气,古怪难听。   那盘子圆脸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左兄有见地,和我英雄所见略同,你比咱们的书生老弟有见识得多了。”   那书生白了他一眼,却发作不得,甘拜下风。   那三人自顾摆谈,蓦见一少年冲到桌畔,双眼布满血丝,冷冷地道:“三位适才议论阴风山庄当家赵有良被人杀害,此事是真么?”   那声音冷厉之中,却又带着几分颤抖。   三人大感诧异,一齐望向朱丹阳。   那虬髯汉子见他大大咧咧,没半点礼貌,心中登时不快,怒道:“是真是假与你何干?”   他粗声大气,瞪眉竖眼,活要吃人一般。   朱丹阳道:“你只管说是真是假就成,勿要废话。”   他满面煞气,这番话说得甚是轻淡,却有一种叫人违拗不得的气势。   余下二人见他背后悬剑,盛气凌人,对那姓左汉子毫不放在眼中,分明身怀绝技,大有来头,一时竟不敢得罪。   那文雅书生伴笑道:“赵有良已死的讯息早轰动南方武林,难道阁下没有耳闻么?”   朱丹阳见他说得一本正经,想来决计不假了,眼泪刷地疾涌,心中惨叫一声“赵大哥”。   忽然一把揪住那书生衣领,大叫道:“你撒谎没有,撒谎我就宰了你?”   他出手之快,那书生竟是未防,见他又哭又叫,大是惊骇,急道:“我骗你干么,自然不假。”   旁边二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那虬髯客也收起了适才的霸道气焰,浑身发颤。   余桌之人见此场面,也是暗暗惊心,不明这两方为了何事,而骤起争端?   朱丹阳哇哇怪吼两声,势如疯虎,猛然松手一推,这一下怒极发力,竟将那书生推翻在地,旁边二人赶忙相扶。但都不敢做声,以为这少年武艺高强,不便招惹。   朱丹阳泪如雨下,大吼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一定不是真的,我赵大哥怎么会死?”   他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头颅,又狠狠在自己胸口重击,似要发疯一般,旁人看得呆了,不明所以。   他再哭一阵,忽然冲出门外,迳自去了。   掌柜见他疯狂凶猛,不敢收他饭钱,任由他去,却不便阻挡,只是甩头叹气。   赵有良和朱丹阳肝胆相照,视如生死之交,又是他的启蒙老师,这时倏听他被人杀害的噩耗,朱丹阳如何不悲痛发狂?   他本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但议论一人生死绝非儿戏,何况赵有良在长江中上游一带名声煊赫,他的死讯既然已在武林中传开,自然不会假了。   他猜不透赵有良究竟是死在了何人手中,听那三人适才议论这事多半和长江帮有关系,仔细想来,也不无几分道理。   不过长江帮自黄暗死后,已经土崩瓦解,刘长河又断了一臂,不明去向,赵有良之死,绝对不会是刘长河所为。   况且赵有良武功极高,称得上武林中的二流好手,能轻易将他杀死者,毕竟不是泛泛之辈。   他左思右想,猜不出赵有良究竟是死在了何人手上?   心中一阵悲痛,哪还有心情再去武陵,一定要返回阴风山庄查看个究竟方才安心。   赵有良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如不为他报仇雪恨,试问如何对得起他的在天之灵?   他转身出门奔向马厩,要向那看士买一匹马。   那看士说此乃朝廷传递公文的良驹,钱多钱少也不敢卖,否则上面追究下来,乃是掉脑袋的大罪。   朱丹阳性情向来急噪,加之此时心中烦乱,听得那看士啰里啰嗦,更加火冒三丈,飞起一脚踢向那看士当胸。   那看士不会武功,顿时横飞跌出,“砰”一声撞在木栏上,当即昏迷过去。   朱丹阳由马厩牵出一匹黑马,纵身跳上鞍子,操紧辔绳,猛一掌击向马臀。   那马吃痛,一声嘶鸣,飞一般横冲跃出。 第34章 :狭路相逢a   他从没骑过马,那黑马一番狂颠乱跳,疯狂已极,似受惊一般,险险将他抛下马背。   骑出约莫两里来路,那马终于减了性子,变得温顺服帖,这才慢慢适应了下来。   再骑一会儿,已能随心所欲操控自如。   经过“雪夜归人”客栈时,他忍不住放慢马步,朝里边打量,本是想看看柳琴是否还在。   愣了半天,并没见得柳琴影子。猛一踢马腹,那马又风驰电掣般狂纵起来。   其时日正中天,骄阳如火,两旁树上积雪簌簌直掉,飘絮乱坠,积雪融化聚入小溪阴沟。   一路但见沟壑急流,比比不断。好在那马果不愧是朝廷专门供养的良驹,脚程神速异常。   它飞沟跃河,翻山过岭,一气跑了七八十里路,竟无丝毫乏力之感,神骏非凡。   朱丹阳如斯疾行,觉得大不对劲,几次回头看去,总觉好像有人跟在自己后面。   但每次回头看去,除了残雪大树,或者怪石乱流,哪看见什么人影。   心中在想:“莫不是我胡思乱想了?真是见怪不怪,奇怪自败!”   陡听“喀嚓”一声脆响,那马长嘶一声,身子猛然斜倾,栽翻在地。   朱丹阳见势不妙,提气急纵,跳落旁侧,否则定会和那黑马一起摔翻。   这一着大出他意料之外,不明那马儿为何无故摔翻?   只见它躺在地上,连连喘气嘶叫,痛苦非常,前面左腿鲜血直流,显然受了重伤。   朱丹阳用手去摸,原来是脚骨折断了。   再看被马蹄踏出的那个大洞,里边是条石缝,石缝被积雪掩盖,那马失足踏进石缝,折断了脚骨。   朱丹阳气急败坏,大骂了一阵,要想骑马已是不成,只有弃马脚行。   回头看那黑马一动不动卧在地上,极其凄惨,心中大是不舍。   但它如今再不能赶路,也只好任它在此自行养伤,自生自灭了。   他认清来时路径,拔足疾奔。赶至夜幕低垂,又回到了前不久住过的那个小镇。   在镇上打了尖后,欲连夜赶回阴风山庄。   刚出得镇子,乍听雪地里有沙沙脚步声传来。   抬头望去,十几条人影正朝小镇蠕蠕走近。   朱丹阳只道是过路客,或者是当地村民由地里夜归,也没怎么理会,径直朝前又走。   待双方走近,忽见那群人中,其中一人手上拿根鱼叉,断了一条手臂,似曾眼熟。   朱丹阳与那人目光一接,竟都“啊”一声惊叫,原来那人正是“拦江夜叉”刘长河。   朱丹阳不及说话,刘长河已大喝道:“臭小子,原来是你狗日的,老子宰了你。”   鱼叉一扬,“呼”一声朝朱丹阳头顶打来。   他说动就动,而且污言秽语,早不是那日的谦逊模样。   想是朱丹阳砍断他一条手臂,他怀恨在心,这时双方狭路相逢,正好寻他晦气。   因此上手不留先兆,竟是上乘叉法。   朱丹阳万万不料竟在此地会碰上刘长河,见他出手就是毒招,登也激发怒气。   他微一甩头,向左斜滑了三步,右手佩剑已然出鞘。   雪色反照,剑刃耀眼生光,寒气逼人。   刘长河一击不中,鱼叉横向打回,心中呐喊:“这小子真是奇人,短短半月不见,功夫又精进了不少,轻身功夫比那日又俊了甚多。”   朱丹阳见他左手使叉,依旧迅猛非常,暗暗喝彩。他身子提纵,轻轻翻个跟头,不去硬接。   想不到一跃之间,竟腾飞半丈来高,想是练了内功心法后,轻功造诣已提升了许多。   他大是欢喜,剑招一领,凌空飞刺刘长河上盘。   他知刘长河已断一臂,再厉害亦赶不及从前功力,如今自己轻功有了巨大进步,饶他刘长河武功高明,也定难制住自己,发招递式间,更显得心应手。   刘长河本是右手使叉,但被朱丹阳砍断一臂后改用了左手,始终不及右手灵巧。   他本欲挪身闪避,却见朱丹阳满脸不屑鄙夷之色,大是恼怒,挑转叉头向对方长剑猛撞过去。   他的鱼叉比及朱丹阳手中佩剑要沉重数倍,这一撞声势夺人,毕竟他断一臂后,内力不失,朱丹阳手中长剑嵌在了叉口里,手臂微微一麻,登时血气翻涌。   他知刘长河这一叉运上了大力,好在他左手终不及右手力大,这一叉也只是震得他手臂微微一麻。   但他趁势一挽,长剑斜刺里拉出,大喝一声“拆手!”   这一着没有预兆,刘长河左手不灵,果然把捏不住,鱼叉应声脱手,“嗖”一声横飞出去,掉在了数丈以外。   刘长河惊疑不定,万不料他生平经过大小数十战,这根鱼叉从不离手,今夜却会折羽在这初出茅庐的后生小子手中,实在是羞愧难堪,呆呆愣立在了当地。   朱丹阳一招得手,大振信心,见刘长河僵立无防,陡然一脚踹出,正中刘长河面门。   刘长河吃了痛,大叫一声,半边脸颊火辣辣的,好不疼痛,一个倒栽葱,摔跌地上。   朱丹阳本对刘长河无甚恶意,但见他适才上手就是毒招,这时两招得手,更是自己给自己喝了声彩,一定要再卸下刘长河一条腿来。一旦他手足残废,以后就再难找自己寻仇了。   他剑走轻灵,滴溜溜打个转身,反手运剑,迳刺刘长河左腿。   他想刘长河既废了右臂,这时再废了他左腿脚筋,左右各废一肢,方才协调。   本想刘长河栽地不防,这凌厉的一剑定能一举奏效,正自暗暗得意。   蓦见白光一闪,犹如流星陨落之势,旁边一老者“霍”一刀横斩过来,逼向朱丹阳剑刃。   朱丹阳早将全部戒备放在刘长河身上,冷不防有此一着。   那老者运刀如神,老远已觉风声飒然,一股强悍的罡劲横贯朱丹阳脸门。   朱丹阳剑锋未曾递到刘长河,陡听“锵”一声响亮,只觉火星飞舞,他手臂忽然酸麻,被硬生生逼开了剑招。   朱丹阳暗吃一惊,心道:“这老儿好深的功力,险些就震断了我手臂。”   亏他将剑柄抓得牢固,方没离手,但已觉血气翻腾,这老者的功力显然要比刘长河高深得多。   黑暗之中,也不加细看那老者怎生个模样,既然他为刘长河助拳,想来和他正是一伙,要想废了刘长河一腿,必须得先斗败这老儿再说。   当下长剑一整,猱身窜前数步,刷刷刷一连九剑发出,正是一招“日落九天”。   当日刘长河被斩断一臂,便拜这招所赐。 第35章 :狭路相逢b   朱丹阳心知这记招数杀着层层紧扣,目下对付这老者,必须上手就是精妙招数,方有取胜的机会。   那老者嘿嘿一阵冷笑,单刀“哗啦啦”横砍竖劈,看似乱打一通,然刀刀取势奇特,竟将朱丹阳的九剑连环一一化去。   朱丹阳嚼舌不下,“咦”了一声,不由佩服那老者刀法高明。   他接连挥出那九刀,干净利落,在旁人眼里看来,好像是轻描淡写,戏耍一般。   但朱丹阳实战应敌,方知这老者刀法精湛,大不敢小觑。   他精招走空,手脚却不停滞,剑锋平划,横刺老者“期门”。   那老者似乎早料到他有这一手,不等他剑锋递老,蓦地刀柄挽转,骤然一刀斜向劈出。   他这一出刀,已然门户大开,可单刀挥出,正封住了胸前的路子。   朱丹阳剑招虽精,却是再也刺他不住。   “镗”的一声大响,那老者手起刀落,竟将朱丹阳手中长剑削成两段。   朱丹阳所使只是一柄普通铁剑,那老者的大风刀居然削铁如泥,想来是把世上罕有的宝刃。   朱丹阳不料剑被砍断,一个收势不住,朝旁边打个趔趄。   就这一分心,猛觉下盘一道冷劲横逼过来,煞是刚烈。   他正待跃起,却因实战应敌的经验毕竟太少,仓促之间,兀自没避开这凌厉的一击。   “砰”的一声响,一根铁杖重击在他一双小腿上,顿时扑面摔倒,痛得眼冒金星,脑袋钻进了雪堆里,满脸尽是白雪。   双腿受力不小,如折断一般疼痛,他再也撑不起身来,只将脑袋取出,双手拍落白雪,委顿地上,紧紧咬着下唇,一声也不吭。   这一冷不防被人偷袭,登时激发了他的愤怒。   斜眼睨去,见刘长河笑盈盈望着自己,甚是得意,不知什么时候已将他脱落的鱼叉捡回手中,看来正是他偷袭了自己。   朱丹阳气急败坏,怒道:“暗算伤人,是个什么好汉,也不害臊么?”   刘长河也不理会,当作没听见,对那老者道:“郑大哥,当日便是这臭小子断了我一臂。兄弟学艺不精,惭愧得很。”   那老者老远瞟了朱丹阳一眼,显得诧异不已。   朱丹阳头也不抬,自顾揉搓着手上的痛处。   刘长河狡黠一笑,缓缓走近朱丹阳身边,森然道:“今日总算老天开眼了,让我得报断臂之仇,哈哈,当真痛快。哈哈!哈哈!”   说着叉头直竖,大吼一声“去死!”猛朝朱丹阳头顶刺落。   那老者忽然喝道:“且慢!”   刘长河一怔,但硬生生将刺出的鱼叉中途收了回来,好奇地望着老者,问道:“这是为何?”   那老者道:“这小子年纪尚轻,既然能断你一臂,看来还有些斤两,先让我问问他的师承底细。”   缓步走到朱丹阳身畔,说道:“娃儿,你叫什么名字?师承哪里的,快说?”   他语气冰冷,不过总算是他在危急关头呵斥,方才阻止了刘长河暂时不对自己下毒手。   朱丹阳先前和这老者斗了几招,由于天色昏暗,一直没看清他面目。   这时待他走近问话,忍不住抬头向他望去。   就这一望,却是身心俱震,“啊”一声惊叫出来。   只见那老者仙风鹤骨,面容清朗,留着一小撮山羊胡须,身穿一袭灰袍缎子,正是那日在巫山峡谷和父母恶斗四老者中,那手执单刀的老者。   朱丹阳对那四人仇深似海,就算四人化作灰烬,也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讵料此时在这荒野小镇,竟能和这老者打上照面,朱丹阳惊慌失措之下,禁不住叫了出来。   那老者并不认识他,听他尖叫,一脸惶恐之色,好像见到了老虎一般。   他心中大是不悦,怒道:“老夫问你话,你大呼小叫作个甚,还不规规矩矩将你师承如实禀来?”   朱丹阳听他厉声浊气,大是凶煞,回思那日四人围斗父母的场面,随后引来那黑衣客将父母残忍杀害,直觉一阵阵怨恨袭上脑门,心痛如绞。   他双眼暴射毒光,狠狠瞪着那老者,只是缄默不语,不答他话。   那老者见他眼光不善,好像自己和他有深仇大恨一般,被盯得一阵发毛,心中恚怒更盛,喝道:“臭小子,你说还是不说?再不说,老子一刀砍了你狗日的。”   川人口不积德,喜好动不动骂人,那是很正常之事,那老者愠恨之下污言秽语,倒也不足为怪。   朱丹阳对这老者痛恨彻骨,只恨不能一口口吃他肉,喝他血。听他出言不逊,哪生受得了?   他一经动怒,便觉呼吸急促,满腔怨恨集于一发,这时明知要死在对方手里,却半点也不畏惧,怒骂道:“我操你他娘的老王八蛋,你要杀便杀,老子怕了你不是好汉。”   他明是一字一句吐出,但愤恨之下,几乎和疯吼没有什么区别。   那声音朗朗传送出去,震得山谷回响,良久不绝,煞是凄厉。   那老者几料这少年小子如此浑倔,这一大骂无疑是当头棒喝。   他又羞又气,胡子也倒竖了起来,大叫道:“小畜生找死么?”   “砰”一脚踢向朱丹阳肚腹,将他震飞大半丈远。   那老者怒极发难,一脚来得又快又邪,实叫朱丹阳防不胜防。   朱丹阳痛得胸臆发堵,仿若窒息,眼前金星四射,心口翻胃不迭,把刚吃的饭菜也吐了一半出来。   刘长河在一旁幸灾乐祸,大喝了一声彩,讥笑道:“臭小子,你那日不是挺威风么?今儿怎么像狗一样爬在地上了?你快起来啊?接着再骂啊?”   朱丹阳吃了痛,听得刘长河冷嘲热讽,登时火冒三丈。   既然今晚注定要死在这恶人手里,那是劫数,嘴上却不饶人,就算是死也要骂个痛快,疯吼道:“格老子,你这龟儿子仗势欺人,算个什么好汉?你爷爷我光明磊落,几时占过你便宜了?你他娘的要不是仗着这死老头子耀武扬威,若凭单打独斗,你爷爷我讵会怕了你狗日的?”   他平素巧言令色,满腹坏水,肚子里骂人的字眼自是层出不尽,要想和他抹嘴皮子之人,那便是自讨没趣了。   他才只短短几句话,已骂得刘长河狗血淋头,狼狈不堪,若再骂一阵,定要将他祖宗十八代的老底也揭了出来。 第36章 :剑谱a   刘长河恼怒之极,知要和他逞口舌之勇,决计讨不了好,索性不再罗嗦,“你少他娘废话,老子这就取你狗命。”   他鱼叉高举,作势要往朱丹阳身上刺落。   朱丹阳忽然叫道:“且慢!”   刘长河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朱丹阳道:“赵有娘大哥的死,与你们有没有关系?”   他临死之际,只想将赵有良之死弄个明白,就算今生不能为他报仇雪恨,至少也少桩遗憾。   刘长河不料他会问出这话,哈哈一笑,极是得意,道:“赵有良正是我郑大哥亲手结果的,你们不是兄弟情深么?老子这就送你们下地府团聚。”   “聚”字出口,鱼叉已往朱丹阳头顶刺落,再不留情。   朱丹阳道:“罢了,罢了!”   双目一闭,心想:“我命休矣!我要死了!只是就这般死去岂不窝囊?父母之仇未报,赵大哥的仇也没报,我就这样死了,哪有脸面下去见他们?”   眼看那鱼叉就要刺到,一时却想不出脱身的办法。   人在生死关头,往往会激发出意想不到的潜能来,但他如今双足瘫软,只似砧板上的肉,光有任人宰割的份,却无招架之力。   他心念一阵疾转,那鱼叉刺落也不过似电光石火一迸之势,却就在这一瞬间,他脑海中已闪过了千百个念头,堪堪找不出一个脱身的计策来。   眼见鱼叉离头只还一尺之遥,他蓦地有了主意,大叫一声“剑谱!”   他声势宏瀚,这一喝直使出了毕生力气,声音远远传将出去,震得山谷嗡嗡回响。   那老者陡听得“剑谱”二字,浑身剧烈一震,神色显出慌乱,急道:“刘老弟且住手!”   刘长河本打定主意一叉刺死朱丹阳,不料他临死之际那一狂喝气势慑人,不明那“剑谱”二字是何意思?   心中一经好奇,鱼叉刺落之势也就微微一滞。便在这一钝之间,那老者又呵斥他住手。   那老者既然偏偏在这个当口喝出,自然有他用意。   他对那老者极其奉顺,半点不敢违拗,果然中途强行拆叉,这才留下朱丹阳一条命来。   朱丹阳眼见得那叉口的五根金刺耀眼生光,背心兀自沁了一阵冷汗,倒抽一口凉气。   他在生死边缘徘徊一遭,也只弹指挥手间,其时死里逃生,脸上吓得惨无血色,青筋暴凸。   那老者疾步趋近朱丹阳面前,问道:“小子,你刚才在说什么?”   他半蹲在地,双眼眨也不眨盯着朱丹阳,语气已经没有适才那般凶恶。   朱丹阳振顿精神,筹划着脱身之策,心道:“你这老鬼,果然把剑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不过今晚若想活命,也只有抓住剑谱这棵救命草了。我一定要先稳住他,然后再想办法脱身。”   心念急转,便道:“我在说剑谱啊。”   他似笑不笑,回答得懒懒散散,那老者竟摸不透他是何用意?   那老者脸上浮起几丝惊异色彩,冷冷道:“什么剑谱?”   他故作疑态,脸上不动颜色,是要朱丹阳琢磨不透他心思。   朱丹阳何等狡猾,他那伎俩自然逃不过朱丹阳锐利的双眼。   他知道那老者对剑谱极来兴趣,暗暗欢喜,大赞自己这棵救命草算是找对了。   又续道:“剑谱就是一本武功秘籍,练了上面的武功后,武功就可天下第一。”   老者听得这话,惊现喜悦之色,迫不及待问道:“那么剑谱在哪里?你是怎么知道练了上面的武功就可以天下第一?你该不会是在吹牛吧?”   他毕竟姜老弥辣,不是三岁小儿智慧,这招半激半套也算用得高明适宜。   朱丹阳见他起了疑心,心想:“要想让他深信不疑,那就一定要让他多了解些关于剑谱之事,否则他一旦戳穿我是在戏耍他,那便性命难保了。”   嘿嘿一笑,又道:“二十多年前,江湖之中,你知道谁是当时的武功天下第一么?”   老者大惊一张,犹不露声色,假装懵懂,“老朽孤陋寡闻,还愿闻其祥?”   朱丹阳知他是晓而不答,更猜透他之用心,不禁暗暗好笑,接着道:“江南柳叶门掌门人王铁高,这么有名的人物,你会没听说过?亏你还自诩迎风一刀,浪得虚名的吧你?”   老者更惊,浑身就像触电一般麻了一下,但他兀自不露声色,只道:“你认识老夫?”   朱丹阳道:“迎风一刀郑当家的,这么大的名气,虽没见过,耳闻还是有吧?”   那老者暗暗呐喊,心道:“连我郑松迎风一刀的名号也叫得出来,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底细?”   仔细打量朱丹阳,但觉陌生至极,从没见过这少年。   但他小小年纪,连王铁高的名号也能叫出来,而且还知道王铁高有一本武功秘籍,练了上面的武功便是武功天下第一,这一点更让郑松震惊不迭。   刹那之间,郑松心中有千丝万缕涌上脑门。但一时之间,他又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望着朱丹阳呆呆出神。   那日在磐石镇上的福来客栈,虽然郑松等人和朱丹阳几人在一个大厅吃饭,由于当时厅堂宾客众多,郑松自然没注意到他。   而进入巫山峡谷后,朱氏兄妹一直躲在暗中,直到郑松几人出谷方才现身,郑松当然就对他陌生之极了。   郑松心念电转,忽然“哦”了一声,说道:“你说得对极,我也想起来了,当时王铁高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确是被天下武林人士所公认。”   他微笑着望了朱丹阳一眼,又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连几十年前的江湖轶事也了如指掌,真是大大的不简单。”   这话只是在故意奉承讨好朱丹阳,旨让他多说些与剑谱有关联之事出来。 第37章 :剑谱b   朱丹阳自然懂他心思,淡淡一笑,续道:“只是那王铁高非正非邪,杀人如麻,最后终于引起武林公愤,最终他和十大恶人在华山之巅展开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斗,结果是十一个人都同归于尽了。”   老者更加诧异,道:“确是如此,确是如此,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朱丹阳接着又道:“王铁高虽死了,他却留下了一本剑谱,那本剑谱上记载了他毕生的武功修为,谁练以后就可以天下第一,难道你郑当家的没有听说过这事么?”   郑松大是骇然,心中却在想:“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知晓这么多的江湖轶事?他能将刘长河断掉一臂,想来有些来头。看来王铁高有本剑谱一事,并非空穴来风。”   心中暗暗欢喜,遂道:“你小子一派胡言,我都不知道的事,你还知晓了?”   朱丹阳见他顾盼之间,有喜有忧,只要让他深信了王铁高遗留下一本剑谱一说,那自己再拿这个幌子作筹码,或许尚可保住一命。   于是侃侃道:“那只怪你孤陋寡闻。”   郑松见他一脸傲色,心中更加欢喜,更加深信王铁高确实留下了一本剑谱。   郑松冷嘲道:“你这么肯定,莫非你知晓那剑谱在哪里?”   朱丹阳道:“这个是自然。”   他回答得轻描淡写,抬头望着天际,竟不是郑松,对他大有不屑之意。   郑松听得这话,脸上陡起杀机,说道:“那么剑谱在哪里,说不出来我就宰了你。”   他将手中大风刀虚晃几下,故意吓唬朱丹阳。   朱丹阳哪会怕他吓唬?嘿嘿一阵冷笑,道:“剑谱就在……”   话到中途却强行打住,故意不说完,似有意吊人胃口一般。   郑松果然不耐烦了,追问道:“在哪里?”神色愈显焦急。   朱丹阳轻轻叹了口气,嘿嘿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到时告知你后,你杀我灭口,你想独吞剑谱是吗?”   老者一窘,知道少年人性子急,多数人吃软不吃硬,你越是用强,他反而会宁死不屈。   适才见这少年傲气十足,正是服软不服硬一类人,要想他乖乖道出剑谱所在来,自是心急不得。   当下稍稍缓和语气,道:“你只要老实说出,老朽自然饶你不死,说话算话。”   朱丹阳道:“是真的么?”   郑松笑道:“我硕大年岁之人,难道还会骗你一个小娃儿?”   朱丹阳道:“那却不然,有的人为老不尊,有的人倚老卖老,有的人老不正经,我哪敢相信你这话是否出自真心。”   郑松见他东拉西扯,绞簧绕舌,故意撇开话题,心中登时不爽。   这会儿却也强行遏住,不便发作,只道:“那你要如何才肯相信老夫所言乃真心话?”   朱丹阳道:“这个倒也简单,就只怕你办不到?”   郑松道:“只要是老夫能力所及,天下间倒还没有难住了老夫的事情。”   朱丹阳笑道:“这自然是你力所能及就办到的事情了。”   郑松道:“那你尽管说出来便是,老夫一定照办。”   朱丹阳道:“一定要让我信服你,倒也简单得很,你只需挖出你心来让我瞧瞧,我自然便信了。”   他说时一本正经,倒不像是在开玩笑一般。   旁边一些人众听得这话,只道他是在开玩笑消遣郑松,尽都相顾愕然。   闹了半晌,郑松此时方知朱丹阳是在戏耍自己,纵是他涵养再好,也是按捺不住了,怒道:“小畜生,你作死么?”   单刀架出,蓦地放在朱丹阳脖子上,寒光森森。   朱丹阳毫无惧色,视若不见,自顾朝天际望去,根本不把郑松的吓唬放在心上。   众人见状无不耸容,见这少年临威不惧,那股霸道气势,尽是无不暗暗佩服。   郑松喝道:“你小子别太猖狂,你刚才之所以在临死之际道出剑谱二字,目的就是要以此为条件,换我饶你一命。但如今你不肯合作,反正老夫从你口中得不到剑谱,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么?”   说着催动刀锋,再向前逼了小半寸,刀刃已嵌入朱丹阳颈肉之中。   但他拿捏自有分寸,这也只是在吓唬,并不会伤到朱丹阳颈项经脉。   朱丹阳见他点破了自己心思,也还并不算笨。   他一向攻于心计,料定郑松绝对不会轻易向自己下毒手。   当年他四人处心积虑想得到剑谱,不惜将柳叶门灭门,直到后来父母被暗害,犹未从他们口中套出剑谱的下落,最后各自败兴而归。   现下既然终于再知剑谱端倪,他岂又会贸然杀死自己?   他微微一笑,道:“我本来确实是想用剑谱的秘密来换一条性命。但如今我后悔了,我想带着那人人梦寐以求的剑谱长埋黄土,那样剑谱就属于我一个人的了。哈哈,你还是杀了我吧,我得有剑谱陪伴,死有何惧?”   他越是显得毫不在意,郑松却越是焦急。   他这一着大出郑松意料之外。   如果先前郑松不知道剑谱这个秘密时,就算刘长河将朱丹阳一叉毙了,也不觉可惜。   如今他偏偏又得知了这世上果有一本剑谱之事,哪愿就这般轻易处死朱丹阳,永远失去剑谱的下落?   他开先并不相信朱丹阳所言是否真实,后来他连数十年前的江湖轶事也能搬了出来,可见此人年纪虽轻,身份却一定不简单,自然对他说得话就深信不疑了。 第38章 :斗智斗勇a   郑松怒难遏抑,一心为了得到剑谱,现在却又发作不得,急得又吹胡子又瞪眼。   他忽然哈哈一笑,将刀收了起来,说道:“娃儿,你觉得我真的就信了你的话么?你假如真有剑谱的话,武功岂会如此脓包,连我也斗不过?”   朱丹阳心想:“这老狐狸果真老奸巨猾,如果诡计一旦被他识破,必定性命不保,看来必须还要透露点线索给他知晓,那才能让他深信不疑。”   当下也哈哈一笑,说道:“我资质愚钝,那么高深的剑法,我仓促间又如何能学会?况且我也是不久前才刚刚得到剑谱,哪能那么快学会上面的精妙招数?”   “况且我仔细看了一下,那剑谱上面一共记载了差不多两百招高超剑术,就算每个月学上十来招,将所有剑法学完的话,至少也要一年的时间吧,我哪能那么快学会上面的精招?”   说至此处,忽然对郑松嘻嘻笑道:“要不这样,你等我一年,等我学会了剑谱上面的全部剑法后,再和你痛痛快快打一场,看你到时斗不斗得过我?郑当家的,你敢是不敢?”   他说得一本正经,郑松更是动容,心想:“那倒也是,谅你小子也不能仓促理解到高深莫测的剑法。”   但觉这小子诡计多端,他的话始终不能轻信,遂道:“你说你也前不久才得到剑谱,这话就不对了,王铁高都死了二十年,怎么可能将剑谱交给你?”   朱丹阳笑道:“谁说剑谱是王铁高给我的?”   郑松道:“不是王铁高,那是谁?”   朱丹阳道:“你难道没听说过柳叶双飞侠的名头么?”   听到“柳叶双飞侠”五个字,郑松就像被一道闪电击打了一下,浑身发麻。   他忍不住再次仔细打量朱丹阳一番,心中却在想:“这小子究竟是个什么来历,他怎么连柳叶双飞侠都知道?我四人苦苦追寻二十年,方才在巫山峡谷找到柳叶双飞侠,莫非这小子和二人有什么瓜葛?”   脸上不露表情,斥道:“胡说八道,柳叶双飞侠都死了二十年了,我就不信剑谱是他们给你的?”   朱丹阳哈哈一笑,鼓掌道:“你看来不算笨啊!柳叶双飞侠是我师傅,他们不传剑谱给我,难道传给你么?不过他们不久前被奸人害死,我至今还不知道仇家是谁?至于二十年前,嘿嘿,我师傅怎么又会轻易就死了。”   郑松听得惊心动魄,这时却由不得他不信了。   稍敛心神,遂道:“原来你是柳叶双飞侠的徒弟,难怪,难怪!”   朱丹阳道:“你不信我的话?”   郑松笑道:“这个、老夫自然深信不疑。但老夫尚有一事不明。”   朱丹阳道:“有屁就放?”   郑松也不生气,说道:“你为何要将剑谱的秘密透露给我?”   朱丹阳道:“我反正要死了,吐露给你自然为了保命。唉!不过这样一来就大大对不起师父他们了,他们传我剑谱的时候,叫我千万不能透露给外人知晓,可我现在……”   假装唉声叹气,再也说不下去。   郑松心道:“是了,你小子嘴上说得视死如归,原来也是贪生怕死。”   又道:“你师傅没有学剑谱上面的武功么?假如他们学了,怎么会轻易被人杀害?”   朱丹阳叹道:“是啊,他们确实没有学剑谱上的武功。”   郑松道:“这是为何?”   朱丹阳道:“师傅说,当年他们柳叶门被一夜灭门,全因剑谱起的祸端,那剑谱害死那么多人,他们发誓不学上边的功夫。他们本来欲将剑谱就此销毁,但想到那是师公的毕生绝学,就此毁了,便是对不起师父。”   “他们见我资质极差,想我也练不会上边的武功,索性就把剑谱传给了我,但一直叮嘱我千万不可将秘密泄露了出去。他们还说仇家就快寻来了,剑谱留在他们身边反而不安全。”   郑松心道:“原来如此。难怪在柳氏夫妇身上没有找到剑谱,原来他们竟传给了这傻小子。但他们居然提前发现我四人找上他们,这一着我委实没有料到。”   郑松道:“你现在将剑谱泄露给我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朱丹阳道:“你只要不杀我,我答应和你一起参详剑谱上边的武功,你看怎样?”   郑松大喜,正是求之不得,冷冷道:“这个嘛、倒也可以,但若你要耍花样,我一刀便砍死了你,绝不留情。”   朱丹阳道:“我都透露了剑谱给你知道,自然和你合作。我资质奇差,还指望你能点拨点拨我呢!等我学会了高超剑法,我还要去寻找杀害我师父的仇人,帮他忙报仇雪恨?”   说到“报仇雪恨”四个字时,故意咬牙切齿,眼露凶光。   郑松道:“你不知道是谁杀害了你两位师父?”   朱丹阳道:“现在虽然不知,但相信总有天能查出凶手是谁!”   郑松不由冷笑,随又说道:“你师傅不是一再叮嘱你,不能泄露剑谱的秘密么,你怎么……”   朱丹阳笑道:“他们都死了,我还听他个屁话。”   郑松心道:“这娃儿贪生怕死,阴险狡诈,待拿到剑谱,万万留他不得。想那柳叶双飞侠一世英名,怎么会收了如此脓包一个弟子,当真晚节不保,悲哀,悲哀!”   郑松哈哈笑道:“你很识时务。既然如此,快快交出剑谱吧?”   说着伸出一只手掌,放在朱丹阳面前。   朱丹阳笑道:“你觉得我会那么傻,将剑谱随时放在身边么?”   郑松不信,在他身上搜了一遍,除了装着银子的包袱,只搜出一支柳叶形小飞刀,那是柳氏夫妇的独门暗器,这时在朱丹阳身上搜了出来,看来他是柳叶双飞侠的徒弟果真不假。   至于剑谱,确实没有。   郑松怒道:“快说,剑谱在哪里?” 第39章 :斗智斗勇b   朱丹阳见他凶巴巴的样子,顿时来气,喝道:“他娘的,你强迫我么?”   郑松道:“你不想合作了么?”   朱丹阳道:“你这是合作么?合作是心甘情愿,你这分明是强迫。”   郑松稍压怒气,“你要怎样才肯说?”   朱丹阳道:“小爷高兴的时候,自然会说。现在小爷心情不爽,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说。”   他性情反复无常,一会儿显得贪生怕死,一会儿又变得冥顽不灵,郑松实在摸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朱丹阳本就是编的谎话骗郑松保命,这会儿见他深信世上果真有一本王铁高留下的剑谱一事,自然不会轻易杀害自己。如今只有使用缓兵之计,再慢慢想办法逃生。   郑松无可奈何,道:“你现在既然不说,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随点了朱丹阳穴道,对几个跟从说道:“给我绑了他!”   便有两名中年男子掏出麻绳,将朱丹阳五花大绑。   朱丹阳眼见心计得手,郑松果然舍不得杀死自己,心中不由暗暗欢喜。   自在思量:“只要他不着急杀我,总能寻到机会逃离魔掌,届时再找机会为赵大哥和父母报仇。”   想起赵有良对自己恩重如山,如今他却被这歹毒老者残忍杀害,心中一阵悲痛,只恨不能马上手刃这厮为赵有良报仇雪恨。   一群人朝小镇徐徐走去,住进一家客店。   郑松吩咐两名随从将朱丹阳关进客房,随与刘长河几人在下边用饭。   刘长河见那郑松适才为了什么剑谱,连番对那少年小子容让,这完全不是他昔日作风,心中大感好奇,问道:“郑大哥,那小子说的剑谱,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郑松也不隐瞒,悠悠说道:“当年王铁高留下的一本武功秘籍。”   刘长河听得是武功秘籍,微微一怔。   他成名江湖也近二十载,早听过二十多年以前,王铁高号称武功天下第一一事。   既然是他遗留下来的武功秘籍,想必是极其珍贵的罕见宝贝,难怪郑大哥对那小子一再容忍了?   随道:“那你准备怎样处置那小子?”   郑松道:“那小子身上有太多的迷团,而且他似乎知道很多的事情,他也许还真知道剑谱的下落。至于他是柳叶双飞侠徒弟这件事情,我更是万万没有想到。”   “所以,我打算先留着他性命,待设法套取到剑谱下落后,再一刀结果了他。”   说完哈哈一笑,老脸乐开了花,吆喝那店伙计拿酒来喝。   刘长河见他适才还愁眉苦脸,不知为何转眼之间,忽然又变得这般高兴,奇道:“郑大哥,你是在为了剑谱高兴么?”   郑松道:“是啊!我确实是在为了剑谱高兴。我本以为这辈子都没希望寻得王铁高的剑谱了,哪料,嘿嘿,那小子却知道剑谱的下落,我能不高兴么?”   “哎!我想得到那剑谱足足二十年了,总算老天开眼,现在终于有点儿头绪了。看来只要有那小子在手,就不愁得不到剑谱,哈哈!哈哈!”   刘长河见他如此高兴,也陪着他干笑一阵,举杯敬酒,道:“恭喜郑大哥,咱们干杯!”   二人碰杯一饮而尽,又是哈哈大笑,似乎那剑谱已经是必得无疑了。   刘长河道:“那小子说柳叶双飞侠死于不久前,他们不是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么?怎么……”   郑松沉脸道:“刘老弟,不该知道的事情,知道多了反而对你没好处。”   刘长河道:“是,是!”不敢再多嘴。   晚饭用毕,郑松独自来到关押朱丹阳的房内,森然道:“我再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内,你还不说出剑谱的所在来,我就一刀杀了你,绝不手软。   但你只要交出剑谱来,凭老夫的智慧,弹指挥手间便可参悟出剑谱的精妙之处,你就不想成为武功天下第一么?”   朱丹阳知他是在威胁,笑道:“何必等那么久,现在就杀了我不是更好?你说弹指挥手间你就能学会我师公的精妙剑法,未免是胡吹大气,哈哈!我才不信你那么厉害。”   郑松一脸铁青,几料自己的那点花花心思,早被对方洞悉透彻,直气得说不出话来。   朱丹阳见他又气又恼,心中反觉畅快,哑然失笑。   但他也不敢言语过激,只怕郑松恼羞成怒,到时乱性成狂,措手杀了自己也不无可能。   他转念说道:“你只要不逼我,说不定哪天我心情一好,自然就会告诉你剑谱的下落了。不过我有个条件,到时你拿到剑谱之后,咱们要一起参详上边的武功,你绝不能反悔。”   郑松听他这般一说,心中稍宽,笑道:“这个自然!剑谱本归你的,我也只是沾你的光。”   心中却在想:“拿到了剑谱就是你的死期。”嘴上不说,虞诈的表情早浮于面。   朱丹阳自然看穿了他的心思,不过也不为意,反正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剑谱,目下谎言骗他只是权宜之计。   他历来招摇撞骗惯了,哪知这会儿骗术竟也能派上用场。   其实骗人有时亦不失为一种救命的好办法。   朱丹阳听刘长河适才所言,赵有良正是死在这老者手里,只不知他和赵有良之间,究竟有何深仇大恨,要将赵有良残忍杀害?   再加此人算得他的杀父杀母仇人,他武功高强这一点,自然无可厚非,朱丹阳对他的身份底细,却是大想了解。   他转念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何要杀我赵有良大哥?” 第40章 :赵有良之死   郑松本不将他放在眼里,目光中更充满不屑之色,知他早晚是个要死之人,所以也懒得瞒他,傲然道:“因为赵有良该死,所以我才杀他。谁叫他杀了我师弟。”   他傲色之中,却又夹着几分悲怆,想是对敝师弟之死,犹感心痛。   朱丹阳浑身剧烈一震,讶然道:“你是黄暗的师兄?”   郑松道:“不错,黄暗正是敝师弟。老朽乃川南桐柏派掌门郑松是也!”   朱丹阳初出茅庐,哪听过桐柏派的名头。   但见郑松武功高深莫测,想来那桐柏派在武林中大有威望。   只道:“我赵大哥武功那么好,你一定是使诈才赢了他?”   他明知赵有良不及这老者武功高强,气愤之下,却故意要奚落挤兑他一番。   郑松冷冷一笑,打个呵呵道:“真是天大笑话,我堂堂“迎风一刀”,何必把区区赵有良放在眼里,更别说使诈了!”   朱丹阳心道:“难怪那日我见黄暗和这老者的刀法大有几分相似,开先只以为是巧合,原来他二人竟是同出一门。”   说道:“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事情的经过?”这句话语气甚带恭敬。   郑松也色转和悦,道:“自然可以。半个月前,我在云阳偶遇长江帮副帮主刘长河。我见他断了一条手臂,心中颇是好奇,就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开先不好意思说出断臂经过,他那人一向孤高自傲,这点我如何不知。后来我再三逼问,他终于说出,是被一个少年小子砍断,那小子自然便是你了。”   “他还说阴风山庄当家赵有良杀了我师弟黄暗,我一听这话,差点气疯过去。我和黄师弟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拜师学艺,情同手足。哎!也只怪他学艺不精,竟会栽在了区区赵有良手上,说来也是羞愧。”   “但我是他师兄,我俩自小到大,又义笃情深,我自然要为他报仇了。大概是五天以前,那晚我一人独闯阴风山庄,与赵有良厮斗起来。”   “赵有良其实也算个了不起的角色,在长江中上游一带名头甚响,是条光明磊落的好汉子。我本无心与他为敌,只是师弟是我至亲之人,此仇不可不报。”   “他见我一人前来挑战,也甚是佩服我的勇气。阴风山庄人多势众,他却不要众人帮他助拳,要和我单打独斗,这一点倒是颇出我意料之外。”   说至此处,轻轻叹了口气,促眉深锁,眼望窗外,想是对赵有良不趁人之危的磊落行径大感折服。   朱丹阳道:“我赵大哥是条铁铮铮的硬朗汉子,自然不愿占人家半点便宜。”   郑松不予反驳,续道:“我和他斗至一百零八招时,我用“劈风刀”中的一式“笑里藏刀”,破了他“落日剑”中的一招“小李探花”,一刀斩下了他头颅来。”   “赵有良虽然死了,但他有言在先,纵是他不慎死在了我手中,阴风山庄的弟兄也绝不能阻我下山。   那些人后来见赵有良死得凄惨,却果然遵照赵有良生前所言,不予我为难,放了我下山。这便是整个事情的详细经过。”   朱丹阳听得赵有良死了个身首异处,气得心中一阵酸痛发毛,忍不住挤了几滴眼泪。   心道:“总有一天,我要你狗日的血债血偿。”   情绪稍敛,冷笑道:“你用“笑里藏刀”破了“小李探花”,你还真是阴险!”   郑松斜睨他一眼,不解地道:“何以见得?”   朱丹阳道:“笑里藏刀这种人会是好人么?你这不明知故问?”   郑松知他能言善辩,懒得理会,只道:“我把整个事情的经过都说给你听了,你现在可以说出剑谱所在了吧?”   朱丹阳对他恨之入骨,不愿与他多作蹉跎。   何况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剑谱下落,假如一时不慎说漏了嘴,那就糟糕至极。   剑眉一挑,懒懒道:“小爷今儿心情不好,想休息了,你最好别再烦我。”   郑松气得“哼”了一声,却是发作不得,转身悻悻走出门去,随命两名随从把住门口。   这夜朱丹阳辗转反侧难眠,几梦几醒,合眼就会梦见赵有良血淋淋一颗脑袋掉在了地上,惨厉无比。   他每梦见一次,总要伤心大哭一场,把守的随从进来询问原因,都被他喝骂出去。   翌日中午,郑松又来询问剑谱之事,朱丹阳没有找到脱身的机会,哪会和他多说。   亏他巧舌花言,胡乱与其纠缠斡旋一阵子,郑松气得又吹胡子又瞪眼,还是发作不得,恨恨去了。   过得午后,郑松忽命一随从用块黑布蒙住了朱丹阳双眼,有两个人挟着他就开始走。   朱丹阳双手被缚,不知这二人要带自己去哪里?如今他乃是阶下之囚,事事也只犀听尊便。   他被蒙着眼睛,看不到路径,只觉走不多久,依稀听见有流水潺潺声。   再走不几,两人扶他上了一块木板,跨过木板便到一个一颠一跛的物体上面。   朱丹阳知道自己一定是上了船,现在应该置身长江之中,只是不知郑松究竟要带自己去哪里?   从那以后,朱丹阳的眼睛一直是被黑巾蒙着,到得吃饭之时,便有人给他喂饭。   途中郑松又几次向他询问剑谱之事,他始终不和郑松多说。   他心里明了,郑松一天得不到剑谱,自己就可以多活一天。   他用吃饭的次数来推算时间,大约过了半个月以后,这日木船终于泊岸。   船一直走的逆水,这时应该置身在了长江上游的某个地方。   其时骄阳照人,鸟语花香,岸畔田间少男少女唱着山歌小调忙于耕作,四周一片春意盎然,勃勃生机,明显已到了初春时节。   想不到今年自己被别人五花大绑,蒙着眼睛,坐在船上过了个糊涂年,委实可悲又可叹。   以往在家时,逢年过节,母亲还会包饺子给自己兄妹吃,今年却是伴着粗茶淡饭度过,顿有一股莫名的幽怨涌上心头。 第41章 :装进铁箱   一阵春风拂来,本该叫人倍感温柔舒心,他却浑身打了个寒噤,忍不住流下泪来。   虽是黯然神伤,情绪并不浮于脸上,怕让他人笑话自己男儿丈夫竟还哭哭涕涕,岂不成了笑柄?   又想到自己出门一月有余,将妹妹独自留居家中,她如今过得怎样了?今年的春节,她一个人又是如何度过?   没有父母的陪伴,想来不会很好。   想到自己如今生死未卜,如果自己死了,妹妹将来怎么办呢?谁又来照顾她?   一阵落寞忧伤,竟自长吁短叹,浑噩不知所措。   他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设法保住性命,他不想和妹妹就此阴阳两隔,不想就此放弃为父母,为赵大哥报仇的念头。   船靠了岸后,朱丹阳忽然被装进一个大木箱里。   两名男子用麻绳捆了木箱,抬着就往岸上走。   他被关在箱中一幌一荡,委实不好生受,但木箱周围早留了透气小孔,呼吸倒不成问题。   走了一阵,便听见许许多多嘈杂的人声。   有叫卖声,拉客声,女人的欢呼声,男人粗鲁的喝骂声。   朱丹阳虽看不见,却能猜测定然是走到了大街闹市上。   又走了一会儿,人声越来越远,渐渐模糊不清,想是已到荒郊野岭。   偶听得几声鸟雀啼鸣,叽叽喳喳,倒也解闷。   再行不多时,箱子开始往一边倾斜,朱丹阳呈了头上足下之势,一颠一簸几欲作呕,大不舒服,看来现在应该是在走上坡路段。   这一走,便是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木箱方才平衡下来,他这才舒了口长气。   便在这时,猝听有两个男子声音说道:“掌门回来啦!”   接着又是一阵嘈杂声迎接出来,一时聒噪四起,脚步声散乱,应该聚了许多号人。   朱丹阳心道:“看来这该是桐柏派的门户所在了,倒不知郑松带我回桐柏派,究竟有何企图?”   郑松吩咐两名男子将木箱抬去了里屋,两名男子依言照做。   朱丹阳被装在木箱中,根本没有辨别方位的能力,只感觉那木箱时左时右,弯来扭去没走多久,便即停了下来。   他被放出箱子,松了绑后,那两名男子自行去了。   随听得“哐啷”一声铁门关闭,那两名男子的脚步声已经消失。   朱丹阳被麻绳捆绑足足半个月,这时解开之后,手脚早就麻痹僵硬,根本不听使唤。   他暗自运功调息片刻,周身血气方才畅行。   他除下眼睛上的布罩,只觉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因为长时间不见光亮的缘故所致。   他轻轻揉搓着太阳穴位,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面前隐隐传来白烛光亮。   过得好一会儿,他终于恢复了视力,四周景物清晰可见。   原来自己被关在了一间地下密室,室中光线暗淡,非常潮湿,石壁上面挂着一盏昏暗的烛灯,似灭非灭,左上角有一道铁门封住去路。   他四周打量一番,发现周围全是用大理石砌成,固若金汤,要想出去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原本还有点儿求生的欲望,这时却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心道:“难道我朱丹阳真要亡命于此吗?”   静静坐在角落落寞一阵,乍听有细碎脚步声走来,不几铁门中间的一扇小门打开了,有人递进来一碗饭菜,小门又被关闭。   朱丹阳走近一看,竟是一碗白饭伴青菜,顿时气得大骂道:“格老子,这是喂人还是喂猪啊?快叫你们掌门给我送点儿好肉好酒来,否则休想得到老子的剑谱。”   “啪”一声将那饭菜扔在墙上,溅得满地皆是。   过不多会儿,小门果然再次打开,这次递进来一只烧鸡,一壶白酒,小门又关闭了。   朱丹阳笑道:“格老子,这才像话嘛。敢情郑松那王八蛋是想剑谱想疯癫了,什么都依人。”   心想反正是死,要死何不做个饱鬼呢?   于是一口气将那烧鸡吃个精光,酒也被喝完。   大概吃得太急,一壶酒喝完竟酩酊大醉,倒在地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地牢暗无天日,朱丹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再次醒来时,那铁门边又放着酒菜。   这次是一壶酒一只烤鸭。   他了无生念,见有吃的便吃,三下五除二又将酒菜吃完,刚欲接着大睡,铁门却蓦地打开了。   他启目望去,原来是郑松、刘长河到来。   朱丹阳懒得理会二人,自顾倒在地上,闭眼就睡。   郑松见他正眼也不瞧自己,大是气愤,怒道:“臭小子,你要好吃的也给你送了来,这回总该说出剑谱的所在了吧?”   朱丹阳不愿与他说话,如今身陷囹圄,要想出去谈何容易?   反正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剑谱的所在,只有丝毫不对他透露剑谱之事,方才有活命希望。   他翻了个身面对石壁,假装没有听见。   刘长河见他不理不睬,大吼一声“找死!”呼一叉径直打在朱丹阳背上。   朱丹阳本没防备,痛得“哇”一声大叫,骂道:“你狗日的好卑鄙,居然偷袭老子。”   他已经身处险境,嘴上却不肯饶人。   刘长河倒不是头一遭被他辱骂,只是污言秽语,难免不甚悦耳。   气得一翻怪眼,鱼叉又横扫打出,击向朱丹阳腰际。   朱丹阳这回有了防备,纵身跳跃,意图避过。   万没注意地牢太过矮小,只跳起几尺,头盖骨便撞上了屋顶。   “砰”的一声,已经撞破了头皮,脑海里一阵昏沉,鲜血直流,身子横坠下来摔落地上,就此昏迷过去。   也不知过得多久,忽有一盆凉水浇泼在他身上,他机灵灵打个寒噤,苏醒过来。   地牢十分潮湿,他全身衣服被凉水沁湿,冷得直打哆嗦,牙齿挫得到格格作响。   启目看时,郑刘二人身边已经多了一男一女,和他们并排站立。 第42章 :绝色美女   那男子大概二十几岁年龄,身形高壮,面容俊朗,一对星眸炯炯有神。   女子身穿一袭黑衫,杏黄色袖口翻边,皮肤雪白亮泽,柳腰细眉,面貌端庄秀丽。黑白相衬,更显得风韵迷人,年龄该在二十岁左右。   她两颗眼珠子轻灵亮澈,滴溜溜转动间,竟让人分不出是欢是愁?是善是恶?   朱丹阳斜眼打量那对男女一番,心中怦然心动。   倒不是为了那男子动心,而是被女子的美貌所迷。   仔细看那女子,出尘脱俗,芳华绝代,竟是世上罕见的人间尤物。   他初见柳琴之时,本以为世间之大,然绝尘女子,非柳琴莫属。   见得这黑衫女子姿色竟不逊于柳琴,各有千秋,毕竟少年情怀,忍不住暗暗呐喊,勃然动心,一时竟看得痴了。   只是柳琴天真烂漫,稚气甚浓,不羁世俗迂见,是属潇洒来去一类性格。   这女子美貌绝伦,固然无可厚非,然则眉宇间颇蕴愁感,一切心声尽浮于面,庄秀之中,不乏沉稳老练。   她虽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朱丹阳已从她表情剖析,此人颇附机心,绝不似柳琴一般的烂漫纯真。   再加她既然和郑松混在一起,自是沾亲带故,不由对她起了几丝戒怀。   但她生得太过美貌,朱丹阳心有防范,眼睛却始终不愿离开她人及范围。   那女子见此少年看自己的眼神如痴如傻,如何不明他是被自己闭月羞花之貌所迷。   历来女子爱美,得勾男子为之倾醉,自然大悦芳心。   只是朱丹阳这般目不转睛的看法,难免不叫她心生恐惧羞涩,原本泰然庄重的面上,竟也浮出浅浅红晕。   她挪步往那青年男子靠了一靠,侧过脸去,避开朱丹阳目光。   这一举措,朱丹阳方才回神过来,脸上登时一红,情知适才失态。   再看向那青年男子时,他此时一对眼珠放射冷电,不怀好意地狠狠瞪视着自己。   神采间,似又夹着几分醋意酸色,显是对他适才久看那女子而心有不快。   朱丹阳何等聪颖,只从那男子眼神之中,已然明白,他与那女子间定有暧昧葛连。   说不定那女子正是他的心上人,否则他绝不会如斯妒忌自己看那女子。   慢慢站了起身,一想到“心上人”三字,情不自禁思念起柳琴来。   如今自己生死未卜,倒不知她现在在哪里?也在想念自己么?   想到这辈子恐怕再难有机会和柳琴重逢,直感到一阵难过涌上心坎,轻轻唏嘘一声,自顾背靠石壁犯傻,竟尔忘了还有四人在旁。   四人见他大有失落之感,均是不明所以。   郑松一心只放在剑谱上面,倒没注意到适才朱丹阳看那女子的失态表情。   刘长河虽极俱城府,但纵横半世,无妻无子,孑然一人踽踽来去,对世俗间的男女情事,那是一窍不通。   朱丹阳适才久看那女子的一些细节,在他眼里看来,全不放在心上,更不懂是为了什么?   郑松见朱丹阳不知为何,忽然倚靠石壁呆呆犯傻,便朝那女子使个眼色。   那女子会意,朝朱丹阳款款走近几步,面上浮起一层浅浅笑意,杏眼半闭,桃腮衬托,愈显娇媚卓韵。   只是那笑意多含歹毒成分,多半是笑里藏刀。   朱丹阳见这女子年纪轻轻,竟和郑松那样的老狐狸搅和在一起,早料到她绝非什么善类。   适才倏尔乍见,见其英姿卓绝,自然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时见她目光虞诈,不怀好意,懒得理会,自顾避开目光,早被她盯得一阵发毛。   那女子见他再不敢逼视自己,以为是害臊,忽然呵呵一笑,娇滴滴道:“臭小子,听说你的嘴比茅房里的石头还臭、还硬,这是真的么?”   她说话时优雅踱步,腰肢扭摆,便似柳枝随风起舞,楚楚动人。   但她一番言语却是臭不可闻,大失水准,委实出乎朱丹阳意料之外。   朱丹阳做梦也不会想到,凭她如此倾国倾城的美貌,竟会出口就是这般臭烘烘的话来。   本还对她心存几分好感,便因这话一出,立即心生反胃,实在大煞风景。   尽管她竭力在朱丹阳面前揉腰扭臀,乔装淑女模样,她脸上却明显渗透着阴阴杀机,随时都有向朱丹阳发难的可能。   朱丹阳想起郑松曾言,他“劈风刀”中有一记招式叫“笑里藏刀”,想必那一招多半就是由这少女此时模样演变而来。   朱丹阳素来玩世不恭,虽膜拜英雄人物,但也痛恨卑鄙小人。   他固然不算好人,却觉自己以前所做坏事,全是光明正大去干,算得强取豪夺,绝不卑鄙。   郑松就不同了,他杀死赵有良,害死自己父母,在他眼里看来,此人就最是卑鄙不过。   恨一个人的欲念,往往会因一人,而转嫁到别人头上去,既然这少女和郑松是一路中人,他自然对她大没好感,再听得她那不雅的言语,更油然对此人产生了莫大的憎恨。   眼见这女子口没遮拦,凭他漂浮不定的个性,自然也不会对她客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嘿嘿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关你屁事。”   他语气强硬,并不骂那女子,却是大大没给她留情面。   那女子毕竟面薄如纸,听得朱丹阳如此咄咄逼人的话,顿时由羞转愠,气得娇叱一声,双颊胀得殷红如血,想是在众人面前讨了没趣,哪有彩光。   只见她素手一抖,竟由袖筒中取出一条软鞭来,本是盘成数圈,似如蛇状。   她只轻轻一甩,那软鞭蓦地展开,像一阵清风迎面扑出,长约近丈,猛卷朱丹阳腰际,犹如妖蛇出洞一般。   朱丹阳从未见过这般古怪的兵器,更不料那女子会突然发难。   那软鞭来得既劲且邪,当时防备不得。 第43章 :酷刑折磨a   只听“啪”一声脆响,那皮鞭结实打在了他背脊,顿觉痛如刀割,浑身骨架似欲断裂。   这一冷不防被人偷袭,朱丹阳破口大骂:“你这臭婆娘好凶恶,想抽死人么?”   那女子被他骂得娇羞不已,脸上怒火加盛,软鞭斜兜,再次扫向朱丹阳面门。   她盛怒之下,这一鞭较诸第一鞭,又多加了几分狠辣。   朱丹阳这回有了准备,看那鞭头扫到,反手一抓已扣在手里。   那女子大急,不想对方这般轻描淡写一挥手间,已经拿住了她鞭稍。   朱丹阳大是得意,喝道:“你还凶不?”   那女子不答,立即运劲使力,意图夺回。   朱丹阳本来鼓足了一口真力,哪知一开口说话,全身劲力登泄,被那女子硬生生拉了过去。   他情知不妙,立即松手。   不料刘长河手中的鱼叉已横打过来,闻得“砰”的一声响亮,朱丹阳双足麻痛,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他运劲翻身,却是再也爬不起来,脚踝骨青一块紫一块,慢慢开始浮肿,刘长河那一叉力道不轻。   这是他第二次被刘长河偷袭打中双腿。第一次刘长河打中他双腿时,他足足休养一晚,第二日方始能走路。   好在这一叉刘长河留了几分情,较诸上一次的痛楚,又要轻松得多。   他本待破口大骂刘长河一顿,却听那女子气呼呼道:“师兄,把这小子给我绑了。”   青年男子会意,微微点头,看来很听她话。   遂走出铁门,过不多时拿来了一条铁链,将朱丹阳绑在石壁上。   石壁上面嵌着两枚大铁钉,铁链刚好可以缚在铁钉上面,看来专门是为了囚人所设计。   朱丹阳本待大骂,这时却也把那些恶毒的字眼吞回肚中,咬牙强忍腿上痛楚,不加反抗。   只是一双眼睛恶狠狠瞪着那女子,似要吐火,恨不能一口将她吃掉似的。   门外突然又有脚步声响起,朱丹阳斜目望去,见是两名男子抬来一个炭火盆,放在他面前后走了出去。   此时炭火燃烧正旺,火花噼啪炸响,顿给潮湿的地牢增添几分暖意。   朱丹阳全身衣服尽湿,不明他们搬来这个火盆有甚用意。   但觉火盆一到,身上立即暖了许多,正是合了心意,哈哈一笑,调侃道:“格老子,想不到你们还挺细心,知道这地牢潮湿,特意送来炭火给我取暖,多谢啦!”   那女子见他阶下之囚,竟还笑得如此开心,倒是颇感意外。   随也呵呵一阵娇笑,说道:“是啊,我这就帮你加热取暖。”   她面上在笑,却是皮笑肉不笑,眼神中的光芒极是狠毒,叫人一看生傈。   朱丹阳不明何意,正自沉吟,忽见她素手一挥,竟由炭火中捞起一块手掌般大小的铁板。   那铁板一端镶个手柄,那女子握着手柄,并不会烫伤手掌。   那铁板早已经烧得通红如焰,老远已能感觉到那铁板上的热量慑人心脾。   朱丹阳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大叫:“你……”   一语未毕,那女子猛将铁板按在了他胸口,接着便发出一阵“哧哧”烙肉声。   糊肉味道交杂一股衣料烧焦的臭味,更显得恶心呛鼻,叫人闻得几欲作呕。   朱丹阳“啊”一声惨叫,直觉胸闷窒堵,焦烫难忍,透不过气来,那火一般烧在身上的滋味,好不难受,痛彻骨髓。   他幼时犯错被父亲责罚,最多是用荆棘木条抽打,这烙铁烫肉的滋味,还是头一遭见识。   他痛楚之际,紧紧咬住下唇,几想开口谇骂这恶毒女子一番,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也只瞬息之间,胸前的绞痛已蔓延至头顶,只觉神形俱荡,立即昏迷了过去,不醒人事。   朱丹阳又是被一盆凉水浇醒过来,兀自感觉胸口疼得厉害,似有千百只蚂蚁噬咬一般。   回想起适才那女子用烙铁折磨自己的恶毒模样,至今还毛骨悚然。   此时见她正娇滴滴盯着自己,似笑非笑,大有得色。   朱丹阳低头朝自己胸口看去,已是血肉模糊,衣衫被烙铁烫了个大洞,至今犹闻得衣料的糊臭味道,甚是恶心。   他欲哭无泪,恨恨盯着那女子,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那女子“啊哟”了一声,展眉故作娇态,一脸春风盎然,嗲声嗲气道:“牙齿咬得那么紧,要吃人么?不知刚才那烙肉的滋味怎样?你现在还冷么?”   朱丹阳心知此人毒辣手狠,本想破口大骂她一顿,只是刚才尝到烙铁的苦头儿,这会儿哪敢再说粗话,生怕激怒了这女魔头,烙铁那滋味毕竟不很好受。   冷冷道:“你这歹毒的女魔头,总有一天我要你血债血偿。”   那女子呵呵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尽管她心狠手辣,此时笑声却是极为清脆悦耳,犹如鹂莺歌唱,似乎很喜欢朱丹阳称呼自己叫“女魔头”。   但那笑意只在脸上停留片刻,马上就笑脸转阴,犹如晴空骤聚乌云。   听她厉声喝道:“快说,剑谱在什么地方?”   一对眼珠瞪得斗大,活像要吃掉朱丹阳一般,翻脸比翻书还快。   朱丹阳听她喝问剑谱,心道:“是了,郑松那老狐狸对我无计可施,于是就派了这女魔头来向我严刑逼供。郑松既然如此信任这女魔头,想来她很有对付倔强之人的办法,我倒要小心了。”   斜眼朝那女子望去,笑道:“什么剑谱?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这一举动,便似全然不明所以,反觉那女子是问错了人。   他所说本是真话,但对方早咬定他知道剑谱的所在,哪会相信他的推却之词?   何况他自己编下谎言,冒充柳叶双飞侠徒弟,更说柳氏夫妇已经将剑谱传给他,他如今故意耍赖,郑松如何不气?   郑松怒道:“你小子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用刑!”   他气愤之下,说话似如疯吼,那女子不敢违拗,拿起烙铁,二度又往朱丹阳胸前按去。   朱丹阳先前尝过烙铁的苦头,有道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见得那红辣辣的铁块又要向身上招呼,不等烙铁近身,先已急了,大叫道:“你这臭娘儿们,老子发誓,总有一天要杀了你,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他惊恐万分之际,发下誓言,旨拟威胁那女子,让她不敢再对自己用刑。 第44章 :貌美蛇心a   那女子并非傻瓜,像他阶下之囚,性命都已操控在了自己手中,今生哪还有复仇的希望?   手上猛使力一送,那烙铁已紧紧贴在朱丹阳肚腹。   接着又是一阵“哧哧”烙肉声发出,伴着一股衣料糊臭味弥漫石牢,朱丹阳惨叫得两声,再次昏迷了过去。   郑松不料这少年如此顽劣倔强,气得胡须也翘了起来,愤愤道:“这小子的嘴真是又臭又硬,看来用邢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老夫真搞不懂,他一会儿贪生怕死,一会儿视死如归,他狗日的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刘长河道:“郑大哥,这小子是不是为了活命,故意编个什么剑谱的理由来敷衍你呢?”   郑松道:“绝对不会,他身上那枚柳叶形小飞刀,乃是刘氏夫妇的独门暗器,他是柳氏夫妇的徒弟毫无疑问。只是、狗日的嘴巴硬得很,矢口不说实在叫人没办法。”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爹爹尽管放心,这小子嘴再硬,我也有办法让他屈服。我们只要天天对他用邢,却不让他轻易死去,一旦他受不住痛苦的煎熬,你还愁他不说出剑谱的下落么?”   郑松冷静一想,也觉有几分道理,紧锁的眉宇稍稍松弛,“如儿说得对,逼问剑谱下落这事,全权由你负责。”   女子道:“是!”   郑松又道:“不过我抓住这小子的事情,可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一定要保密。假如徐、马、王三个老匹夫知道我已经寻得了剑谱端倪,那我届时想独占剑谱就难了。”   那女子和男子均是点头。   那男子道:“师傅,弟子今早接到飞鸽传书,曹公公的部下再过几日就要到了,届时护送那批银两去江畔码头,要不要弟子随同押送呢?”   郑松道:“那倒不用,金沙江一带尽是我桐柏派地盘,你还担心有人敢劫船不成?”   刘长河道:“郑大哥还是谨慎的好,切莫大意失荆州。上次那船金银,行到云阳平石滩的时候,就险些被阴风山庄那伙强盗劫了去。   好在黄大哥预先有料,杀了赵有良个措手不及,方才保住了曹公公那船金银。有了前车之鉴,咱们这次再莫大意了。”   郑松道:“这个我自然知晓。这次的五百万两白银,将由我和巨鲸帮、水云帮、海沙派三位当家亲自押送去江畔码头,不会有事的。   先前我也曾收到过曹公公的飞鸽捷报,他也知道了上次那船金银在平石滩遇险之事,信中还大是揄扬我黄师弟给他护银的功劳,还说有机会,一定要当面酬谢他。哎!但黄师弟他……”   想起黄暗惨死赵有良手里,兀在心头难过。   稍顿说道:“这次来接运五百万两白银,听说曹公公派遣了他麾下最得力的助手蒋成前来,而且还有二十个大内高手随同,绝对不会再有闪失。”   那女子道:“爹爹,你从没见过那个什么曹公公,为何要无缘无故送银子给他呢?咱们桐柏派,加上海沙派、巨鲸帮、贵州水云帮,每派出了一百二十五万两白银,把那么多的钱送给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我真不明白爹爹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撅嘴沉色,对父亲的此举大有意见。   郑松笑道:“如儿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爹爹这样做,自然有道理。曹公公是当今朝廷中有权有势的人物,虽说是个太监,但手中却掌握了锦衣卫和东厂两大兵权。咱们花百多万两银子卖他个人情,将来受用无尽。”   那女子兀自似懂非懂,却因自己是小辈,哪敢顶撞父亲,只好不言了。   郑松又道:“如今赵有良已死,以前阴风山庄和长江帮在平石滩所盟下的约定,大可不去理会。刘老弟明日就回去重亲招罗从前长江帮中的弟兄们,大家众志成城,再将长江帮组建起来。”   刘长河正有此意,笑道:“郑大哥说得极是,小弟明日就回去办这事。”   郑松点了点头,对那青年男子道:“这几日我要张罗接待曹公公属下和筹备银两之事,峰儿你且协助你师妹好好审讯这桀骜不驯的小子,不管用什么手段,务必要从他口中套出剑谱的下落来。”   那男子大是喜欢,朝那女子瞟了一眼,满脸柔情。   那女子微微一笑,尽浮羞涩,故意侧开脸去,但和那男子却是情投意合,心意相通。   郑松看在眼里,只是一笑,想是对这男子也极为器重,假如他将来成为自己的乘龙快婿,正是合了心意。   随朝朱丹阳望上一眼,见他一直未苏醒过来,登时不快,道:“咱们先别管这小子了,明天再慢慢来审讯他。”   几人均无异议,随他走出石牢,铁门“哐啷”一声关闭了。   第二日那青年男子和黑衫女子又来到石牢,女子再次向朱丹阳询问剑谱之事。   朱丹阳对她恨之入骨,知道自己死了也于事无补,索性不去理会她。   那女子见他态度跋扈专横,心中也是生受不了,拿起烙铁又对朱丹阳用了两次刑。   朱丹阳初时甚觉疼痛彻骨,但他已经几次受刑,似觉浑身肌肉麻痹,并不见得像第一次那般痛不欲生。   他历来性子刚烈,你越是对他用强,他愈加会顽抗到底。   那女子两次用刑,他始终紧咬牙关,宁死亦不与她说话。   那女子恼羞成怒,竟也拿他无法,不禁暗暗佩服此人大有一股倔牛脾气,只得悻悻离去。   朱丹阳昨日被绑缚在石壁上一宿,且滴食未进,那女子未曾得到剑谱,自不敢将他折磨死了。   临去之时,那男子给朱丹阳松了绑,再命人备了一份饭菜放在牢门口。 第45章 :貌美蛇心b   朱丹阳苏醒以后,只觉胸前辣痛无比,用手抚摸,衣服上的布料已和肉体粘一起,根本分不开来,整个前胸的肌肉已开始溃烂,体无完肤。   想起那女魔头对自己的折磨手段如此暴戾,禁不住眼泪潸然,滚滚而落。   又想起赵有良曾对自己说过“江湖险恶,人心叵测”,此时此刻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如今要想逃出魔窟,简直比登天更难,一时万念俱灰,了无生趣,顿时滋生了轻生念头。   但转念却想:“只要一天不死,就有一线生存之机,只要有信念,那么自己的愿望就一定会实现。说不定我终有一天是可以逃离这个魔窟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这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想法,以他如今处境,怎么又可能脱离魔爪?   这个地牢固若金汤,外加他在江湖中又没有什么朋友,谁又知晓他被关在了这里?谁又会来救他?   只是朱丹阳天生是个倔强的主儿,做事往往凭一时感觉,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那么自己就定然会坚持下去,不管结果好歹。   便如那日在平石滩与刘长河比武,他明知不是敌手,却偏偏要凭着一时顽劣性子,和刘长河大战一场,结果险中得胜。心中这般一自我安慰,也就好受了许多。   如今一天没有吃饭,肚子早就饿的呱呱直叫,走过去端起饭菜便狼吞虎咽。   一壶酒下肚,微微有了几分醉意。   好在酒精能麻痹神经,他喝完一壶酒后,再感觉不到烫伤的痛楚了。   似觉身体轻飘飘的,犹如飞上了万里云霄,那种亦真亦假的感觉,虽说缥缈虚幻,则实让人舒心爽朗,异常昶活,过不多久竟躺在地上沉沉睡去。   朱丹阳昏沉之中,猝感胸口一阵剧痛,好像有人踢了自己一脚。   他胸脯本身有伤,再被这般狠踹一脚,直痛得彻入扉骨,眼泪也掉了出来。   睁眼望去,正是那女魔头到了,自己并非是在做梦,确实被那魔头猛踢中一脚。   那女子一声令下,那青年男子又将朱丹阳绑在了石壁上。   朱丹阳毫不为意,嘿嘿一阵冷笑,讥诮道:“魔头,天天用烙铁烫我,我皮肤早就麻痹了,你就不能用点儿新招吗?”   他强忍痛楚,装作泰然无事的一副模样,这番言语,反是在给那女子出难题。   那女子柳眉舒展,一脸和气春风,嘴角含笑,似有两道浅浅酒窝,煞是好看。   朱丹阳想起柳琴嘴角也有同样的两个酒窝,见得那女子一笑,竟不知不觉想起柳琴来,双眼愣怔望着她出神,竟自呆了。   只是这女人心狠手辣,更胜蛇蝎之毒,而柳琴天真烂漫,娇媚无邪,虽说调皮捣蛋了一些,却和这女人毒辣的手段比及,便是正邪间的鲜明比对了。   那女子也没注意朱丹阳在看她,仍是笑盈盈说道:“你说的不错,本姑娘今天就要陪你换个花样儿来玩,不再使用烙铁。不过在用刑之前,你若肯说出那剑谱的所在,本姑娘可以马上停止对你用邢,而且还放你下山,你意下如何?”   朱丹阳听她不再对自己用烙刑,心中稍宽。   烙铁每烫一次,总会烧伤许多肌肤,他适才之所以故意挤兑,只是望她放弃再对自己用这种残酷的刑法。   眼见心计得手,却是毫不畏惧了,任她再对自己使出万般手段,定是眉头也不皱一下。   在他想来,这烙铁就要属天下刑法之最。   朱丹阳本是痴痴的看着她,听她发出这话,方才回神过来。   他素来诡谲多怪,哪又会轻信那女子的花言巧语?他生平最擅长招摇撞骗,他既是高手,怎又会被女子的三言两语蛊惑?   当下朗笑一声,傲然道:“小爷在这里住得自在,倒想见识见识你的手段再说,你请动手吧。”   嘴上虽说得斩钉截铁,心中却在突突狂跳不迭,鬼才知道这变态女人会对自己下什么毒手?   那女子言谈间看似和颜悦色,但“最毒妇人心”这句话,朱丹阳还是听过的,往往漂亮的女人,心肠会比蛇蝎更毒,这眼前女子便是一个活脱脱的例子。   朱丹阳说完那句话后,怔怔地望着她,不等女子开口,背心早起一阵鸡皮疙瘩。   那女子殊不料这少年竟有得这股傲性,两日来对他用尽手段,他并不开口叫苦,心中对此人不禁滋生了几分另眼相看。只是双方如今敌我分明,为了得到剑谱,她哪会对朱丹阳手下留情。   见他心意已决,心头兀自恼怒,也就不再多言含糊,一张粉脸刹时笼罩了一层寒霜。   冷哼一声,由怀中掏了个小小的瓷瓶出来。   扭开瓶盖,倒了一些粘糊糊的液体在朱丹阳胸前伤口处。   朱丹阳闻得一股蜂浆味道,煞是舒心,情不自禁吞了几口唾沫,大觉倘若将那液体倒在自己口中该是多好,倒在身上未免忒也浪费?原来那些粘糊糊的液体竟是蜜糖水。   心中在想:“这婆娘倒些糖水在我身上,不知有甚用意?”   斜眼朝她面上扫去,大是好奇。   那女子倒好在他伤处,又在他脚下倒了一些,一切事毕,微微一笑,将瓷瓶放回入怀,随道:“你如果想说出剑谱所在的时候,大可高声呼救,门口有人守侯,慢慢享受吧!”   几句话说得甚是轻描淡写,脸上始终笑容可掬。   朱丹阳越见她笑,愈觉心中惶惶不安,往往灿烂的笑容后面,掩饰着恶毒杀机。   那男子和女子齐望了朱丹阳一眼,均是狡黠一笑,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牢门外。   朱丹阳心中啧啧称奇,琢磨不定,猜不透这些蜜糖水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厄运?   饶他平素见多识广满腹心机,此时却是浑噩不知所云,喃喃自语道:“简直是个疯婆娘,你以为小爷是吓大的么?这等珍贵的东西洒在地上,实在浪费得紧。”   那蜂糖大有去肿消火的功效,朱丹阳被烙铁烫伤的胸口本来剧痛难忍,似如火燎一般。   但那女子将蜂糖水洒在他伤处后,顿觉伤处一片冰凉,痛楚祛除大半不止,舒泰之极。   朱丹阳哑然失笑,心道:“这婆娘究竟是要害我还是救我啊?”   心中始终狐疑不解,唯听得自己心脏嗵嗵狂跳,竟是担惊受怕起来。 第46章 :貌美蛇心c   其时室中只他一人,气氛无声无息,越是寂谧,越是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   朱丹阳一对眼珠子来回溜射戒备,便像如临大敌一般,只是那个敌人迟迟不愿暴露出来。   直过得约莫小半个时辰,牢室一犄角处忽有几只蚂蚁爬向了朱丹阳脚下,在地上蜜糖水边嗅了嗅,随摇动着头上两根细小的触角,各自反向飞快赶回。   朱丹阳想起幼时和妹妹久居山中,每到烦闷之际,便会捉来一只蛐蛐或者小虫捏死,然后放在地上,等到蚂蚁来吃,趁机看热闹解闷。   一旦有得一只蚂蚁发现了食物,它马上就会摆动头上的两根触角,表示欢呼喜悦,然后飞奔返回洞穴,招来更多的同伴合力,一起将笨重的食物拖回家去享用。   那些本是儿时趣事,现在想来,犹觉历历浮现眼前,甚是回味无尽。   他见得眼前这状,自然已经明白了那女子的歹毒用心。   蚂蚁最喜甜物,它们之所以兴高采烈返回洞穴,自然是欲邀来更多的同伴一起分享美食。   果然没过多久,便见黑压压的蚂蚁群蜂拥般涌到朱丹阳脚下,吞食着蜜糖水。   那蚂蚁大大小小,多不胜数,密密匝匝,一拨紧接一拨排起长龙,包围在了他面前。   朱丹阳吓得心惊胆颤。   恶人常喻“杀死一个人,就好比踩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蚂蚁固然不可怕。   说不定平常走路不小心,随时也会踩死一两只,那是很正常之事。   但此时朱丹阳手脚被缚,怎么也动弹不得。眼见群蚁似如潮水般涌来,触目心惊,几料这些平时毫不起眼的小小蚂蚁,如今竟会成为威胁他的天敌。   几只大蚂蚁头上触角来回摆动,似乎嗅到了什么气味,接着就顺他脚下裤管往上爬去。   朱丹阳见得这状,似比如临凶敌犹为可怖,用力扭动身躯,要将几只蚂蚁抖落。   但蚂蚁有八条腿,每条腿尖均生钩刺,只因蚂蚁身体本就弱小,它脚尖上的钩刺更是不易用肉眼所看见。   它们平时之所以能爬到人体光滑的皮肤上行走,全因那些看不见的脚尖钩刺能抓物。   这时几只蚂蚁紧紧抓住朱丹阳裤子,头上触角摆动得更是剧烈,不停朝上爬去,显是察觉已经离前方的美食不远了。无论朱丹阳使出多大劲力,始终不能抖落几只蚂蚁。   眼见得几蚁瞬间已爬到胸前伤口处,更急得冷汗涔涔,暗暗心惊。   有着几只蚂蚁头目领路,余下蚁群也纷纷跟着往上爬去。   只片刻工夫,已有几百只蚂蚁爬至他伤口处乱加噬咬。   蚂蚁本是为吃食朱丹阳胸前的蜜糖水,只因数目太多,那糖水又泼在他肌肤上面,难免不会咬住他肉。   假如一两只蚂蚁稍稍咬上一两口倒也可强行忍受,但几百只蚂蚁同时咬噬,那滋味可就不好生受了。   朱丹阳只觉伤处痛得似有千万支利箭刺来,远比那烙铁烫在身上的滋味更为难受。   一时蚂蚁遍布全身乱加噬咬,他疼得眼泪滚滚而落,这才觉得天下间万般刑法,烙刑并非之最,这群蚁食肉方才是世上最残酷,最恶毒的刑法。   他痛极生恨,大声叫骂:“臭婆娘!恶婆娘!你不得好死,老子只要不死,一定会杀了你,然后再往你身上倒糖水,让你也尝尝被万蚁噬咬的滋味。臭婆娘!死婆娘……”   他胸口越痛越厉害,嘴上却愈骂愈凶,骂了一阵,始终没有人与他搭话理会。   到得后来,他实在忍不住万蚁噬咬之苦,神智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痛得昏死过去。   等他再次醒转时,已经躺在了地上,身上蚁群早已全部退去,想来是有人为他松了绑,门口又放着一碗饭菜。   他回想起适才万蚁噬咬的滋味,兀自全身发毛,心想:“我纵然可以熬过一天两天,但我能熬过一年两年么?那女魔头心肠比蛇蝎更加歹毒,如果天天换着花样来折磨我,我根本就生不如死。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倒不如死了为快!”   人到了万般绝望之下,往往都会选择死来解脱痛苦,现在朱丹阳一心想到的也是用死来解脱,不愿再去想什么报仇了。   虽说极不情愿就这般含恨死去,势如今根本没有逃出魔窟的希望,活着反而是一种受罪。   他主意打定,心中倒也一片泰然平静,长长叹了口气,慢慢闭上双眼,猛往墙上撞去。   “砰”的一声响,额头撞在石壁上面,顿时鲜血直流。   只是这一撞似乎力道太小了,也不知他是不是想到死而心中害怕。   所以没能使出毕生膂力,是以,这一撞竟然不死,反而撞破了头皮,好不疼痛。   他伸手揉了揉额头痛楚,触手全是鲜血。   他把心一横,朝后退了几步,加足大力,二度再向墙壁撞去。   这一撞乃是顶门触壁,果比第一次力量大得多,随着一声砰响,他感觉脑海里也“嗡”的一声,立即天旋地转,眼前金花片片,脑中昏昏沉沉,终于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迷迷糊糊在地上躺了会儿,眼前视线又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伸手朝头顶摸去,这一撞虽说力大,却没流血。   原来头上因有厚厚一层头发,不比额头全是骨肉,这一撞有头发垫护,反倒没有第一次伤得厉害。   朱丹阳大感好笑,支撑身子站了起来,心想:“这可真够邪门,我这贱命为何如此硬朗,连撞两下都不死,难道死也不能让我痛快么?有道是事不过三,我这回非得成功撞死不可。”   打好主意,不顾得头上疼痛,这次往后足退了一丈来远,将毕生吃奶的气力也使了出来,猛朝墙角冲去,三度撞向石壁。他抱定了必死信念,这一撞出气势雄劲,又快又狠。   眼见头顶离墙也只三尺距离,陡听得一个苍劲的声音呵斥“好没骨气!”   那声音浩瀚洪亮,似能撼山悚岳,震得室中嗡嗡巨响,朱丹阳胸臆气血翻腾。   他几料这室中好像还有一人存在,全身顿时剧烈一震,本能地用双手抱住了头部。   “砰”的一声,手肘撞在墙上,擦破皮肉,好在他护头及时,性命却保住了。 第47章 :密室怪人   朱丹阳四周打量一番,哪顾及手上痛楚,心中啧啧称奇,叫道:“是谁在和我说话?”   这一喝问,不听得有人吱声,心中正自纳闷,忽听有人说道:“我便在你隔壁!”   朱丹阳听声辩位,判定和适才发话的正是同一个人,声音正是由左首的石壁处传来。   他心中甚奇,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寻去,发现墙上居然有指头般大小一个眼孔。   他眯眼窥视,原来隔壁也是一间囚室,里边关着个披头散发的怪人。   只因那边室中光线灰暗,而且那眼孔太小,也分不清那人是男是女?   朱丹阳惊了一张,想起自己已被关了这么多天,竟没发现隔壁还关着一个人。   用衣袖拭去了脸上血迹,问道:“你是谁?”   他本来一心求死,不料这怪人从中作梗,竟没让他满足心愿,对此人心存几分不满,说话之时,也显得甚是冷淡。   那人并未及时回答,过得片刻方道:“我是谁与你无关。只是你小小年纪就这般撞死,未免忒轻贱自己的生命了?”   那人第一句话答得非常傲慢,浑没将朱丹阳放在眼里。但第二句话声音略转柔和,大有指责关心之意,也听出此乃一名男子声音。   朱丹阳本对那人心有愤愤,却听他言语中对自己颇为关切,没有恶意,这才消了怒气。   再听此人说话洪亮如钟,想必是中气充沛,该是个武功高强的好手。   只是朱丹阳初出茅庐,见识浅薄,自不能由人的发声判断此人的武功修为。   他喟叹一声,幽幽说道:“我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倒不如早死还痛快些!”   那人哈哈一笑,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你难道真的想死?如果你真想死的话,那就再撞一次墙吧,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嘿嘿!”   这话听来大有挑衅消遣之意,更带几分玩味,倒让朱丹阳哭笑不得。   他本来确实抱定痛快一死的念头,此时却被那人一番挑唆,心中顿时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不知到底是死了好,还是不死为好?一时间陷入踌躇两难。   那人见这边久无动静,似乎看穿了他心中在犹豫,又道:“其实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我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有生之年,还能有机会出去见见外面的花花世界。哎!只是不知今生还有没有那个命运,走出这个魔窟?”   朱丹阳听及此言,似觉他心中有着无限感慨,悲愤却又落寞,一时好奇心起,问道:“前辈,你到底是谁啊?你也是被郑松关在这里的么?”   那人并不答他,似乎没有听见朱丹阳在问他话,只是喃喃自语道:“剑谱啊、剑谱,哎!为了什么剑谱,居然、死了那么多人,劫数啊!”   朱丹阳浑身猛烈一震,叫道:“前辈,你在说什么剑谱?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他陡听得“剑谱”二字,心情无比激动,一只眼睛通过那小孔,眨也不眨盯着那怪人。   那怪人沉吟不语,过了好一阵子,又才淡淡的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在胡说八道,你千万不要当真就是。”   朱丹阳耳目极其灵朗,明明听见他在说“剑谱”,现在他却矢口否认,竭力在掩饰,断定此人定然知晓许多关于剑谱的事情。   心道:“他之所以自言自语道出剑谱,定是他听到了那女魔头天天来向我询问剑谱所在,我一旦不说,就会被酷刑折磨。   那怪人对我心生同情,因此刚才才会在生死关头喝止了我干傻事,从而救了我一命。   再想到那剑谱是件不祥之物,害得多少人无辜丢命,他一时心有感慨,方会情不自禁将“剑谱”二字道了出来。”   他父母之死正是因那不知名的剑谱引来,眼见这怪人却知道一些关于剑谱的事迹,朱丹阳如何不情绪激动,涩声问道:“不知前辈认识王铁高么?”   他心知排闼直进的问将出来,那怪人定会守口如瓶,只得先从一些无关紧要的枝节问起,再入正题,方有可能从他口中套出更多一些关于剑谱的秘密来。   那怪人微愣须臾,轻轻叹了口气,方才徐徐说道:“武功天下第一的王铁高,我虽没亲眼见过,耳闻还是有的。”   朱丹阳见他愿意和自己闲聊下去,暗暗欢喜,又道:“他座下的五大弟子前辈认识么?”   那怪人听了这话,良久不答,朱丹阳也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直过半晌,听他长长叹了口气,显得幽怨无比,说道:“你问我认不认识王铁高座下的五大弟子,嘿嘿!哈哈!这话倒也问得有趣!哎!我又怎会不认识他们?”   说至此处,又是长长叹气,才道:“柳叶门在二十多年以前,号称江南第一大派,王铁高号称武功天下第一。他座下的五大弟子自然也是个个名声煊赫了。   他的大弟子名叫聂不平,二弟子叫朱充,三弟子马兰,是名女子,二三弟子乃是一对夫妇,二十多年前在武林中号称柳叶双飞侠。四弟子叫谢雷,五弟子麻文奇,你看我说得还对吗?”   朱丹阳早听赵有良向他提及过大师伯,四师叔,五师叔的名讳,听这怪人和赵有良说得不谋而合,料定这人确实有可能清楚关于剑谱的一些秘密,便道:“前辈果然见识广博,说得一点也不假。”   那人长叹一声,随道:“柳叶门算得武林中的大门大派,但哪又会知,嘿嘿、竟在一夜之间被人灭了门呢?五大弟子武功高强,冠绝武林,却也在一夜之间全遭毒手,哎!这也算是武林中的一个大案件了。”   朱丹阳见他果然知晓不少江湖轶事,不禁大是佩服,说道:“不知前辈是否知晓柳叶门被灭门的真正原因呢?”   那怪人愣了一会儿,却是久久不言。   过得好一阵子,方才又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要睡觉了,你别再来烦我。”   朱丹阳见他情绪微微显得浮躁不安,知他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只是见他不愿多说,又不便过多追问下去,回身坐在角落,满腹疑云萌生。   胡思乱想一会儿,始终理不清一些事情的端倪。   肚子“咕咚咕咚”叫得几下,这才想起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第48章 :纸条示警   他本一心求死,但通过适才和那怪人的短暂对话,如今已让他改变了很多想法。   那人说得也对,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只要不死,也就总会有活着出去的一天。   这个希望虽是渺茫得很,不过总算也有了万分之一的机会,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只要有机会就得好好把握。   想到此处,只是哑然苦笑。   他本拟再问问那怪人的身份底细,又是为了何事被郑松囚禁起来?   听他口气之中,似乎他并不是才被关了三五几日,应该是很多年头了。   郑松既然不杀了他,而故意将其软禁那么多年,倒猜不透他与此人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只是那怪人处处透着邪气,若贸然相询,他定然不会说了出来。索性不去问他,以防讨了没趣。   他走过去端起饭菜便开始大口扒着,虽只有青菜伴饭,这时吃起亦觉十分爽口,远比那山珍海味好吃得多。   想到那怪人这么多年都挺了过来,自己才被关押短短几日就寻死觅活,委实没有半点骨气。   世人常言“好死不如赖活着”,想必那怪人之所以能坚持这么多年,正是抱了此话为宗旨。   但他之所以能够活着,全因整日有喝有吃,不会受人刑法折磨,那日子虽不自由,无疑是被人家养猪一般,却又乐得自在,快活如仙。   再想自己虽有饭吃,却免不了天天皮肉受苦,与那怪人的舒坦安乐比起来,那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一边吃着饭,脑海中则想的是明日那女魔头又将使用怎样的手段来折磨自己?   又是蚂蚁吃肉?或者另换新鲜花样呢?想起适才浑身被蚂蚁咬噬的情景,至今犹存余悸。   正自想得出神,忽有一个粘糊糊的东西钻进了嘴里。   他一阵纳闷,似觉恶心,忙将那东西吐在了地上。   本以为是什么肮脏玩意,便待破口大骂,折磨了人也不给口干净饭吃!   却借着烛光一看,原来是个纸团,登时愣住,含在口中的污言秽语终于没有骂出来。   他心中一阵纳闷不解,不明这饭中为何会有一个纸团?   假使这纸团是做饭时不慎掉进了锅里,却早该被滚水煮得稀烂,如何还会完好无缺的呈个圆球之状?   他好奇之下,随手将那纸团拾了起来,放下碗筷,轻轻展开,走到油灯下面,借着烛光细看。   这一看后,顿时大吃一惊。但这一惊并非是让他感到害怕,而是让他喜出望外。   只见那纸上写着十个娟秀小字,“耐心等待,我正设法救你!”   后边也没落名,他自然不知道是谁的杰作?然见字体落笔秀气大方,想该出自女人之手。   他心头一阵砰砰乱跳,忙将纸团伴着白饭吃进了肚子里,生怕被别人发现,心中却在想:“会是谁要救我呢?难道是阴风山庄的弟兄?这不可能啊!但除了他们还会是谁,我又不认识别的人?”   “是柳琴么?这更不可能啊!她一个女孩子家又不懂武功,怎么可能救我?那天我赶回阴风山庄时,老觉背后一直有个人跟踪我,难道是跟踪我的那个人?”   “那人又会是谁?他为什么要救我?难道是为了剑谱?这也不对呀,我出道江湖以来,从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这事倒奇了?”   胡乱揣测一阵,始终得不到答案。   到得后来也就懒得去想,只要有人营救自己,管他是谁,先出去再说。   想到马上就能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牢,直感到一阵阵兴奋,差点欢呼起来。   但立即想到,旁室还关押着一人,这事千万不能让他知晓了。   他兴奋之余,想起适才幸好没有自杀成功,否则这有活着出去的机会也再轮不到自己了。   不过自己之所以侥幸不死,这一功还要记到那怪人头上去。   他今日惨受万蚁噬咬之苦,又撞伤头颅,撞破手肘,连番折腾,早感到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吃完饭后,便躺在了地下,过不多久已沉沉睡去。   这一睡甚是酣沉,他是被一阵开铁门的“吱嘎”声吵醒过来。   启目望去,那女魔头和男子又到了。   朱丹阳一骨碌撑起身来,冷视他二人一眼,忍不住问道:“妖女,这男的究竟是谁啊?你们怎么老在一起?难道是你相好的?”   那二人不料他会问出这话来,均是脸上一红,却不答言。   但见二人含羞之中,却柔情蜜意,哪看不出他二人是一对情侣壁人。   朱丹阳嘿嘿一笑,又道:“这婆娘如此的狠毒,小心她以后也会用同样的刑法来对付你?”   这话自然是专门说给那男子听。   这几日二人早就听厌倦了朱丹阳的污言秽语,不管他说什么难听的字眼儿,也不与他理会。   那男子好像非常惧怕那女子威仪,每次来到石牢都没有吱声说过一句话,这时自然亦是一般。   不过朱丹阳如此一挑唆,那男子脸上顿还起了几分怯意,似乎生怕朱丹阳所说的话将来会成事实。   那女子怒道:“师兄休听这小子胡言乱语,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朱丹阳嘿嘿道:“我是吐不出来象牙,看来你那狗嘴里倒还能吐出来了?”   那女子深知此人伶牙利齿,而且嘴上大不积德,要和他多作唇舌之争,无疑是自讨没趣。   面色倏地一沉,直言道:“你想好了没有,今天到底说不说出剑谱的所在来?如果你还要负隅顽抗到底,本姑娘今天又想到了一种对付你的好办法。”   朱丹阳见她咬牙切齿,浑身早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还莫说用邢了。   心道:“现在有人在设法救我,我一定得先稳住她不要对我用邢。如果届时遍体鳞伤,逃跑时岂不成了人家的累赘?”   微微一笑,已然计上心来,说道:“求你别再对我用邢了,我真的是受不了你那万蚁噬咬之苦。不过剑谱这件事关系重大,牵连甚广,你要想让我说出,必须容我考虑几天。如果你要强行逼我,我宁愿一头撞死亦不说出。”   他故意装得可怜巴巴,把以前的傲慢跋扈一股脑儿全收了起来,言语缓和之中,又不失谨慎庄严,把那剑谱看得比自己性命更加重要,是让那女子不易产生戒怀之心。 第49章 :柳琴来救   那女子见他一改昔日风范,此举倒是大出她意料之外。   本还疑心他这出是否乃缓兵之计,然后要法逃跑,但想到这地牢固若金汤,量他是插翅难逃。   再见其言语诚挚,面色憔悴,一副可怜之相,早没先前那般盛气凌人。   知道他确实是畏惧了自己手段,方才肯委曲求全。   如今既然有回旋余地,那女子心中固然高兴,粉脸笑开了花,不再怀疑,爽快说道:“就依你之言,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若再不说出剑谱下落,嘿嘿!届时就休怪本姑娘手下无情了。”   说最后一句时,声色俱厉,咄咄逼人。   朱丹阳低声下气说道:“那是,那是!一定,一定!”   那女子大为得意,嫣然一笑,转身和男子扬长而去。   朱丹阳对着二人背影啐了一口,又扮个鬼脸,想是童心未泯,其时身处绝境,居然有心思逗乐子自寻开心。   他适才还装得楚楚可怜,转眼却又恢复了刁钻古怪模样,实是少年性子,随心所欲。   他背倚石壁,静静思索着给自己留言示警那人,会用什么方法把自己救出去。   是硬冲进来救人呢,还是智取?若是智取,又该怎么个取法?   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石牢四周依旧死寂一片。气氛静得出奇,静得朱丹阳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微弱的心跳声。   可是都等快一天了,四周依旧没什么异常动静。这时他困意来袭,倒在地上便开始大睡。   迷迷糊糊之中,他的屁股似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刺了一下,痛彻骨髓。   这一刺险些让他叫出声来,心中一惊,猛地撑起身子,困意顿时消失无踪。   仔细打量,竟发现地面上无故冒出了一根拇指般大小的竹竿,竿头塞着一个纸团,竿头削得溜尖。   朱丹阳心中啧啧称奇,伸手拔落那纸团,倏听一个微弱轻柔的声音由竹竿中传出来,“你听得见么?”   那声音极其耳熟,朱丹阳已经是很多天没听见过这声音了。   他万万不料在此时此地,还能再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忽觉浑身热血上涌,心中狂喜不迭,因为他已经听出正是柳琴在说话。   忙将嘴巴对着那竹竿头,柔声说道:“听见了,听见了!”   他忍不住掉了两行眼泪,声音略带嘶哑。   原来那竹竿中心已被捅空,柳琴此时就在这牢室的地底下,通过竹竿,两人便可以对话。   朱丹阳本来一直未曾想通究竟是谁在给自己示警留言?这时乍尔听得柳琴的声音,方才明白留言那人正是柳琴无疑了。   便在这一瞬之间,已有无数个念头和疑问向他脑海中纷至沓来,却这当儿,不容他去多作遐想。   柳琴道:“你还好么?”   她声音微微带着几分迫促,关切之意甚浓。   朱丹阳心道:“好什么好啊,都快不成人样了。”   但听柳琴柔情无限,这极为简单的四个字,已经表达出了她对自己的万般想念和挂怀,激动之际,朱丹阳眼泪更加滚滚而落。为了不让她担心自己,只好说道“我很好!很好!”   柳琴心中稍宽,又道:“我马上挖穿地底救你出来。”   朱丹阳问道:“你是怎么到得这里的?”   这话本不该在此时问及,但他心中太过好奇,情不自禁问了出来。   柳琴道:“挖地道啊,我都挖了好几天了,现在还腰酸背痛呢。”   听得地下铲子笃笃敲响,想是柳琴正在使劲挖土,朱丹阳脚下也感觉到轻微在震动。   但听柳琴所言,她乃是通过挖地道,方才到得了这石牢底下。   一时之间,朱丹阳直觉身心剧震,百感交集,眼泪簌簌直掉,似如暴雨滂沱。   柳琴和他不过萍水相逢,然她为救自己,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挖了一条地道来这石牢底下,桐柏派人个个心狠手辣。   倘若她一旦被发现了,凭那女魔头的暴戾手段,她哪还有命活?单凭这一点,已是让朱丹阳感激涕零的了。   再想她一个柔弱女子,要想在这坚硬的地底挖出一条地道来,那得需要多大的决心和毅力?就凭这一点,朱丹阳这辈子当真是粉身碎骨也偿还不得。   他呆呆听着地下铲子发出的笃笃声,此时此刻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感激的话才好,自顾黯然泪下,哪还说得出话来。   渐渐感觉脚下的震撼越来越大,猜知柳琴马上便要挖穿地道,这一刻当真是悲喜交加。   他本以为今生今世再难有活着出去的希望,哪又料得柳琴竟会来营救自己?   这时想起那怪人所说过的一番话,“只要活着,就总有机会出去”,此时方觉这话极是在理。   心中一动,已有计较。   他不愿让柳琴看见自己哭涕的样子,连忙挥衣袖拭干眼泪。   果然等不多久,又听柳琴说道:“你赶快用劲猛踹地面,下边我已挖空,你马上就可以出来了。”   朱丹阳依言照做,用脚使劲踩踏地面。只踩得三下,那泥土“哗啦啦”垮塌下去,陷出一个洞来。   柳琴正背靠土壁,双目脉脉含情望着他,土壁一侧插枝火折子,将洞子照得如同白昼。   朱丹阳跳了下去,见她满头满脸尽是尘垢,额头热汗涔涔,两颊被火光照得娇艳如霞,心头一阵激荡,不知该说什么感激的话才好。   柳琴见他蓬头垢面,面容憔悴,额头犹有隐隐血迹,远不是昔日见到时的那般英容俊貌,猜知他在这地牢之中,定是吃了不少苦头。他适才说那句“我还好”,不过是在存心安抚自己。   她心中一酸,紧紧咬着嘴唇,两弯娥眉几乎皱到了一起,大是难过。   朱丹阳见得这状,又是爱怜又是激动,忽然侧过脸去,在柳琴额头亲吻了一下。   他这一吻极是快速,竟让柳琴毫无防备。   柳琴本还对他受了非人待遇感到无比心痛,被他这一亲吻后,更是羞涩难堪,愁眉苦脸一去无存。   火光映照,只见她低垂着头,两腮红如秋萍,娇艳欲滴,实在貌美绝俗,人间尤物。 第50章 :璧人重逢1   她被朱丹阳亲吻以后,难免害臊,这更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男人亵渎。   但她娇羞之中,却浮温柔笑意,朱丹阳那突如其来的一吻,亦让她身心俱醉,如痴如幻,受用无尽。   朱丹阳对她的无限感激,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此时对柳琴深情一吻,已经表达了自己心声,远比什么软言细语,或者一些表面牵强的词语更要贴切适宜。   柳琴娇滴滴道:“你怎么可以、可以这样对我?”   朱丹阳道:“你不喜欢我亲你么?”   柳琴娇羞更盛,低头不语。   朱丹阳握着她手,柔声道:“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你不得了,谁知你会来救我,我真不敢相信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柳琴被他这一握,浑身似如触电,却也紧紧不放他手,说道:“你如这辈子都再见不到我了,你会痛心么?”   两眼脉脉含情望着朱丹阳,万般情愫,尽浮于色。   朱丹阳道:“我自然会痛心了,这些日子以来,我天天都想见到你。我本来以为我一定会死在这地牢里,这辈子都见你不得了,但总算老天开眼,让我再见得了你一面,我纵死也无憾了。”   他平素虽巧言令色,这番话却是发自肺腑,不是为了感恩而有意讨好柳琴。   自从他和柳琴在“雪夜归人”客栈邂逅,他已对柳琴深种情苗,初时并不敢对柳琴冒然表白爱意,这时见得柳琴为了自己不顾性命之忧相救,如此深情厚意,自然也是因为她深深爱上了自己,否则也不会舍命相救了。   他此时如果再不向柳琴表白自己的爱意,如何对得起她的一片盛意浓情?   柳琴听得此话,轻轻将头向朱丹阳怀里靠去。   朱丹阳浑身一震,咬住嘴唇。   柳琴并未注意朱丹阳胸前有伤,缩回头来,问道:“你怎么了,你不欢喜抱我么?”   朱丹阳不愿让她看见自己伤口,笑道:“我怎么会不喜欢抱你,我只怕一辈子也抱不够你呢?”   柳琴道:“这话真么?”   她知朱丹阳油腔滑调,不敢轻易相信,两眼直勾勾盯着他。   朱丹阳道:“我骗你干么,我一辈子也爱你不够。”   柳琴见他说得郑重,知道没有撒谎,微微一笑,又道:“刚才你为何避我?”   朱丹阳由她手中接过铲子,故意侧开身去,不让她看见自己胸前伤势,只道:“等咱们出去以后,我天天都抱着你,好么?”   柳琴道:“对了,咱们得先离开这里再说,我误会你了。”   朱丹阳一笑,对着一侧土壁使劲挖土。   柳琴大奇,问道:“你这是干么,咱们赶快出去啊?”   朱丹阳道:“我要把隔壁那位前辈也救出来。”   柳琴不知他究竟要救谁出来,大是焦急,只道:“没时间啦,若待会儿被发现,我这几天不是白挖这地道了么?”   朱丹阳笑道:“没事的,这地牢晚上无人看守,不会被人发现。”   柳琴心知此人脾气固执,要做任何事情都是阻拦不得,听他这般一说,不好再言。   二人对着隔壁轮流挖土,用一只竹篮将多余的土渣运出地道口外,来来回回折腾了个多时辰,终于已将地道挖通那怪人囚室。   那怪人见朱丹阳从地下冒了出来,眼中闪过一道金光,愣怔地望了他一眼,似惊讶万分。   他一丛乱发挡住了脸面,全身衣衫褴褛,只看得两只眼珠在溜动。   朱丹阳不及对他多作打量,只道:“前辈,你若还想看外边的花花世界,咱们就一块儿走吧?”   那怪人见他要救自己出去,顿时大喜,从地上一跃而起,说道:“多谢小兄弟仗义相救!”   二人便不多言,弓身同时跳下地道。   柳琴见得那怪人形貌粗犷可怖,暗暗心惊,不明朱丹阳为何要救他,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她见二人跳下洞来,随从土壁上面取下火折子,弓身先行,朱丹阳和那怪人殿后跟紧。   那地道异常窄狭,几乎要趴在地上才能前进,与狗洞比之又有何异?   朱丹阳额头几次撞在了石土上面,头上的伤口再次流出血来,疼痛非常。   眼下逃命要紧,也只强行忍住。   但在漫无目标的地底下,柳琴竟能将地道准确无误挖至了石牢底,这一点却是叫人匪夷所思,心生佩服。   足足爬行了七八丈远,总算到达了地道出口。   此时柳琴手中的火折子刚好燃烬,心中暗暗庆幸。   三人上得地面,置身在一片浓密的丛林间。   其时月落天际,快到黎明,四下一片漆黑,若视力有碍之人,定难看清道路。   只听那怪人道:“快跟我走!”首先选中一条林间小径发足疾奔,看样子非常熟悉路径。   朱柳二人不认识路,只好跟在其后。   亏得三人目力均佳,虽说月黑风高行路艰难,但他们速度却是异常快捷。   三人一前两后脚不停步,沿着一条石板道笔直下了山,过不多久便来到一个镇子上。   这时已是黎明时分。   听得远处几声鸡叫,随有几条狗子汪汪狂吠。   朱丹阳一番疾驰牵动了身上伤口,再也走不动,摔倒地上。   适才求生心切,只凭一股顽强斗志在驱使着自己奔逃,终因运动过于剧烈,挣裂了身上伤口。   浑身力量耗尽,毕竟是血肉躯体,哪能永不停歇。   柳琴这才看清他胸前早溃烂得不成人形,满脸鲜血沁染,几乎只看见一对眼珠在转动,恐怖却又叫人心生怜悯。   脸色一变,双眼忍不住流下泪来,涩声道:“是谁把你伤成这样,他们忒狠毒了。”   朱丹阳见她对自己情义无限,不由大是感动,紧紧握住她手,哽咽道:“我没事,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我……”始终拿不出任何言语来表达自己心中无限感激之情。   柳琴听得一阵心甜,一阵心酸,粉泪更盛,只道:“你别再说了,咱们再不分开好么?”   朱丹阳道:“好,我答应你,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两人四手相握坐在地上,再不说话。 第51章 :璧人重逢2   那怪人在前面奔行一阵,见他二人未曾跟来,这才又飞奔赶回。   见得二人逃命关口,竟还坐在地上谈爱说情,登时大急,叫道:“你们别再婆婆妈妈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们想再被捉回去么?”   朱丹阳喘着粗气,满头满脸热汗涔涔,只道:“我伤势发作,委实走不动啦。”   那怪人愣了一愣,趋至他身边,说道:“我背你走!”   一把将朱丹阳拉了起来,轻飘飘把他扛在了肩头,膂力大得惊人,展开步伐就开始疾奔。   朱丹阳眼见得两旁景物飞快后退,几欲晕旋,暗暗吃了一惊,心道:“这人好快的轻功,他到底是何来路?”   再见柳琴紧跟其后,半点没有落下,更是惊疑不定,暗叹:“想不到她也是身怀武艺之人,我还道她是个弱不经风的小女孩儿呢!”   二人一前一后脚不停步,不久已奔至江畔码头。   其时天已明朗,晨曦斜照在那怪人脸上,映得他半边脸颊焦红如火,双眼精光矍铄。   那怪人放下朱丹阳,抱拳说道:“咱们就此别过,小兄弟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以后一定报答,告辞!”   说罢转身就走,竟是头也不回的去了。   朱丹阳本欲说点什么,那怪人已绕过一条江边小径,直接朝北方奔行,也不知要去哪里。   柳琴暗暗心惊,心道:“那怪人红光满面,显是内功不弱,只因被困多久,应该再没有常常运气锻炼。但他适才一番疾行,牵动体内真气激荡,深湛的功力一经畅行,便如行云流水般延绵不绝迸发出来,一时不甚适宜,便胀得满脸通红。”   呆呆望着那怪人远去的身影,陷入沉吟,缄默不语。   朱丹阳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柳琴方才回神,皱眉道:“那怪人是谁啊,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丢下咱们就不管了?”   朱丹阳也望着那怪人背影呆呆出神,喃喃道:“我也不知他是谁!”   柳琴道:“既不认识,你还救他干么?”   朱丹阳之所以救那怪人出来,全因那怪人在自己生死关头发出呵斥,救了自己一命,此举全是为了报恩。   但说到那怪人身份底细,朱丹阳全然不知所云,此时也正是他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一时之间对柳琴也说不清楚,只道:“别管他是谁了,他救过我一命,我自然要还他一命。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要紧,郑松一旦知道我逃跑后,定会马上派人追来。”   柳琴点了点头,再不多说。   四周打量一番,蓦见西北方向有座山峰,喜道:“反正走投无路,咱们不如躲进山里,等你养好伤再说?”   朱丹阳伤势大作,直觉浑身疼痛,这会儿也没主意,点头道:“一切听你就是!”   柳琴微微一笑,道:“我背你走吧?”   朱丹阳一怔,笑道:“这怎么可以?”   柳琴撅嘴道:“你怕我背你不动么?”   轻轻将朱丹阳扶在背上,展开步伐就往那山峰奔去,脚程丝毫不比适才缓慢。   朱丹阳一阵佩服,笑道:“你还是个练家子啊?”   柳琴嫣然一笑,道:“当然啦,我一个女孩子家若不会武功,怎敢到处乱跑?”   朱丹阳微微一笑,将头靠贴在柳琴肩头,心中感觉一阵阵温馨舒适,比吃了蜜还甜。   一番颠簸疾纵,竟也沉沉睡去。   柳琴叫醒朱丹阳时,他们已置身在一个山洞之中。   初春时节,气候依然严寒如冬,柳琴在洞中升堆篝火,洞里方才暖了许多。   柳琴轻轻解开朱丹阳胸前衣衫,但见血肉模糊,他前胸的肌肉已开始腐烂,衣衫和肌肉粘连在一起,癞癞凸凸,根本分不开来,淤血兀在沁出。   柳琴看得一阵心痛,花容骤变色彩,涩声道:“桐柏派那帮人好恶毒的手段,怎会把你、把你伤成这样子,他们还是人不是?”眼泪忍不住就要掉下来。   朱丹阳伸手轻抚着她脸颊,微微一笑,说道:“琴儿不用担心,你相公我命硬朗着呢,这区区皮外之伤,尚要不了我性命,这个仇总有一天会报的。”   柳琴听他称呼自己“琴儿”,心中一甜,甩开了头。   再听得“相公”二字,一脸羞得通红。   自从他俩在“雪夜归人”客栈邂逅以来,二人无话不谈,百无顾忌,她更深知朱丹阳口没遮拦,油腔滑调,但此时这“相公”二字,却说得甚是郑重。   她对朱丹阳大有亲昵之情,若这辈子真能嫁他为妻,更是欢喜无憾,听得朱丹阳此时向自己吐露情愫,真是受用无尽,芳心荡漾。   不过毕竟是女孩子家,朱丹阳心直口快,随口俨然以她相公自居,柳琴难免不害臊羞赧,娇滴滴道:“你好坏,又占人家便宜!”   朱丹阳闻得她吹气如兰,幽香慑魂,旖旎妩媚模样,当真清雅绝俗,仙子临凡,几想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尽情亲吻一番。   然想到自己二人只是交浅言深,倒莫过分越轨了,倘若现在就对她动手动脚,难免让她误解自己轻薄浮躁,是个好色无耻之徒。   伸手握住柳琴之手,轻轻说道:“难道你不愿意嫁给我么?”   柳琴更是满面飞霞。抬头见他满脸血迹,根本看不出面貌来,唯独一对眼睛愣愣地望着自己,楚楚动情。   柳琴心神为之荡漾,甜如饮蜜,腼腆地侧开脸去,并不着急回答他话,只道:“你别胡乱思想了,等你伤好以后再说好么?”   朱丹阳看得这状,如何不明她对自己的情谊,绝不亚于自己对她的爱。   回想自己初次和她邂逅的情景,对其敬畏如宾,半点不敢亵渎,幻想这辈子能娶这么样一个美貌如仙的女子为妻,死也无憾。   如今柳琴对自己柔情蜜意,眼见幻想不久将成现实,心中不禁砰砰跳动,倒不知这一刻二人喁喁细语的场面是真是幻了?   朱丹阳身心俱醉,目不转睛望着她,只管将柳琴双手紧紧握着,真怕一松她就跑了。   柳琴自也是柔肠百转,陶醉无限,任他握着不加反抗,浑身似已瘫软。   二人凝目对望四手相握,良久不语,惟听得火苗哧哧炸响,不绝于耳。 第52章 :叙述经过1   好一会儿过去,柳琴微微一笑,轻轻挣脱开朱丹阳手来,由袖口撕下一块布巾,轻轻抹去朱丹阳胸前腐肉,帮他清理伤口。   朱丹阳胸口一触即疼,但见柳琴咬唇竖眉,下手极是小心翼翼,似乎朱丹阳的伤生在了她身上一般。   朱丹阳知她是怕弄疼了自己,笑道:“琴儿不要忒过紧张,我伤口并没你想象中那般疼痛。”   紧紧咬着牙齿,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柳琴道:“你莫说话了,我自有分寸啦。”   朱丹阳不再言语。   柳琴擦尽他胸前的烂肉淤血,又道:“我要帮你敷药了,你可要忍住。”   随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瓶身印着两朵玫瑰,鲜红欲滴,那药瓶竟和那日那女魔头装蜜糖水的瓷瓶有着几分相似。   朱丹阳见得此瓶,机灵灵打个寒噤,想起那日万蚁噬咬之苦,心中犹存余悸。   柳琴见他神色紧张,柔声说道:“你别怕了,这药初时洒上伤口,是很疼痛,但却是世上少有的灵丹妙药,对治烫伤很有神效。”   朱丹阳只存了“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态,倒并非是怕疼痛,听得柳琴如此一说,笑道:“人家折磨我,我也不皱一下眉,怎会怕疼,你帮我敷药吧。”   柳琴点了点头,让他平躺在地,敞开胸襟,遂拧开瓶盖,将药粉逐一洒遍他伤处。   那药粉果然极是厉害,初时尚不觉疼,只过得片刻,药性一经沁入肉体,便似无数蚂蚁一起叮咬,活脱脱就是那日被万蚁噬咬的滋味。   朱丹阳先时还能强行咬牙忍住,坚持须臾,再受不了,痛得大叫一声昏迷过去,震得洞中嗡嗡回响。   柳琴见他如此痛楚,连连蹙眉,却是无可奈何。   朱丹阳再次醒来时,柳琴已经撕下裙脚布料,替他将伤口包扎好。   其时斜阳挥洒,照进洞来,加上篝火映衬,洞中红彤彤一片。   柳琴双手托腮,俏生生望着朱丹阳,余晖洒在她面庞,顾盼生姿。   她见朱丹阳苏醒过来,大是欢喜,急道:“伤口还疼么?”   朱丹阳只觉胸口冷冰冰的,极是舒服,没有半点疼痛之感,喜道:“果然一点也不疼了,你那神药真不愧是专门治烫伤的灵丹。”   柳琴见他再不痛苦,也是高兴,欣慰一笑。   朱丹阳奇道:“你这灵药倒是哪里得来,你好像早预料到我会被烫伤一样?”   柳琴道:“我这药不仅可以治烫伤,连刀伤、摔伤等等,总之只要是外伤,都能一股脑儿治好呢!至于是哪里得来,这就要保密了。”   朱丹阳啧啧称奇,不料她那药竟能治许多的伤。但她既不愿说,便不追问。   慢慢撑起身来,见身旁有几张大树叶,遍地流淌水迹,头发也湿漉漉的。   他轻轻朝脸上摸去,只觉光滑细嫩,头上发髻高就,用一根树枝缚着,挽得整整齐齐,再不是先前那般凌乱蓬松。   他这才明白过来,一定是趁着自己昏迷之际,柳琴便用几张大树叶装来山水,为自己梳洗了一番头发,脸上的血迹也已洗得干干净净。   朱丹阳自从父母去世后,赵有良便是他的第一个知己。不过赵有良始终是男人,虽和他肝胆相照,对他更是百般关心要好,然于一些细微的事节,便不能面面俱到,如女人一般的心细似发了。   柳琴和他不过萍水相逢,但不故自身危险,不辞辛苦将他从魔窟中救了出来,这份感动,绝不是三两言语就能表达清楚。   其时再见柳琴对他体贴呵护,无微不至,这些微妙如尘的细小事情,便连妹妹亦是无她周到,远远比之不及,直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又是感激又是难过,哽咽道:“琴儿,真是辛苦你了,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真不知、不知该怎样回报你才好。”   柳琴脸显腆颜,轻轻抚弄额际长发,斜侧开脸,不与朱丹阳正视。   听他言语甚柔,恳挚由衷,却也心中快活,大觉没有救错了他,娇滴滴道:“你不是我相公么?夫人与相公之间还用讲价还钱么?”   毕竟女孩子家,两句话说完,脸上霞晕更甚,愈显妩媚迷人。   朱丹阳听她已俨然默认自己是她相公,顿时大喜,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说道:“从今以后,我不准你再离开我了。”   语气温柔之中,却夹几分嘶哑颤抖,心情为之激动。   柳琴直觉阵阵暖心,柔言蜜耳,微微半闭双目,已经陶醉在浪漫气氛中,喃喃语道:“我不会再离开你,我这一辈子也不离开你的了!”   只望时间能够停留,这一刻就这般永恒僵持下去,再不流逝。   二人相搂无语,枯井起澜,万屡愫丝集于一发,这一刻方才如排山倒海般涌将出来。   醉醉尔甜如蜜,萋萋楚柔断肠,当真羡煞世人,妒忌神仙。   直过得良久,朱丹阳又道:“琴儿,你是怎么知道我被关在桐柏派的呢?”   这个疑问在他心中盘绕早久,昨晚柳琴还未救他出地牢时,他便满心好奇,当时就想问了出来,只因时关紧要,逃命为先,方才忍住。   如今已得平安闲暇,自然忍不住问了出来。   柳琴依旧倚偎其怀,不愿挣脱,说道:“那日和你在雪夜归人客栈分手后,我就一直偷偷跟在你后面。到了驿站后,我看见你进去打尖,没过多久,却见你怒气冲冲跑了出来,到马厩向那看士买马。”   “那看士不敢私卖朝廷的信马,便被你打晕在地,然后你抢马逃去。我躲在一侧看得真真切切,但是不明所以,不知道你究竟要去哪里?你为何如此心慌意乱?”   “后见你所去方向不是武陵,而是返回雪夜归人客栈的方向,更加纳闷费解,于是我也到那马厩牵出一匹马来,一直悄悄跟在了你后面。”   朱丹阳听到此处,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道:“怪不得,我老觉有人在跟踪我,原来竟是你!” 第53章 :叙述进过2   柳琴点点头,续道:“但你策马行得半途时,那黑马忽然失足折断了前腿,所以你只好弃马脚行。徒步行走自然没有骑马迅捷,我怕被你发现,也只得放慢了马蹄,远远跟随着。”   朱丹阳道:“你怎么不现身出来和我见面呢?反倒让我提心吊胆,生怕是坏人跟在后面,对我有甚企图呢?”   柳琴脸上微微一红,说道:“我怎么好意思出来,我无缘无故跟着你,我还怕你笑话我死皮赖脸,舍你不得呢。”   朱丹阳早猜出她是这个顾虑,兀自一笑,调侃道:“那现在说了,就不怕我笑话你么?”   柳琴一羞,握他的手紧紧捏了一把。   朱丹阳嘻嘻一笑,叫道:“捏痛我啦,不敢笑话你啦!”   柳琴也是一笑,续道:“那日直行到阴风山下的小镇外,天已大黑,我见你随进了镇子里打尖,于是我就在镇外等候你出来。没过多久,你果然出来了。”   “但你刚走到镇外时,正好有十来个人朝着镇子走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你们双方一见面,便大打出手。   先见你把那手执鱼叉的断臂男人打倒在地,我还暗暗佩服你武功了得。哪知后来郑松忽然出了手,你不是他敌手,只斗得几招,便素手就擒了。”   “我本打算出手救你,却见对方人手众多,不敢贸然出手,只好眼睁睁的瞧着。先前我并不知道那断臂男子究竟是谁,后来方知他便是长江帮副帮主刘长河,有个诨号“拦江夜叉”。”   “我并不知晓你和那刘长河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只见你被刘长河偷袭跌倒以后,他蓦地举起鱼叉,便欲向你发难。我看到此时,暗暗捏了把冷汗。”   “幸好郑松及时呵斥,刘长河才留了一手。郑松随上前和你捋喁了几句,由于距离隔得太远,我也没听清你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但只说得几句,郑松忽然大变脸色,疯狂般踢了你一脚,刘长河随破口大骂,上前又发一叉,直刺你头顶。”   “我看到这里,吓得心惊胆颤,流出泪来,心想这次你是死定了,要想出去救你,我实在、实在没那个本事。”   说到此处,语气变得哽咽,大有歉疚之意。   朱丹阳将她手握得更紧了,缄默不语,满怀感激。   柳琴稍稍振作情绪,接着又道:“哪知,哪知刘长河那一叉还没刺到,忽听你发疯般叫出了“剑谱”二字,那一吼极是响亮,把我也吓了一跳。”   “我不知道你在临死之际叫出那二字是什么意思?哪知郑松听得那二字后,也大是震动,立即呵斥刘长河住手。刘长河非常听那郑松之话,果然就停手了。”   “那一刻,我当真是悲喜交加,破涕为笑。我当时心中暗在纳闷,那剑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也并没想得明白,但见郑松如此着急,我已想到郑松对那剑谱极是关切。我心知你聪明机灵,在生死关头突叫那剑谱二字,必有深意。见得刘长河不再向你下毒手,心中放宽许多,满是高兴。”   说到此处,神情为之一振,脸上顿时浮出灿烂笑容。   朱丹阳则将她手握得愈加紧了。   柳琴又道:“我见郑松走上前去,和你聊了一会儿话,声音忽大忽小,我也没听清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没过多久,却听你大声叫骂,污言秽语层出不穷,大出我意料之中,你每骂一句,我就替你更担心一层,大不明白你为何要在这生死关头,还出言不逊?”   “后见郑松用刀架在了你脖子上,我暗暗担心。好在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郑松后来终于软了下来,命人绑了你,一群人朝着小镇行去,我方才放了心。”   “心知郑松之所以一再对你忍让,定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先我想不明白,后来才猜透,郑松一定是想从你身上得到那什么剑谱了。”   朱丹阳暗暗佩服,心道:“她果然聪颖过人,丝毫不输于我的机智。”   听得柳琴道:“我见你们一行人住进一家客栈,于是也进镇中找家客栈歇了脚。用过晚饭,我便开始筹划如何营救你。但你被关押在一间客房内,外边又有人把门,我始终寻不到机会动手。”   “那一夜我几次潜到那客栈房顶探听,意图施救。却几次听见你梦中呓语,醒来以后便哇哇大哭,我知道你一定是做了噩梦。把门的看守听得你哭,随奔进房内探察究竟,却被你大骂了出来。”   “那一晚你接连折腾了几次,打乱了我的营救计划,那看门的二人甚是精灵,我始终不敢冒然下手。直到黎明,我也没寻到机会,只好返回了客栈。”   朱丹阳暗道:“那晚我几次梦见赵大哥惨死的情景,心中非常难过,所以才会大哭大嚷。”   却不料那一夜柳琴竟一直伏在房顶,折腾一宿也没找到机会救出自己,想到她一宿未眠,全是为了自己,心头又是感动又是难过。   柳琴顿了一顿,又接着续道:“到了次日午后,我正在对面的客栈用饭,忽见郑松一行人朝着镇外走去,你被两名中年男子押缚着,眼睛也用黑布蒙上,心中大感好奇。于是结了饭钱,尾随跟踪出来。”   “随见你们一群人一直行到江畔码头,你被押上一艘木船,一行人逆水行舟,直往长江上游而去。   开先我并不认识郑松,只是听了刘长河叫他郑大哥,又见他刀法使得出神入化,便让我猜透了他身份,原来他就是名震南方武林的“迎风一刀”。   我见郑松一行人朝长江上游赶去,料定他们是要将你带回川南桐柏派,然后慢慢再向你逼问剑谱。”   “我一心要救你出来,也只好雇了艘小船娓娓追随。那在江上一行以后,你们所乘的小船就再没泊岸,我也找不到机会在江面上动手救你,只好一直跟着走,等到得桐柏派后,再寻时机。”   “那一行,足足半月时间,方才抵达了川南桐柏派门户。到得桐柏派后,我乔装进里边,摸清了你被囚禁之所。只是桐柏派中守卫森严,我要强行救你根本就不可能。”   “后来我灵机一动,便想了个挖地道的办法,只有从地下秘密将你救走,我想他们是做梦也不会想到。”   朱丹阳心中本来有千万个谜团不得释疑,其时听柳琴娓娓道完,什么都明白了。   想到她为救自己,定然吃了不少苦头,一时感动不已,全身热血澎湃,将柳琴搂得更加紧了,轻轻朝她额头吻了一下。   柳琴半闭杏目,并不说话,脸颊两颗酒窝清澈欲滴,煞是娇媚。 第54章 :叙述经过3   过得片刻,朱丹阳又才说道:“那碗饭中的纸条示警,定也是你的杰作了?”   柳琴微微点头,道:“我那日悄悄混进他们厨房,弄清了他们给你送饭的时间,于是将纸条放在了你饭碗中。”   朱丹阳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失手被擒的话怎么办?”   这话说得甚是庄重,语气中既在关心,又在颤抖发僳。   柳琴道:“那时我一心所想的只是如何才能救你出来,也管不了别的那么多。”   朱丹阳心中半酸半热,紧紧将她搂在怀里,亲吻她额际头发,半晌说不出话来。   柳琴道:“总算老天开眼,现在终于将你成功救了出来,我真的好欢喜。”   朱丹阳道:“我能再见到你,也是开心得了不得。哎!但就你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为了我去挖地道,实在叫我心疼又难过。”   柳琴笑道:“为了你,就算刀山火海我也义无返顾,我不是好好的么,你就别去想那么多了。”   朱丹阳初见柳琴时,她身上半点不沾人间烟火气息,纯洁灵透,不拘泥世俗迂见,不懂悲苦喜乐,就算悲怆万分,马上也能一笑带过,旖旎不失任性,娇纵不失温柔。   那时她处处尽透稚气,似如初生之犊,一派天真烂漫,举止言语随心所欲。   但如今和朱丹阳别后重逢,患难见真情,通过她独自将朱丹阳从魔窟中成功营救出来这一事,更让她成长不少,成熟良多,磨练了坚韧意志。   俗说“经一事,长一智”,每个人均是要在不断的摸爬滚打中逐渐变得成熟,坚强起来,从而慢慢脱胎换骨。   朱丹阳这时见她不管是在言语,或者举止方面,远不似初时见面那般放纵,虽也处处不失温柔,却在成熟中不失可爱,实让他对其更是深爱了一层。   朱丹阳这时再不说话,只管将柳琴搂着,一刻也不愿松开,尽情吸闻着她身上诱人芳香。   过得一会儿,听得柳琴道:“郑松向你严刑逼供,真是为了那剑谱么?”   柳琴对朱丹阳恩深意重,虽说剑谱之秘不能轻易告诉别人,朱丹阳却哪还会瞒她?   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郑松如此逼我,正是为了得到一本剑谱。”   柳琴道:“那剑谱究竟是个什么宝贝,郑松为何如此觊觎得到呢?”   朱丹阳何尝不想知道那剑谱究竟是个什么宝贝?他和赵有良均猜测那剑谱是一本修炼上乘武功的秘籍,再见郑松如此情急想得,方才敢肯定那剑谱果然是一本武功秘籍无疑。   但那剑谱究竟在哪里,这世界上到底真正有无它的存在,犹是个未知谜。   他的父母均是因为那不祥的剑谱而无辜送命,他也一心想寻得那害人不浅的剑谱,然后将它亲手毁掉,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只是至今仍没有半点头绪端倪,他也想有人能亲口告诉自己,那剑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宝贝,现在又在哪里?   其时听得柳琴有此一问,只是连连甩头,叹道:“我也不知道那剑谱到底是个什么宝贝,郑松为何如此觊觎得到?我当时生死关头,也只是编了个谎话来骗他的权宜之计,我故意把那剑谱说成是件罕见的宝贝,郑松一心想从我身上得到,所以才舍不得杀我。”   柳琴知他诡谲多怪,撒谎骗了郑松保命一事该是实情。   不过他这番话中难免存在少许破绽疑点,他对自己分明还隐瞒了一些什么?   只是一时之间,她也说不上来他究竟隐瞒了自己什么?   她如今一心放在了朱丹阳身上,只盼今生今世得与他天长地久,海枯石烂,朝暮为伴,永不分离,只要两人能时时刻刻厮守在一起,已是最大的满足。   她历来不羁世俗牵拌,心思细腻单纯,不喜把愁情恼事萦蓄为怀,更没有世人尔虞我诈、卑鄙龌龊的丑厄机心。   她适才问及剑谱之事,只因为朱丹阳弄得遍体鳞伤,全因它招惹而来,一时心怀好奇,随口问问罢了,实则她对那剑谱半点也不感兴趣。   听得朱丹阳所言,也只听个半懵半懂,轻轻点了一下头,不去细加追索,没有兴致了解。   柳琴尚有一事不明,又道:“你不是一心要去武陵么,那日你去而复返,而且怒火汹汹,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   朱丹阳想起赵有良被郑松残忍杀害,不禁悲从中来,长长叹了一气,道:“那日在驿站歇脚,我听几个武林同道议论,得知我赵大哥离奇被杀,我当时听得这噩耗,浑身如被雷击一般,如何不悲痛?   赵大哥对我恩重如山,简直就是我的再造父母,如今他离奇惨死,我哪还有心情再去武陵?我之所以去而复返,只是想赶回阴风山庄探查究竟是谁害了我赵大哥?我要为他报仇。”   他悲痛之际,语气却带着无限愤慨。   柳琴道:“你所说的赵大哥,可是阴风山庄上当家的赵有良?”   朱丹阳微微好奇,道:“你也认识他么?”   柳琴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听过他的名头,而且知道他是个劫富济贫的好汉,在长江中上游一带,他的名儿颇是响亮。   那日你被囚禁在小镇时,我躲在房顶听见了你和郑松的对话,听你询问赵有良是如何死在了他手中,见你如此关心赵有良之死,料定你和他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朱丹阳幽幽叹口长气,神色黯然,道:“我赵大哥确实是条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的好汉子,我对他最是敬佩不过。哎!只可惜好人往往不长命,他最终死在了郑松那老狐狸手上。   不过这个仇我一定会为他报的,我今生若不亲手杀了郑松为赵大哥报仇,如何对得起他的在天之灵?”   他一阵伤感,呆呆的斜视着天边残霞,余晖洒在他脸上,竟是惨淡无色。   柳琴见其沮丧落寞,怆然悲戚,知道赵有良在他心中地位甚重,不忍看他过于痛楚伤了身子,不住劝慰:“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既然要为赵大哥报仇,你就应该养好伤后,再和郑松一较长短。”   她深知朱丹阳脾气固执,既然许下了要为赵有良报仇的承诺,就一定会办到。   她更知郑松武功深不可测,冠绝武林,朱丹阳和他比及,无疑是以卵击石,霄壤之别。   虽不怂恿他去找郑松寻仇,此时他伤势严重,却是故意在言语上挤兑,望他好好养伤,能够早日痊愈。   朱丹阳知她心意,微微一笑点首,振作情绪,二人侧过身子,一起欣赏残阳余晖。 第55章 :比武切磋1   二人在山中直住了十来日,期间靠打取野味,摘些野果为生,半月的静心修养下来,朱丹阳果然恢复神速,胸前已开始润肤生肌。   毕竟值当壮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伤口愈合自比年迈之人快得多了。   这日二人以野果当作午餐,吃罢以后,朱丹阳说道:“我如今伤势已经大有好转,不如咱们这就下山,你意下如何?”   柳琴道:“此处方圆几十里内都是桐柏派的管辖范围,你说目下咱们该去哪儿好呢?”   朱丹阳道:“郑松老贼与我之间有着血海深仇,我本想和他死拼一场。只是我武功低微,如这样冒然去找他报仇,无疑是以卵击石无辜丢命。   所以我打算先离开这里,去投拜名师学习武艺,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并不急于一时。”   柳琴本还担心他急着性子去找郑松报仇,一定要吃大亏,听他自己说出这番话来,正是合了心意,大为欢喜。   但听他说“血海深仇”四字,暗猜赵有良和他之间的关系果然非同一般,却不知道朱丹阳除了要替赵有良报仇外,更和郑松之间有着间接的杀父杀母深仇。   柳琴笑道:“倒不知你欲投拜何人门下去学艺?”   “这个……”   朱丹阳本想将自己欲投巴山剑派的想法说出来,一想到柳琴最恨的地方就是武陵,只怕说将出来惹她生气。   心念一转,并不直接回答,说道:“这个到时再说,只要是名门正派我都愿意投拜。”   柳琴轻轻托着香腮,沉吟一会儿,忽道:“我倒可以为你推荐一位名师。”   朱丹阳一喜,问道:“他是谁了?真的么?”   柳琴见他如斯兴奋,脸色却又一沉,两弯娥眉凝成一条线,显出不很痛快,说道:“只是我讨厌那个人,所以我不会让你给他当徒弟。”   朱丹阳大失所望,然又不愿强人所难,只道:“既是这般,我也不强逼你说出来。”   转念却道:“我见你的轻身功夫极是俊朗,想来你武功不弱,倒不知你的武功是何人所授?”   柳琴听他夸赞自己轻功高明,大是得意,愁脸马上又云开雾散了,道:“我的轻功自然俊了,至于武功嘛,虽打不过郑松,却定能强过了你。我的师傅便是那一点也不关心我的爹爹了。”   朱丹阳道:“你爹爹也会武功么?”   柳琴道:“那是当然了,不仅会,而且还、别再提他了,我不喜欢提及他。”   朱丹阳知道她父女之间有隔阂,伸了伸舌头,不再追问下去。   转念又道:“你别吹牛了,我才不信你斗得过我呢?”   他一向自负,虽对柳琴情谊厚笃,却听柳琴自诩自己不是她敌手,心中哪会服气?将嘴撅得老高,将信将疑凝视着她。   柳琴见他这副模样,呵呵一笑,也翘起嘴来,说道:“你别不服气了,要不要比划比划啦?”   朱丹阳正有此意,笑道:“好啊,得你指教,再好也没有了!”   柳琴道:“你身上有伤,还是不比了,我才不占你便宜呢。”   朱丹阳和她已经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从没亲眼见过柳琴显露武功,真想和她比较个强弱高低。   眼见她又顾及自己伤势从而推却,哪愿败兴,当即拍了拍胸脯,道:“我的伤口早痊愈了,你看,一点也不痛。”   说着又使了几分力,将胸膛拍得砰砰直响。   柳琴叫道:“别拍啦,你既然有兴致,我陪你走两招就是。”   朱丹阳大喜,道:“好啊,咱们去外边找个宽敞地面,大战几百合。”   柳琴嘻嘻一笑,随他走出洞来。   二人径直来到一块几丈见方的平地上,平地四周长草没胫,野花姹紫嫣红,多数尚含苞待放,几只山雀来去穿梭,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蜜蜂嗡嗡采粉,飞舞去来劳碌不休。   在此勃勃生机、春意盎然的景致中印证比武,倒是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朱丹阳见得这景色,大是开怀舒坦,喜道:“就在这里切磋。”   回过头去,却见柳琴在旁边摘下一朵白色茶花,斜插鬓边,笑盈盈地望着他,问道:“这朵花儿插在我头上,好看还是不好看?”   她本身肤色奇白,出尘绝俗,此时耳畔镶嵌一朵鲜艳欲滴的白花儿衬托,更显玉洁清雅,妩媚绝代,活脱脱出水芙蓉一般,卓韵不可方物。   朱丹阳看得她水灵灵模样,便如凌波仙子,竟看得痴了,鼓掌喝彩道:“好看,好看,实在美极!”   柳琴得她赞誉,自比遇得什么美事都要受用,朝他款款一笑,柔步走近。   柳琴道:“只不知你都会些什么功夫,如何个比法,你不防划下道道来?”   朱丹阳心想:“听你口气,莫非我会的功夫,你门门精通?”   便道:“你是女子,我讵能讨你便宜?道儿便由你划。”   柳琴一笑,道:“好,我不管你使什么手段,你倘若能摘下我鬓边这朵花儿,便算你胜了。”   朱丹阳吃了一惊,心想:“口气倒也狂了,莫非她故意插上这朵花儿,就是为了要我丢丑?”   见她嫣然而笑,一副肆无忌惮模样,好像吃定了自己不能摘下她那花儿来。   朱丹阳嘿嘿一笑,道:“你可别过分托大,倘若我夺下了那花儿来,你待怎样?”   柳琴道:“你若真夺得下来的话,我就让你亲一下。”   朱丹阳大喜,笑道:“真的么,是不是使任何手段都算数?”   他生性诡谲,这话自是向柳琴下了套儿,倘若自己万一真的技不如人,一定得使下三滥手段也摘下那花儿来,非亲到她一口不可。   柳琴纯真无邪,哪有得朱丹阳阴沉,果坠彀中,想也不想就答道:“那是自然。”   朱丹阳暗暗欢喜,道:“那好,你喂招吧,我和你素手相搏,定要你输得心服口服。”   柳琴笑道:“谁输得心服口服还不一定,你先发招,念你伤势初愈,我且先让你三招再进招。”   朱丹阳大吃一惊,听她说得有恃无恐,好像自己必败无疑。   却想:“且不要在气势上输了给她,她这一招分明是在用心理战术吓唬对手,我可不能中计。”   哈哈一笑,道:“既是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双掌护胸,站个门户。   柳琴仍是笑盈盈地站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还愣着干么,放马过来就是。” 第56章 :比武切磋2   朱丹阳再不犹豫,吆喝一声,猱身上前,左掌斩柳琴右肩,右掌切她小腹。   他除了会剑法,便是赵有良所传授的一套“摧云掌法”。   他这两掌同时发出,虽是凌厉非常,却不敢使力过猛,生怕不慎打伤了柳琴。   柳琴见他双掌齐来,竟是丝毫不惧,临到朱丹阳左掌斩上她肩头,方才轻轻一挪步子,肩胛微耸,朱丹阳那一掌硬是擦着她腰间滑了下去。   而他右掌本是要切柳琴小腹,哪知她那一挪步甚是诡异,闪避方位拿捏得恰到好处,朱丹阳的右掌竟是从她背心擦了过去,连她身体也碰触不到。   正自一愣,柳琴闪电般从他腋下窜到了他背后,轻轻在他肩头拍了一下,笑道:“已经让你一招啦,你只管下重手朝我招呼,你打不住我的。”   朱丹阳大惊,心道:“倘若此际正和强敌拼命,她趁机在我背心刺上一刀,我焉还有命在?”   蓦地转身,双掌反穿,一掌自下而上劈柳琴面门,一掌自上而下斩她肩头,比第一招又多加了几分力。   他通过第一招柳琴闪身挪步的身法判断,得知她武功高深,绝不亚于自己。   虽此时是切磋印证,倘若输给了她一介女流之辈,自己哪有面子?因此这一次出手果然不再留情。   柳琴叫道:“这就对了。”   只见她说话之际,一缩头、一歧身,朱丹阳只觉眼睛一花,背后又被拍了一下。   柳琴叫道:“已经两招啦,你再夺不下我花儿来,我可要还手了。”   朱丹阳大骇,回转身去,只见她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含笑。   朱丹阳惊道:“你好快的身法,难道你会使妖法么?”   柳琴淬道:“谁使妖法了,你是技不如人,还不来夺花儿?”   朱丹阳脸上一红,这才知道确实是小觑她了,她的武功要比自己高明得多。   忽然一爪抓出,迳朝柳琴鬓边插去,五指如钩,直取那白花儿。   柳琴嘻嘻一笑,蓦地弯腰,脚尖轻轻一垫,轻飘飘翻个跟头,坠落一旁,亭亭玉立。   朱丹阳见得这般轻盈利落的轻身功夫,情不自禁喝了声彩,自愧不如。   柳琴笑道:“我已经连让你三招,可惜你连我身体都碰不到,怎么能胜我呢?”   朱丹阳道:“你一味像兔子一般跳来跳去,我怎么碰得到你?”   他技不如人,一番措辞竟是侃侃说来。   柳琴啼笑皆非,道:“我如果不避,难道站着让你打么?我说了三招不还手,当然只能避了。”   朱丹阳耍赖道:“这不算,咱俩重比,你再让我三招。”   柳琴撅嘴道:“那不成,你是存心讨我便宜,我可不再吃亏。”   朱丹阳道:“那你待怎样?”   柳琴道:“我三招能将你打翻在地,而且始终不让你双手碰触我身子。我第一招将打麻你左臂,第二招打麻你右腿,第三招则将你摔翻在地,而且是背先触地,摔个仰面朝天,你信么?”   朱丹阳暗暗惊心,见她说得一本正经,面不改色,而且每招要打自己身体的哪个部位也先说了出来,这不是存心提醒让自己先有戒备么?   他心知柳琴的武功远远高过自己,但她夸下的这般海口,未免太过目中无人,无疑是在托大其词。   笑道:“你别吹大气了,我才不信,你尽管来攻我,我倒要见识见识你摔人的手法。”   柳琴道:“好!”   左手斜穿,来抓朱丹阳右肩。她身子灵动矫捷,闪身出招极是快速。   朱丹阳听她早言要打麻自己左臂,为何却偏偏要来攻打自己右侧?   暗暗庆幸,故意将左手反缚到背心躲藏,只要她打不中自己左臂,便算是她输了。遂身子微斜,右手去拿她抓来的手腕。   哪知柳琴不待招式使老,倏地一沉手掌,并不再抓朱丹阳肩头,而是在他腰际轻轻一推,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法,那股劲力既刚且柔,直浪得他机灵灵打了个转身。   柳琴趁机右手食指点出,轻轻在他左手手背的“神门穴”上一按,朱丹阳一条左臂顿时麻了。   柳琴叫道:“怎么样,左臂麻了么……”   朱丹阳惊道:“麻啦!”一脸骇异,大觉邪门,她果然说到就做到了。   朱丹阳转身过来,这回不等柳琴先发招,忽然劈出一掌,径直击打她面门。   柳琴格格一笑,叫道:“这回可要打麻你右腿啦!”   朱丹阳不理,掌风猛力朝她推去。   柳琴一矮身子,挥臂格开他手掌。朱丹阳顺势一引,左腿忽然踢出,要逼迫柳琴自救。   若她这一挡,便算过了一招,那么她要打麻自己右腿的预言就不能再实现了。   柳琴见他一腿踢出扫向自己腰际,刚猛有力,知道他居心何在。   这一踢来,她却不发招抵挡,而是顺势朝地面一仰,似一缕青烟般由朱丹阳腿下滑了过去。   朱丹阳一腿扫出,正呈个“金鸡独立”之势,全靠一只右脚支撑着整个身体重量。   他一腿飞出还没稳住,便觉右腿内侧的“伏兔穴”被点了一下。   “伏兔穴”乃是大腿内侧重要穴位,直连贯人体大椎各大经络枢纽,这一被点中,朱丹阳一条右脚顿时酸软无力,一个站立不住,就要斜栽坠地。   听得柳琴在他背后叫道:“右腿麻么?”   朱丹阳此时对她更是佩服不已,叫道:“已经麻啦!”   但他身子仍是朝一边斜栽下去,右腿一时发软,无法支撑身体。   柳琴轻轻伸手在他肩头一拍,他这才稳住,正自高兴,却听柳琴叫道:“第三招来啦!”   她口中喝出时,左脚已经同时勾出,轻轻在朱丹阳后胫一拌。   朱丹阳一腿刚被点中了穴道,哪能稳身,登时跌了一跤,坠落地时,果然是背贴地,面朝天,正和柳琴先前的预言完全吻合。   这一脚虽算得柳琴趁人之危,但不管怎么说来,朱丹阳始终是败了。   柳琴见他躺在地上,并不着急搀扶,笑道:“你服我不服?” 第57章 :伤好下山   朱丹阳见她俏生生玉立,鬓畔那朵白花儿依旧稳稳插着,大是佩服她武功了得,苦丧着脸道:“我服啦!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今天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柳琴道:“你既胜我不得,可就亲我不得了?”   嘿嘿一笑,大有得意之色。   朱丹阳道:“谁说我胜你不得了,我随时都可以取下你头上那花儿来。”   柳琴不信,刮脸羞他,道:“你少吹大气了,真是死要面子。”   朱丹阳早有主意,嘿嘿笑道:“你当真不信我随时可以取下你头上的花儿来么?”   柳琴撅嘴道:“我才不信呢。”   朱丹阳道:“好,我这就取下来叫你瞧瞧。”   柳琴见他说得郑重,知道他诡计多端,连忙双手垂胸守住门户,以防万一。   却见他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两眼悠闲地望着天上云彩,竟浑不去理会自己。   柳琴急道:“你干么,快起来夺花啊?”   朱丹阳道:“我刚刚被你打中了穴道,哪有力气起来,你好歹扶我起来再说啊?”   柳琴一想也觉有理,反正自己武功强过他,自是毫不畏惧,说道:“好!”   依言走了过去。朱丹阳不等她近身,忽道:“且慢!”   柳琴道:“你又是怎么了?”   朱丹阳嘿嘿一笑,道:“届时倘若我取下了你头上花儿,我要在你脸上亲两下,成不?”   柳琴大是不屑,浑不把他放在眼中,想也不想便道:“就依你了。”   朱丹阳大喜。柳琴走了过去,俯身便去扶他。   哪知朱丹阳突然翻身坐起,出其不意一爪抓出,轻易从她耳边取下了那白花儿来,哈哈笑道:“取下来了么?”   饶柳琴轻身功夫高明,也不料朱丹阳会使这般手段,怒道:“你耍癞,这算数么?”   朱丹阳翘起嘴道:“怎么能不算数,刚才咱们有言在先,你难道忘了么?”   柳琴道:“我哪有忘了?”   朱丹阳道:“那好,你说来听听,我适才怎么说来着。”   柳琴道:“刚才你说,无论你使任何手段夺下这花来……”   忽然明白过来,怒道:“你好啊,故意给我下了套儿,你不羞么?”   她倒并非愚钝痴傻,只因一派天真无邪,初时没有仔细斟酌朱丹阳那番话之深意,方才坠入彀中,其时一经思索,自然明白了过来。   朱丹阳嘿嘿道:“愿赌服输,难道你想抵赖么?”   柳琴心知上了他当,却又不愿落人口实,叫道:“谁抵赖了?你以为我是你么?”   再不多说,俯身坐到朱丹阳身畔,将双眼紧紧闭了起来,羞得满脸飞霞,示意让他来亲吻自己。   朱丹阳见得这状,一颗心似要跳了出来,情不自禁在她一边脸上亲了一下。   其时骄阳正烈,映照在柳琴脸上,她被朱丹阳这一亲,粉嘟嘟的脸蛋如两只红苹果,鲜艳动人。   柳琴睁开眼来,朱丹阳正柔情含笑凝视着她,见他一张俊面也被烈阳照得红扑扑的,更添几分娇气。   将头一侧,坠入其怀,柔声道:“你手足还酸麻么?”   适才二人一番嬉闹,各凭性子互不谦让,这时又温言馨语,缠绵无尽。   柳琴打中朱丹阳手足穴道时,下手并不甚重,只是当时微有酸麻之感,这时早不瘫软了。   朱丹阳见她娇气十足,语气甜蜜,伸臂将其揽在怀中,轻声道:“早就不疼啦。”   柳琴不语,又缓缓闭上双眼。   直坐良久,朱丹阳又才道:“咱们今日就下山去,好么?”   柳琴知他这段日子久居深山,一定早就厌倦,也不拂逆之意,道:“一切听你便是。”   朱丹阳以前也曾说过“一切听你”这般话,现在反倒是柳琴说了出来。   朱丹阳甚喜,道:“好,咱们这就下山去。不过郑松一定正带着人在四处寻我,咱们这一下山该去何处呢?”   柳琴道:“除了武陵,去哪里都是可以的啊!”   朱丹阳一心要到武陵拜师学艺,听得这话,大败兴致,道:“可是我去武陵有正经事要办啊!”   柳琴道:“什么正经事啊,不就是去见你姑妈么,难道她比我还重要?”   她微微有了几分气,眼睛也睁了开来。   朱丹阳见她生气,竟是不知怎么回答。   若直说去武陵是为了拜柳一剑为师,那柳琴一定不会同意,反正天下名师到处都有,何必偏偏要去武陵拜柳一剑呢?   他对柳琴情意绵绵,想到她对自己恩深意重,这一辈子都是报答她不完,哪忍心违悖她意思。   想了须臾,又才说道:“你既然不愿去武陵,那咱们不去就是,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柳琴一派天真,也没去细想他这番话其实是言不由衷。   心中大喜,紧紧握着他手,笑道:“你果真愿意听我的话么?”   朱丹阳强颜欢笑,道:“当然啦,我一辈子都听你的话。”   柳琴再不猜忌,一拉他手,二人一起撑起身来。   其时骄阳正艳,举目朝着山麓眺望,泱泱江水波光粼粼,似如金蛇,正是风光柔和旖旎。   二人寻了路径,发足朝山脚疾奔而下,走不多时便到得山下的镇子。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气象。   朱丹阳心想:“磐石镇虽是巫山县中最富庶的小镇,但这个镇子的繁荣景象,竟是丝毫不输于磐石镇。”   二人漫步上得长街,忽见十几名桐柏派弟子迎面走来,个个手提朴刀,东张西望,机警异常,显是在找寻着什么。   朱丹阳见那些人一色灰布劲装,腰扎锦带,正是在阴风山下的小镇外,和郑松随行之人的那般装束打扮,已经认出这些人正是桐柏派弟子。   柳琴见势不对,一拽朱丹阳胳膊,两人闪身躲进一条胡同。   柳琴道:“这些人一定还在寻找我们。”   朱丹阳道:“这该如何是好?”他平时主意挺多,这会儿却没了辙。   柳琴道:“咱们这样贸然出去,一定会被他们认了出来,不如乔装一番再上路。”   朱丹阳点了点头,道:“这个办法甚妙!”   待得那十几名桐柏弟子穿过长街,径直朝着荒郊野外去了,二人这才走出胡同。   随进一家饭馆,点几样菜打尖吃饭。   用饭完毕,柳琴起身欲结饭钱,一摸襟怀,却是身无分文。 第58章 :妙手空空   柳琴大窘,重新坐回原位,沉声对朱丹阳说道:“这回可丢大人了,吃完饭没钱,这可如何是好?你身上有银子么?”   赵有良本给了朱丹阳百两纹银作盘缠,只是后来被郑松擒住后,他的包袱已被郑松拿去,这时身上哪又有钱。   说道:“我也没钱,这可怎么办,难道又要吃霸王餐么?”   心想:“我已经发誓要改邪归正,不再欺压良善,如何能再强吃白食?况且这一带正是桐柏派的管辖地头,一旦引起争端,暴露了行踪,那可不妙。”   柳琴微一沉吟,已然计上心来,将口贴至朱丹阳耳畔,轻声道:“你不是扒手么,你不防去偷点银子来,先结了这饭账,解这燃眉之急要紧?”   朱丹阳本也正有此意,但想到自己决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如何能再干这不齿的龌龊勾当?   连连摆手,道:“不妥,不妥!我已决心要做个好人,怎么能再重操恶习?”   柳琴微怒,皱眉道:“那好,你不去偷我去偷,反正你早就传了我偷钱的技巧。”   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朱丹阳大急,一按她肩头,道:“万万不可,我不过是口头传了你技巧,你又没有亲自去偷过人家的钱,万一被发现捉住,那可不妙。”   柳琴见他如此关心自己,心中甚喜,犹是沉色蹙眉,道:“那你说该怎么办了,难道非要吃霸王餐么?”   朱丹阳道:“那也不能,咱们在此处人生地不熟,千万不要惹事,别忘了这是郑松的管辖地头。”   柳琴道:“你知道这点就好,那你说该怎么办?我是没辙了。”   两眼直勾勾盯着他,盼他有良计。   朱丹阳左思右想,却也无计可施,权衡片刻,叹道:“如今也只有你说的那个办法了,不过我这是实在没有了办法,才不得不破了我以前许下的誓言,还望老天爷宥谅,我绝不是有意破誓。”   说着双掌合什,念声“阿弥陀佛”,大是迷信。   柳琴笑道:“放心好啦,老天爷知道你不是存心破誓的啦!”   一语方毕,陡听得一个粗鲁的声音叫道:“格老子,快给大爷整点好菜下酒来。”   朱柳二人听这声音粗犷野蛮,大是霸道,心头都有一怔好奇,不约而同回头望去。   却见门口走进来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体重少说亦有两百斤左右,穿身花阁衫子,一脸横肉,看打扮应该是个商贾富豪。   朱丹阳心中一动,低声笑道:“目标来了,就拿这死胖子开刀。”   柳琴见此人富态阔气,想来该是个有钱主儿,正有此意,听了朱丹阳言语,嫣然一笑。   朱丹阳见那胖子大咧咧跨进门来,忽然站了起身,低拉着头就往门外窜,假意不作小心,一头撞在了那胖子肚皮上。   那胖子大怒,谇骂道:“格老子,走路不长眼睛,找死么?”   两只肥手揪住朱丹阳衣领一掀,朱丹阳假装“哎哟”一叫,顺势滚落在地,连连呻 吟,装作被摔得痛苦不堪。   那胖子见得自己这番杰作,甚是得意,哈哈大笑,也不去理睬朱丹阳,自顾上得木梯,去二楼上雅间吃饭。   旁侧饭客见朱丹阳衣衫褴褛不整,却有一名如花似玉的少女作陪,无不暗暗呐喊,啧啧称奇。   柳琴忙过去扶起朱丹阳。她见那胖子体壮比牛,想来膂力巨大,见朱丹阳连连呻 吟,只怕真是摔痛了,心中大感难过,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朱丹阳诡秘一笑,向她使个眼色。柳琴方知他只是故装痛状,心中稍宽。   柳琴扶他坐回原位,朱丹阳右手在桌子底下摇了两摇。   柳琴顺势看去,他那手中已握着一个花布锦袋,表面绣着一只喜鹊,站在枝头张口啼鸣,那分明就是一只专门装银子的钱袋。   柳琴惊讶不迭,问道:“你怎么恁快的动作,我都没看清你是如何取下了他这钱袋?”   朱丹阳大为得意,道:“若让你都看清楚,那我不早被人家抓住十次八次了。”   如今已有了银子结账,柳琴顿时喜上眉梢,也不多言,由朱丹阳手中接过钱袋来。   她轻轻解开袋口,见袋中装着两只十两元宝,外加几两碎银,足有二十来两银子。   生怕时候久了,楼上那胖子发现钱袋不见,滋生枝节,不便在此过余逗留。   随起身去柜台结过饭钱,拉了朱丹阳手,径直去了。   众人见得那少女貌美如仙,却和一个穷酸少年如此暧昧,无不指指点点,议论纷纭。   二人上了长街,朱丹阳问道:“咱们今晚要离开这小镇么?”   柳琴道:“天色已晚,今晚是走不了,还是明日乘早离去。”   朱丹阳没有异议,一切全凭她做主,和她并排在街上走着。   走不多时,忽见路边有间卖布料的绸缎铺子,柳琴一笑,进去买了两套现成的男装。   朱丹阳见自己的衣服胸前被烫破几个大洞,破烂不堪,心想:“我这身衣服早该换了。”   又走一会儿,街边一侧有间卖日用杂货的铺子。   柳琴又是一笑,跑进去买了一瓶粘胶,一把木梳。   朱丹阳不明她买粘胶有甚用途?不过她既然在买,自然便有她的道理,并不多言询问。   两人在街上信步再走一阵,不几到了一个广场大坝,倏听有名女子的喝叱声传来。   朱丹阳心中一怔,怎么那声音这般耳熟?斜目望去,更加惊心动魄,原来前方广场大坝中央,俏生生站着一男一女,正是曾经用酷刑折磨自己那黑衫女魔头和那男子到来。   朱丹阳吓出一阵冷汗,一拉柳琴胳膊,二人躲到了旁边墙角。   柳琴见朱丹阳一脸土色,不明所以?   那女魔头不知是为了何事不悦,此时正在大声斥责那男子。   那男子低拉着头,不敢与她正视,就像老鼠见到猫一般。   朱丹阳只看一眼,已经明白了原因,那女魔头之所以大发牢骚,想是为了自己逃跑一事引起。   大概是半个月来,他们一直没有寻到自己的踪迹而心生气恼,那魔头一时找不到出气孔,于是便拿那男子来发泄闷气。其实事实亦正是这般如此。   他被囚禁在地牢之时,早看出那男子是个软骨头,只因一心溺爱着那魔头,所以事事都得顺从,生怕触怒了她。   见得那男子如此窝囊,委实辱没了男人尊严,心中大是鄙夷。 第59章 :乔装打扮   朱丹阳担心被那女魔头发现,沉声道:“咱们先避开这两个魔头。”   柳琴听他语音中微带颤抖,顺着朱丹阳目光望去,问道:“那两人是谁啊?”   她几次出入桐柏派门户,不过并没与二人打过照面,是以并不识得。   朱丹阳恨恨道:“我被搞得遍体鳞伤,就是拜这女魔头所赐。”   “什么?”柳琴面色一沉,顿时怒火冲天,切齿道:“这女人怎么如此歹毒,她究竟是郑松的什么人啊?要不我冲上去杀了她,为你出口恶气?”   朱丹阳心知柳琴的武功远远高过自己,但那日他和那女子曾交过手,得知她的武功也是深不可测。   况且那男子还寸步不离伴她身边,柳琴贸然闯出去,定要吃了大亏。   连连摆手,道:“她是郑松的什么人我倒不清楚,想来该是最亲近的人。只是现在杀她不是时候,这一带全是她们的地头,我们贸然闯将出去,只会是引火自 焚。何况那魔头武功极是厉害,我们定不是敌手。”   柳琴不以为然,撅嘴道:“难道我的武功就很差么?”大是不服气。   朱丹阳忙道:“你的武功厉害得紧,这个我当然知道,但咱们毕竟孤掌难鸣,这个眼前亏万万吃不起,还是忍一忍吧。”   柳琴静心一想,也觉有理,遏住了火气,兀自忿忿道:“今天就饶了她,若下次再碰到,定将她的皮也剥了一层。”说最后几字时,银牙咬得格格作响,活似要吃人一般。   朱丹阳和她相处已有月余时间,平时她对自己都是百般体贴照顾,脾气温柔非常,这时见她盛怒之下,活脱脱便是勾魂夜叉的模样,再不是以往那般静若处子,贤淑善良。   不禁心中荡漾,哑然失笑,说道:“想不到你比她还狠毒啊,难道真是最毒妇人心么?”   柳琴脸上一红,在他背心打了一巴掌,侃侃道:“你还取笑人家,我只是想为你出气啦!”   倒并不是真下重手,只是和他闹玩撒娇。   朱丹阳假装“哎哟”一叫,举手求饶。   柳琴害怕被敌人发现,拉着朱丹阳绕过一条小胡同,到了另一条偏街。   那街口处有家“洪威客栈”。   眼见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夜暮苍茫,二人便住进栈内。   毕竟男女有别,他二人虽是私定了终身,其时未婚,尚无真正名分,哪好意思同处一室。   这半月来二人同处山洞,那只是被情势所逼。   朱丹阳对柳琴爱意厚笃,却并没有对柳琴有过任何淫念思想,对她一直是规规矩矩,敬畏如宾,有时搂抱一下,那也是人之常情,并不证明朱丹阳是好色狂徒。   再则柳琴一派天真,芳心单纯细腻,有柔有韧,朱丹阳固然对她百般神往,哪又会轻易亵渎如此一朵娇滴滴的花儿?   这时柳琴开了两间客房,二人各住一间。   当晚饭毕,二人各自早早安寝。   这半月以来,二人久居深山,夜夜以草为铺,再加山中气候潮湿,蚁虫作祟,哪又睡得安稳舒坦?   如今有得温榻褥被,自然一睡酣沉。   次日晨起,柳琴早早过来叫醒了朱丹阳。   朱丹阳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开了房门。   看得柳琴那模样之时,心中又是吃惊又是好笑。   只见她发髻高就,两鬓梳得溜光,用只木杈缚住秀发;   她身上穿着一身男子衣装,锦带束腰,嘴角两畔还留着两撮小胡子。   乍尔一看,朱丹阳还没认出她是谁来,只以为是个男人?只是听了她说话声音,方才知道她是柳琴。   朱丹阳忍俊不禁,哈哈笑道:“你怎么成这副德性了?”   柳琴见他取笑,撅起小嘴,道:“怎么啦,不可以么?”   朱丹阳兀自在笑,道:“可以,当然可以!想不到你女扮男装,还真有点男人味道。”   柳琴不和他啰嗦,拿了一套新衣让他也换上。遂割下小撮头发,用粘胶粘在朱丹阳嘴角。   朱丹阳用镜子一照,连自己也差点儿认不出自己来,笑道:“这般一乔装后,那女魔头就算站在我们身边,恐怕亦认不出我们了。”   这才明白,原来她买那粘胶,竟是为了粘假胡须。   柳琴展眉道:“这个是自然,本姑娘的易容手段还不错吧?”   朱丹阳鼓掌喝彩,道:“好好好,妙得很呢!咱们眼下该往何处去?”   柳琴道:“不是早说过了么,除了武陵,什么地方都可以去。”   朱丹阳不语,只是看着她。   柳琴忽道:“不如咱们浪迹江湖吧?听说江南好玩,咱们去江南怎样?”   朱丹阳一时也没主意,眼见已去不成武陵,一切只好任她做主了。   想天下硕大,武功高明的好手比比皆是,要学武艺,倒并不是要非去武陵了,说不定此去江南,还能碰上比柳一剑更高明的师傅也有可能?   只道:“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柳琴见他似有不快,笑道:“你别不高兴了,江南可好玩了,等你到了那里,你一定不会后悔。”   朱丹阳不信,淡淡的道:“这是真的么?”   柳琴道:“骗你干么,你难道没听过“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句话么?”   这话朱丹阳倒是多年以前就听过,只是不懂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遂道:“那是何意了?”   柳琴道:“这个其实我也不很清楚。我只知道江南风景秀丽,而且是水乡之家,多少人都为之神往倾醉呢!江南更有一好,定让你大为开怀。”   朱丹阳道:“那是什么好?”   柳琴格格一笑,道:“听说江南美女芸芸,你难道不想去看看么?”   朱丹阳脸上一红,道:“我才不信呢,你就是全天下最美的人,我才不信还有美过你的人呢?就算江南有再多的美女又与我何干,我今生有你做伴,难道还不满足么?”   柳琴听他赞誉自己是全天下最美之人,自然好生受用。   再听他对自己吐露情愫,爱笃无限,这等温馨顺耳的言语听在耳里,那自是比吃了蜜糖更甜。   朝他深情地望了一眼,娇滴滴垂下螓首。   朱丹阳挽着她手来到饭厅,匆匆吃罢早饭,直穿长街而去。 第60章 :狭路相逢   刚走出几步,迎面过来一队人马。   朱丹阳暗叫声“糟糕”,一拽柳琴手臂,准备拉着她返回客栈。   原来是郑松、刘长河、那女子、男子另加七八名桐柏派弟子到来。   柳琴早就认出了来人,沉声道:“镇定点儿,现在咱们易容改装了,他们认不出来,现在返回去不反而露了破绽吗?”   朱丹阳一想有理,紧张的神经顿时松弛甚多,放开步子,大摇大摆朝前走去。   走没几步,耳听得郑松气愤愤说道:“都大半个月时间了,怎么一点那小子的消息也没有,我还不信他飞上天了不成?”   余人见他发怒,都不敢吱声插嘴。   朱丹阳心中暗暗好笑:“老子就在你面前,谁叫你眼睛瞎了?”   那女子见郑松气愤难遏,遂出言安抚,道:“爹爹不用担心,那小子身受重伤,想来不会走远。如今我们桐柏弟子已倾巢而出搜寻他下落,想来不用多久便会寻得那小子踪迹。”   她语气甚柔,远不是昨日对待那青年男子那副凶巴巴模样。   郑松轻吁一气,心知女儿这话多半是在安抚自己,不禁皱起眉头,幽幽说道:“但愿如此最好了。只是到底是谁救走了那小子呢?那小子被我抓住后,并没其他人知晓啊?真是蹊跷得紧。”   “对方用挖地道这一招救走那小子,着实高明,这一点却是我始料未及。那人又怎会如此熟悉我派中地形?你师叔也被一起救走,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妙。难道我们派中有内奸不成?”   柳琴听闻此言,想起自己挖地道神不知鬼不觉救出了朱丹阳,让郑松千算万算终失一算,心中大是得意。   两方人马越走越近,郑松一行人的对话也愈加听得清晰了。   听那男子说道:“弟子已经在加紧追查此事,若派内真有内奸,查出后定将那人碎尸万段。”   说这话时,朱柳二人和他们刚好迎面错过。   朱丹阳暗暗庆幸,吹口长气。   忽听背后一人叫道:“喂,朋友,暂且留步!”   二人闻言均是一愣,心中都在想:“这样也被你们认出了不成?”   二人心弦再次紧绷起来,当下停住脚步,不敢再走,若一走,定会引得对方更加疑心。   朱柳二人转过身去,见刘长河迎上前来,一脸堆笑,正是他在发话。   看他笑容可掬,似乎并无恶意。   朱丹阳故意压沉声音,道:“这位朋友有什么指教?”   他一经强压喉咙,发声不仅变得沙哑,更有几分阴阳怪气,难听之极。   郑松一行见刘长河向二人呵斥,尽都停下身来,只是伫步不前,一侧冷冷看着。   刘长河打量这眼前二男子一番,见均是在三十岁出头年纪,嘴角都留着两撮胡须,面目极是俊朗,尤其其中一人更是肌肤赛雪,似比女人更加娇气。   但他素不以貌取人,更不计较别人美丑,只略略打量二人一眼,并没生疑心。   见他微微一笑,单手将鱼叉拄在地上,点头作礼,说道:“两位勿要误会,我只是欲向二位打听一个人。”   态度甚恭,言辞谦逊,不失大家风范。   朱丹阳紧绷的心弦总算松弛下来,心想:“总算没被你认出来。你既然向我打听一个人,那人不是我又会是谁?”   也是点头致意,显得非常随和,问道:“不知朋友向我打听什么人?”   他声音实在难听之极,面目虽说英俊爽朗,但配上这副古怪腔调,在他身上显得极不协调,实怪老天造化弄人,给了他一个俊面孔,却不给他配个儒雅受听的音腔,也不知他前世是不是作孽太深引至。   刘长河一生阅人无数,觉得此人声音虽说难听,倒也不见奇怪,只是一笑,说道:“你见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小伙子么?此人面目英俊,胸前有伤,衣衫褴褛……”   随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凭着自己想象,大致向朱丹阳描述了一番要找之人的样貌。   朱丹阳听他娓娓道完,形容那人不是自己又是谁了?   心中暗自好笑道:“对着我找我,这岂不多此一举么?”   柳琴在一旁也听得好笑,只是又不好笑了出来,反要装作浑然不知情的样子。   听刘长河绘声绘色叙述完毕,朱丹阳方才歉然鞠躬,微有愧疚之意,说道:“实在抱歉得紧,兄台形容的这个人,在下委实没有见过。”   刘长河听他声音古怪,倒也彬彬有礼,对其颇有好感,微微一笑点头,道:“不打紧,仁兄既然没见过,在下再去向别人打听便是。多有叨扰!”这才转身去了。   随听他和郑松等人喁喁议论,头也不回的去了。   原来那日刘长河听了郑松意见,于第二天便准备赶回长江帮门户,从新张罗再建长江帮的诸般事宜。   但时逢曹公公的麾下心腹蒋成,不日将赶到金沙江畔接运银两一事,郑松一时抽不开身,便留下了刘长河,帮忙打理迎客和筹备银两的多般事宜。   忽忽只过数日,讵料一夜朱丹阳竟被人从石牢挖地道救走,而且连隔壁关押的神秘怪人也同时逃脱,这一惊简直如晴天霹雳击打身上,郑松险些没被气死过去。   惊恐万分之下,第二日郑松便调派出了全体桐柏派弟子,四处追踪打探那神秘怪人和朱丹阳的下落。   那时朱丹阳和柳琴已经躲进了深山养伤,神秘怪人更是不知去向。   桐柏派众人只顾在方圆数十里以内的县镇搜寻,料想朱丹阳身受重伤,定然不会逃远,堪堪疏漏了搜查荒山野岭。   因此一连半月过去,朱丹阳如在人间凭空蒸发一般,杳无音讯。   这日郑松率领部分弟子由邻县搜查回来,不料竟和朱柳二人打上照面。   好在柳琴预先有料,二人一番乔装易容后,郑松等人哪还能认出他们来?   但那日在地牢之中,朱丹阳被那女子用烙铁烫晕过去,昏迷之时,郑松等人的一番对话,他一句也没听见,也只是适才听那女子称郑松“爹爹”,方知她竟是郑松之女。   朱丹阳眼见郑松一行人去远,长长舒了一口气,自语道:“原来那女魔头竟是郑松的闺女,怪不得如此霸道,狠毒手段绝不亚于郑松,果真是有其父便有其女。   我隔壁那怪人既然是那女魔头的师叔,自然便和郑松是师兄弟了。只是郑松为何要将他软禁起来呢?他们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一时陷入沉思。 第61章 :四大帮派   柳琴见他眉宇紧锁,沉吟不语,劝道:“你想恁多干什么呢?人家的恩怨情仇与你何关?你何必杞人忧天?”   郑松算是间接害死他父母的仇人,父母之死虽不是他亲自下手,但他与其他三人都是帮凶,怎么也难逃干系。   再加那怪人似乎知道关于一些剑谱的秘密,朱丹阳自然想将许多事情原委弄得水落石出。   听柳琴如此一说,便不再去多想,只道:“咱们真要去江南吗?”   柳琴道:“你不愿意么?”   朱丹阳道:“不是,我听你的!”   柳琴心中一甜,笑道:“好!那咱们就去江南吧。”   朱丹阳问道:“怎么个去法?我初出江湖,从未去过远方,去江南的路径我可不识得。”   柳琴笑道:“这你放心,咱们只要坐船顺江而下,到了长江尽头时,咱们就身在江南了。”   朱丹阳似有不信,道:“这是真的么?你确定是这样?”   柳琴道:“这是我爹爹以前告诉我的,难道还有假不成?”   朱丹阳点了点头,不再疑心,转念问道:“对了,你爹爹究竟是干什么的呢?”   他深知她父女间有隔阂,但见柳琴的武功深不可测,而且又是她父亲所授,自想弄清她父亲的身份底细。   柳琴听了这话,顿时败兴,脸上俏生生起了一层乌云,艴然道:“好端端的你提他干么?”   朱丹阳每次提及柳琴之父,她总要发怒生气,猜想她父女间的隔阂,定是因为什么误解引起。   难道是因为她父亲常常将她关进铁屋,所以她对他心有芥蒂,抑或别有其它原因呢?   虽是心生好奇,却不便过多追问,只怕碰一鼻子灰,自讨没趣。当即住口不言。   二人穿过长街,径直往郊区走去。   柳琴来时一直跟在郑松等人后面,自然识得路径,这时寻径返回,也是非常容易,走不多远便到了长江边上。   其时朝蔼正浓,苍穹云雾阴韵,极目远眺,也看不出里许之距。   长江两岸山峦绵延,长草没胫,晨风一拂,草树起浪,四周勃勃生气,芳菲馥郁。   春风吹过,江水一圈圈荡起涟漪,青山绿水,佳偶伊人,此情此景,尽透浓浓画意诗情。   柳琴深深吸了几口晨气,看着如此迷人景致,心头说不出的畅快。   向朱丹阳介绍道:“这个地方乃是四川的最南边,也是四川与云南的交界处,这条江叫金沙江。我想那桐柏派所占据的山峰,一定叫玉莲峰。”   朱丹阳斜目朝那“玉莲峰”望去,但见山岚弥漫,也只依稀看得朦胧一片,那山峰早被晨雾吞噬。   却见柳琴一介女流之辈,居然如此见闻广阔,心中不由大为折服,自叹不如。   说道:“你真是见多识广,我与你比起来,那真是初生之犊无见识。”   柳琴得他揄扬,一阵心花怒放,面上笑意久久不渝。   朱丹阳又道:“你对武林中的奇闻轶事好像知道的还不少,你可知当今武林中哪个帮派的势力最强大么?”   他自愧不如柳琴的武功和见识,如此问来,也是为了使自己多添点耳闻,将来行走江湖时,好充实自己的阅历与见广。   柳琴道:“天下武林如此之大,我一个小小女孩儿哪有恁多的见闻?不过我曾听我爹爹讲过,四川就有四个很大的帮派,在南方武林一带名声煊赫。”   朱丹阳猝闻此言,本能地怔了一下,因为他忽然联想到一个问题,这四个帮派会不会和父母的死有关?   郑松的武功他早就见识过,既然四川有四大帮派,想必这桐柏派要算其中之一了。   当日郑松一行有四人闯进了巫山峡谷,向父母逼问剑谱的下落,那其他人,会不会正是四川其他三派的掌门人呢?   尽管这只是一种猜测,不过许多冥冥中的事情,往往就是因巧合而起。   随道:“是哪四大帮派?”   柳琴见他好像对武林中的奇闻轶事颇感兴趣,不好拂其意思,便道:“川南桐柏派是其中一派,这派不用我说,你早就尝过了郑松的厉害,自然已经猜到。郑松这人擅长刀术,江湖朋友给他取了一个诨号叫“迎风一刀”,在南方武林一带极是响亮”。   朱丹阳道:“郑松的刀法确实犀利奇特,出神入化,那日我与他对搏,他一刀就斩断了我手中长剑,号称迎风一刀,也算名符其实。”   柳琴又道:“川北有“巨灵帮”,帮主叫徐三姚,此人最擅长的是枪法。听说他的那杆银枪乃是玄铁打造,是一杆世上稀有的宝刃。徐三姚由于枪法高明,所以有个外号叫“精枪匠””。   朱丹阳暗吃一惊,心道:“当日害死爹娘几人之中,不是也有一个使枪的家伙么?那人正巧也姓徐,难道真是他?”   听柳琴接着道:“川西黑风寨寨主冯乔 石,人称“修罗斧”。那人是个大胖子,双手所使的是一对镔铁大板斧,曾在一夜之间灭了与他相邻的几个小寨子,多少人听了他的名头都是闻风丧胆。”   朱丹阳更是惊心:“是了,那日害死爹娘的四人中,确实有个手执双斧的大胖子,看来当日那二人正是徐三姚与冯乔 石。最后一个人不用说,定该是川东派的那个当家的了。”   听柳琴又续道:“川东有个“流沙门”,门主叫王伯常。此人擅长掌上功夫,打架从不用兵刃,听说他的外号叫“铁砂掌”。   这四派各居四川的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是四川最大的门派。在南方武林一带,他们的名头最是响亮不过。”   朱丹阳听得身心俱震,暗道:“这就对了,害死爹娘的四老者不是这四大当家又是谁?只是这四派都是势力雄壮的大门大派,每位当家的武功均是高深莫测,我要想报仇谈何容易?”   “还有那个神秘黑衣人又是谁,难道他与这四大帮派也有关系?这不对啊,那日我通过他们的对话,可以看出他们之间根本就不认识,那人究竟会是谁呢?   他为何也知道剑谱的事情?他为何要杀了我爹娘?剑谱到底又在哪里?还是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剑谱的存在?”   他一时理不清头绪,错综复杂的恩怨揪斗让他心烦意乱,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第62章 :人来客栈   柳琴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大是好奇,问道:“你怎么啦?”   朱丹阳这才回过神来,只道:“没什么,只是很羡慕这四大派的掌门人而已。”   他不愿柳琴掺合进剑谱的纷争中来,只怕将来会对她大大不利,因此关于剑谱的一些事情,他丝毫不对她提及,只望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他和柳琴在雪夜归人客栈邂逅时,虽然一见如故无所不谈,但从来没有向柳琴提及过父母的死因,为不牵连柳琴,现在更不会提及这四川四大派掌门就是自己杀父杀母仇人这件事。   柳琴听他此言,只道他之所以愁眉苦脸,是因为羡慕嫉妒别人,笑道:“你羡慕他们什么?”   朱丹阳道:“他们有名气,又有势力啊。”   其目的是在自责自己无名又无势力,否则就可以马上为父母报仇了。   柳琴道:“原来是这样啊,看不出你还是个贪慕虚荣的人。”   朱丹阳见她眼中有几分鄙夷之色,忙道:“我倒并非是贪慕虚荣,只是我若一辈子都这样默默无闻,届时你还会爱我么?”   柳琴会错了意,方知他原是为了这层顾虑,悠悠道:“我又不是什么富家小姐,也不贪恋荣华富贵,只要能和你一生厮守,就算一日三餐粗茶淡饭我亦心甘情愿。”   她说话时一直望着朱丹阳,双眼大放柔情。   朱丹阳心头一热,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柔声道:“你对我这般的好,我纵死也算值得的了。”   柳琴亦觉一阵阵温暖涌上心头,半闭双目依偎在朱丹阳怀里,心中陶醉无限,真恨不得将这一刻永远留住。   一阵柔风吹过,柳琴的发丝猎猎起舞,宛如凌波仙子驾风临凡。   过得良久,朱丹阳才松开双手,说道:“这地方不宜久留,咱们还是离开再说。”   柳琴轻轻点头,二人一起放眼朝江面上眺望。   这一带江面上渔船甚多,二人站在岸边等候一阵,忽有一艘小船驾雾而来,徐徐停靠在岸边。   那掌舵的人是个花甲老者,白发银丝,一脸笑容可掬,头上顶个斗笠。   那老者朝朱柳二人打量一番,问道:“两位大爷是要过江么?”   柳琴甚喜,道:“我们要去江南,请问老伯,可知有无去江南的客船?”   老者“哟”了一声,略显吃惊的样子,说道:“江南距此相隔千里,想来是不会有船会去。不过老儿知道有个地方专门有载客船,可以送你们去那里,你们自己去和船主商量,看他愿不愿意载你们去江南。”   柳琴见他船头放着鱼篓、鱼网,问道:“老伯不是捕鱼的么,怎愿意送我们去找船主?”   那老者道:“如今这一带江面上也捕不了几条鱼,咱们渔夫不得不外干些载客活计,倘若光靠捕鱼为生,恐怕早就饿死了。”   柳琴再无疑问,笑道:“那就劳烦老伯了。”   轻轻一纵跳上小船,朱丹阳跟着跃上。   那老者一边吆喝号子,拉开嗓门唱起小曲来,渔船缓缓驶向江心。   那船顺流直下,速度甚快,过不多时便驶出十来里水路。   这时晨曦挥洒,江面上金光闪闪,小船过时,荡起圈圈波纹。   江上大雾早已退去,放眼望出,水波泱泱,一看无垠,小船如一叶飘萍在江流中飞驰而去。   再行不久,已经到了一个渔镇。   那渔镇坐落在两座巨峰脚下,密密匝匝有几十家住户,但见屋宇倚山靠水,景致秀丽,倒是一处清幽脱俗的世外天府。   老者指着镇上一家“人来客栈”,说道:“你们去向那家客栈的掌柜打听,那掌柜在这一带人缘极好,他可以帮你们介绍船主儿。”   柳琴斜目望去,见那客栈坐落在江畔,外边搭建两座大型凉棚,摆放了约二十张桌席,此时已是满座无虚,人声鼎沸,看来这家客栈生意极是兴隆。   柳琴向那老者道了谢,掏出二两银子递给老者,二人随跳上岸去。   那老者赚得二两银子,大是欢喜,吆喝着渔家号子径自去了。   “人来客栈”果然生意兴隆,朱柳二人到时,只剩堂中偏厅一角落有张虚席未坐。   两人落座点了饭菜来吃。   其实二人刚吃过早饭不久,肚子根本不饿,但既然有事情叨扰别人,自得照顾一下生意。   匆匆吃得几口饭,柳琴便过去向那掌柜的询问船主儿。   不一会儿笑盈盈走过来,对朱丹阳说道:“已经找到船家啦。”   朱丹阳大喜,道:“真的么?”   柳琴点头……   过不多时,一个身强力壮的中年汉子行到桌畔,问道:“二位就是要去江南的客人么?”   二人抬头打量,见这人生得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威武之极,说话声音也是恭敬有礼。   朱丹阳已猜出这人便是船家了,随站起身来,笑道:“正是,这位大哥怎样称呼?”   想到人家将要护送自己二人千里之行,朱丹阳满怀感激之情,这时起身回话,极为客气。   那汉子点了点头,道:“我叫阿牛,是个打鱼汉,如果你们能出一百两银子,那我就答应送你们去江南。”   虽说此人是一农家汉子,说话声音却显得斯文好听,便似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和他那魁梧的体魄极不搭配。   这般开门见山向他们索要一百两银子的报酬,看得出他憨直可爱。   二人听后,觉得他说话嗲声嗲气,尽在心底吃吃好笑,只是不浮于面,否则便是大大的不礼貌了。   柳琴拍拍桌上的包裹,笑道:“银子不是问题。”   阿牛瞥了一眼包裹,脸上微微一笑,便道:“那好,二位跟我走吧。”说罢走出门去。   朱丹阳先前听那渔夫老者所言,这江面上的鱼越来越少,光靠捕鱼已经不能维持生计,见阿牛灿烂一笑,只道是他为了有银子赚,方才心花怒放。   柳琴结了饭帐,两人尾随跟在那阿牛身后。   朱丹阳忽然拽了一下柳琴胳膊,沉声道:“咱们只剩下十来两银子,哪来一百两那么多,你这不是存心欺骗善良人么?”   他决心改邪归正,不再欺压良善,见得那阿牛老实巴交的样子,而柳琴还欺骗他,心中大为不快。   柳琴扮个鬼脸,细语道:“亏你还是小混混,你担心恁多作甚?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届时到了江南,咱们再设法为阿牛凑足一百两银子便是了。” 第63章 :遭遇偷袭   朱丹阳心知所谓的设法,便是再去偷人家的钱,哪愿再去干这龌龊勾当。   昨日在玉莲峰下的小镇时,偷了那胖子商人的银子来结饭账,他心中已大感歉疚。   如今又要让他重操旧习,就算打死了他,他也不愿再这干这等卑鄙的事情。   正色说道:“那不成,咱们不能再去偷人家的钱了,这样会遭报应。”   这时三人早走出了门外,朱丹阳忽然伫步,再不向阿牛跟去。   柳琴大急,轻声道:“你究竟待怎样了?”   阿牛在前边走了几步,回头不见二人跟来,问道:“你们怎么不走了?”   朱丹阳道:“我们不去……”   柳琴一笑,道:“我们有点事要商量,你且先到码头等候,我俩立即就到。”   阿牛点头,这才去了。   朱丹阳被柳琴插口打断,原本待说“我们不去江南了”,终于没能说将出来。   柳琴白了朱丹阳一眼,心有不悦,道:“不是说好了么,你怎能改变了主意。”   朱丹阳平时对柳琴虽说百依百顺,这时却要被逼着做违心之事,也是心中不快,冷冷道:“你存心欺骗阿牛那般老实巴交之人,你心中真能好过么?”   又手指柳琴手中的包裹,道:“你这包裹里明明只有十来两银子,哪来百两那么多。”   柳琴知他脾气固执,既然他已决心改邪归正做个好人,要再让他做违心之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沉吟一会儿,转念说道:“你敬佩你赵大哥么?”   朱丹阳不明她问这话是何目的,道:“赵大哥是我这辈子最敬重之人。”   他已好久没有再提过赵有良的名字,这时忽听柳琴说及,立即想到他死得凄惨,兀自心中难过。   柳琴道:“但他是个山贼,对么?”   朱丹阳怒道:“虽他是个山贼,但他劫富济贫,从不抢劫老百姓的东西。”   柳琴道:“难道富人的东西就是可以随便抢的么?”   朱丹阳道:“我曾听赵大哥说过,他抢的人,全是贪官污吏。”   柳琴笑道:“这就对了,咱们只要到了江南后,你也可以去偷贪官的银子啊,反正我可以向你保证,阿牛的百两银子,咱们分文不欠他的,这样你总能安心了吧?”   朱丹阳思忖片刻,这才消气,道:“我虽说过不再欺压良善,但对付贪官污吏,倒不用向他们客气了。那好,等到了江南以后,咱们就去偷贪官的钱来,凑足阿牛的百两船费。”   柳琴甚喜,一拉他手,道:“那快走啊,别让阿牛等急了。”   朱丹阳点头一笑。   走不一会儿,二人已到江边码头,阿牛正站在船头静候。   他的渔船长约丈许,两头溜尖,中间用竹席围个简陋的船舱。   阿牛见朱柳二人到来,说道:“这就是我的小船。”   这时那船头还站着一名与他一般身形的中年汉子,那人也是强壮似牛。   只是他满面杂髯,肤色黝黑,形象非常粗犷,远不及阿牛英俊可爱。   柳琴忍不住问道:“这人是谁?”   阿牛笑道:“这是我兄弟。此去江南路途遥远,我与他一块儿也好有个照应。”   这也算人之常情,柳琴便不再言。两人一起跳上渔船。   那杂髯汉子解开绊绳,阿牛在后面摇着双桨,渔船缓缓驶至江心。   柳琴放下包裹,二人在船舱坐了一会儿,四手相握,喁喁细语一阵。   陡听得两岸猿声不绝于耳,朱丹阳喃喃刁念:“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柳琴听的猴猿嘶鸣,心中甚欢,叫道:“咱们出去看看猴子。”拉着朱丹阳手臂就朝甲板走去。   这一带江水湍急,两岸石峰突立,崴嵬险峻,几十只猴子正在山腰嬉戏打闹,叽叽喳喳好不欢快。   柳琴跟着手舞足蹈,呵呵笑道:“好多的猴子,真是忒也好玩!”好像从来没有见过猴子一般。   朱丹阳打小生长山中,猴子对他来说早是司空见惯。这时见柳琴如此好奇,也陪着她一阵干笑。   见得柳琴蹦蹦跳跳,直把甲板跺得“笃笃”作响,简直到了如疯似狂地步,敢情从小至大,还没这般开心快活过。   几只猴子见得柳琴朝它们扮鬼脸,尽都直勾勾盯着她,摇摆前脚回应,甚是灵性。   朱丹阳见她竟与猴子嬉戏,天真烂漫,便如仙子莲池起舞,活泼非常,不禁看得有些痴迷。   也想像她那般手舞足蹈一番,却怕阿牛兄弟笑话,最终打住念头,默默伫立一旁看柳琴漫舞。   朱丹阳早将全部心思放在了柳琴身上,情绪跟着柳琴舞姿附和波动,殊不料一道劲风猛然袭至背心。   他本没防备,等有得反应已迟了一步,有人一脚踢在他背心。   他身子往前一倾,“扑通”栽落了水中,就此失去知觉。   这一变起仓促,柳琴也没防备,适才兴奋过头,见得朱丹阳身子栽进了江水,登时大惊失色,这才如梦初醒。   她本能地一扭身形,右手“呼”一掌打了出去。   朱丹阳苏醒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软绵绵的床榻上,那被褥散发着一股女人的香水味儿。   他想起自己无缘无故被人打下水,之后便没了知觉,现在怎么又无缘无故躺在了床铺上,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大声叫道:“琴儿,你在哪里?”   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一名黄衫女子走进房来。   朱丹阳一见那女子,心头惊讶不迭。   那女子二十岁左右年纪,瓜子脸柳叶眉,眼睛清澈明亮,似水欲滴,粉腮玉面,实算个百里挑一的美人胚子。   但要和柳琴比起来,少得几分天真,皮肤也没柳琴白净。   朱丹阳并不知晓她是谁,什么来历?   他不及开口,那女子已笑容可掬迎上前来,美眸流盼,欲显风韵迷人。   那女子道:“公子,你总算醒啦,你知道么,你已经昏迷一天一夜啦!”   声音委婉轻柔,煞是受听。   朱丹阳听她称呼自己“公子”,一摸嘴角的假胡子,却哪里还有,想来是落水后被水冲洗掉了。   他至今未曾弄清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来到了这里?   自己明明是被人打入了江水,怎么又健在无恙呢? 第64章 :张氏父女   见此女子花容月貌,处处透着可爱,莫非是她救了自己?   微微朝她点头一笑,翻身下得床来,问道:“是你救了我么?”   他每次看见美貌女子,总会情不自禁多望上几眼。   那女子见他愣怔注视自己,抿嘴一笑,侧开了头,想是腼腆羞赧,轻声道:“是我爹爹救了你。我爹爹是打鱼的渔夫,昨日出江捕鱼,他见你昏迷在岸边,知道你一定是溺水了,所以救了你回来。”   朱丹阳自知失态,连忙避开目光,红着脸道:“原来是这样,多谢你们救命之恩。”   长身行了一礼。   那女子见他年纪轻轻,却是婆妈啰嗦,繁文缛节废忘不得,虽是温文儒雅,却显憨傻可爱,忍不住吃吃冁笑。   鞠身裣衽还礼,随带他出去见她父亲。   朱丹阳出屋见得那女子之父,心中颇感惊异,原来那人正是日前摆渡送他和柳琴去“人来客栈”的老者。   朱丹阳万万不料救了自己性命的会是此人,迎上前去,长身拜了一拜,笑道:“老伯,原来是你呀?”   那老者反倒镇住,打量朱丹阳一番,大是迷惑,奇道:“公子,你认识老儿么?”   朱丹阳道:“那日不是你送我们去人来客栈的么,你忘啦?”   老者拍拍脑门,忽道:“哦哟!想起来啦,确有这么回事。但我送的明明是两个留胡子的中年人,怎么会是你呢?”   他见朱丹阳年不及弱冠,根本不像是那日自己送去“人来客栈”的中年男子。   朱丹阳道:“实不相瞒,我和我那朋友因被仇家追杀,所以不得不乔装上路。”   老者这才明白原委,说道:“原来是这样。对了,你怎么会落水呢,你那位朋友又去了哪里?”   朱丹阳自己亦搞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更不知是谁把自己打下了水?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除了是那两个渔夫偷袭自己又会是谁?而那两个渔夫也定不会是渔夫那般简单,看来应该是懂武功的会家子。   他先前见阿牛老实巴交,委实不料他那副模样不过是故意乔装做作。   饶他平时诡谲多怪,机智过人,却不想此番竟会被阿牛那装傻憨样瞒过,一时大为恼怒,痛恨彻骨。   但是他们暗算自己又是为了什么目的,难道是为了劫财?或者是垂涎柳琴美色?   他暗暗惊心,再不敢想下去了。   想到如今柳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不由一阵阵担心起来,胸臆绞痛不已,面上怫然作色。   那女子见朱丹阳一副茫然无主的模样,脸上一阵白一阵黯,明显是遇到了什么挫折。   她微微一笑,不愿看到朱丹阳如此伤心落寞,于是转念说道:“想不到你还和我爹爹认识,这倒是巧得很。”   朱丹阳不愿在别人面前失态,强行忍住心中伤痛难过情绪,笑道:“这次全靠老伯仗义相救,我才侥幸活得一命,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说罢一跪到地,给那老者再拜上一拜。   那老者连忙扶住,叫道:“折杀老儿了,折杀老儿了!万万使不得!”   他见朱丹阳行此大礼,反觉生受不起。   朱丹阳这才站起身来,兀自感激不尽。   那女子见朱丹阳如此客气,温文儒雅,虽说过于拘泥俗套,但不失庄重大气,对其大来好感,笑道:“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我给你准备了饭菜,你趁热吃吧。”   由铁锅里端出两条鱼,放到木桌上面,一条是清蒸,一条用辣子花椒煮的麻辣鱼。   朱丹阳见那女子对自己这般要好,心中大为感动。   再见她客客气气,端贤淑德,虽比柳琴之美貌稍逊了一筹,却稳重操持,颇俱妇道良德,不似柳琴那般的天真烂漫,洒脱不羁。   她出身俗气,身上却有种迷人气息,那是柳琴身上所没有的,朱丹阳对她也是好感浓郁。   至于究竟是被她身上的一种什么气质所迷,便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不说不觉,其时见那女子端出两尾鱼来,才觉肚子真的饿了,向那女子道了谢,随挪步坐到桌边。   那女子帮他盛碗米饭递到手中,朱丹阳又是道谢。   那老者见青年男女独处一起,定有投契的话要谈聊,倒也知趣,一笑走出门去。   四川人和湖南人都喜欢吃麻辣风味的食物,朱丹阳尝了一口那条麻辣鱼,直感觉爽口舒适无比,麻辣之中,却不失鱼肉的本味,烹饪这道菜的厨艺倒也高明。   又加他一天一夜滴食未进,竟将两尾鱼一气吃个精光。   那女子见他吃得嗒嗒有声,嫣然一笑,问道:“还合你的口味么?”   朱丹阳听她语气甚柔,听在耳里大是受用,情不自禁望了她一眼,赞道:“姑娘真是厨艺高明,这顿饭实在忒也好吃了。”   那女子听她赞许,满心欢喜,道:“这是真的么?”   朱丹阳道:“自然是真,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呢。”   那女子道:“那倒不然,你只是因为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这才觉得吃什么都香。”   朱丹阳道:“绝对不是,姑娘的厨艺高明得紧,这乃是事实,我讨好你干么?”   女子见他说得郑重,再不反驳了,呵呵笑道:“公子忒的夸奖了,我们渔家人都是靠打鱼维持生计,每顿除了鱼还是鱼。鱼这种平常易见的东西,公子居然还大为喜欢,真是让我大感好奇。”   朱丹阳道:“其实我打小就爱吃鱼,鱼对你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可对我来说,远比那山珍海味好吃得多。”   想起幼时常常和妹妹下河捉鱼,历历情景似乎就在眼前,大是回味童年趣事。   那女子见他吃罢,收拾了碗筷,重新坐回桌畔,问道:“不知公子贵姓呢?”   朱丹阳知她们都是老老实实的渔家人,对江湖中事不甚了解,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她也不打紧,说道:“在下姓朱,名丹阳。不知姑娘贵姓芳名?”   她父女二人算得他的救命大恩人,自然想知道恩人姓氏,将来好永远记在心中,永生不忘恩德。   那时女子忌讳陌生人问及自己姓氏,一般绝不轻易道出。   那女子听朱丹阳问起,见他生得英姿飒爽,模样不俗,似乎大有亲昵之意,竟是毫不隐晦,微微一笑,道:“我姓张,单名一个雪字。我爹爹叫张之洋。我爹爹说生我的时候正下着鹅毛大雪,所以就给我取名叫张雪。”   她说时面上隐隐现出几分红晕,娇滴滴的模样,更显旖旎妩媚,清雅素洁。 第65章 :寻找柳琴   朱丹阳见这样儿,顾盼之间,竟和柳琴娇气时正是一个模样,身心为之一荡,差点叫出“琴儿”二字来。   但揉揉眼睛,此人并非是柳琴,只因自己近来和她日日朝暮为伴,这时忽然分开,难免牵肠萦绕。   便因这张雪娇气模样有几分神似柳琴憨态毕露的样儿,才将她误看成了柳琴。   一敛心神,笑道:“这名儿真有意思,也很动听。对了,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啊?”   他心中这辈子只会爱柳琴一个人,对张雪虽有几分好感,却多是因为张氏父女对他有救命恩德,这份好感,只来自感恩所产生。   他对张雪言谈之间,多是敷衍,听了张雪自报姓氏后,只稍作谦辞,而更多的还是想知道这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张雪对朱丹阳本就很有好感,听他询问,自然不加隐瞒,说道:“我们这里叫“张家村”,因为我们村子上多数人姓张而得名。这里地处金沙江畔。”   朱丹阳想起那日和柳琴站在玉莲峰脚下时,她曾言面前这条江乃叫金沙江。   既然此地犹处金沙江畔,想来自己坠江以后,并没有被水流冲走多远。   他如今满心担忧柳琴安危,不愿在此多作逗留,只想尽快寻到柳琴下落,得知她平安无事后,方能心中安然。   又想起不久前二人还亲亲我我说道“从此以后再不分开”,哪知才过忽忽数日,二人又被残忍分隔、想至此处,一阵阵哀伤难过涌上心坎。   朱丹阳轻轻叹了口气,道:“如今我已无大碍,又和我朋友失去联系,我得马上离开去找我朋友。你们父女俩对我的救命之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但愿我们后会有期。”起身又向张雪鞠躬作礼。   张雪颇觉歉仄,起身裣衽还礼,道:“朱公子要找的人是琴儿么?”   朱丹阳一怔,好奇地望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   张雪笑道:“你迷糊中还叫着她的名字,我想她一定是你最亲近的人。她是你的心上人么?”   朱丹阳面上微微一红,转开了脸,道:“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因为她对我太好了,所以我没有任何理由能拒绝她、不爱她。哎!但是、但是不知她现在怎样了?”   眉梢紧皱,神情变得木然。   张雪见他沮丧失落,知是担忧心上人安危,便道:“既然你有正事要办,我便不多留你,希望你早日找到琴儿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   朱丹阳不料她竟说出这话,心中感激无限,望了她一眼,哽咽道:“谢谢,谢谢!”   张雪一笑,一口白牙似抹上了一层盐粉,白净照人,愈显秀色绝美,素气芳雅。   听她忽然又说道:“琴儿姑娘一定非常漂亮,对么?”   朱丹阳猝闻这话,心头一阵酸,一阵喜,幽幽说道:“她确实非常漂亮,而且心眼也好,我若不找到她,我、我这辈子也不会好过。”   张雪听他说得庄重悲怆,心中恻然,道:“你不要伤心,你只要相信自己,你就一定可以寻到琴儿姑娘。为了你们能早日团聚,你快动身去找她吧,咱们后会有期。”   朱丹阳心中感激,又望了她一眼,说声“后会有期!”   张雪送他出门去,朱丹阳又和张雪之父拱手作别。   张老本要留朱丹阳多住几日再走,但听张雪说他有要紧事情需办,这才不加强留。   张老向他指明了出村路径,朱丹阳再次相谢,方才扬长而去。   眼见暮蔼苍茫,凉风瑟瑟,朱丹阳寻径出得张家村后,一路上思绪似潮,暗暗在想:“既然我屡次大难不死,想来上天还是眷顾我的。大难不死就有后福,我不为爹娘和赵大哥报仇誓不为人。”   “只是如今琴儿会去哪里了呢?她到底是生是死?前不久还和她约定从此再不分开了,想不到现在又、哎!看来世事无常,计划往往没有变化的快。”   “如果琴儿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倘若她真的、我自然也不会独活。但是爹娘和赵大哥的仇……”   他越想越是矛盾,越想越是伤心,终于禁不住挤了几滴眼泪。   举目向前望去,但见触目一片空旷,长草及人,茫茫苍穹之下,竟不知究竟该去何处找寻柳琴下落?   想起自己初出江湖时,曾经也有过此时的这般彷徨凄迷,这种茫然无绪的心情,委实叫人不好生受。   眼前小路错综交纵,他竟不知到底该往哪条赶去。   踌躇半晌,夜色愈加黯淡下来,忽然大叫一声,胡乱寻着一条路径发足疾奔。   他身上烫伤早得痊愈,其时一经飞奔,牵动体内真气激荡,速度竟是快捷异常,一气跑出十来里路,翻越两道丘岭,到了一片大树林前。   如今天色早就黑暗下来,星月无光,此地更是处在荒郊,不闻人间烟火。   偶尔听得几声乌鸦嘶叫,更给静谧的夜空平添几分凄迷愁感。   朱丹阳不识路径,但要在这等荒山野岭过夜,却是大大不妥,随时都得防备豺狼虎豹的侵袭。   稍稍振作精神,发足再向前奔,横穿过葳蕤阴森的野树林。   好在穿过树林,前方又是一望平坦,他信步急奔,竟在一丘岭旁发现一间荒废的破庙。   进去看时,庙中早是残垣断壁,一片邋遢狼藉,四处蜘蛛结网,恶臭难闻。   好在一尊镀金泥佛尚还保存完好,但也早上一层灰垢。   朱丹阳连番疾行,已累得浑身疲惫乏力,眼见这荒废古刹也能遮风避雨,远比露宿荒郊安全得多。   当下草草打理了一番神龛前的灰尘,倒在地上就开始呼呼大睡。   迷迷糊糊中,忽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吵醒过来。   他暗吃一惊,因先前走了恁远路程,不见半户人家,此时夜深人静,竟闻得这荒野之地人声聒噪,如何不惊?   本能地一跃而起,伏在门口窥视。   这时天空黑云早退,一勾冷月照得大地朦朦胧胧,倒也能看穿几十丈远距离。   只见前方长草深处,有一队人马正朝破庙方向走近,每人手上都举着一个火把,火光一绕一绕,犹似无数个鬼火在飘舞,凝成一道火蛇。   先前距离尚远,并看不清楚来的是些什么人。   朱丹阳一阵好奇,寻思:“这些是什么人物?三更半夜来此有何贵干?”   待来人走的更近些,方见那群人足有二十多人,而且个个身穿锦服,腰间挂着一副佩刀,戴了一顶差帽,人人肩披褐色斗篷,看服饰如斯整齐,像是训练有素的军士一般。   那火光照映在每人脸上,红扑扑的,倒有几分似猴猿屁股。 第66章 :大内侍卫   朱丹阳不知来人底细,害怕与其纠缠不清滋惹麻烦,眼见众人马上就要来到破庙前,看情形,好像也是欲来庙中歇脚,于是飞身一纵,便跃到了石像后躲避起来。   那石像背后刚好有块平地,睡在地上,倒也舒坦。他轻轻躺下地去,不敢做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几二十余人已鱼贯进得庙内,听一人说道:“大家今晚就在此地暂住一宿,待天明以后再出发。”   随后众人将手中火把陆续扔在中央,架起一堆篝火,一时火势大作,浓烟滚滚而起,火光通红,照得破庙亮如白昼。   那烟火一熏,倒是再闻不到庙中的腐朽恶臭了。   接着便听见陆续解刀的声音,许多人在拍打着身上骨节,有的略在呻 吟,喘着粗气。   看样子,好像他们是走了很远的路程,每个人都非常的疲惫困乏。   朱丹阳大气也不敢出,一动不动躺在石像后,更莫说偷窥一番。   他心中在想:“这些人难道真的是军人?刚才那人一声令下,余人都谨尊服从,看来那人应该是这群人的头目。   只是他们三更半夜来这荒郊野外歇宿,倒颇叫人纳闷费解,莫非他们是错过了宿头,只得在这荒郊过夜?”   思绪未甫,倏听一人问道:“都统,你说曹公公这次为何要调用我们二十名弟兄,亲自押送这批银两呢?咱们个个都是大内高手,用来干这押运勾当,是不是也太大才小用了?”   朱丹阳一听得“曹公公”三字,大是惊震,侧耳细听。   但听适才说话之人言中之意,他对此番曹公公的这般安排极为不满意。   随听那都统道:“刘护卫勿要生气,曹公公这次之所以要调派我们二十名大内高手亲自来押运这批银两,只是怕中途有人劫船,所以不得不小心为上。   去年那船金银在云阳平石滩险些被劫,有了前车之鉴,曹公公自然会有所防范,哪愿再重蹈覆辙呢?”   那人道:“哦!原来是这样。”便不再语。   朱丹阳吃了一惊,心道:“原来这些人果真是朝廷侍卫。欲在平石滩劫走那船金银之人不正是赵大哥么?这次这帮人来此,好像又要押送一批什么银两,那个曹公公到底是个什么人,要那么多的银两去干么?”   “听赵大哥说,那曹公公乃是当今朝中的大奸臣,上次那船金银乃是由云贵川三省收刮来的民脂民膏,倒不知这次的银两又是从何而来?”越想越觉奇怪,越奇怪越是摸不清事情的头绪。   自从他出道江湖几个月来,许多事情他至今亦是没能寻到端倪。   只听那都统又说道:“大家今晚一定要养好精神,明天接到东西后,咱们就直下江南。这次押送的乃是五百万两白银,不是一个小数目。曹公公说过,只要这次能护银顺利到达江南,在坐弟兄个个都重重有赏。”   众人一听有赏,尽都欢呼起来。   朱丹阳大惊,心道:“我的老天,五百万两白银,那可是好大一笔数目。”   有一人忽又问道:“都统,你说曹公公要来那么多的金银干么呢?如今武林中许多的帮派都在积极为他送礼,近年来,曹公公所收的金银财物少说有几千万两之多,几千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恐怕咱们当今的国库也没有恁多的钱呢!你倒是说说,曹公公要那么多钱,到底有什么用处?”   这话一出,又有一人附和道:“是啊,卑职也是好奇得紧?”   其实曹公公的此举,不仅在场侍卫尽都好奇,连朱丹阳听后,亦是嚼舌不下,满心好奇,暗道:“想不到曹公公一人就拥有了几千万两银子,真叫人匪夷所思。但想那么多武林人士为他送钱,这却为何?莫非他在武林中也是极有威望么?他要来那么多钱究竟要干什么?”   正自费解,便听那都统道:“曹公公深谋远虑,而且有权有势,如今又掌控着锦衣卫和东厂两大兵权,像他这种高瞻远瞩之人,咱们岂能猜透他的心思?   不过曹公公曾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蒋成,你只要好好为我办事,不出五年,我要你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时我并没听懂他这句话的深意,不过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几分。”   有人说道:“看来曹公公真的想造反自己当皇帝,都统你是曹公公最赏识的人,能让你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当今皇帝,还有谁有那个权利呢?”   朱丹阳更加震撼,寻思:“曾听赵大哥说过,那曹公公乃是当今朝中的大奸臣,他囤积那么多的钱财,莫非、莫非是要招兵买马,然后谋朝篡位?”   那个叫蒋成的都统道:“这话以后大家千万不可再乱讲,若传进了曹公公耳朵里,那将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不过、你说的和我所想的亦是一样,曹公公的所作所为,确实有造反倾向。”   “听说曹公公乃是前建文帝麾下的一名宠臣,建文帝对他极是宠幸,他对建文帝更是百般忠心。哪知后来朱棣密谋造反,将建文帝残忍杀害,夺了他的江山。”   “朱棣登基后,曹公公又归顺了他,最后做了大内总管,掌握着锦衣卫和东厂兵权。曹公公若真要造反,我猜他有两个原因:一是野心勃勃自己想当皇帝;二是为了给建文帝报仇雪恨。”   朱丹阳在磐石镇时,曾听民间谣传“靖难之役”一事,得知当朝皇帝朱棣乃是前建文帝的四叔。   明太祖朱元璋本有数子,但由于太子朱标英年早折,若按皇家传统,帝位继承者,本该是长太子。   朱元璋怜长子朱标英年早逝,便将膝下独子朱允文,加封太孙殿下。   朱元璋对太孙儿溺爱非常,殡天时竟颁下遗诏,将其帝位传给皇孙朱允文,而偏偏不传膝下诸子。   朱允文即位后,改年号建文。至于朱元璋为何传孙不传子这个原因,倒无人能揣摩他之用心。   朱元璋的第四子乃是燕王朱棣,此人文韬武略,极具心机城府,他不满侄儿为帝。   后来建文帝朱允文又竭力削藩,欲巩固自己实力,朱棣趁机以反对削藩为借口,扬言京师奸臣当道,蛊惑圣心,于是借故带兵攻至应天,要剿灭乱党。   谁知那一去,却是强夺了朱允文之帝位,将其逼死。   建文帝即位到被朱棣抢夺政权,只做了四年皇帝。   不过谣言终是谣言,是真是假朱丹阳也不清楚。 第67章 :跟踪   朱丹阳此时听那都统言,曹公公乃是前建文帝的心腹宠臣,这一点倒是颇出他意料之外。   有人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个世道谁当皇帝都对我们无关。如果曹公公真的能当皇帝,我倒大为喜欢,至少咱们都有提拔的机会啊。哈哈!嘿嘿!”   这话大有几丝玩味揶揄之意,众人听后,都忍不住哈哈失笑。   蒋成也是一笑,又才说道:“大家别再议论不休了,只要大家好好跟着我干,我一定会在曹公公面前替大家美言一番。如果曹公公将来真能当皇帝,那在坐各位都是将来大功臣。”   众人听言尽都欢呼不迭,鼓掌喝彩,好像那曹公公现在就当了皇帝一般。   蒋成又道:“如今时候不早,大家早些休息,明日还有正事要办!”   说罢背靠一根木柱,自顾睡去。   众人也不再言,或仰或躺各自睡在了地上,过不多久已闻得呼酣声起,惟有堂中篝火熊熊燃烧。   朱丹阳听了众人一番对白,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心想:“那曹公公果真是野心勃勃,居然想密谋造反自己当皇帝。不过当今永乐皇帝治国有方,天下太平,深得民心,曹公公真想造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何况有了建文帝的前车之鉴,他怎么也会有所防备。那曹公公野心如此之大,若侥幸让他当了皇帝,届时天下不知将搞成怎么个模样,恐怕还没有当今皇帝治国有方呢。”   “但是武林中有那么多人为曹公公送礼,看来这人着实不简单,若到时天下武林都被他操控,那么当今皇帝的天下恐怕是真保不住了。”   想着想着又是一阵好笑,心道:“宫廷中的勾心斗角与我这个山野村夫何干了?他们的死活又关我屁事?刚才那人说得对,其实这个世道谁当皇帝都对我们无关。”   胡思乱想一会儿,忽又想起柳琴来,只不知她现在何处,是死是活?   心中凄凄艾艾,一阵酸楚,久久入不了睡。   朱丹阳是被那群大内侍卫的脚步声吵醒的,他睁开眼时,那群侍卫已准备离开破庙。   他对此处人生地不熟,不知该去哪里,更不知柳琴现在会在何处。   左右没了主意,便悄悄跟在那群侍卫身后。   心想:“反正不知道琴儿在何处,且先去看看究竟是谁送给了那曹公公五百万两银子?”   一行人走不多久上了官道,又走几里路,路边有个简陋的村野饭店。   那群侍卫停下脚步,蒋成吩咐店家为他们准备饭菜。   朱丹阳早感觉肚饿难忍,这时也走上前去,要店家炒两个小菜下饭吃。   那群侍卫只道他是过路客,正眼也不瞧他一下。   吃过饭后,一行人又始上路。   眼见众人消失在官道尽头,朱丹阳欲结了饭钱继续赶上,哪知一摸襟怀,却是身无分文,这才想起那日从那胖子商人身上偷来的钱袋在柳琴手里。   在怀中搜了一番,忽将那支柳叶飞刀掏了出来。   这支飞刀乃是纯金打造,要抵一顿饭钱只会大大的亏了自己。   然此乃父母留下的唯一信物,怎肯就此丢掉?将飞刀放回怀中,盘算着怎样脱身。   在这种山野偏村若要吃顿霸王餐,那店家自是拿他没法,但这般一来,便是恃强凌弱,与土匪强盗无甚差异,他决心改邪归正,自不愿这样做。   正当踯躅惴惴,乍听耳边蚊子“嗡嗡”作祟,灵机一动已然计上心来。   手掌挥出,已经捏死一只在手里,随将那死蚊子丢在菜盘中,扯开嗓门大声嚷嚷道:“店家,赶快过来看看!”   那店家听他吵得凶,不知所谓何事,忙过来低声下气说道:“这位公子,是饭菜不合口味么?”   朱丹阳双眼一翻,一条腿翘在板凳上,右手小指故意挖着鼻孔,一副小瘪三模样。   懒洋洋道:“你看这菜盘里是什么?”   那店家一看有只死蚊子,脸色微惊,歉然道:“不好意思,要不再给您换一盘?”   朱丹阳猛地一拍桌子,那店家吓得浑身打个冷颤,战战兢兢道:“您到底要怎样啊?”   朱丹阳笑道:“我已经吃饱了,再来一盘怎么吃得下啊?”   那店家无奈,只道:“最多这顿不收您钱,您看怎样?”   朱丹阳心头一喜,随即冷冷说道:“这个嘛、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那店家道:“您的意思、难道要我赔钱么?”   朱丹阳道:“那倒不是,只是不收钱,可不是我逼迫你的?”   店家如释重负,连连点头道:“自然,自然!在下心甘情愿不收你钱。”   朱丹阳起身欲走,临了又道:“记得下次把饭菜弄干净点儿。”   那店家连声道“是是是,下次一定弄干净,一定弄干净!”   朱丹阳头也不回扬长而去,心头却说:“罪过,罪过!阿弥陀佛!朱丹阳啊朱丹阳,今天你的罪孽又重了一分,今后一定得多做善事,方可弥补。”   眼见那伙侍卫去得远了,朱丹阳急忙加紧步伐,追出一里又远远看见了那群侍卫。   那群侍卫一路往西,走不多久便到了一个江畔码头。   朱丹阳赶上前去,悄悄伏在草丛中窥视。   那群侍卫在码头足足站了半个时辰,忽见江面有一艘大船迎风驶来,船舷站着一名手提单刀的老者。   朱丹阳一见那人,心口猛颤一下,那人不是郑松又是谁?   郑松身后还站着三名中年汉子,一人魁健如牛,赤着身子,手上握个大铁锤。   一人身形高挑,却显瘠瘦,似乎风吹即倒,留着八字胡,样儿十分滑稽,手中握着一条软皮鞭。   另一人是个驼子,头顶光秃秃没有毛发,样子非常丑陋,此人手中拿着一柄月牙形弯刀。   蒋成朝着来船挥了挥手,那船缓缓靠在码头边。   蒋成轻轻一掠,身子已纵跳船舷。 第68章 :运金官船   蒋成由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在郑松面前一幌,随说道:“在下是曹公公派来的接头人,阁下是?”   郑松面浮喜色,连忙抱拳施礼,说道:“老朽桐柏派掌门郑松正是。”神情间大显恭维。   蒋成“哦”了一声,显出吃惊的样子,笑道:“阁下就是迎风一刀,真是久仰大名,今日何幸识荆,实在三生有幸。在下蒋成。”   这话多半有讨好之意,倒并不是畏惧郑松,言语中明显夹带几分散漫轻视,这番话实说得言不由衷。   郑松自然看出他傲慢轻浮,却是发作不得,反而陪着笑脸道:“原来你就是蒋都统,曹公公身边的大红人,老朽仰慕已久,今日有幸得见,幸会幸会!”   两人寒暄唱喏一番,郑松转身给蒋成引见。   指着那赤身胖子道:“这位是巨鲸帮帮主马洋。”   又指那驼子道:“这是海沙派掌门麻洪。”   指着那高瘦男人道:“这位是贵州水云帮帮主莫然先生。”   蒋成一脸鄙夷之色,神色间早有不快,似觉认识这些人纯粹是多余,以后能否再见尚是未知数。   只是此番奉了曹公公之命前来接收这些人上供的银两,毕竟宾主有分,也不好过分轻浮放肆,兀自与几人相互抱拳寒暄,说了几句客套话。   郑松接着又道:“我们四人为曹公公准备的薄礼已全装在船上,希望蒋都统届时在曹公公面前美言几句,若以后公公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我等自当赴汤蹈火,愿效犬马之劳!”   蒋成只想早早离开此处,对郑松的一番马屁话毫无放在心上,敷衍笑道:“一定一定,郑掌门如此豪气,曹公公亦是心生仰慕已久,若日后有机会,公公一定会亲自上门造访,答谢诸位朋友的一番心意。时候不早,我们这就要上路了,后会有期。”   四人尽都陪着笑脸与蒋成拱手作辞。   蒋成一声令下,众侍卫鱼贯飞身上船。郑松等四人却是纵身跳下码头相送。   蒋成再不回头看郑松众人,大船已缓缓驶开。   巨鲸帮帮主马洋心中早生不快,忿忿道:“那蒋成好狂妄的态度,他娘的是个什么东西呀!仗着是曹公公身边的大红人,便在老子们面前狐假虎威,我呸!”狠狠吐了口唾沫,大是愤恨。   他们都是久经江湖之人,适才蒋成那傲慢不羁的态度,他们哪会看不出来?   他们好歹是武林中微有虚名之士,受得一名区区大内统领的窝囊气,心头哪会好受。   郑松苦笑一声,劝道:“马兄不必与蒋成那厮一般见识,咱们既然要攀结上曹公公这层关系,自然会受些屈辱。曹公公在当今朝野位高权重,若能巴结上他,我等将来定有享之不尽的富贵荣华,想起适才那点儿小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几人尽皆艴然叹息,却是发作不得。   郑松招了招手,江边随有一艘小船靠泊岸边。   郑松带头跃上小船,那掌舵艄公驾着小船逆水行回,回头望向蒋成所坐的大船时,早去得甚远。   那大船上除了二十名大内侍卫,其余还有十几个青年壮汉,他们都是水手,专门负责掌舵和撑船,全是郑松花钱雇来的人手。这一带水流湍急,又是顺水,那船行得异常快速。   朱丹阳在岸边草丛中听得郑松等人的一番对白,心头大是不解,暗道:“花五百万两白银,去买个巴结曹公公的人情,郑松那厮当真阔气大方。难道他也知道曹公公要谋朝篡位,所以先送曹公公一个人情,待曹公公夺得天下后,他们再图谋个一官半职?看来一定是这样的了?”   眼见那大船去得甚远,心中不由焦急起来,心道:“我现在该去哪里呢?是去追赶蒋成么?但我追他有之何用,曹公公就算是大奸臣,我也没有能力从蒋成手中抢来这批银两啊?不知道琴儿现在在什么地方,她还好么?”   一想到柳琴至今生死不明,直感到颓丧之极,异常失落。   陡见一艘渔船顺流驶将下来,朱丹阳心头一震,立即有了主意,心道:“上次赵大哥在平石滩欲打劫那船金银本是要送去江南,看来蒋成押运这五百万两白银,一定也是要运去江南。”   “不日前琴儿还和我相邀去江南游玩,如果她脱险了后,会不会去了江南呢?反正没有她的音讯,我不如跟着蒋成一行人前去江南,说不定在半道上能遇见琴儿也有可能。”   想至此处,暗自一喜,忙大声呼唤道:“船家,麻烦载我一程如何?”   那渔船果然泊到了岸边。   朱丹阳不等船主人答应,一纵身已跳上船舷。   那船吃了力,猛地一幌,险些将那船夫抛落江心。   那船夫大是气恼,喝道:“格老子,你小子好霸道,谁叫你跳上船来的?快滚下去。”   朱丹阳见那船夫语气生硬,大不和善,心中也是恼怒,何况他生来就是吃软不吃硬,当下脸色一沉,吼道:“格老子,上来又怎样?谁叫你要停船了?”还有些理直气壮。   那船夫一听更恼,骂道:“好个野小子,你找打!”提根竹竿猛朝朱丹阳脸上打来。   朱丹阳本来无心和这船家计较,只想坐个顺水船。   不料此人横蛮无理,出口成脏不说,还先动手打人,就算他涵养再好,也是无法再忍受。   登时恼羞成怒,飞起一脚踹将过去。听得“喀嚓”一声,那竹竿被从中踢断成两截。   那船夫本就不会武功,朱丹阳一脚踹出颇具力道,那船夫收势不住,一个趔趄掉进了江里。   朱丹阳哈哈笑道:“格老子,我看你是不自量力。对不住啦,先借你的船一用。”   双手摇着木桨,小船飞快往下漂流。   他也懒得再去理会那船夫。他心头明白,这些打鱼之人都通水性,那船夫虽掉水里,却不至于被淹死。   果听耳后传来那船夫的大叫辱骂声,朱丹阳却不加理会,再不回头望他。   朱丹阳自幼生长在江边,略懂水性,以往还经常和一些狐朋狗友驾船出去游玩,所以撑船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这一带水流甚急,浪涛泱泱,小船几次险些被风浪掀翻。   好在朱丹阳双桨使力均匀,小船很快冲过了急流,前面蒋成所乘那艘大船已隐隐可以瞧见。   再行出十来里水路,江面豁然开朗。   其时暖阳高照,江面上一丝风也没有,平静如湖,木船行驶起来十分吃力,全靠木桨推动助力,再不像适才那般容易。   朱丹阳远远落在了两三里外。   那大船在前面使了一会儿,忽被十来只渔船排成一线挡住去路。   朱丹阳吃了一惊,远远看不清是怎么回事,更不敢靠拢上前。   连忙将小船泊了岸,纵身一跃跳入岸边树林,展开步伐往前疾奔。   待与那十几艘渔船靠近时,俯身伏在石岩后偷窥。 第69章 :丐帮骆峰   但见十来只渔船上,每船都有二十来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叫花子。   那些叫花子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根绿竹竿,长有五尺,密密麻麻足有两百余人。   朱丹阳寻思:“难道这些叫花子就是所谓的丐帮。他们拦住这些大内侍卫有何目的呢?”   他虽初初涉足江湖,但丐帮乃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大帮,而且行侠仗义,喜好为黎民百姓伸张正义。   不管大街小巷,常常可以听闻一些丐帮替民众办好事的事迹,因而茶余饭后,议论丐帮框复正义的侠义行径,往往就成了人们朗朗上口的佳话。   朱丹阳眼见恁大一帮衣衫破烂的叫花子,哪会看不出他们是丐帮弟子。   心中在想:“莫非郑松等人送银两给曹公公一事,被丐帮听到了什么风声?看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想是要找蒋成麻烦,这回倒有好戏看了。”   思念未甫,倏听居中一艘渔船上,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朗声喝道:“识相的便马上弃船走人,否则我丐帮便要大开杀戒。”   那人声音洪亮,中气充沛,声音朗朗在江面上传了出去,一听就知道是个内功深厚的高手。   朱丹阳心道:“原来果真是丐帮的人,这下真的是有好戏看了!”嘿嘿一笑,大是幸灾乐祸。   他既然决心做个好人,那便再不能像以往那般干些丧尽良心的坏事了。   历来正邪不对立,早听赵有良说曹公公是个大奸臣,这蒋成既是其麾下爪牙,他对这干人自不会有甚好感,巴不得丐帮此次能将他们一举铲除为快,免得日后再助纣为虐。   眼见对方发话那人精光满面,身形魁梧矫健,高有七尺,威武之极。   心想:“想必传说中的巨擘好汉,个个便似这汉子一般模样了,只不知他在丐帮中占个什么职位?但从他那种盛气凌人的气魄看来,绝非是个普通之辈。”   蒋成见那汉子手中拿根绿玉杖,比平常人要高出一个头来,便似一座雄伟山峰屹立面前,心头不禁骇然,抱拳道:“莫非这位就是丐帮帮主骆峰骆前辈?”   声音略显嘶哑颤抖,但加上“前辈”二字,表明对对方非常敬重。   那汉子朗然一笑,直震得平静的水面顿起几丝涟漪,朱丹阳远在十数丈外,兀自胸闷气窒,耳鼓生疼,急忙双手捂住,一脸惶恐不迭,暗道:“此人好浑厚的内功,当真世间罕见!”   心头又是后怕又是佩服。只见他那一笑之势,众丐帮弟子尽都双手捂耳,想来都是怕被震破了耳膜。   蒋成众人与丐帮弟子对峙,不及二丈距离,闻得那汉子笑声陡起,无不血气翻涌。   蒋成内功尚有根基,强行运功抵御方可抑制,惊愕之色却早浮于面。   众侍卫不及蒋成内功深厚,见丐帮弟子个个捂耳抵挡,尽也各捂己耳方受住。   两名水手捂耳不及,当场被震晕过去。   那汉子笑声甫毕,方说道:“看来你这官爷尚有些眼光。不错,本叫花子正是骆峰!”   蒋成暗自“啊”声惊叫,眼神中闪掠过一丝恐慌,脸上却装作泰然若常,和颜悦色道:“只不知骆前辈为何要拦住我等去路?莫非你想公然与朝廷作对?”   他顶不过比骆峰小几岁年纪,称呼他一声“前辈!”早算给足了面子。   蒋成虽然骄横跋扈,但早听闻过丐帮帮主骆峰的名头,更知丐帮一向嫉恶如仇,专门与朝廷中的贪官污吏作对。   适才骆峰早放出话来,明显是打定了这船上五百万两白银的主意,对方人多势众,自方孤掌难鸣,哪敢言语开罪,只盼先给骆峰几分面子,看有否回旋余地。   然而后面搬出“朝廷”二字那话,却是敲山震虎,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心想就算你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亦绝对不敢公然与朝廷作对。   骆峰哪会不懂他之用意,不仅没被吓住,反而艴然骂道:“格老子,你少拿朝廷来压我。我早打听清楚,你们这艘船上装有金银财宝,而且是送给曹阉狗的。   曹阉狗乃是大奸臣,他的东西定然亦是不义之财。既是不义之财,我丐帮岂能让它落入奸人手上?你们到底交不交出这艘船上的财物?”   那曹公公是个太监,骆峰公然骂他是阉狗,蒋成一听那还了得。   毕竟平时曹公公待他不薄,耳听得骆峰污言秽语辱骂曹公公,就算蒋成畏惧骆峰几分,犹是激发了心中怒气,大吼道:“丐帮枉称侠义之帮,今日却拦道劫财,这等行经和草寇流氓又有何异?”   骆峰不以为然,冷笑道:“这船上都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骆某劫来并非是独吞己有,而是要奉还黎民百姓,这又何错之有?并不违背侠义道精神!”   蒋成怒道:“骆前辈你错了,其实这艘船上的财物并非是搜刮的民脂民膏,而是桐柏派、巨鲸帮、海沙派、水云帮四大帮派掌门为曹公公送的贺礼,恭贺曹公公不日的五十寿辰。礼尚往来本是人之常情,难到这也有错?”   骆峰其实早打听过这五百万两白银的来源,但此番劳师动众早打定了它的主意,哪会为蒋成的片面之词打动,勃然道:“你少他娘的狡辩,你以为老子是瞎子么?近几年来,武林中许多门派都在不断为曹阉狗送礼,曹阉狗所收到的金银财物少说也有几千万两之多,你说他要这么多钱来干什么呢?”   “哼哼,他以为他可以瞒过天下人,但他瞒不了我这叫花子,我想那阉狗一定是欲造反自己当皇帝!   不过说来也好笑,想他一个太监,又无子嗣,争个皇位来又有鸟用,届时一死,江山还不是又落到异姓人手里。哈哈!呵呵!”   “休得胡说”,蒋成恼羞成怒,斥道:“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曹公公对当今圣上忠心不二,怎么会作反,你这是存心污蔑。”   骆峰见他生气,心中反觉畅快,朗笑道:“你还真算得曹老贼最忠心的走狗。不过你千万要小心,像曹老贼那种野心勃勃之人,一旦你对他失去了利用价值,到时你会死得比狗都不如。”   蒋成翻眼道:“这是我的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一顿又道:“今天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罢休?” 第70章 :半道劫财   骆峰绿玉杖狠狠在甲板上一跺,喝道:“只要你乖乖交出船上的东西,骆某自会放你们这群大内侍卫一条生路。否则,嘿嘿!我这两百多号弟兄可不是吃素的。”   丐帮众弟子竹竿直跺甲板,“笃笃”之声此起彼伏,大声吆喝不迭,犹如发威的老虎马上就要扑向猎物。   众侍卫“嚯嚯”抽出腰刀,严阵以待。   蒋成自知对方人多势重,自方定然孤掌难鸣,一经打斗,必是九死一生,兀自心慌意乱,希望有回旋余地。   缓言道:“骆前辈,曹公公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与他作对呢?难道咱们就不能和平共处?”   骆峰知他心虚,心中大为得意,哈哈笑道:“我的确与他无冤无仇,不过他要造反,我就不得不理了。前太祖皇帝也是乞丐出身,与我丐帮大有渊源,为太祖皇帝打下朱家天下,我丐帮同样立下过汗马功劳。”   “太祖皇帝在位时对我丐帮也算维护有加,每年都会出钱救济我丐帮弟兄,这一点好处我们是永远不会忘记的。现在居然有人公然与朱家后人作对,难道你以为我丐帮会袖手旁观么?”   蒋成听其言语生硬,知道没有回旋余地,再多废话也是无用,反会让对方以为自己贪生怕死。   心中这般一想,油然萌生一股傲性,大喝道:“你既然苦苦相逼,我们大内侍卫亦不是好惹的鸟儿,我们誓与这五百万两白银共存亡。”   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个个都视死如归,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多少人更是身经百战,这般场面早是司空见惯了。   众侍卫齐声呐喊“共存亡”口号,手中佩刀高高举起,神威凛凛。   骆峰见众侍卫冥顽不灵,大叫“找死!”   一抡绿玉杖,纵身就朝那大船跳跃,中途在水面用足尖轻轻一点,身子二度飞起,两个起落已稳站在那大船船舷,轻功着实高明。   朱丹阳在一侧看得目眩神驰,心想:“我若能学得他十分之一功夫就好了。”   他历来崇拜英雄人物,见骆峰气度不俗,武功高强,自然欣羡不已。   蒋成见骆峰竟能凌波虚度,轻功早臻飞花摘叶之境,不禁黯然失色,大是钦佩。   但目下双方水火不容,哪甘示弱,挥刀砍出,和骆峰交上了手。   余下众丐帮弟子见帮主身先士卒,全都摇动渔船和那大船靠近,纷纷腾身往船上跳去。   不一会儿工夫,便听江面上杀声震天,喝声如雷,惨叫声、落水声响成一片。   朱丹阳在一侧坐山观虎斗,本身事不关己,也就没有出手的必要。   他虽对骆峰心生好感,但见骆峰武功深不可测,要对付蒋成等人却是绰绰有余,自己那点微末道行若要上前凑合,无疑要叫人笑话。   那些大内侍卫果真武功高强,虽最终寡不敌众,但每人均要杀死两三名叫花子方殒命,好像死也要捞个够本一般。   蒋成不愧为都统,刀法委实高明,只见一口单刀挥舞有条,虎虎生威。   骆峰与他连斗二十几个回合,竟没有取胜的迹象。   骆峰棍法一变,忽然换作丐帮镇帮之宝“打狗棒法”,一棒直打蒋成脑门。   蒋成本能地一横刀锋,“铮”地架住了对方招式。   骆峰棒法老练,手腕斜翻,那绿玉杖如一条灵蛇划过,倏地打向了蒋成背脊。   蒋成躲避不及,“砰”一声响,已然吃了一记闷棒。   蒋成暗吃一惊,不料骆峰棒法如此高明。由痛生恨,“嚯”一刀横削过来,准备取了骆峰项上人头。   骆峰足尖一点,身子拔高七尺,呼一棒打向蒋成后脑勺。乃是一招“闷棒打狗”。   蒋成后脑一凉,急忙偏头躲闪,“砰”的一响,只觉背脊骨断裂一般,虽没被击中要害,兀自吃了一记闷棒,身子倾斜栽落江心,就此没了人影。   骆峰哈哈一阵大笑,飞身扑向一名侍卫身畔,玉杖打在那侍卫大腿。   那侍卫吃痛,扑通跪落甲板。   一中年叫花子趁机竹竿打在那侍卫后脑勺,那侍卫还没来得及叫唤,顿时被打得脑 浆迸裂,鲜血四溢。   朱丹阳见那侍卫这般死相,暗叫一声“残忍!”   不知是一时性起还是怎地,心中陡然萌生了上前助丐帮众人一臂之力的念头,再不怕别人笑话。   身子一纵,“嗖”地跃落在一艘渔船上,中途又一借力,身子二度腾飞落在那大船船舷。   哪料一个收势不住,脚下踩了虚,身子朝后一仰,便要跌进江里。   骆峰绿玉杖忽然横挑过来,在他背上一挡,他趁势向前跳跃,这才稳站在甲板中央。   朱丹阳朝骆峰微微一笑,意思是感激他出手相助。   遂双掌翻飞,催动掌式往一名侍卫身上打去。   那侍卫见势大怒,挥刀劈开一叫花子,左手卷掌反拍回来。   朱丹阳与他掌风一碰,二人尽都被震得向后倒退,比了个不分轩轾。   朱丹阳暗叫“惭愧”,心想:“我的功力真是忒也差了,居然连一个大内侍卫都比不过,实在汗颜。”   耳根微微一红。   那侍卫见他只出一掌便不再攻,“哗”一刀朝他斜砍过来。   朱丹阳乍觉劲风临胸,歧身一滑,飞起一脚踢向那侍卫面部。   那侍卫所练都是传统刀式,取向跟着原则走,哪料朱丹阳身法如斯之快。   刀式微滞,面门已被朱丹阳踢中,口中牙齿也掉了几颗,惨叫一声栽进江里。   骆峰在一旁拍手赞道:“踢得好!”   朱丹阳心中暗喜,双掌挥动又扑向另一侍卫。   那侍卫这会儿正被三个叫花子缠住,闪身不及,朱丹阳双掌贴实打在他胸前。   那侍卫眼前一花,一口鲜血直喷出来。   他如今已修炼了月余内功心法,内功修为早有些底子,那侍卫被他攻个措手不及,难免不会受伤。   一名老叫花子竹竿斜滑,“砰”一声打在了那侍卫天灵盖,那侍卫直感头脑发热,当即栽倒,已然气绝身亡。 第71章 :盛情相邀   骆峰绿玉杖横劈竖打,很快又击毙两名侍卫。   过不一刻,那十多名侍卫尽都惨死船上,有的尸身被踢进水里,江面上已经被鲜血染红。   那些撑船的水手由于出手反抗,尽也被丐帮弟子杀光,不过丐帮的弟子也折手了四五十人之多。   骆峰行至朱丹阳身畔,笑问道:“这位少侠该怎么称呼?”   朱丹阳想起他刚才扶了自己一把,心中大为感激,抱拳说道:“在下朱丹阳,骆前辈你好。”   骆峰微有一震,奇道:“你认识我?”   朱丹阳道:“我刚才一直在岸边,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骆峰一“哦”,笑道:“那你觉得,这些人都该死么?”   朱丹阳见他神色大异,似乎有心要考验自己,便道:“他们助纣为虐,自是该死的。”   这话说得极是简单庸俗,但却明显表现出了他对这群曹雷党羽的不满。   骆峰听后哈哈一声长笑,似乎对他这话格外赞许,说道:“讲得忒也好了。这些都是曹阉狗的党羽,我本不想大开杀戒,只是他们太不识时务。”   朱丹阳道:“是,是!如今天下升平,那曹公公若要图谋作反的话,只会搞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我本亦不想出手与这些侍卫为敌的。   其实我就算不出手,也知这些侍卫终究是死。但一想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所以忍不住想出手助一臂之力。”   骆峰大是赞赏,道:“朱少侠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气量,骆某真是十分佩服。既然你与我丐帮如此有缘,那今晚和咱们共聚一堂,一起开庆功大会如何?”   朱丹阳见他盛情相邀,一时受宠若惊,激动非常。   他早对丐帮钦慕已久,今日有幸得与丐帮帮主骆峰一起喝酒,直觉是无上荣耀,三生之幸!   加之现在也没去处,更不知柳琴在哪里,于是谢答道:“多谢前辈,晚辈却之不恭。”   骆峰哈哈一笑,显得十分豪气,随命令一批弟子留下处理江面上的尸体,一部分弟子驾着大船顺流直下。   途中骆峰与朱丹阳攀起家常,极是健谈,那般随和样子,与适才和他面对蒋成的凶神恶煞模样比之,便是判若二人。   朱丹阳见他人高马大,谈吐不俗,实有大家风范。   赵有良虽也算一条铁铮铮的好汉子,但论起卓识见闻,高瞻远瞩,又比骆峰逊了一筹。   到得夜幕之际,大船在一个江边码头靠了岸。   朱丹阳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更没有出言询问。   一群人下了船,骆峰又命众弟子将船上银两全部搬走。   丐帮弟子手脚麻利,四人合抬一只木箱,足有二十箱之多。   一干人上了岸,穿过一片茂密的杏树林,走不多久便到了一座土地庙。   原来那庙中尚还有四五十名丐帮弟子守侯着。   看见骆峰等人凯旋归来,个个欢呼不迭,一伙人欢天喜地将二十箱银子搬进后院。   庙前的大坝上早升起十几堆篝火,每堆火上都烤着一只全羊。中间空地上放着几十坛白酒。   骆峰哈哈笑道:“众位弟兄,咱们今天抢了曹阉狗五百万两白银,为庆祝这个胜利的时刻,咱们今晚开怀畅饮一番。”   众弟子尽都拍手欢呼,吵成一片。   有十几名丐帮弟子为在场人士各发了一只土碗,随斟满白酒,众人齐干一碗。   骆峰似乎感觉今天是他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天,所以每时每刻都忍不住在笑。   又听他说道:“今晚所有的弟兄都要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醉不归。”   众弟子齐声喝“是”,纷纷举碗齐敬帮主一回。   朱丹阳见这些丐帮弟子如此豪爽,心中大为赞叹,举碗亦敬骆峰一碗酒。骆峰欣然接受。   骆峰道:“朱少侠,不知你师承哪派?”   朱丹阳一闻此言,不禁又想起赵有良来,心中一阵忧伤,叹口气道:“其实晚辈无门无派。我这点儿功夫,是阴风山庄庄主赵有良赵大哥所传授。”   骆峰问道:“云阳城外阴风山的当家赵有良么?”   朱丹阳道:“是!骆前辈也认识我赵大哥么?”   骆峰点点头,说道:“十多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其实在云阳城正好有我们的一个坛口,我也曾几次到过云阳,但最后再没碰见过他。   不过赵有良确乃一条铁铮铮的好汉子,他虽是山贼,最终打家劫舍得来的财物,都用来救济了百姓。   在长江中上游一带,他的名头一直甚响。只是不久前他却惨遭别人杀害,英年夭折,实在让人痛为惋惜。”   面色微有变动,想来也是在为赵有良不幸惨死心生难过。   朱丹阳轻叹一声,幽幽说道:“赵大哥确实是个好人,他惨遭奸人杀害,我以后一定会为他报仇!”   骆峰问道:“你知道是什么人杀了他么?”   朱丹阳恨恨道:“凶手便是桐柏派掌门人郑松。”   “哦。”,骆峰显得有些惊讶,随问道:“果真是郑松下的毒手?”   朱丹阳正色道:“一点儿也不假”。   骆峰微微叹了口气,顿了顿说道:“阴风山庄和桐柏派相距甚远,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郑松、为什么要这样做?”   朱丹阳道:“其实事情的起因,也是为劫曹公公的一船金银引起。”   随将赵有良如何劫曹公公的运金船,黄暗又如何出手相助曹公公,后来赵有良又如何将长江帮铲除,杀了黄暗等经过一一道了出来。   骆峰听他说完,气得又吹胡子又瞪眼,大骂道:“格老子,那狗日的黄暗帮助曹阉狗,真是死不足惜。所以后来郑松知道赵有良杀了黄暗后,于是又杀害赵有良为黄暗报仇,是不是这样?”   朱丹阳道:“事情的经过正是这样。”   骆峰长叹一声,大概是在为赵有良之死惋惜,随又正色道:“也难怪啊,郑松和黄暗两师兄弟情同手足,赵有良杀了黄暗,郑松自然要为黄暗报仇,这亦是人之常情。”   朱丹阳心有一怔,忽问道:“不知郑松与黄暗是何人门下弟子?骆前辈可知道么?” 第72章 :从不收徒   他想起在桐柏派,自己牢房隔壁的那个怪人,郑松称他是自己女儿的师叔,想来应该和郑松是师兄弟,是以欲查查那个怪人的底细。   骆峰道:“这二人均是前任桐柏派掌门邱志男的徒弟。邱志男老前辈一生收过三个入室弟子,除了黄暗与郑松,还有一人叫玉知尧。   郑松最先入门,年纪比黄暗还要小几岁,但按入门先后顺序,郑松乃是大师兄,也是三个弟子中武功最好的一个。二弟子是黄暗,玉知尧便是三弟子。”   “后来邱志男死后,将桐柏派掌门之位传给了郑松。郑松继位不久,黄暗、玉知尧相继离开了桐柏派。   再后来黄暗当起了江洋大盗,大概是十年以前,他一手创办了长江帮。至于那玉知尧去了哪里,却是从没听见过他的消息。”   “十多年来,玉知尧一直都没在江湖上露过面。几年以前有传言,说他已经病故,至于究竟是死是活却无人知晓。哎!”他每次提到玉知尧的名字时,声音都有些哽塞,好像认识他一样。   朱丹阳听他说完,心中在想:“那怪人一定就是玉知尧无疑。郑松为何要将他囚禁十多年呢?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冲突?   那次我明明听他在自言自语说“剑谱”,但我追问他时,他矢口否认说根本不知道剑谱的事,那分明是在骗我。难道他真的知晓剑谱的下落?”一时陷入沉思迷惘。   骆峰见他沉默不语,问道:“朱少侠,你怎么不说话了?”   朱丹阳这才回神,笑道:“我只是在想,这辈子若要为赵大哥报仇,恐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骆峰笑道:“你怎么这般认为?”   朱丹阳叹口气道:“郑松武功高强,而我呢?哎……”   骆峰哈哈笑道:“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年纪轻轻就说出这种泄气话,委实没有骨气。要知武功这东西,不是天生就会的,郑松武功好,还不是几十年来累积的结晶。”   朱丹阳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说道:“可是郑松有个好师父啊,所谓名师才会出高徒嘛。”   骆峰点了点头,对他这话也表示认可,又道:“我适才见你空有其招,却无力道,显然是内力不足的缘故。还有你的轻功造诣,嘿嘿!也是平常得紧。”   朱丹阳见他瞧出了自己的弱点,不禁佩服他的见识,心中大是颓丧,叹气道:“前辈说得半点不假,其实我根本就没什么内功修为。前不久赵大哥传了我一套修炼内功的运气法门,要我每晚照此打坐,个多月来,我的内功修为实是似有却无。”   骆峰道:“内功的高深,全凭日积月累而来,要想一步登天,那当然是不成的,所谓欲速则不达。你我既然有缘,骆某也传授一套修炼内功的口诀予你,你每晚照此打坐,我保证你一个月时间,内功会大有进步。”   朱丹阳见他授艺,那还不欣喜若狂,当即跪拜到地,叫了声“师傅”。   骆峰衣袖一挥,朱丹阳只觉一道劲风迎面拂来,硬是没能跪拜下去,心道:“这人好深的功力。”   骆峰一声朗笑,说道:“少侠如此大礼,叫花子怎么也是受不起的,师傅一词更是休也再提。我一生独来独往,从不收徒,今日传你一套运气口诀,你又何须这般客气?”   朱丹阳看他话已说到这个地步,哪好再强人所难,心头好生失望,当下尴尬一笑,重新坐回骆峰身畔。   骆峰连喝三碗酒,才将口凑至朱丹阳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将运气口诀说给了他听。   朱丹阳本身记忆特佳,骆峰所传也只短短几句,自然一听便记在了心底。   心中却在想:“赵大哥教我的法门乃是先由丹田开始运气,而骆前辈教的却是先由双掌再至双足,最后到百穴,方返回丹田,这不刚成了背道而驰么?看来十个师傅,九个都有自己的特点。”   武功本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千百年来,许许多多的武术爱好者,他们都在不断钻研参悟武学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可往往到得临死之时,都没能达到自己的理想。武学的最高境界,也许就是因为它没有境界。   朱丹阳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他对武学的理解自没什么心得。   这时两套运气法门的起点为什么是一正一反,他更是猜不透其中的玄机。   但骆峰乃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武功造诣当然超出他数十倍还多,既是他指点的迷津,自该是最上乘的武学修为,朱丹阳那还不如获至宝一般?当即道了谢。   骆峰拔下一只羊腿递给朱丹阳吃,又问道:“不知朱少侠欲往何处去?”   朱丹阳听他问及此事,便似戳痛了心口伤疤,幽幽道:“我要去找我的一个朋友。我和她本欲下江南游玩,哪知、哪知……”   骆峰看他神色有异,欲言又止,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丹阳略一叹气,方说道:“我们雇了一艘渔船下江南,走不多久,我们听见江边石峰上有猴子打闹,于是好奇心起,站在船头观看。   哪知忽有人偷袭我,一脚踢在我背心,将我打入长江里。我就这样和我那朋友失去了联系,后来我是被一个渔夫所救才幸保一命。”   骆峰道:“偷袭你的人你瞧见了么?”   朱丹阳道:“没有。但当时船上除了我们,还有就是两个驾船的汉子,不是他们偷袭我又是谁了?我只是万万没有料到那二人还会武功,恐怕身份不止是渔夫那般简单。”   忽有一名中年乞丐凑过头来,插口道:“那两个汉子会不会是“长江双怪”呢?”   骆峰一惊,猛拍大腿,说道:“很有可能!”   朱丹阳从未听过“长江双怪”这个名号,但见骆峰脸现惊色,想来这二人在江湖中尚有些威望,更不会是什么好鸟儿。   又说道:“那两个汉子都很矫健结实,其中一人满面虬髯,差不多三十来岁年纪。”   “这就对啦。”,那乞丐也一拍大腿,说道:“不是那二人又是谁?” 第73章 :打狗棒法   朱丹阳好奇心起,道:“请问前辈,长江双怪是谁?晚辈初涉江湖,从没听过这名头。”   骆峰道:“此二人是无恶不做的强盗,专门在水面上干抢劫越货勾当,所以得名长江双怪。”   朱丹阳一听二人是无恶不作的强盗,顿时忧心忡忡,惴惴难安,皱眉道:“这就糟糕了,我那朋友若落到他们手里,不知如今是死是活?”   骆峰见他神情紧张,想来那朋友一定是他最亲近之人,随安慰道:“朱少侠无须担心,我丐帮弟子众多,我马上派人到处打听长江双怪的下落,相信很快就会有你那朋友的消息。”   朱丹阳见他愿意调动丐帮力量帮忙打听琴儿下落,心头甚欢。   反正如今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若能得丐帮弟子相助,想必很快可以探听到琴儿下落。当即向骆峰行拜称谢。   骆峰随吩咐下去,不几便有二十几名丐弟离开,大概是各自带人去找寻长江双怪下落了。   朱丹阳见骆峰说话算话,动作麻利,心中不由大是感激,也就宽慰了很多。   众丐弟把酒言欢,又喝得一会儿,骆峰已觉微有醉意。   不知是一时有了兴趣还是怎地,忽见他飞身跃至众人中央,哈哈笑道:“难得今儿这般高兴,我给大家耍一套打狗棒法怎样?但这是我们丐帮的不传绝技,大家千万不可偷学。哈哈!不过以你们的悟性,我就是耍一百遍,你们也是参悟不到其中的奥妙。”   但见他绿玉杖一幌,呼呼呼耍了开来。   只见他时而腾身,时而滑步,那绿玉杖始终与他脚下步伐配合无误,万不爽一,棒头的取向方位都是一些出人意料的地方。众丐弟看得目眩神驰,拍手彩喝。   朱丹阳心中啧啧称奇,寻思:“这打狗棒法果真是奥妙万千,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棒打出,但后方好像都暗蕴杀着,难怪骆前辈只出两招就将蒋成打落下水。”   目不转睛盯着骆峰的步法与招式。待骆峰耍练完毕,他几乎将每一个环节都牢牢记住。   这套棒法共有三十六招,只是这套棒法太过玄奥,他光记住了招式,却参悟不透其中深意。   众弟子见骆峰打完,尽都又鼓掌彩喝。   骆峰哈哈一笑,坐回原位,问道:“朱少侠,你觉得我这套棒法怎样?”   朱丹阳笑道:“晚辈乃区区武林后进,自看不懂这棒法的精妙深意。我见前辈适才两招就将那侍卫都统打落下水,实在是佩服之至。”   任何人都喜欢听奉承话,骆峰当然也不例外,朗笑道:“区区一个侍卫都统,我当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朱丹阳道:“前辈这次劫了曹公公的银两,公然与其作对,我想那曹公公定不会善罢甘休,前辈以后还得小心为上。”   骆峰不屑地道:“朱少侠的好心提醒,骆某心领。不过我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我岂会怕他一个大内总管?大不了我就与他同归于尽岂不快哉?哈哈!”   朱丹阳知道此人豪气干云,对生死本没放在心上,听他这般一说,哪好再出言语。   当晚午夜,众丐弟喝得酩酊大醉,方才四散离去,余下有几十人睡在土地庙内,看护后院的银两。   朱丹阳想到柳琴生死未卜,如今虽有丐帮弟子帮助寻找下落,兀自不能安然入睡,左右无事,便盘膝而坐,依着骆峰所传的运气法门打坐。   他将气流运至双掌,然后缓缓往足心催动。真气在足底打个转,反向逼回,直朝全身四处乱窜。   他胸口一窒,仿要作呕一般。紧接着,全身感觉置身火海,炽热难当。   “灵台”、“百会”已有汗水沁出。   他心中害怕起来,寻思:“骆前辈该不会故意乱念几句口诀害我吧?我依他口诀运气,真气根本不能畅顺通行,届时经脉逆乱,我一定会走火入魔。”   很想收功,但真气一经输出,怎么也收不回来。   当下不敢再胡思乱想,尽量保持头脑清明,将真气慢慢凝聚积压丹田。   过不一会儿,心口突然一跳,窒息之感烟消云散,气流亦顺畅了,缓缓凝聚丹田。   朱丹阳全身说不出的舒适,每一个毛孔都有汗水涔出,从来没有这般舒泰过。   朱丹阳暗喜:“这套运气法门果真奇特,以前赵大哥教我的运气方法,根本没有这种感觉,我现在全身似有用不完的力量一般。”   心情一好,思想也跟着活跃,没有烦恼,很快便靠着石壁沉沉睡去。   次日骆峰交代余下弟子如何处理这五百万两白银事宜,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心中感觉悠闲自得,邀约朱丹阳去城里喝酒。   骆峰实算条铁铮铮的好汉子,对钱财历来视如粪土,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五百万两白银,他只从中拿了一锭十两的元宝在手,因为他要请朱丹阳喝酒,如果堂堂丐帮帮主连喝酒钱都没有,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余下的银两,他吩咐众弟子发放沿江一带的贫苦百姓。   这番作为,实在大义凛然,叫人万般钦羡,有出淤泥而不染之气节。   朱丹阳见他如此体恤百姓,心中大为折服,心想:“恐怕当今皇帝也没有他这般胸怀。”自叹不如。   到得午牌,两人来到一个热闹的城区。但见街上行人接踵摩肩,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朱丹阳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忍不住问道:“骆前辈,这是什么地方?”   骆峰哈哈笑道:“连泸州这么出名的地方你都不知道么,看来你是第一次出门吧?”   朱丹阳自然是第一次出门,脸上一红,道:“晚辈孤陋寡闻,实在汗颜惭愧。”   骆峰道:“这地方最出名的就是泸州老窖,咱们喝两坛去。”   朱丹阳本是贪杯之人,一听有好酒,心中甚喜。 第74章 :长江双怪a   二人上得一家酒楼,在二楼西厢靠着栏杆坐定,这样一边可以喝酒,一边可以打量下边街上的行人,实也有一番乐趣。酒保端上来两坛“泸州老窖”,另摆了几个下酒菜。   骆峰说道:“这种老窖酒是常年埋在泥土下面,这家店的酒都是陈年佳酿,少说也埋了十年历史,喝起来香醇爽口,这次算你有了口福。”   朱丹阳也算爱酒之人,然从未听过可以把酒埋在地里一说,笑道:“这酒既埋了十年,难道这家店子里埋了很多酒么,这么长时间都还没卖完?”   骆峰哈哈笑道:“傻小子,你以为这酒一次要埋很多吗?人家这个酒店少说已有百年历史,一年埋一批,一年埋一批,不是永远都喝不完么?”   朱丹阳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那坛子用黄泥封口,至今还未起封,朱丹阳伸手就欲拔掉盖子。   骆峰喝道:“且慢!”   朱丹阳不知何意,也就停下了手。   骆峰道:“这酒绝不能掀开盖子,要是气一敞开,就没味儿了。”   朱丹阳一阵好奇,心想:“不开盖子,又怎么能喝?”嘴上并不说出来。   骆峰看出了他心思,又是一笑,拿起一根筷子猛朝酒坛颈口戳去。   “哧”的一声,那颈口被刺穿一个小孔,那酒如泉水激射,稳稳乘在酒碗里。   朱丹阳大吃一惊,心道:“好深的内力,单凭这种收发自如的拿捏力道,就是我一辈子也学不会的了。”   可想,要将一个瓦坛子戳出一个小孔不破,委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力道过大,会刺破坛子;过小,又将折断筷子。   又要不断筷子,又要刺穿坛子,这种拿捏功夫,实是许多武功名家都办不到的。   骆峰随心所欲就能办到,功夫造诣想是到了登峰之境。   朱丹阳喝彩道:“前辈好高明的手段,晚辈算是大开眼界了。”   骆峰听他吹捧,心中大为开怀,微笑不语。倒了两碗酒,与朱丹阳一干而尽。   朱丹阳年岁不大,也算品酒无数,什么“竹叶青”、“女儿红”、“汾酒”、“烧刀子”、“一品香”等等都曾饮过,惟独这种“泸州老窖”却是生平未闻。   喝起来只觉辣而不燥,苦中带甜,醇香怡人,实在是上等佳酿。   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美酒当前,二人又一见如故,大有相逢恨晚之感。   两人一碗接一碗,各将一坛老窖酒喝完犹未尽兴。   骆峰似乎心情格外畅快,一拍桌子,大叫道:“酒保,再来两坛。”   朱丹阳本不胜酒力,喝完一坛已是超标,见骆峰这般豪气,只有舍命陪君子,就算醉死亦是无憾。   第二坛酒刚喝得一半,便有一名丐帮弟子匆匆到来,见了骆峰,那弟子兴冲冲说道:“原来帮主果真在此。”   骆峰道:“我在这儿已经是老顾客,有什么稀奇的。有甚事么?”   那弟子道:“刚接到四大长老的飞鸽传书,四大长老报他们在“魔鬼滩”擒住了“长江双怪”。”   朱丹阳闻言一阵狂喜,未等骆峰发言,已首先问道:“此话当真么?”   骆峰乐呵呵道:“难道还有假不成?”   朱丹阳暗暗佩服:“看来丐帮果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帮,办事效率当真神速,才短短一天不到,已然抓住长江双怪。若等我一人去找,恐怕找到猴年马月也不一定能碰到二人。”   又问道:“不知那魔鬼滩距此多远?”   骆峰道:“这倒不远,距此差不多十来里路。”   朱丹阳喜道:“那我们现在就去魔鬼滩如何?”   骆峰见他一副猴急模样,忍不住问道:“你那朋友一定是你的心上人吧?”   朱丹阳脸上一红,哪料连这事居然也被他猜中,也不隐瞒,腆颜道:“我俩已经私定终身,应该算是、算是那个吧。”   骆峰嘿嘿一笑,不再言语。将那锭十两元宝放在桌上,三人扬长下了楼去。   那丐帮弟子在前边带路,骆朱二人尾随在后,一行三人穿过大街人群,不几便步入郊外。   朱丹阳三人正行之间,前方隐隐有几条人影奔了过来。   那丐帮弟子走在最前面,一见来人,就笑道:“帮主快看,是四大长老。”   待来人走近,见是四名花甲以上的长者,每人肩上扛着四条麻袋,果然是丐帮的四大长老。   此时另还有两人被五花大绑押在最前面,正是那日欲载柳琴朱丹阳下江南的两名渔夫,这二人亦正是所谓的“长江双怪”。   朱丹阳素来脾气急躁,一见两人那还了得,冲上前去就连踢两脚,均中二人膝关节。   二人被缚无还手之力,膝盖骨吃痛,“扑通扑通”双双跪倒在地,大叫“饶命!”   朱丹阳喝道:“快说,那个女孩子到哪里去了?”因不见柳琴一道儿,故有此问。   长江双怪莫名其妙,不知这少年是何来路,为何无缘无故上前就拿自己二人开刀,更不知今日丐帮四大长老,为何无缘无故要与自己二人为敌,如今将自己二人捆来此到底有甚目的,至今未搞清楚。   这二人乃是双生兄弟,大哥叫童大铜,那杂髯汉子是弟弟,名叫童大铁。   两人至幼父母双故,长大后便在江面上干起抢劫勾当,是以顾名“长江双怪。”   童大铜颤生生问道:“什么女孩子?这位少侠,我兄弟二人不知何处冒犯了您?您真让我们糊涂得紧?”   言语之间大是恭敬。   朱丹阳这才想起那日自己与柳琴都是乔装打扮过,这二人恐怕一时还没认出自己是谁来。   随将脸凑到二人眼前,又道:“你们仔细瞧清楚了,看看我是谁?”   二人细细打量了朱丹阳一番,童大铁“啊哟”了一声,惊叫道:“原来是你?”   终于记起这少年便是那日自己将他踢下水的中年男子,心中一慌,满面恐惧之色。   童大铜这时也认出了朱丹阳,立即也明白了丐帮四大长老抓自己二人的目的,恐怕正是这少年一手策划。   但见他小小年纪,竟能驱使在丐帮职位仅次于骆峰的四大长老为自己办事,更感匪夷所思,莫不清他到底是个怎样的来头。   朱丹阳道:“好得很,你们总算记了起我来,那便可以说出那女孩子的下落了吧?”   童大铁颤生生道:“不知少侠说的那女孩子是谁?我们委实不知。” 第75章 :长江双怪b   朱丹阳知他两人一定还没认出柳琴是女扮男装,不禁暗暗好笑,遂解释道:“便是那日和我一起的那个人。”   童氏兄弟面面相觑,仍是不解,童大铜道:“那明明是个男人,怎么又变成女孩子了?”   朱丹阳又好气又好笑,半怒半骂道:“格老子,人家就不可以女扮男装么?”   二人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心中却都在想:“原来那人竟是个娘们!那日见她对着满山猴子跳舞,我还道那男人是个变态,呸呸呸!怎么会学女人跳舞,现在才知,她竟是女扮男装。”   童大铁忽皱眉头,说道:“那女孩子、已经被人劫走了啊!”   “什么。”,朱丹阳大吃一惊,追问道:“被谁劫走了?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样?”   童大铁见他发怒,大是惊愕,哪敢隐瞒,便开始仔细讲述事情经过。   童大铁说道:“我兄弟二人一直是以抢劫为生,那日在人来客栈,经掌柜的介绍,说有二人要雇船下江南,问我们愿不愿意相送。   我们心想:“既然雇船走这么远水路,想来这主人有钱。”于是便答应了。那主人当然就是你们。”   “那日行到“猴子岭”的时候,我见你和你那位朋友站在船头观看猴子,忽然踢出一脚偷袭你,将你打下了江水。你那朋友见你被打下水,大是惊骇,转身拍了一掌往我脸上打来。”   “我本来就有准备,见她发招,身子一歧便避了开。反手一抓,欲擒住她手臂。不料她武功颇为了得,纵身一跳就飞上了船舱。”   “她见你被打下水后,再没露出水面,心中一急,竟然哭了起来。我大是奇怪:“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哭,真是没有一点男子气概。”当时我并不知道她是个女的。”   朱丹阳听说柳琴为了自己落泪,心中大为感动,暗道:“她果然对我情深意笃!”   迫不及待又问:“后来怎样?”   童大铜接道:“我见她在哭,就问她:“喂!他是你什么人啊?值得你为他流泪?大男子家好不害臊。”她一听这话就发怒了,说道:“他是我的……”却不往下说。”   “又发怒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暗算我们?”我笑道:“我们就是长江双怪,专门干抢劫勾当的。你若识相,就交出身上所有的钱财,那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   “她听了以后,显得更加生气,艴然道:“原来你们是强盗。不过想要钱的话,最好先打赢我再说。”我一听这话就火了,心想:“我兄弟二人自出道以来,作案无数桩,可还从未遇到过对手,你一个小身段就想和我们抗衡,敢情是自讨没趣。””   “我大喝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既然你有兴趣,我就陪你走两招。”我身子一纵,就往她扑到,挥拳打向她胸前。”   “她见我攻她前胸,骂了句“下流。”一掌反拍回来。我万万没有料到,她一个小身段居然内力极深,我们对了一掌后,竟将我震了回来,险些就掉进江里,而她只略退了两步。”   “她笑道:“你这笨牛,枉有这般大块头,内功却平常得紧,真不知你是哪个混蛋师傅调 教出来的。”我听她骂我“笨牛……”   气得火冒三丈,飞起一脚踢向那船舱的支撑柱子,“喀嚓”一声,有根柱子当时就被踢断。”   “船舱一塌,我心想她一定会掉进江里。哪知她足尖在舱顶一点,身子轻巧地飞跃到我面前,一掌就朝我脸上打到。我没有料到她这么快动作,一个防备不及,鼻子被她击中一拳,鲜血直流。”   说到这里,童大铁忽然接过了话头,说道:“我见她打伤了我大哥,飞身一脚踢她后背。她身子倏地一矮,一下子由我胯下滑了过去。我一击不中,十分气恼,扭身便发掌打她脸上,本也想将她打个鼻青脸肿。”   “不料她身法十分敏捷,头部微微一偏,我一掌就朝着她身畔划了过去。她猝然反手一兜,刷一把抓在了我肩胛上。我胳膊麻酸,一条手臂顿时就软了,使不出力。情急之下,空着那手同样也反抓她手腕。”   “我手上一运劲,她就吃不消了,轻轻“哎哟”一声,我们二人各被扣住一只手,谁也不愿松开。   就在这时,我大哥蓦地一指戳向了她背心。她全身一颤,扣我的手一下子滑了开,原来是被我大哥点住穴道。”   “我揉了揉胳膊,大骂道:“想不到你她奶奶的还有些本事,先人板板,老子还差点栽在你手里。”一拳打在她胸口,她“啊”一声摔倒在地,一动也不动。”   童大铜又接道:“我去船舱收了一遍她的包裹,见里面只有十来两银子。我当时差点气疯了,大骂道:“你他奶奶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戏耍我们。你身上总共才十来两银子,还要我们送你下江南,我看送你下地府还差不多。”一拳打向她脑门,欲就此结果了她。”   “我一拳还未打到,她忽然叫道:“住手!”我不知她还有什么遗言,也就停了手,问道:“你还待怎样?”   她气愤愤说道:“你们不就是为了要钱吗?我家有的是!”我一听这话,当时就来了兴趣。”   “将她扶坐起来,问道:“你家住哪里,我凭什么相信你?”她说:“我家住泸州府,我爹是开当铺的,名叫刘百万。我家有的是钱!”我开先怕她骗我,问道:“你既是泸州人,为何来了金沙江一带?刚才那男人又是谁?””   “她说:“那人是我师兄,我们是桐柏派弟子,现在正奉师命,准备下江南去办一件差事。”桐柏派是四川四大帮派之一,这个我是知道的,迎风一刀郑松我也曾有幸见过一面。”   “金沙江一带都是桐柏派的地头儿,我们不敢在那里逗留,于是驾着渔船直下漂流。见她说得没有什么破绽,我们当时就相信了她。   我说:“既然你是大富人家的公子,我看在钱的份上,暂时就饶你不死。不过到了泸州府后,你一定要你父亲拿十万两银票来赎你。他若不肯,那我只好送你归西。””   “她见我不杀她,就笑道:“我爹最疼我了,更何况我是独生子,区区十万两银票算得什么?”我听她这般一说,心中也十分高兴,当即用绳子将她绑了,我们驾着渔船便直取泸州府。” 第76章 :长江双怪c   听他说到这里,朱丹阳暗暗赞叹道:“琴儿真是冰雪聪明,连这种谎言都能编造出来,亏这两个笨蛋还信以为真了。”   又问道:“后来又怎样了?”   童大铁又接着道:“到得第三日晌午,我们到了泸州城。我们泊船靠了岸,押着她便往城里走去。进了城我们为她松开绑,只点她穴道,使她不能用出武功耍甚诡计。”   “我问她:“你家到底住哪里?”她支支吾吾却不回答。我一时起了疑心,喝道:“你该不会是在骗我们吧?警告你,如果你玩什么花招,我马上将你活剥了皮。””   “她一听这话就怕了,说道:“我哪敢骗你们啊?只是我肚子饿了,想先吃点儿东西再说。”我听她这样一说,也就放了心。我们找了家酒楼打尖。我们不愿引人注目,是以在楼上开个雅间。”   “点过酒菜吃得一半时,对面又上来几名男子。只见他们个个腰间插剑,共有八人,其中一人大概五十几岁年纪,余人全是二十到三十之间的中年汉子。那群人在隔壁开了一个包厢,自顾点菜吃饭。”   “我们都知这些是武林中的会家子,只是不明来路,也就不去打搅滋事。你那位朋友一见那几个人,忽对我们说道:“那几人是我朋友,我想过去打个招呼。”我一听那还了得,如果她过去说我们绑架了她,那伙人找上麻烦来,我兄弟二人岂不是吃不完兜着走?”   “我说:“这个事情我不会答应,你若敢吱声,我立马宰了你。”她听我这般一说就不敢再言。   吃完饭后,我们押着她准备下楼,哪料和那伙人擦身走过时,你那位朋友倏出一脚踢翻了那伙人的饭桌。”   “那伙人见状,尽都大骂起来,齐刷刷抽出长剑,就要往她身上刺到。我见势不妙,连忙劝道:“这是个误会,几位朋友何须动怒。我这朋友大概是酒喝多了,请诸位见谅。””   “不料你那位朋友却大吵道:“我根本就没醉,我就是看你们不惯,我故意想找茬。”那伙人一听,个个火冒三丈。那年纪最大的老者道:“哪里来的疯汉子,活腻了么。”一剑就朝她身上刺去。”   “我心知不妙,一把将她拉了开,劝道:“这位大侠何必动怒,有话慢慢说。”又一人道:“说说说,说你妈个头,你敢情也活腻了。”一剑就往我胸前戳来。我身子斜滑避了开去。”   “那人见我躲避,更是气恼,剑招一变,挥剑横削我脖子。我一矮身形,右手划爪抓住了那人手腕,准备言和。岂知话未出口,那老者刷刷两剑又向我攻来。”   “我连忙松手,抓条板凳往他砸去。那老者大吼一声,手腕连抖,哗啦啦一阵裂木响,那条板凳被劈得四分五裂。其余几人一展长剑,齐刷刷又要往我兄弟二人刺来。”   “我情知这事再不能作罢,若要硬碰硬,一定不是对方敌手,一拉我大哥手臂,我们同时纵下楼去,哪敢再回头。   今日我们在魔鬼滩又欲作案,不料碰到了丐帮四大长老,我们当然不是四位前辈的敌手,所以被擒到了这里。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   朱丹阳听他们讲述完,一时陷入沉思,参不透柳琴为何要故意去惹那几个人,她是为了脱身,还是真的认识那几个人呢?或者另有其它原因?   朱丹阳道:“你们难道就此放弃了那十万两白花花的银票了么?你们后来有没有再去找我那朋友?”   童大铜道:“我们明知不是对手,哪敢再去招惹那群人?后来再也没有去找你那朋友了。”   朱丹阳点了点头,又道:“你们认为我那朋友真的认识那几个人吗?”   童大铁道:“这就不清楚了。开先她说认识,后来又去故意掀翻人家桌子,她这么做的目的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那帮人应该不认识她,否则就不会对她出手。”   朱丹阳微忖一会儿,始终猜不透这其中的玄机。   但柳琴如今又落在了一群不明身份之人手上,生死未卜,这让他感到苦恼不堪,真恨不得马上就能找到她。   骆峰看他一言不发,猜出了其心思,插口道:“我看你那朋友机灵得很,有人若想取她性命,也绝非易事,你何必担心?”   朱丹阳一想也是:“长江双怪要杀她时,她马上就能想到一个自救的办法,论智谋,她与自己都应该不相伯仲。”   又想起刘长河当日要杀自己,自己马上说出“剑谱”二字就保住了性命,郑松至今犹蒙在鼓里,以为自己真有剑谱,哪料由始至终只是被人家牵着鼻子玩弄。念及此,不由一阵得意。   四大长老中一人说道:“不知帮主欲怎样处置这长江双怪?”   骆峰道:“这事与我无关,要怎样发落该是朱少侠的事。”   与朱丹阳骆峰一道儿那丐帮弟子建议道:“不如将这两个逆贼送去官府查办,让官府抓他们把牢底坐穿,省得他们以后再害人。”   童氏兄弟一听要被送去官府,顿时吓的魂飞魄散,连连磕头求饶。   看来官府就是强盗的克星,这话一点不假。   朱丹阳见二人如斯狼狈,又想到过去自己的种种恶作剧,若要送官府查办,第一个送的就该是自己。   当下说道:“送官就免了。有道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们二人从今以后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若往后再到处打家劫舍,届时再犯到丐帮手中,定然不会再饶尔等。”   他故意搬出丐帮来,一是给两人一个下马威,二是给足骆峰面子。   骆峰听后大是受用,微微一笑却不说话,心中在想:“这小子果然善解人意,处事妥当。”   四大长老见他这般一说,均无异议,给二人松了绑。   童氏兄弟如释重负,连连向众人道谢,灰溜溜朝着树林奔去,转眼不见身影。   骆峰问道:“不知朱少侠接下来有何打算?”   朱丹阳担心柳琴安危,现在她又落在了一群不明身份之人手上,不知状况如何,心头直感到一片迷茫,说道:“我准备继续去找我那位朋友。”   骆峰知道江湖中人历来把情义二字看得比性命还重,那女子既然是他心上人,他如何不担心,也就不加劝阻,言道:“不知还需不需要我丐帮弟子帮忙?若需要,直说一声便是!” 第77章 :恩将仇报a   朱丹阳哪好意思再劳烦别人。丐帮助自己找到长江双怪已是感激不尽,若再欠骆峰人情帐,恐怕以后还的时候就难了。   只道:“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只是这次就不用劳烦诸位,因为我已经知道了我那朋友的去向,相信要不多久我便会找到她的。”   骆峰听他如此一说,也就信以为真,不再言语。   朱丹阳道:“如今时候已不早了,晚辈欲尽快赶去和我那朋友会合,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抱拳作个四方揖,极具礼数。   骆峰哈哈笑道:“朱少侠以后若有需要丐帮的地方,大可前来找我,咱们就此别过。保重!”   朱丹阳再次揖首还礼,径自扬长而去。   朱丹阳一边走,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一边心中寻思:“琴儿到底会在什么地方呢?她会回武陵么?但是,她最恨的地方就是武陵,怎么可能回去?   可是我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武陵啊,这个她也是知道的,她若找我不着,一定会回武陵找我的。”   尽管这是一种猜测,他还是觉得尚有一线希望,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前不久自己被郑松囚禁,在酷刑的折磨下本想一死了之,最后不也是抱了一丝求生的希望活了下来么?   念及此,脸上微微浮起几丝喜悦,加快步伐沿江直下。   这日夜里,朱丹阳在一户渔农家寄宿一晚,次日晓行上路。   午牌未过已进入巴山地段,走不多久到得一个村镇。   其时肚饿脚乏,欲打尖用饭,一摸身上却分文也无。如果他要吃顿霸王餐,其实没有钱也是可以的,但光天化日之下如这样做了,岂不让人笑话?   心念电转:“我已经发誓不再招摇撞骗,可这会儿偏偏身无分文,如何是好?朱丹阳啊朱丹阳,你怎么总是遇到这倒霉的事情?吃霸王餐是无论如何不可以的,行窃却也不妥,但肚子又饿得厉害,这可如何是好?”   正自没有主意,蓦见大街上走来个高高瘦瘦的老者。那老者一手摇着折扇,半闭双目哼着小曲,看派头,很像个有钱的主儿。   朱丹阳心中好笑:“这老头多半是个神经病人,还不到六月天气居然用起扇子,实在宝气得很。”   心中一动,暗想:“事到如今别无他法,看来只有先在这位富先生身上借些钱来吃顿饭,反正他有的是钱,我也要不了太多,虽这行窃算缺德事,但偷富人的钱至少心安理得一些,不过以后千万不可再干这行窃之事了。”   主意打定,弓身朝前一窜,与那老者撞个满怀。   那老者“哎哟”一声,险些就摔倒在地。   朱丹阳连忙将他扶住。   那老者喝骂道:“哪来的小兔崽子,走路也不长眼,摔坏了大爷你赔得起吗?”   说话阴阳怪气,慢条斯理,极是滑稽。   朱丹阳一阵好笑,心想:“这人真是奇怪,居然把自己比作了物事,若真把他撞坏了,先人板板的,我还真赔不起。”   连连低声下气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大爷您走好!”   那老者这才满意,呸了一声,慢条斯理又往前走去。   朱丹阳看着手中的钱袋,又望着那老者背影,自言自语道:“一分钱憋死英雄汉,这话当真不假,今儿迫于无奈,实在对不住了。”   随找了家面食店,点了一碗“阳春面”,又叫一壶“女儿红”,自斟自饮起来。   打过了尖,迈开大步又往前行。   走不一会儿,后方隐隐似有脚步声传来。朱丹阳回头看去,但背后并没甚人。   心头暗暗好笑,心想:“莫不是我神经紧张所产生的幻觉,这哪有什么人啊?”   加快步伐朝一片树林走去。林间叶木葳蕤,浓郁榛榛,林间光线显得非常暗淡。   刚行得林间,陡听得头顶“飕飕”风声飒然,树枝随之剧烈晃动不迭。   朱丹阳本能地刹住身形,因为后面确实有人。   刚转过身来,一条人影已凌空向他扑到。   他不及辨认来者是谁,但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本能地右手挥动,猛劈了一掌出去。   “砰”一声闷响,朱丹阳手臂微麻,向后退了两步方站定。   那人虚空翻个跟斗,稳稳纵落地上。便在这时,又一条人影跃到,与那人并肩站列。   朱丹阳仔细一看,这两人不是“长江双怪”又是谁?   朱丹阳略感好奇,剑眉一挑,喝道:“你们还跟着我作甚,难道真活得腻了么?”   童大铁“哼”了一声,愠色道:“你小子让我二人丢尽颜面,今天是来取你狗命的。”   朱丹阳背心顿时一寒,暗叫不妙,心想:“昨日我妇人之仁,留他俩一手,哪知他俩今儿反来害我性命,早知如此,昨日真该听那叫花子的话,将这二怪送去官府查办。”   后悔已是不及,当下故作镇定,讪讪说道:“原来如此。不过你俩昨天不是像狗一样下贱么,今天为何又开始逞雄了?”一脸浅笑,满是鄙夷之色。   童氏兄弟知道这少年小子来历不简单,但如今他孤身一人,哪还惧他。   昨日他二人狼狈而逃后,一直暗暗跟踪朱丹阳,确定他和丐帮已经完全失去联系后,因此选了这个阴森森的野树林谋害朱丹阳性命,以雪昨日之辱。   童大铜怪脸铁青,喝道:“昨日有骆峰为你撑腰,我看今儿还有谁能救你?”   朱丹阳哈哈笑道:“原来你们想以多取胜?不过老子也不是好惹的鸟儿,你们有种便来。”   嘴上虽是这般威严恫吓,心中兀自起了怯意,毕竟自己武功低微,要想对付他们任何一人都显困难,要想以一敌二更谈何容易?   童大铁性子最是急躁,话音甫毕,陡然大啸一声,双掌交挫,左右各发一掌劈向朱丹阳双肩。   朱丹阳见他已经发难,再不及细想,摧动真力劲沉双臂,挥掌荡开了童大铁掌风。   童大铁招式一变,马上改为长拳直打,专攻朱丹阳面门。 第78章 :恩将仇报b   朱丹阳手上无剑,使不出“落日剑法”。他又没学过拳式,一时不知怎样抵挡,身形左幌右闪,光守不攻。   童大铁以为他有意戏弄,哇哇一阵怪叫,双掌突变化作爪式,直抓朱丹阳胸前。   朱丹阳本没多少实战经验,不料对方招式转换如斯之快,一个闪避不及,童大铁已经抓破了他的衣服,幸亏指尖未伤到皮肉。   朱丹阳见他撕破自己衣服,由怒生恨,双掌横斩竖砍,劈头盖脸往童大铁拍到,全是“摧云掌”中的招式。   童大铁见他全取掌式,挥手反拆。   哪料对方动作快捷,只拆得两掌,朱丹阳一掌从他肩头滑过,“啪”一声括在他脸颊。   他被打的眼冒金花,一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   朱丹阳一记得手,哈哈大笑。   童大铁恼羞成怒,身手却不滞,左腿一起,呼地踹出一脚。   朱丹阳与他相距甚近,武功本就不如童大铁厉害,适才括对方一记耳光,那是童大铁托大轻敌,纯属侥幸。   这时陡见童大铁一脚飞出,顿时没能反应过来,被一脚踢翻在地。   童大铜见朱丹阳摔倒,一纵身子便落到他身畔,又是一脚踢向他背心。   朱丹阳双掌在地上一拍,蓦地腾起身来,见身旁有根树枝,操在手里就往童大铜临头打下。   童大铜嘿嘿一笑,根本没将一根小小树枝放在眼里,右肘一举,欲就此架住。   朱丹阳手中树枝刚触及敌人手肘,突然想起那日骆峰打蒋成那招打狗棒法来。   心中一动,手腕随势一翻,那枝头像一条灵蛇绕到了童大铜背心。   “砰”的一下,童大铜“哎哟”大叫,背上狠狠吃了一记闷棍。   朱丹阳大喜过望,顺势调转枝头,迅速又从对方头顶打落。   童大铜陡见二度招式又到,侧脸避过。哪料那枝头一滑之间,马上又绕到他背后,诡异难防,“啪”地打在了他屁股上,就似父亲打调皮儿子一般模样。   童大铜从未见过这么怪异的招式,那枝头每次打来的地方均是自己意料不到之处。   莫名其妙吃了两记痛,气得大骂一句“去你娘的王八羔子。”   身子一拔跳开丈许,惊魂未定,尽显一脸狼狈之色。   朱丹阳暗暗心惊:“想不到打狗棒法果真千变万化,奥妙无穷,我只用其中两招就将童大铜打得缚手缚脚,委实匪夷所思。”   他记忆非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那日骆峰醉酒大耍打狗棒法,他暗将三十六招棒法牢牢记住。   虽一时间理会不到棒法深意,此刻情急救命,只是依样画葫使将出来,却不料扭转乾坤,使童大铜连受两挫。   童氏兄弟见他忽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心中都起了怯意,却又不想就此放过他。   微忖片刻,二人相互使个眼色,同时纵身一跃,一左一右开始合攻朱丹阳。   朱丹阳知道“打狗棒法”威力无穷,只要有这法宝护身,这二怪就不能奈何自己。   见他们合力攻击,倒也不惧,照着那晚骆峰耍的三十六招打狗棒法,胡乱使将出来,居然将童氏兄弟各打中七八下。   只是那树枝终究不是神兵利器,让童氏兄弟吃了皮肉之苦却没受伤。   朱丹阳正斗得性起,倏听“喀嚓”一响,敢情是自己用力过度,树枝已经折成两段。   他因内力肤浅,更不能将真力运至枝身,树枝吃力过重,自然便会震断。   童氏兄弟看他没了兵刃,各自身形一变,绕到他前后两方夹击。   朱丹阳背腹受敌,一时手忙脚乱,刚拆得两招,童大铜一拳打在他胸口。   朱丹阳胸中一闷,仿若窒息,眼前一黑,只觉四处星光飞舞。   童大铁暴吼一声,一招“横扫千军”猛扫他下盘。   朱丹阳闪避迟钝,仰面摔翻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童大铜哈哈狂笑,说道:“你小子昨日不是挺狂么,现在怎么比狗都不如了?”   朱丹阳气愤填膺,骂道:“龟儿子,比狗不如的是你们。狗受了人家的好都知道摇三下尾巴,你们呢?你们不仅不知恩图报,反而恩将仇报,这不是比狗都不如么?”   昨日朱丹阳对二人网开一面,二人才免去牢狱之灾,现在反倒与他为敌,确是忘恩负义,叫人不齿。   童氏兄弟脸上一红,竟是没了主意,面面相觑。   朱丹阳又道:“你长江双怪也算堂堂男子汉,若你们今日之作让江湖中人知晓,岂不让你们从此再难抬头?”   这话自是刺激二人,若他们尚有一点良知的话,就不应该与自己的大恩人为敌。   其时自己受了重创,随时都可能死在二人手里,是以言语开通,希望他们能饶过自己一命。   童大铁忽然一翻怪眼,阴笑道:“今天只要杀了你,江湖中又有谁会知道这档子事?我承认我们都不是什么好鸟儿,但这是你逼我们的,你让我们在丐帮面前丢尽颜面,我们岂会饶你?怪只怪你当初不该妇人之仁手下留情,今儿你栽在我们手里,全是你一手酿造出来的。”   朱丹阳大吃一惊,哪料这二人如斯厚颜无耻,不但不感恩,现在反而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一边还说风凉话讥讽,直气得“你、你……”说不出话来。   童大铁双掌一挫,笑嘻嘻道:“小子,老子这就送你归西。”一抢身就欲朝朱丹阳扑到。   朱丹阳双足关节被踢中,酸麻无力,根本站不起身来。   眼看童大铁掌式递到却无还击之力,双目一闭,心道:“我命休矣!”   倏闻“砰”的一响,童大铁“啊哟”一声轻吟。   朱丹阳惊诧万分,随张开双目,却见一名青衣少侠挡在了他前面。   朱丹阳这才明白,那少侠一定是突然出手拍回了童大铁掌式,救了自己一命。   虽说死里逃生,兀自背心泛起一阵凉意。 第79章 :恶有恶报   只见那少侠二十岁左右年纪,左手握一柄佩剑,身形高挑,玉面朱唇,算得一个俊俏的公子哥儿,比及朱丹阳容貌犹有过之。   朱丹阳不知这人是谁,不过他救了自己一命,心中早感激万分。   正欲说两句客气话道谢,那少侠却先启口道:“长江双怪果真是无耻鼠辈,受人家恩惠还忘恩负义,此番作为实在比畜生都还不如。”   童氏兄弟均不认识这人,然这人横插一杠坏了自己好事,早就心生气愤。又见他出言侮辱,更气得火冒三丈。   童大铜喝问道:“哪来的野厮,大爷们的闲事你也敢管,敢情活得不厌烦了么?”   那少侠哈哈一阵轻蔑的笑声,挑眉道:“我这人有个怪毛病,只要路见不平事就爱管。人家说老虎屁股摸不得,可我偏偏就要摸它一下,你待怎样?”   其说话刁钻,傲慢跋扈,委实一副趾高气昂模样。   朱丹阳心道:“这人性格倒和我一样,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这“长江双怪”叱咤河运已有十年,在长江上游一带名头甚响,绝不在赵有良之下,眼见这年轻小子说话刁钻古怪,竟未将他们放在眼里,顿时心头忿忿。   童大铁怒道:“你小子口气倒挺狂,你既然自觅死路,老子这就来称称你有几斤几两。”   暴吼一声,一拳打向那少侠面门。   那少侠身子不动,面上挂笑,临到对方拳头离身尺许,忽然空手一挥,轻描淡写抓出一爪。   童大铁“咦”了一声,手腕竟被对方扣住,再往前送不出去。   那少侠也不出手,只是嘿嘿冷笑,意思是在讥讽童大铁技止此耳。   童大铁如今一只手不能动,不料一招受挫,脸上羞得通红。旋即强运劲力,另一只手斜打那少侠“太阳穴”。   那少侠大为不屑,看他拳头打来,左手斜挑架封住。   “啪”一声响亮,童大铁拳头打在剑鞘上,手背顿时红肿起来,痛楚难当。   那少侠又是一阵阵清脆的笑意,自是在嘲笑童大铁技不如他。   童大铜见兄弟镇他不住,飞起一脚踢向那少侠背心。   那少侠身子提纵,平平拔高丈许,足尖在一株树身上轻点借力,身子猛弹回来,“刷”的一声,长剑业已出鞘,直刺童大铜前胸。   童大铜见他来势汹汹,犹如离弦快矢,使了招“卧看晓风”的轻身功夫,由敌人下面滑过。   那少侠收发自如,凌空翻个跟头,稳稳站在地上,姿势既优美又潇洒。   朱丹阳看得目眩神驰,内心暗暗彩喝,心想:“我要是有他一半功夫就好了。看来果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少侠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武功修为,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童氏兄弟一生经历过无数恶斗,罕逢敌手,不料今日这年轻人武功高深莫测,也不自禁地暗暗喝彩。   不过今日双方水火不容,有你没我,就算拼死也不能饶了这二人。   否则今日之丑事一旦传扬出去,他们哪还有生存的脸面?毕竟武林中人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童氏兄弟身形一幌,一人攻上,一人击下,二度又往少侠扑到。   那少侠这时面色倏地一沉,已经没了适才的笑意,满面布满煞气,想是要施展杀手,不愿再与二人纠缠游戏。   只见他长剑刷刷抖动,连环五剑直刺敌方二人要害。   童氏兄弟也算有些武功修为,少侠剑招虽是犀利灵捷,二人左闪右避已然轻易躲开。   二人身法一快,马上抢进攻势,一人用掌,一人挥拳,专打敌人没有防备的部位。   那少侠果真武功了得,一人斗俩并不落败,身子或左或右,时偏时仰,童氏兄弟的招式密不透风,但依然没能碰到对方半寸衣角。   那少侠如今只取守势,并不回攻。   刚拆出三十余招,蓦地剑法一变,身子疾跳变成头下足上之势,剑锋直戳童大铁头顶。   童大铁左闪两步,举拳直打那少侠面门。   那少侠身凌虚空,童大铁心中暗暗得意,心想:“这回看你如何闪躲?”   眼看那拳头离他面门不及五寸,说时迟那时快,那少侠骤然一声清啸,叫道,“小心了!”   剑尖在地上一点,身子猛地弹高了两尺,童大铁一拳滑了个空。   正待回身二度出击,猝见寒光一闪,那少侠的长剑如同一条灵蛇般刺向了童大铁背心。   童大铜一声“小心”还未呼出,那长剑已稳稳当当穿过了童大铁身体。   童大铁像被杀的猪一般嘶声惨叫,“啪”地栽落倒地,鲜血溅出几尺远,再不动弹。   童大铜见兄弟被杀,惊恐万分,哇哇怪叫不迭,双掌挥动打向那少侠背后。   他此时着急为兄弟报仇,武功套路全不成章法。   但练武之人最忌心浮气躁,童大铜其时正犯了武家大忌。   那少侠一噤,身子蓦然回旋,紧接一矮,一招“回阳剑”平刺出去。   童大铜收势不住,只觉肚腹麻痛,低头看时,肚子已被剥开尺许长一条口子,肠肺正往外溢,鲜血淋淋。   童大铜吓得面色苍白,眼前一花已然栽倒,惨相不忍言喻,但他多半可能是被自己所看到的景象吓死的。   朱丹阳至出道以来,从没杀过人。那日对付大内侍卫,他也并没亲自下毒手。   这时见那少侠手段如此狠毒,已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不过这长江双怪都不是什么好人,人人得而诛之,死得这般惨相算是他们的报应。   那少侠在死者身上擦净剑身血迹,将剑放入鞘内,回头问道:“这位兄台,你不要紧吧?” 第80章 :少侠冯云傲a   朱丹阳揉了揉双腿,已能站起来,抱拳道:“我已无大碍,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微微倾首致谢。   那少侠笑道:“长江双怪无恶不作,人人得而诛之,我这番作为也算为民除害。至于救你一命也只是个顺水人情,兄台你又何需挂齿?”   朱丹阳见他刚才那般高傲自大,这时说话却如斯客气,心中大为折服,笑道:“公子太谦虚了。敢问公子贵姓?在下朱丹阳有礼。”   那少侠抱拳道:“在下冯云傲有礼。”二人都相视一笑。   朱丹阳又道:“原来是冯公子,幸会幸会。只不知公子要去哪里?”   冯云傲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该去哪里是好。”转头望着茂盛的树林出神。   朱丹阳看他怫然作色,似有心事,说道:“不知公子是被什么烦心事所捆扰,内心这般彷徨。”   冯云傲不料被他点破心事,略略有些好奇,忍不住斜睨他一眼,道:“朱公子真会察言观色,在下好生佩服!”   朱丹阳笑道:“哪里,哪里!不过若你真有烦心事,不妨一吐为快,也许说出来你的心情就会好一些了。”   冯云傲微微点头,也表示认同他的说法,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一个月前,我父亲强逼我娶一名大户人家的女儿为妻。但我与那女子素不相识,更不了解,全凭媒撮之合,我便非常反对这门亲事,说什么也不同意。后来就和父亲闹翻脸,继而离家出走。哎!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他和朱丹阳萍水相逢,但都是少年心性,直言不讳,便毫不犹豫说出了自己的烦心事。   朱丹阳知道了原委,心有感慨,叹道:“原来是被婚姻之事困扰,这也难怪你不开心。不过历来婚姻大事都由父母做主,一直以来这都好像是天经地义之事。   哎!但是天下父母又岂会理解现在年轻人的心思。俗说强拧的瓜不甜,强合的婚姻想来定也不会幸福。”   他想到自己和柳琴私定终生,双方情投意合,没有外人干涉阻挡,再听及冯云傲的遭遇,觉得自己比他幸运得多。   言下之意,竟是在为冯云傲叫屈。   冯云傲听言哈哈一阵爽笑,似乎听得这话心中畅快,紧皱的眉宇稍稍松弛,说道:“你我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要是早些年相识该多好,起码我们会有共同的语言。有道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哎!今日能与朱兄结识,实在是缘分如之!”大有相逢恨晚之感。   朱丹阳本就有心和他结交,又见他气度非凡,武功高强,更是心生钦佩。   当下说道:“既是如此,你我又何必公子长公子短叫得这般别扭?咱们不如兄弟相称怎样?”   都是少年性子,冯云傲也对朱丹阳大来好感,听他这般一说,更是大喜,道:“如此再好不过。我今年刚满二十岁,朱兄几岁?”   朱丹阳道:“你比我年长二岁,你是兄我是弟。冯大哥……”   冯云傲哈哈一笑,拍了拍他肩头,叫声“好兄弟!”   二人四目一交,又是哈哈大笑不止,心中都有说不完的快活。   毕竟少年人心性,志同道合的地方甚多,眼下二人言语投契,却在迷茫之际觅得知音,那份喜悦倒不是三两言语就可以说清的了。   冯云傲道:“对了兄弟,不知你是哪里人士?为何在此?又要去哪里?”   朱丹阳道:“我家住巫山县,现在准备去武陵。”   他虽与冯云傲交浅言深,不过自己“为何在此”,并没有告诉他。   毕竟他又不知对方的来历,又看他杀人如麻,心中早有芥蒂。   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道理他自然明白。   冯云傲道:“原来是这样。刚才我躲在旁侧窥听已久,听到你与长江双怪对话,你们之间似乎结下什么梁子?”   朱丹阳微叹口气,说道:“长江双怪抓了我的一个朋友,我又请丐帮朋友抓住了他们,询问我那朋友的下落。待知我那朋友平安后,我也就饶了二怪一命。   哪知他二人不但不感激饶命之恩,今儿反来与我为敌,于是我们便打了起来。适才要不是冯大哥你及时出手相救,恐怕我早死在二怪手里了。”   冯云傲听了原委,心头大是愤恨二怪作风不良,好在二怪如今均死自己手上,气愤也就消减许多。   说道:“原来如此。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居然和丐帮亦有交情,真是不简单。不过有了长江双怪的前车之鉴,以后你行事再不可鲁莽,应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该饶且饶,该杀必杀。”   朱丹阳听他言之在理,点点头道:“大哥教训得是,小弟以后会有分寸了。”   转念又道:“不知大哥欲怎样处理自己的婚姻一事,难道从此逃避再不回家了么?”   冯云傲望着天空一阵落寞,一时不知怎样作答。   长叹一声,道:“咱们先去喝酒,我看着这二怪的尸体就恶心。”   朱丹阳看他不答,也就不问。想到喝酒,心中顿时欢喜,尾随他往一条小径走去。   夜幕之际两人来到了一个县城,朱丹阳也不知道那县城叫什么名字,反正不识路,只有跟着冯云傲走。   二人上了一家酒楼,冯云傲要了两坛竹叶青,另点几个四川风味的麻辣菜肴下酒。   一盘“麻婆豆腐”、一盘“红烧猪蹄”、一盘“炝炒白菜”、一盘“麻辣共鸣”。   两人初初见面,接连干了三杯方落筷吃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冯云傲似乎微有醉意,听他说道:“兄弟,其实我并非故意不娶那大户小姐,只因心中惦记一人,所以才下此决定。”   朱丹阳一“哦”,说道:“原来如此。能得大哥倾慕者,想必是个罕见的绝色佳丽咯?”   冯云傲笑道:“她究竟美不美,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只看一眼就被她深深吸引,无法自拔,这辈子若能得她为伴,大丈夫死有何憾?”   他说话时满脸柔情,似有陶醉憧憬之意。 第81章 :少侠冯云傲b   朱丹阳想起初识柳琴,也是只看她一眼便被深深吸引,就算为之肝脑涂地也是义无反顾。   这时见冯云傲爱恋如痴,想到柳琴生死未卜,不由得心中悲痛。   轻叹一声,说道:“既然大哥喜欢她,为何现在如此惆怅无助?”   冯云傲双眉紧皱,叹道:“此番出走江湖,其实正为寻她,可惜啊,可惜!”   朱丹阳道:“可惜什么?”   冯云傲猛咽杯酒,说道:“可惜至今不知她在何处,叫我如何不心情惆怅?”   朱丹阳道:“难道大哥不认识她么?”   冯云傲道:“我和她偶然相逢,也只一面之缘,此后再没见过,自然识她不得。”   一脸沮丧之色,凄怆无限。   朱丹阳暗道:“冯大哥真是个痴情汉子,我原本不相信世界上真有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今日遇见冯大哥,我方才承认世上果真有一见钟情这回事。唉!想我朱丹阳虽然浪荡放纵,却也是个感情专一之人,我对琴儿何又不是一见钟情呢?”   举杯咽了口酒,说道:“大哥和她怎样认识的呢?”   他心中好奇,不自觉问了出来。   冯云傲径自又喝了杯酒,徐徐说道:“去年在成都府,我和几个朋友在一家酒楼喝酒,忽见街上有名白衣女子款款走来。那女子样貌出众,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我只看她一眼,已深深喜欢上她。   于是忍不住往街上走去,很想和她打个招呼。可又一想,若冒然上前与她搭话,她把我当成了流氓怎么办?”   “我便心生一计,与她对面走过时,我将自己的钱袋故意扔在了她面前。若她是个贪财的人,那么她拾到钱袋后一定会据为己有,这样一来我也好彻底死心,因为我讨厌贪慕虚荣之人。若她拾金不昧,她一定会将钱袋交还给我,我也正好有借口和她搭话。”   “总算老天有眼,她拾到钱袋后,果然马上上前叫住了我,问道:“这位公子,请问是不是你丢了钱袋?”我故意摸了摸身上,又一笑道:“还真是我丢的。”她微笑道:“还给你。”只说了三个字,就将钱袋递到我手中,转身欲走。”   “我哪肯放过机会,忙迎上前去,说道:“不知姑娘贵姓芳名?”她笑问道:“你是官府的么?”我不知她为何这样问我,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见我憨态毕露,又正色道:“对不起,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我道:“为什么你要问我是不是官府的呢?”   她道:“历来只有当官的才有权利,随便喝问陌生人的姓名啊。”我脸上一红,这才恍然大悟。”   “她又道:“你我素不相识,不知你为何要询问我的姓名?”我道:“日后我好登门拜谢啊。”   她笑道:“有这个必要么?”我道:“当然有,因为你帮我捡回钱袋,算得我的大恩人啊。”   她又笑道:“钱财不过是身外物,我看公子衣着华丽,想来该是富家子弟,一定没将这点钱放在眼里。我只是顺便拾到你的钱袋,然后还给了你,这又怎么和大恩人扯上了关系呢?””   “我见她伶牙利齿,对其更是深爱一层,这会儿却没有言语与她反驳,直急得“我、我……”半天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她呵呵笑道:“其实你不需再打听我的名字,因为我不是本地人。再过些日子我就要离开成都府了,日后能否再见面尚是未知数,知道了又有何用?告辞!”扬长离了开去,再没回过头来。”   “我不好意思再死缠烂打,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落寞。从那以后,我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她,哎!但是……”一脸失落之感,再也不往下说。   朱丹阳听他娓娓道完,心中大为感慨,说道:“想不到大哥还是个痴情汉子,只看人家一眼就念念不忘。不知后来你有再碰见她么?”   冯云傲道:“要是再见到就好了,可惜就是再没见过。不过她的样貌,我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朱丹阳道:“你又不知她住在哪里,又不知她姓名,要想找到她谈何容易?这不跟大海捞针一样么?”   冯云傲叹口气道:“是啊,茫茫人海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可是、我对她倍加想念,如何能放弃?相信只要有信念,总有一天可以寻到她。”   朱丹阳不得不佩服他这种不畏艰难的性格,因冯云傲与自己原本就是同一类性情之人。   又想到现在自己找寻柳琴,不同样像大海捞针一样么?   端起酒杯与冯云傲一干而尽,苦笑道:“咱们兄弟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冯云傲一听这话,忍不住问道:“兄弟你为何这般说呢?”   朱丹阳道:“实不相瞒,小弟此去武陵,也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心上人。”   冯云傲哈哈笑道:“当真么?天下竟有这等巧事?”   朱丹阳道:“大哥不信么?”   冯云傲道:“信!深信不疑。哈哈!来来来,为你我兄弟二人一见如故,又同是痴情汉子,怎么也得干上一杯酒,哈哈哈!   朱丹阳听得出他那种笑声极为尴尬凄凉,只不过在苦中作乐,以此来安慰自己内心的空虚。   与他兀自干了一杯酒。二人哈哈大笑。   朱丹阳又道:“不知大哥准备前往何处寻找那位姑娘?”   冯云傲皱眉道:“这个嘛、其实我也不知该往哪里去找寻她。眼下看来只能走到哪儿算哪儿,若老天当真可怜我这个痴情汉子的话,相信月老一定会安排我们再见一面。”   朱丹阳心中好笑:“想不到冯大哥还迷信得很啊。若你八十岁才找到她,人家不早成老太婆了?找到又有什么用呢?”   只是怕说出来冯云傲伤心,是以并没道出。   又道:“既然你没目标,不如咱们兄弟联袂上路去武陵怎样?也许那姑娘家住武陵也说不定啊?”   “好啊……”冯云傲一拍大腿道:“那样的话,你我兄弟又可多聚一阵子,天天开怀畅饮岂不快哉?”   想到天天开怀畅饮,二人尽都哈哈大笑。 第82章 :清风亭   朱丹阳与冯云傲联袂上路,这日晌午到得江县。   二人正欲找间饭馆打尖,前方倏有五名中年男子匆匆奔来,个个腰间悬刀,但见他们脚步沉稳,想是有功夫的好手。   那五人一见朱冯两人,对直飞奔而至。   冯云傲乍见几人,面现惊恐之色,暗叫声“不妙!”   一拍朱丹阳肩膀,叫了声“快跑!”发足先奔。   朱丹阳不明何意,更不知冯云傲为何如此惧怕那五人,见他已转身先行,连忙也尾随其后。   心中在想:“点子是些什么人物,冯大哥武功如此高强竟也惧怕?”   眼见冯云傲奔行甚急,也只得加快步伐紧追其后。   冯云傲轻功高明之极。朱丹阳近日来虽修炼骆峰所授运气法门,内功大有进步,轻功造诣亦比以往更胜一筹,只是与冯云傲相比,尚还差着一大截。   开先还能勉强跟上,跑出两里路后,冯云傲的身子忽然掩没在前方树林,朱丹阳堪堪落在几十丈外。   这时双腿乏力,气喘吁吁,回头看那五人,相距自己也不足十丈。那几人的轻功造诣也非同一般。   朱丹阳大吃一惊,可这会儿怎么也跑不动了,索性回过身去面对几人,暗中运劲戒备,严阵以待。   他本以为几人定要找自己麻烦,哪知那几人正眼也不瞧他,从他身边一晃而过,径直追冯云傲去了。   朱丹阳喝道:“喂!你们……”   五条人影转眼消失在丛林间,根本没人作理会。   但见个个武艺高强,不由得暗暗替冯云傲担心。他自知比不上几人脚力,也就没打算再追上去。   朱丹阳大起疑云,自言自语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拼命追赶冯大哥呢?难道他们有过节?但他们既然看见我和冯大哥在一起,为何又不与我为敌?这倒真是让人费解。”   心中一片迷乱,休息片刻,兀自沿着前方去路直追出去。   穿过那片浓密的树林,前方有一处三岔路口,冯云傲与那几人早不知去向。   朱丹阳寻思:“目下该往哪条路去才对?冯大哥如今已不知所踪,看来我还是得一人上路了。”   他刚与冯云傲结识,大有相逢恨晚之感,本打算二人联袂前往武陵,可如今冯云傲独自先逃,心中顿感失落。   再想起不久前和柳琴相约去江南游玩,可刚到猴子岭便被长江双怪偷袭分散,似乎自己行走江湖,注定只能孤身犯险,莫非老天故意要和自己开这种玩笑?   眼下忽然出现三条路径,到底该走哪一条才能到武陵,他半点头绪也没有。   想了好一阵子,忽有了主意。在地上拾起一片树叶,往空中一抛,那树叶随风飘动,落在了中间那条路上。   朱丹阳笑道:“妙极!原来该走中间这条路才是对的。”   放开大步直奔而去。他这番作为本是听天由命,因为拿不定主意,于是便由老天来决定自己的去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一种办法。   大巴山地段山峦叠嶂,雄奇怪伟,一旦穿山越岭,往往数日不见人间烟火。   朱丹阳不识路径,只是信步乱闯,一连走了三日,这天终于越过崇山峻岭,到得一片紫竹林前。   那紫竹林一望无际,随风摆动,犹似海上翻波,异常壮观,大可称为竹海,绵延数里不见尽头。   朱丹阳手搭凉棚眺望,只见四周环山拥簇,这片浩瀚的竹海似乎坐落在山壑之麓,自己现在好像置身在了一口大锅的锅底一般。   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竹林,心中啧啧称奇,叹为观止。   在林间胡乱穿行一阵,竟然寻到一条道路。   那路有半丈来宽,一直通往竹海深处。   朱丹阳心想:“既然这路如此宽广,想来该常有人走,只不知通向何处?”   这地方较诸他们隐居的巫山峡谷更为隐秘隔绝,但此地竟然有一条宽敞的路径,委实叫人难以置信。   好奇心起,便径直朝着深处闯去。   那道路弯弯曲曲,像穿迷宫一般,好在没有一条岔路,倒不怕迷路。   他自己也不清楚走了多久,陡然之间,听得林间隐隐约约有人声传来。   朱丹阳心中一紧,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   心想:“这地方居然真有人迹,那可怪了。但谁会那般无聊,居住在如斯隐秘的竹海深处呢?难道又是江湖隐士,为逃避仇家追杀么?”   想至此处,不由心惊肉跳,暗道:“我冒然闯进人家贵地,若当真是穷凶极恶之辈隐秘此处,为避开仇家追杀,倘若发现了我,怕我走漏风声,不杀我灭口才怪?”   再也不敢想下去,转身便欲原路返回。   但刚一回身,便隐约听得一阵朗笑之声传来,那声音苍劲之极,似乎是个老人家在笑,只因距离太远,并不听得十分清晰。   就是这么一声笑,朱丹阳立即改变了主意,心想:“你是在笑话我胆小怕死么?小爷这便来瞧瞧到底是些什么鼠辈隐匿在此。”   忽然热血澎湃,什么样的恐惧都抛诸了九霄云外,迈步直往发音处奔去。   这一急奔,眨眼便过百丈,忽见前方有一块林间空地,约莫占地亩许左右,那空地上修有一座八角凉亭。   凉亭朱漆粉刷,栏杆呈鲜红之色,庭中安放一张方形石桌,四条椭圆石凳。   凉亭旁边立着一块七尺来高的石碑,碑上书着“清风亭”三个大字。   其笔法苍劲有力,龙飞凤舞,大有一股王者霸气。   不过字迹深陷石碑寸许,明显是先行书写,然后篆刻进去。   朱丹阳虽读过不少古籍,但对书法没有忒大的研究,不过也略知一二,只是会看不会写。   见到那碑上三字气势磅礴,不由一阵折服,料不到是哪个书法大家的杰作。   何况在这偏僻的竹海深处,出现这样一块莫名奇妙的石碑,更是让他大惑不解。   又见那亭子中间,此时正坐着二人对弈棋局,神情庄重,眼睛牢牢盯着棋盘,十分专注。   二人都是出家和尚。一人年逾古稀,须发苍苍,肩披大红袈裟;双目炯炯有神,面上童颜愈显。 第83章 :竹海对弈   朱丹阳看后大为震惊,凭他如今对武学的了解,已能看出这老和尚定然内功精湛,否则恁大年纪绝不会像小孩子的面孔一般红润。   这是因他体力充沛,以致面容不衰。刚才隐隐听得那一声笑,自然是这老和尚发出无疑。   另一人是名三十来岁的中年和尚,此人一张国字脸,眉清目秀,玉面朱辰,鼻梁颇高,印堂似有金光闪烁,大有一股盛气凌人之势,让人望而生畏。   朱丹阳对面相本没多少见识,不过见了那中年和尚后,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畏敬之意,他生平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若说敬畏,平常只有别人敬畏他。他现在为何一见此人,便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但他心中猜测,这中年和尚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他摸不清这二人来历,悄悄躲在一旁窥视,不便吱声。   但见这二人乃是出家和尚,心中稍宽,想这出家之人,慈悲为怀,不该是大奸大恶之辈。   那二人精力尽都放在棋局之上,似乎并未发现朱丹阳。   朱丹阳本是局外人,更不认识这两名和尚,此刻只想一走了之,但又怕发出响动,惊扰对方思考棋路,只觉走又不好,不走也不好。   左右没有主意,只好凝神屏气,先让二人下完这一局,再走不迟。   那二人对弈,并非围棋,而是中国象棋。   朱丹阳也懂象棋,知道这种棋局比围棋要简单得多,假若对弈围棋,往往几天几夜不分胜负也是极有可能。   不过象棋便没那么复杂繁琐,只要不悔棋,很容易就能分出胜败。   朱丹阳到此也有一会儿时间,但见二人凝神思考,均没落一子棋,想必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更加不敢滋扰。   只是相距甚远,堪堪看不到局面,大为憾事。   忽见那老和尚微微一笑,终于启口道:“所谓擒贼先擒王,擒王必破车马相。如今尔相马已破,而老衲三将犹在,若要胜尔,想来该是胜券在握。”   那中年和尚本来一直沉色思考,这时也微微一笑,眉宇掀挺,竟有一股傲性,说道:“用兵之计取决于人,历来胜者为王败者寇,败者之败,全在筹谋不当;胜者之胜,智在运筹帷幄。   孙子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有时打仗并非人多势众方可胜,只要制应先机,高瞻远瞩,往往绝境亦能再逢生。”   老和尚轻诵一声“阿弥陀佛”,眼神中闪过一道彩光,想是赞许这中年和尚的见解在理。   随合什道:“话虽如斯,则然寡不敌众、孤掌难鸣,这亦算得千古名言,否则前人定不会留下这番话耳。不过听尔一番道理,想来这盘棋尔尚存反败为胜之把握?”   中年和尚也轻诵佛号,合什道:“亦可说有,亦可言无,有无之分,便在差尔。”   这话夹带几分玩味与消遣,很是吊人胃口。   这话不仅那老和尚感到不解,就连朱丹阳也听得糊涂,心想:“这和尚说话玄机重重,前面那番话虽说得大有道理,这句话却像废话一般。说了等于没说,怎么又有又没有,简直奇怪得紧。”   老和尚脸露彩光,奇道:“师弟参禅多载,惠智驭人,深悟佛性,愚兄拙劣,尚乞其详!”   中年和尚手握一“车”子,在棋盘中晃荡,但不落子,似乎颇感踌躇,面色也随之变得矜持严肃,半晌方道:“吾如想胜自可赢汝,若不欲胜,大可言败。爱恨嗔痴,生老病苦,相生相克,与之弈局又何异?”   老和尚哈哈一声朗笑,说道:“尔卓识远见,抱负深怀,运筹至斯,终之寡断优柔,堪难抉择。欲知大丈夫行事当机立断,愚兄甚奇,殊不知尔对此局胜败如何权衡?”   似乎对他那话显然很是好奇,又隐隐好笑。   朱丹阳心中却在想:“一局对弈,亏这二人禅话连篇,无端滋生诸多感慨,说他们莫测高深倒也鉴理,说尔等神经兮兮,又未尝不是?”   中年和尚踯躅了好一会儿,眉宇渐渐紧锁,似乎这盘棋的胜败比之任何事情都难下决定。   过了好一阵子,倏又满面春风,笑盈盈说道:“势今大局已定,好比船行静水,稳固和谐,又何需去搅浑静水,徒增涟漪?吾本留下一车,自想反驳一把。   然则乃是一招险中求胜,没有办法的办法。吾若筹备妥当,势必破竹一般直捣黄龙。   然若稍有差池,却是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也!其实如今形势大好,厉兵秣马,国富民强,吾又何比徒增忒多的杀戮?   所谓静观心,心观浩宇,吾心若宇,宇即逝,既已逝,何生欲?所以这盘棋吾勿想再往下行,就像现在这般岂不甚好?”   那老和尚高念一声“阿弥陀佛”,合什道:“尔心胸豁达,和气春风,实乃苍生之幸。”   中年和尚也合什还礼,说道:“大势已定,根固已稳,撼山悚岳绝非易事。乾坤逆转,天之幸事,冥冥所注,便为天意,既然是老天的意思,吾又何必去逆改天意?”   朱丹阳心中一阵好笑,心想:“这二人也算奇怪透顶,就凭一盘棋局便滋生恁多的感叹。一会儿又是苍生福祉,一会儿又是老天之意,真把我搞得糊涂。”   正自胡思乱想,猝听那老和尚哈哈一声朗笑,直震得朱丹阳耳鼓作疼,说道:“施主,既来都是客,若对棋弈感兴趣,何不亦来讨教两局?”朱丹阳暗吃一惊。 第84章 :皇觉寺a   朱丹阳吓了一跳,自己站在竹林中半点儿没吱声,哪料还是被那老和尚发现,看来这老和尚确实有些神通。   再不敢藏,缓缓步入亭中,抱拳施礼道:“在下打扰二位大师雅兴,实在罪过。”   那二和尚不约而同扫视了朱丹阳一眼,见其眉清目秀,仪表堂堂,言语甚是恭敬,心中均生好感,同时点头致意。   老和尚笑道:“施主无需自责,尔之所以不现身出来,实是怕中途扰乱吾等兴志,这番作为,老衲岂会不知?”   朱丹阳被他说破心思,暗暗佩服,说道:“大师真乃高人,晚辈佩服,佩服!”   老和尚只是一笑,不作理会,只道:“施主年纪轻轻,已有一颗为人着想之心,实在后生可畏。不知施主为何来此,又将去何处?”   朱丹阳听他赞扬自己“为人着想”,心中难免有些矛盾,毕竟自己过去的种种恶行他又不知道。   然还是很高兴,答道:“晚辈徒步来此,本也是无心之失,准备前往武陵。冒昧越过雷池,还望大师恕罪则个!”   他见这老和尚慈眉善目,不是奸恶之辈,反觉自己冒昧打扰清修,心中歉然。   老和尚轻诵佛号,道:“原来如斯。相逢即是缘分,施主无需自责。武陵距此亦不甚远,你只要朝东方直走,最多三日便到。不过如今时候不早,若施主不嫌弃破庙口粮粗简,大可到敝寺暂住一宿,待明日再行。”   朱丹阳见他如此客气,加上近日着急赶路,全以干粮充饥,早有些疲惫困乏,若有个歇脚之所休息一晚再走,那便是最好不过。   当即道了谢,道:“大师哪里的话,出门在外,又何需计较口粮?能有个居身之所已是感激不尽。”   老和尚听他文质彬彬,言谈有礼,心中一阵喜欢,微笑点头不语。   二和尚站起身来,沿着一条林间小径徐徐走去。   朱丹阳不识路径,不便多作言语,自顾跟着二人尾行。   那中年和尚本来一言未发,这时忽问朱丹阳道:“不知施主哪里人士,高姓尊名?”   朱丹阳也不隐瞒,恭敬说道:“在下巫山县人,名叫朱丹阳。”   他见那和尚大出自己不过十来岁,是以自称“在下”,不是“晚辈”。   那和尚听得“朱丹阳”三字,倏然神采飞扬,笑道:“原来是自家人,这倒巧了。”   朱丹阳道:“大师也姓朱么?”   中年和尚道:“俗家姓氏确是姓朱,如今法号慧名。”   但见他遥望天际,一脸异色,似感概追思,又似大为叹息。   朱丹阳一听是自姓人,也是大为喜欢,说道:“是么?这果然巧得很啊!不知大师俗家姓氏如何称呼?”   既然是自家姓氏,朱丹阳自然觉得亲切,想打听一番这和尚以前的姓名。   慧名和尚面色骤然一变,现出犹豫之色,只诵一声阿弥陀佛,并不作答。   朱丹阳忙道:“在下冒昧,大师不答自有道理,就当在下没有问过。”   慧名微微吁了口气,一脸泰然之色,合什道:“既入佛门,四大皆空,尘缘往事,一切亦空,既然是空,何必再提?”   朱丹阳并不通透佛理,见他说得似乎大有道理,虽不甚理解,然还是点了点头。   三人走不多久,前方丛林间出现一座古刹。   庙宇横檐上挂一块朱漆大匾,上书“皇觉寺”三个金色字体。   朱丹阳心中奇怪:“这座庙宇为何修建在如此隐蔽的竹林中间呢?这样一来岂不没有多少外人知晓?难怪那老和尚说口粮粗简,没有上香客进贡添香油钱,当然会穷了。”   三人进得大堂,只见十几名和尚正跪在地上诵晚经,木鱼敲得“咚咚”直响。   那老和尚道:“老衲是本寺住持,法号慧通。敝寺简陋,施主只好屈膝一宿,不周之处,还望多多担待。阿弥陀佛!”   朱丹阳合什还礼,说道:“住持言重,能到宝刹借助一宿,幸何如之!不敢挑剔。”   一名小和尚随领着朱丹阳到了一间客房落脚。   那客房果然简陋之极,除了一榻一被外,其它什么物事都没有,空空如也。   小和尚道:“敝寺简陋,还望施主海涵。”   朱丹阳笑道:“哪里的话,这总比睡露天坝强得多!”   小和尚嘿嘿一笑,显出调皮模样,说道:“施主安休,一会儿用晚膳,小僧便来唤施主。”   说罢自关房门,离了开去。   朱丹阳取下包袱,坐在榻上陷入沉思,心道:“那中年和尚与住持相差几十岁,二人居然同属“慧”字辈高僧,这真是有些奇怪。那慧名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能和住持大师平起平坐?”   “我总觉这皇觉寺透着一股神秘森意。那皇觉寺的“皇”字,竟然是皇帝的皇,为何不是姓“黄”的黄呢?难不成是哪个皇帝来取的名儿?”   “这也不对啊,看这寺庙的建筑,建成最多不超过十年时间,怎么可能有皇帝来过?况且这寺庙如斯隐蔽,想必罕来外人。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修这样一座寺庙,却是为何?”   毕竟只是一种凭空遐想,想了半天,一点头绪也没有。   晚风吹得竹叶沙沙作响,朱丹阳打开窗户,呆呆看着偌大的竹海出神。   正自愣愣发呆,忽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由面前掠过。   朱丹阳全身猛然一颤,暗叫:“啊哟!是他!”   原来院中走廊正有一中年男子走过,往一间客房进去,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骆峰打下水的蒋成。   朱丹阳记性甚好,一眼便认出蒋成来。   朱丹阳迷惑不解,寻思:“他居然没死?怎么又会到了这里呢?难道我猜得不错,这座寺庙果真与朝廷有什么关系么?”   意念未甫,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是那小和尚来叫朱丹阳用晚膳。   朱丹阳尾随小沙弥来到饭堂,正巧蒋成也来饭堂用膳。   蒋成如今穿的是一套百姓装,十分简朴,哪看得出他是一个堂堂侍卫督统。   朱丹阳与他对席而坐,各吃各的饭却没言语,毕竟只是朱丹阳认识他,他并不识得朱丹阳。   朱丹阳一边吃饭,一边在想:“他为何要这身打扮呢?来这地方又有何目的?难不成他亦是走错路,碰巧来了这里?”   他对蒋成没甚好感,也无仇恨,只是在这如此僻静之所居然能碰到他,心中难免好奇。   蒋成用过晚膳,又自行回房去了。 第85章 :皇觉寺b   眼见天色已晚,朱丹阳也回得房间,躺在床上满腹思虑,久久入不了定。   窗外皓月高挂,照得竹林鬼气森森,竹子随风摆舞,就似无数恶魔在张牙舞爪一般。   朱丹阳左右无事,坐在床上便开始打坐,照着骆峰所传授的口诀运气。   这段日子以来,他依此口诀行功,功力已经大有进步。每次运功都觉气流顺畅,早没第一次那种窒息感觉。   时至午夜,院中陡听得沙沙脚步声作响,似乎不止是一人在行,应该是一群人在同时走着。   朱丹阳由睡梦中惊醒,心中一阵纳闷,连忙伏在窗口窥视。   但见院中有十几条人影走过,那些人头上都戴着一顶灰色差帽,披一袭黑斗篷,腰间悬刀。   为首一人身形颇高,发髻高高挽就,穿着贴身锦衣。绸带裹腰、足穿爬靴,一看就像官府中人。   一行人径直进了蒋成的房间。   朱丹阳见十几人的装束打扮,和那日蒋成率领的大内侍卫一般模样,知道这些人又是来至京师。   心中一紧,寻思:“看来这蒋成到此另有目的,只不知他约这些人到此,究竟有什么阴谋?”   这皇觉寺如此隐秘,半夜三更忽然莅临许多大内侍卫,朱丹阳如何不奇?   他刚踏入这寺庙,已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如今见这群大内侍卫深夜来与蒋成接头,证实自己所料不错,想必他们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   好奇心起,身子轻轻一纵,由窗口跳落到大坝,蹑手蹑脚绕至蒋成房前。   再一运气提身,稳稳落在了屋顶,丝毫未弄出声音。   那房舍本不甚高,朱丹阳虽轻功不算如何高明,但还是轻松就越上了房顶。   他伏身贴在瓦片上,侧耳倾听。但不敢取下瓦片偷看,因害怕引人注目而被发现。   只听里边蒋成扑通跪在地上,说道:“公公总算来了。”声音微在颤抖,却又夹着几分酸楚。   朱丹阳全身一震,心道:“原来那高个子便是曹公公!”   适才相距较远,夜色朦胧,自然没有看清楚曹公公如何尊容?   但如今武林中许多帮派为巴结曹公公,积极为其贡献钱物,那晚一干侍卫又议论曹公公集聚钱财,意在招兵买马,有图谋篡位之嫌。如此一号了不起的人物,朱丹阳真想瞧瞧此人庐山真面目。   可惜现在又一点儿不敢弄出响动,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但想:“寺庙乃僧家重地,一群人能径直来到此处,蒋成更是提前来到此地,很显然曹公公是熟悉这皇觉寺的。难道、难道、慧通大师和这曹公公有甚不可告人的勾当?”   想至此处,不由得暗暗惊心。   听得曹公公说道:“我接到你的飞鸽传书,马上便由京师赶来。”   忽然“啪”的一声响,大概是一掌打在了桌子上,又听曹公公气忿忿说道:“丐帮与我为敌,活得不耐烦了么?骆峰匹夫,若不将你碎尸万段,咱家颜面何在?”   朱丹阳心道:“原来他千里迢迢从京师来此,是为了丐帮抢他银两一事。”   那日在破庙听蒋成言,曹公公手握锦衣卫和东厂两大兵权,若和丐帮恶斗起来,双方胜败自然难说得紧,不过一旦交锋,双方难免损兵折将。想至此节,不由替骆峰担心起来。   蒋成道:“卑职这次失手,全因丐帮突袭破坏,我真是、真是无颜再面对公公了。”   大有自责之意。   曹公公道:“这也怪你不得。早听说骆峰武功高强,威镇南北武林,只是无幸识荆,实为憾事。况且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会,你们势单力薄,自然不是他们敌手。”   蒋成无语,见曹公公没有责备之意,心下稍宽。   顿了一顿,又才道:“我那二十名弟兄已经全部惨死,我被骆峰打下江里,幸而才活得一命。”   声音颇为凄凉嘶哑,想是还在为他那些死去的侍卫弟兄感到难过。   曹公公长长叹了一口气,安慰蒋成道:“你那些弟兄不会白死,咱家一定替他们报仇。”   忽听蒋成扑通跪倒在地上,沙声说道:“多谢公公!多谢公公!”   朱丹阳心道:“人人都说曹公公是大奸臣,但从他关心部下这点看来,倒算有情有义。”   随听得曹公公将蒋成扶了起来,出言安慰了几句,看来他主仆之间的情谊关系倒不是一般的密切。   隔了须臾,只听蒋成道:“对了,不知公公为何要我在这皇觉寺等候呢?这寺庙隐秘之极,我费了好大劲方才打听寻来。”   朱丹阳陡听此话,立即竖起了耳朵倾听,因他也正为这事感到好奇不解。   只听曹公公微微吁了口气,幽幽说道:“因为我要在这里见一位故人,一位多年没见面的朋友。”   声音说得极是庄重,似有无限感慨,像在追索着往事,看来他那位故人与他关系非比寻常,如今一别数年未见,他一定非常挂念那位故人。   蒋成道:“这倒奇了,卑职从未听公公提及,这川省之地,竟然还有您的故人。”   他虽是曹公公的忠心奴仆,却并没听曹公公说过这四川皇觉寺还有他的一位故人朋友。   曹公公呵呵一笑,只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   朱丹阳心中大起疑云,暗想:“曹公公到底要见谁呢?真想不到这种偏僻之所,居然还会有他的朋友。但既然是他的朋友,想必那人不是一般的身份。难道、难道他要见之人是慧通住持么?”   意念未甫,猝闻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随有两个脚步声缓缓走进房里。   听得一个苍劲的声音轻诵一声“阿弥陀佛”,说道:“公公别来无恙?荏苒岁月,飞渡似箭,吾已经是个老朽,然则公公风采不减昔日,幸甚,幸甚!”说话之人正是慧通。   朱丹阳心道:“原来这位慧通大师,果真便是曹公公要见的那位故人。嘿嘿!一个太监,一个和尚居然是好朋友,这倒新鲜得紧。”哑然失笑。   只听曹公公道:“承蒙大师挂怀,敝人一直无恙。大师童颜愈显,清健如昔,老朽一词,差之甚巨。今宿冒昧滋扰清修,罪大之极。”   慧通轻诵佛号,道:“言之甚重。稀客光顾,敝寺蓬荜生辉,幸何如是?”   两人一番客套,尽都呵呵一笑。故友重逢,心皆大欢。   二人寒暄已毕,随听曹公公扑通跪倒地上,叫了声“主人!”   声音颤抖之中,却充满喜悦之情。   马上便有一人将他搀扶起来,颤声道:“公公快起,何须行此大礼?罪过,罪过!”   朱丹阳一听是慧名的声音,脑子里“轰”的一声,似要炸开来一般。 第86章 :建文帝a   那曹公公居然称呼慧名主人,心中陡然醒悟过来一件事,惊心道:“难道、难道这慧名和尚便是建文帝朱允文?可他不是死了么?”   “燕王朱棣篡位后,他被烧死寝宫,怎么又好端端站在这里?刚才我问及他俗家姓氏,他犹豫不答,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   那晚我又听蒋成言道,曹公公曾经是建文帝的一名心腹宠臣,现在曹公公称慧名为主人,恭敬之至,慧名不是建文帝又是谁?”   “难怪我一进来就觉得这寺庙有些古怪,原来竟是住着一位九五之尊。刚才见慧名时,已觉他有一股王者霸气,难怪我对他产生了一股敬畏之意。我先前以为慧通大师才是曹雷要见的人,原来慧名才是他要见的故人!”   他虽年岁不大,但在磐石镇上常听一些长者悄悄议论“靖难之役”,燕王朱棣带兵谋反的故事,是以知道一些关于建文帝的事迹。只是如今建文帝居然未死,却让他疑惑不解。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直觉自己背心也隐隐出了一阵冷汗,心口砰砰直跳,一颗心似乎就要从嘴里跳了出来一般。   建文帝未死乃是绝密事件,一旦走漏风声,不仅建文帝死无葬身之地,自己同样也不例外。   一山不容二虎,当今皇帝如何会饶建文帝?   惊恐之中,他又觉得无比兴奋,想他一个村野匹夫,做梦也不敢想象此生居然能有幸得见帝王之尊。   若以后回到磐石镇上,说与那些狐朋狗友听及,那是如何的光彩?   转念一想:“建文帝未死乃是绝密,今晚之事,就当没有看见,无论如何也不能泄露出去。我死倒不打紧,害得建文帝无辜送命,我便万死不足以赎。”   回思适才在清风亭慧通慧名对弈情景,他们所说的一字一句,当时听得一头雾水,还笑话二人神经兮兮,单凭一盘棋局就无端端扯上苍天、黎民、福祉、社稷。   现在想来,才觉得大有道理,他们明是对弈棋局,实则在谈论现今国家气运形势。   他饱读古籍,适才二人言语虽禅机甚重,但朱丹阳还是明白了其中的大半道理。   他知道这建文帝心地慈善,体恤天下苍生,痛恨杀戮,自然而然间,便对他心存几分好感。   虽对他未死之事无比惊诧,却又暗暗欢喜,觉得今生能见这般一个好皇帝,实在三生有幸。   所以,他未死之谜,无论如何是不会泄露出去。   这时尽量屏息闭气,千万不能让人发现。   慧通住持武功高深莫测,适才他悄悄躲在紫竹林偷窥二人对弈,最终被发现,如今慧通正在房内,他更加半分不敢大意。   听得曹公公哽咽道:“不知主人近几年过得可好?你我主仆一别,又是五个年头未曾会面。”   朱丹阳心道:“都说曹公公是大奸臣,但他对建文帝忠心无二,建文帝如今只是一名普通和尚,然他兀自以曾经主仆身份相称,这份愚忠,倒也非常难得。”   慧名轻诵一声佛号,才道:“一日三餐,吃哉念佛,衣物不缺,日子虽是清贫,但却心安理得。”   这话说得极是平静庄重,看得出慧名已经深入佛根,悟透佛性,心如止水,平静如湖,明显对尘世间再无半点留恋之意,只盼每日能晨钟暮鼓,伴着佛主了此余生。   曹公公心中一酸,涩声道:“主人受苦了,我、我好生难受。不过主人大可放心,这些年来,我已得到狗皇帝的宠信,手中握有兵权。   而且钱粮亦筹备了不少,只待主人一声令下,咱们马上就可以揭竿而起,直杀京师,替主人夺回失去的一切。”   朱丹阳听得惊心动魄,暗道:“果然不假,慧名确实是建文帝朱允文。想不到他如今竟当了和尚,过着如此简朴的生活。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呵!”   他虽不甚明白人性人心,但于尘世间的大起大落却是深有所悟。   原本自己也有一个温馨无限的家,一家四口日子虽过得清贫简朴,然日日能合家团聚,谈笑风生,那便是世界上最幸福不过的事了。   哪料一日横变,人事全非,父母惨死后,自己每日便是活在仇恨与痛苦之中。   此时回望人生的变换无常,却是我们凡人不能始料预及的!   建文帝朱允文本是堂堂一国之君,但哪会预料他至亲的叔父会与他反目成仇,夺取他的皇位,致使他沦落为丧家之犬一般,每日还要隐匿在这与世隔绝之地躲避世人的耳目,实在活得苟延残喘。那份无助与落寞,却是几人又能体会?   朱丹阳虽失去了父母的关心呵护,但比起建文帝失去一国天下的打击来说,他又要幸运得多了。   其时倏听建文帝几句简短的自白,表面看他似是看破了尘缘,已经深悟佛根,其实言语中无不流露出无助与无奈的窘迫之情。   朱丹阳不禁对他产生几分怜悯,敢情是他和自己似有一样的遭遇,故有此感。   慧名长叹一声,情绪明显已有波动,再不像适才那般平静泰然了,想来是被曹公公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动。   顿了一顿,叹息道:“公公对我的一片赤胆忠心,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不过我四叔如今治国有道,天下太平,百姓丰衣足食,我们又何必逆改天意,搞得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破坏这和谐的家国呢?   以前的建文帝昏庸无道,治国无策,失去江山是早晚之事。有道是能者居之,只要能为天下苍生造福,谁当皇帝不都是一个模样么?又有什么区别?”   朱丹阳听得一阵钦佩,暗叹道:“不愧是九五之尊,眼光与智慧都不是常人所能及的。刚才他和慧通对弈的一番言语,现在我总算明白了过来。   他说他留下一“车”,本想反驳一把,那一“车”,自然便是曹公公这枚棋子,曹公公便是他夺回江山的一员重要人物。”   “曹公公近年来,秘密筹备钱财,笼络江湖术士,定是为了谋反作准备。五年以前,建文帝尚有报仇夺回江山的壮志雄心。   但五年过去,眼见天下升平,国泰民安,如果再为一己之私去打破这和谐家园,最终受伤害的只是黎民百姓。” 第87章 :建文帝b   “谁当皇帝都是为了百姓谋福,如今永乐大帝治国有方,自己又何必去徒增忒多的杀戮呢?所以刚才他说不想再将这盘棋往下走,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们明着是下棋,实则是在讨论国家大事,这建文帝实在是个好皇帝啊?我本以为他是被逼无奈才要隐匿在这僻静之所。   但从他这番言语看来,想来他定是通过佛性,参透了人生,更看淡了权利纷争。是啊!谁当皇帝不是为了百姓幸福呢?这番话说得再得体不过了。”   他虽是逍遥浪荡之徒,但历来敬佩英雄人物,这建文帝与劫富济贫的英雄好汉一般,都是为了天下苍生谋福利,自然会成为他所崇拜钦佩的对象,他此时对建文帝的敬佩更甚许多。   听得曹公公涩声接道:“主人五年之前,并不是这般说的啊?那时你不是一心想着夺回江山么?如今为何又改变了主意?”   言语中显出惊讶,多半还是好奇,稍又夹着几分颤抖,看来他大是反对慧名的这番做法。   慧名叹了一口气,说道:“天下诸事,皆由时间改变作改变,事事无常,便是这个道理。这些年我清心寡欲,看淡尘世中的权利之争,尔虞我诈,早没有以往的雄心壮志了。   一个人来到这个世上,匆匆也不过数十载光景,就算让你夺得天下又怎样?届时百年归天,尘土一掩,你难道就能将世上的一切一起带走么?”   “功名利禄如浮云,偷得浮生半日闲,以前的建文帝早在朱棣杀入京师的时候就死了,现在活在这世上的只有慧名。公公,我看你还是回去吧,好好辅助我四叔管理朝政,只要天下苍生幸福,我心足矣!”   说罢与慧通齐念一声“阿弥陀佛”,一起走出房去。   曹公公叫道:“主人、主人……”   慧名再未回过头来。   曹公公好生失望,长叹一声,愣怔无语。   蒋成见曹公公一脸落寞之感,本不该在这时插口发话,但心中好奇大盛,兀自忍不住问道:“公公,刚才那人、难道是建文帝么?”   曹公公叹了口气,过得良久方道:“正是!”   蒋成“啊”一声惊呼,一双眼睛瞪得斗大,讶然道:“他不是被烧死了么?怎么又……”   朱丹阳本欲就此离去,但听曹公公似乎马上要讲述建文帝如何活下命来这事,心中本就好奇,此时更加求之不得。   身子纹丝不动伏着,静听下文。   曹公公徐徐坐回了椅子,邀蒋成也坐。   蒋成知他要讲述建文帝未死之谜这事,依言坐在旁边一把椅子上。   此刻房中的十多名大内侍卫,正和蒋成是一般心思,围成一圈望着曹公公,谁也不说话,那气氛当真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见。   曹公公又是叹息一声,这才缓缓说道:“当年靖难之役,朱棣带兵杀入京城时,我趁乱将主人乔装成太监救了出来。朱棣一心置主人于死地,果真纵火烧焚太和宫。   但他并不知晓我早将主人掉了包,烧死在他寝宫的只是个替死鬼太监罢了,并非是建文帝。”   众人静静地听着,谁也不开口插话,无不对曹公公的这份愚忠打心底佩服。   曹公公顿得一顿,续道:“救出主人以后,京师他是无论如何待不下去了。于是我秘密派人将主人送来四川,在这与世隔绝之所修建了这座皇觉寺。   想当年太祖皇帝未得天下之前,亦曾在皇觉寺出家为僧,做过三年和尚,此寺取名皇觉寺,正有怀念太祖之意。”   “慧通住持原本和我一般,从前忠于主人,更任职大内侍卫总管。主人至斯出家以后,慧通也跟着在此出家为僧,终身相伴主人,当了本寺住持。”   “后来我屡得朱棣信任,官职越做越大,我有心帮主人重新夺回江山,是以暗暗招兵买马,这些年储备了不少钱粮军饷。眼看万事俱备,哪知、哪知主人竟临阵变卦,憾之已极。”   蒋成听得脸变颜色,想是被曹公公这份忠心辅主的情义所感动,悠悠说道:“原来如此。这些年来公公所作的一切,原来、便是为了辅助建文帝重新夺回江山。”   曹公公苦笑一声,顿了须臾方道:“我这番作为全是为了主人,可是如今他却、哎!”   眉头紧锁,失望至极。   蒋成虽有同感,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安慰曹公公,只道:“不知公公眼下将作何打算?”   曹公公沉思了一会儿,忽正色道:“不该问的尽量少问,今夜之事,你们只当什么也没瞧见。”   众侍卫齐声称“是”。人人心知肚明,建文帝健在之事一经泄密,自己项上人头非搬家不可。   曹公公稍整情绪,说道:“丐帮与咱家为敌,这口恶气如何能咽。难得离京出来闲耍一遭,这次无论如何得会会骆峰那厮。”   蒋成一直对骆峰恨彻骨髓,那日二十名弟兄尽丧丐帮之手,他暗誓今生必报此仇,眼见曹公公亲自来助,更增信心,喜道:“有公公在此,骆峰那厮必死无疑。”   曹公公道:“那倒未必。素闻骆峰冠绝武林,武功深不可测,况且丐帮更号称天下第一大帮会,这点绝非空穴来风,要对付骆峰,半分大意不得。”   蒋成连连点头,道:“是,是!”   他和骆峰亲自交过手,骆峰只以两招打狗棒法便将其打得狼狈落水,险些丧命,对骆峰的武功高低,他自然心知肚明。   愣了一愣,蒋成续道:“公公的本事,卑职是十分清楚的,骆峰要想胜你,也绝不是那么容易。”   曹公公道:“咱家久居京师,日日忙于伺候圣上,武功早已疏落,此番会见骆峰,怕要大大丢丑。”   蒋成道:“公公一向谦虚谨慎,卑职如何不晓。”   曹公公呵呵一笑,却不反驳。   朱丹阳暗暗心惊:“曹公公位高权重,却疏无半分夸耀跋扈之意,处事低调,莫非他竟怀绝世武功么?此人心机之深,高瞻远瞩,在武林中更深得人心,自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骆前辈虽武功高明,但处事磊落光明,直去直来,如果事先没有防备,遇上曹公公这只狡猾的狐狸,只怕要吃大亏。”   想至此节,只觉浑身发颤。   寻思:“看来武陵是先别去了,眼下之急,先去向骆前辈通风报信才是首要大事。”   翻身便欲跃下房来。哪知潜伏时间过长,此时全身僵麻,竟自行动不便。 第88章 :通风报信   这一惊非同小可,当时就不敢动了。   他从适才蒋成言语之中,已猜到曹公公武功深藏不露,此时离开,非暴露不可。只好一动不动趴着,静待时变。   只听蒋成又道:“公公此番离京,只带这些弟兄么?”   言下之意是说,丐帮人多势众,这十几人如何对付得了。   曹公公道:“你别多问,明早咱们就离开皇觉寺,找骆峰那厮算账去。”   蒋成已明道理,说道:“是!”再不言语。   但他已经猜到,此番离京,曹公公一定率了大批军士,不知潜伏在什么地方。   到斯会见建文帝,自然不便浩浩荡荡带着大批队伍而来。   这一点朱丹阳也猜了到,担忧之心更甚,心道:“曹公公究竟带了多少兵马?弄不清虚实,要想对付实在棘手。”   转念又想:“目下先通风报信才是首要,至于曹公公带了多少兵马,先是顾不上打探了。”   听得曹公公道:“大家分头回房休息,养好了精力,明晨一早起脚。”   众人齐声应“是”,鱼贯走出房内,蒋成尾随送了出门。   朱丹阳见众人尽去,这才运气飞身纵落后院,悄悄返回了房间。   如今知道了这么多不该知道的秘密,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紧张的是如果让曹公公知道自己偷听到恁多的秘密后,一定会被杀了灭口。   兴奋的是自己居然和建文皇帝打了照面,而且还谈过话,这对他一个小混混来说,自然感觉是无上的荣耀。   暗道:“建文帝果真是个好皇帝,历来都是将天下苍生放在第一位,这样一个好皇帝,真不知燕王朱棣为何要带兵造反篡位。但燕王也算是个好皇帝,如今国泰民安、天下太平,老百姓的日子过得也算安定。”   “哎!真搞不懂那些当官的为何这般好胜,总会为了权势你争我夺,难道名利真的对他们那般重要么?”   以他一个无赖小混混的目光,当然不会明白官场中的事情。   不过通过适才建文帝的一番言语,使他大彻大悟,无地自容,想起以往自己的蛮横跋扈,欺压百姓,如今回思,顿觉面上无光,忍不住狠狠打了自己两记耳光。   自顾跪在床上,举手起誓道:“我朱丹阳从今往后,一定要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若再干出欺压百姓之事,定叫我不得好死。”   发誓完毕,只觉浑身说不出的轻松,似乎自己已经脱胎换骨,自己一定要当个英雄。   心情一好,睡觉也觉很香,过不多久已然睡沉。   【注:据史料记载,朱元璋死后,由于长子朱标早死,便由皇太孙朱允文继承皇帝,年号建文。   朱允文为巩固自己的地位,采取了削藩政策。住在北平的燕王朱棣坚决反对削藩,于是借口奸臣当道,京师有难,以发兵平定祸乱为理由,后来他带兵打到应天,夺取了皇位,建文帝自杀殉国。   这一事件,史称“靖役之难”。但建文帝之死,却是个千古谜团。   据说当时朱棣带兵打到应天时,建文帝并没有死,而是被心腹太监乔装打扮后带出了皇宫,幸保一命。   一说今四川邻水县某镇某村,有一块石碑,上书“清风亭”三字,有传言,那石碑上的文字正是建文帝亲笔书写。   解放前有农民在深山之中,挖掘出一些石梁皇柱,据说那些东西便是建文帝欲用来修筑皇城而遗留下来的,不过最终皇城并未能修建成功。   至于是什么原因导致皇城没建成,这是一个难解的谜。二说今重庆沙平坝区“磁器口”有一古寺,名为“龙隐寺”,相传建文帝曾在此出家当过和尚,故此证明靖难之役,建文帝并没有死。   笔者亦有幸到过龙隐寺游历,果然一座好寺。三说郑和下西洋,其真正目的,实是奉了永乐帝密旨,出海寻觅建文帝下落。   四说贵州某县某村,一蹲巨石上面留下天书,后经中国考古文学家某先生破译,当时颇为轰动,留下天书之人,竟然是建文帝朱允文。   由以上四个线索证明,建文帝在靖难之役时,并没有自杀殉国。   笔者通过资料了解,分析建文帝之生、死因为是个难解的谜,生与死皆有可能,是以在文中便加插了建文帝这个角色。小说本是闲暇饭后供人消遣作乐,望读者不要过多非议争论。】   次日用过早膳,朱丹阳告别住持慧通大师,扬长上路离去。依着寺内僧人所指定的方向,他很快穿出了竹海。   他离开之时,生怕一干侍卫发现生疑,于是赶在他们前头,曹公公一行此时尚未起床。   他一边奔行,一边想:“我本欠下丐帮一个人情,这次前去通风报信,正好可以还给人家。”   行了大半天,总算在一个镇子上碰见几名丐帮弟子。   朱丹阳大喜,趋身上前询问道:“几位大哥,可否能联系到骆峰帮主?”   一乞丐斜睨他一眼,冷冷道:“你谁啊,找我们帮主有何事?”   朱丹阳知道他顾忌自己找他们帮主怕有图谋,言语间冷淡不敬也属正常,并不生气。   随报了姓名,又道:“我找你们帮主有重要事情禀告,而且这事情更关乎到你们丐帮将来的生死存亡,请几位务必帮我找到骆帮主。”   他故意说出“生死存亡”,那是表明事态严重,众丐听了,果然个个心惊。   几人见他不像说谎,不似奸诈之徒,戒备之心收敛了甚多。   一人道:“听说我们帮主在泸州,你不妨去那里找他。”   朱丹阳一抱拳道:“多谢相告。”转身便走。   一丐叫道:“爷们,究竟何事,竟关乎到丐帮的生死存亡?”   朱丹阳已经去得甚远,知道此事一时纠缠不清,索性不作回答。   如今身上还有十来两银子,便是那日在那宝气老叟身上偷来。花几两银子去镇上买匹马,飞驰往泸州府赶回。   如果原路返回,势必穿越崇山峻岭,这马儿无论如何去不了的,只得寻条捷径赶往泸州。   一路行一路问,专拣官道行走,行程倒也十分顺畅,连夜兼程换了三匹马,翌日午后已抵达泸州府。   朱丹阳来过泸州,办事就容易得多。   对直来到那日他与骆峰喝酒的酒楼,以为骆峰会在此地喝酒,哪知大失所望,骆峰并未在此。   悻悻下得楼来,心中很是着急,思量骆峰去了何处?   漫无目的在街上晃悠一会儿,迎面来了两个要饭乞丐,连忙赶上去,问道:“两位大哥,可知你们帮主在哪里么?”   一乞丐笑道:“这不是朱少侠么?”   朱丹阳奇道:“你认识在下?”   那乞丐道:“那日打劫曹阉狗的金船,我见过你啊。”   朱丹阳甚喜,道:“原来这样。你们帮主呢?”   他无心和他叙旧,急切想知骆峰下落。 第89章 :玉知尧   那乞丐道:“听说帮主去了“落燕山”,要会一个什么重要人物。”   朱丹阳一急,自语道:“不会这么快吧?”他以为曹公公来了,骆峰一定是去会他了。   转念又一想:“不对啊,我马不停蹄赶在曹公公他们前面,他哪有这般快捷?”   一颗心总算放了下去。   问道:“你可知道骆帮主去会什么人么?”   那乞丐挠挠脑门,道:“这倒不知晓。”   朱丹阳便不追问,只道:“那你可知“落燕山”怎么走吗?”   那乞丐道:“离这儿不远,要不我带你去?”   朱丹阳大喜,道:“如此最好不过。”   那乞丐点了点头,拔步在前边领路。二人一前一后脚步紧凑,走出郊外不久,径直朝一座山峰奔去。   那山峰岌岌突兀,险峻非常,一条羊肠小道在峰间迤俪盘旋。窄道两旁草木浓郁,行走极不畅顺。   那乞丐没走多远,已跌了好几个跟斗,要不是被朱丹阳在后面扶住,他早失足跌下了山崖。   朱丹阳心中不解,寻思:“骆前辈究竟要会什么人,怎么要选在这般陡峭的山顶见面呢?”   行得那山峰半山腰,陡听山顶传来铮铮打斗之声,煞是激烈异常,声音正盘绕山巅回响不绝。   朱丹阳大叫“不妙!”展开轻功直往山顶疾纵,再无暇顾及那丐弟,只吩咐他在此地等候。   朱丹阳虽说修炼了骆峰传授的运气口诀后,轻功造诣有所进步,但朝着这般险峻的山峰奔行,却也颇感吃力。   每次提气只能纵出大半丈远,等上得山顶,早累得汗流浃背,喘息如牛。   但见面前有块不大的平地,呈个方形之状,地面铺缀着一层绿油油的青草。   这座山峰虽是陡险异常,可在这山顶竟有得这么一块稀有的草坪,倒是新鲜罕见。   此时骆峰和一男子在草坪上正打斗得难分难解。   朱丹阳定眼一看那男子,更是啧啧称奇,喃喃自语道:“那人不是我从桐柏派救出的怪人么?那天他急匆匆就走了,现在怎么又到了这里和骆前辈打斗起来?难道他们是仇人?”   那怪人这会儿已梳妆打扮整齐,大概四十多岁年纪,面容很是英俊,如果他再年轻二十岁,定是世间少见的美男子。   他手中握着一柄大风刀,刀柄有半尺长,刀背上扣着四个大铜环。   挥动之下,叮当作响,有种先声夺人之势,一看就是柄世间罕有的宝刀。   骆峰手中的绿玉杖是丐帮的镇帮之宝打狗棒,同样是件神兵利器。   其时两样宝刃打在一起,叮铛有声,根本分不出胜负。   两条身影纵高伏低,绝招层出不穷。   朱丹阳目送二人斗出五十余招,仍旧不相伯仲,便似两缕青烟在草坪上空盘绕。   朱丹阳见识过骆峰的厉害,知道此人是个绝世高手,那怪人居然和骆峰斗个旗鼓相当,看来也该是个武林高手。   再看得二人拆解十余来招,全身忽然一颤,一时似想到了点什么,大叫一声“玉前辈住手!”   他这才想起那怪人不正是骆峰说过的玉知尧么?   二人斗势正酣,蓦听有人呵斥,似乎这一呵尚有莫大威严,叫人不敢轻拂,果然停下手来。   回头一看是朱丹阳,两人眼光里都流露出惊异的色彩。   那怪人一双眼睛瞪得斗大,讶然道:“怎么会是你?”   朱丹阳没有及时作答,只道:“不知二位前辈为了何事相拼?可否看在在下面上,暂且言和?”   他曾经救过那怪人一命,那怪人算欠他一份恩情,如果他真是骆峰仇人的话,其实冲着自己是他救命恩人的面子,想来那怪人定会和骆峰冰释前嫌。   骆峰闻言哈哈一声大笑,那怪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朱丹阳莫名其妙,脸上微微一红,烫至耳根,心道:“是了,我区区一个后生小子,哪有资格调解人家武林前辈的恩怨纠葛,这不自找没趣么?”   惭愧得垂下头来,真恨不得马上打个地洞钻进去,永远不出来见人。   骆峰见他沉默不语,已看出了他心思,笑道:“你以为我们是在拼命吗?我们这是在切磋武功。”   朱丹阳心中一喜,方知自己是多虑了,只道:“难道二位前辈早就认识?”   骆峰道:“那是当然。这位就是我给你提及过的玉知尧前辈,他便是前任桐柏派掌门的第三弟子。”   朱丹阳道:“这个我自然知道。”   玉骆二人闻言均是一惊,面面相觑。   玉知尧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朱丹阳道:“听骆前辈说的啊!”   骆峰插口道:“你认识玉前辈?”   朱丹阳笑道:“是啊!”   玉知尧更加好奇,也道:“你认识骆前辈?”   朱丹阳道:“是啊,你们两个我都认识。”   骆峰“啊哟”了一声,沉色道:“那你为何从没向我提过呢?”   这话听来有几分怪罪之意,想是因为朱丹阳没能及时将认识玉知尧这事告诉他,骆峰心有不快。   朱丹阳道:“你也没有问过我啊!”说的甚是理直气壮。   玉知尧心生疑云,皱眉道:“我心中一直奇怪,你就算听过我的名字,也不一定就知道我是玉知尧啊?”   朱丹阳笑道:“是这么回事。那日我无意间听到郑松对他女儿说,你是他女儿的师叔。后来又听骆前辈说,前任桐柏派掌门门下有三名弟子,除了黄暗与郑松外,第三人不是你又是谁?”   玉知尧恍然大悟,与骆峰都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朱丹阳奇道:“不知二位前辈为何发笑?”   骆峰道:“只是笑天下竟有这般巧事,你居然还同时认识我二人。”   转念却道:“对了,你不是去了武陵么?为何又返回来泸州?到底发生了甚事?”   朱丹阳笑道:“这还不是为了你?”   骆峰挠挠脑门,也笑道:“为了我?”   朱丹阳点了点头,说道:“丐帮抢劫曹公公银两一事,已被曹公公知道了。原来那日那侍卫都统被你打下水后,并没有死,是他将这事告诉曹公公的。相信过不几日,曹公公便会赶到泸州,找骆前辈你算帐。”   骆峰面色微微一沉,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似有几分不信。 第90章 :交谈甚欢   朱丹阳当然不会将在皇觉寺碰到曹公公一事说出来,关于建文帝健在一事,算得上国家的机密大事,如一旦传扬开来,建文帝定有杀身之祸。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当今皇帝如知道这事,岂会饶他?   何况他对建文帝心生敬佩之意,哪又会对他不利。   转念说道:“我是在去武陵的途中碰巧听见的,而且还亲眼见到了曹公公与那都统,是以马上赶了回来给你报信。”   玉知尧插口道:“曹雷那阉贼当真要来寻丐帮的晦气?”   朱丹阳道:“半点儿不假。”这时方才知晓那曹公公名叫曹雷。   又问道:“前辈见过此人?”   玉知尧道:“那倒没有,只是听说过罢了。”   又问骆峰道:“不知骆兄对这事将作何打算?”   骆峰哈哈一笑,满脸尽是不屑之色,一跺绿玉杖,挑眉道:“他来得正好,我丐帮弟子几十万,岂会怕了他区区大内总管?”根本未将对方放在眼里。   玉知尧面色转愠,微怒道:“我生平最恨朝廷中的奸臣贼子,曹雷既来,我也倒想会会他。”   骆峰喜道:“有玉兄帮忙,咱们这次便取了那曹阉狗的鸟头。”   两人对望一眼,都是开怀大笑,好像曹雷此番必死无疑一般。   朱丹阳知道丐帮人多势众,现在又让他们做了准备,心也放宽了甚多。   说道:“据说那曹公公武功高深莫测,二位前辈还是小心为上。”   二人双双点头,觉得他那话也不无道理。   曹雷此番离京出走,想必带了不少兵马,有恃无恐,毕竟没有正面交锋过,行事自当小心谨慎。   朱丹阳转念问道:“不知两位前辈是怎么相识的?是以前就认识么?”   他想起曾经骆峰提及玉知尧名字时,声音颇带伤感,这时方知他们原是故友,心中甚奇。   骆峰道:“时候不早,咱们先下山吧,边走边说。”   寻径往山下先走。朱玉二人不语,跟在其后。   骆峰又道:“我们两人其实早在二十年前就相识了。只是后来我以为玉兄死了,所以才没有他的消息。”   朱丹阳见其时玉知尧便在身畔,然骆锋语气中明显犹有伤感,想必他和玉知尧之间的情谊绝非是一般的莫逆。   玉知尧听得此话,略略发出了一丝喟叹,嘴巴嗫嚅一下却没说出话来,想是被这些年来骆峰一直记挂自己那份情义所感动。   朱丹阳道:“那晚你为何不向我提及此事呢?你若早说你们是好朋友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你他还活着,免得你为了玉前辈天天忧心。”   骆峰只是一叹,却不作答,转念忽道:“对了玉兄,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呢?”   看来他初初与玉知尧见面,玉知尧被郑松囚禁一事,他尚不知晓。   玉知尧被触及伤感心事,眉头皱成了“川”字,沉吟良久才道:“说来惭愧啊,十多年前我被郑松暗算,后来他一直将我囚禁在桐柏派的地牢中。嘿嘿!不久前幸得这位小兄弟相救,方才逃出魔窟。对了,还不知这位小兄弟贵姓?救命之恩,粉身碎骨难以报答。”   说罢朝着朱丹阳深深鞠一躬。   朱丹阳如何敢受,急忙扶住,说道:“晚辈朱丹阳。对于晚辈救你那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前辈无须记挂心上。”   骆峰听闻玉知尧被郑松关了十多年,顿时义愤填膺,怒道:“郑松真他娘可恶,同门师兄弟居然也会下毒手,叫我逮着那老小子,非将他撕成两半不可。对了朱少侠,你怎么有办法救玉兄出来呢?你以前就认识他么?”   朱丹阳听骆峰称呼郑松“老小子”,还要将其撕成两半,顿时想笑。   猜想郑松变成两半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想来惨不忍睹。   心念一想急收,并没笑出来,说道:“以前倒不认识。只是因为我也被郑松关在地牢,后来我那位朋友救我时,我顺便把玉前辈也救了出来。”   骆峰从没听他说过此事,奇道:“郑松因何要抓你?”   朱丹阳轻吁道:“此事说来就话长了。”   玉知尧道:“还不是因为剑谱一事引起。”   骆峰大是迷惑,奇道:“什么剑谱?”   玉知尧不答。   朱丹阳心头一颤,却呵呵笑道:“其实我只是信口吃黄。那日郑松要杀我,我于是故意编了个故事骗他,我哪知什么剑谱啊。”   玉知尧斜睨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撒谎,当时也明白了他的用意,说道:“朱兄弟,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剑谱的秘密?”   朱丹阳猛然一震,看玉知尧的样子,好像他倒知晓不少,随恭恭敬敬行礼,道:“晚辈确实想知。”   父母之死正拜那不知名的鬼剑谱所赐,他做梦都在想查出那剑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玉知尧又道:“如果我没猜错,朱兄弟亦一定知道些关于剑谱的秘密,否则你怎么知晓拿这个筹码来救命呢?”   朱丹阳被他看破心事,一时默不作声。   玉知尧微微一笑,道:“你如果想知道剑谱的秘密,那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朱丹阳大喜,道:“前辈但说无妨,就算一百个问题我也答你。”   玉知尧正色道:“你父亲是不是朱充?”   朱丹阳大吃一惊。他自从出道江湖以来,除了赵有良,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的身世底细,就连自己情深意笃的柳琴也没告知。   但万没料到玉知尧连这事也知道,心中惊疑不定,问道:“前辈怎么知道的?”   玉知尧哈哈一笑,道:“这很简单,因为你姓朱,而且你的面貌有几分相似令尊年轻之时。你并且又知道剑谱的事,所以我会猜到你是朱充之子。”   朱丹阳激动地道:“前辈莫非认识我父?”   激动之余,泪花闪动,似要流了下来。   玉知尧道:“当然,二十多年前我们就认识。”   说罢遥望天际,脸色神驰,似在追忆当年与朱充相识之景。   骆峰一听朱充的名字,也是大为震动,插口道:“想不到朱少侠乃是柳叶双飞侠的后人,真是后生可畏。失敬,失敬!”抱拳作礼,一脸肃然起敬。   他虽和朱丹阳早就认识,却也是此时方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柳叶双飞侠乃是武林中名声远播的侠士,朱丹阳作为他们的后代,就冲着父母生前威名,也定受多少武林人物另眼青睐。   骆峰虽和他相交不深,却见少年人傲性有佳,善恶分明,实秉承了几分父母遗风,早对他有了几分喜欢,其时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喜欢之情自更甚一层。忍不住以武林礼数相敬。 第91章 :往事唏嘘   骆峰何等身份,虽只小小的抱拳一揖,一般人物,那是无论如何得不到此等待遇的,这一点朱丹阳自然明白。   他这一礼,竟是将自己和父母拉到了相平的地位。   骆峰心想:“这娃儿既是名人之后,但不张扬跋扈,连我也此时方知他身份底细,这点很是难得。”   他却不知朱丹阳之所以不敢轻易暴露自己身份,实是另有苦衷。   但见骆峰行礼,朱丹阳忙大礼相还,说道:“前辈威名,小可何以克当。”   骆峰哈哈一笑,更是欢喜。   玉知尧道:“不知令尊令堂尚还清健?”这话说得极是亲切,大有关心之意。   未等朱丹阳回答,骆峰却插口道:“玉兄怎可这般问呢?想来你是被关在地牢久了,不知外边的事?柳叶双飞侠不是早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么,你还提这作甚?”   他怕朱丹阳触及伤心之事,于是接过了话头。他这话其实多半是在责怪玉知尧,不该在这节骨眼上提起这事,让朱丹阳心中不快。   但想玉知尧被关在地牢不知世事,却也怪他不得。   玉知尧自明白他这用意,说道:“骆兄错了,若柳叶双飞侠二十年前就死了,怎有后人?朱少侠顶多也十七八岁年纪而已呀!”   骆峰陡然醒悟,一拍大腿,大觉这话有理,二人同时望着朱丹阳,心中大起疑云。   骆峰性情豪爽,并不愚笨,只是有些小事并不喜欢细加斟酌,一经玉知尧提醒,自然能明白此节。   朱丹阳想起父母被奸人害死,心头免不了难过,哽声道:“当年我父母确实没死,不过几个月前,忽有几名仇家寻到我家,将我父母残忍杀害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不流下来。   玉骆二人听闻柳叶双飞侠最终还是难逃魔爪,都是唉声叹息,心中怆然,各安慰了朱丹阳几句好话,希望他能振作起来,不要时刻将父母之死忧挂于怀。   骆峰温声道:“你知仇家是谁,为何要杀你父母么?”   朱丹阳恨恨道:“杀我父母一共有四人,其中一人就是郑松那老匹夫。若晚辈没猜错的话,另外三人该是巨灵帮的帮主徐三姚、黑风寨寨主冯乔石,还有流沙门门主王伯常。”   他本没有亲眼见过四川其他三大帮派当家,但那日听闻柳琴对三大当家的相貌、特征、所使兵器作了详细介绍,再印证一番害死父母的其他三名凶手,与其他三派当家的身份底细吻合,那三人不是四川其余三派当家又会是谁了?   “什么?”骆峰听后大吃一惊,动容道:“那四人可都是四川四大帮派的当家呀?他们为何要这么做呢?”   此四大派为四川最大的帮派,就说武陵的“巴山剑派”也不及四派实力。   那四川四大派威震南方武林,在江湖中名头甚响,历来循规蹈矩,并未做出过什么违背侠义的不齿勾当,所以一直是武林人士推崇的名门正派。   此时朱丹阳却说四大派掌门同流合污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对于这事的真伪,骆峰饶是信任朱丹阳不打诳语,却也不敢轻易相信。一双眼睛愣愣瞪视着朱丹阳,半信半疑。   朱丹阳见他似有不信,但也没法强要人家相信,毕竟父母之死只有自己兄妹二人亲眼目睹,凭着自己的片面之词,人家有此疑虑也是正常。   只道:“听他们说要向我父母要一本什么剑谱,可我爹娘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剑谱的事情。所以后来双方僵持不下,便厮斗起来。”   玉知尧既然知道许多关于剑谱的事迹,又听朱丹阳叙述他父母是因为剑谱一事而惨死,自然就相信他所述一切不假了。   神情稍稍变得凝重起来,想是在为了柳叶双飞侠惨死一事感到心痛,柔声道:“所以你父母寡不敌众,最终死在了四人手上,是这样的么?”   朱丹阳愈想愈觉伤感,兀自潸然泪下,咬了咬嘴唇,说道:“其实我父母并非死在四人手上。途中忽又杀出一名蒙面客,那人武功之高,我父母都是死在此人的暗器之下。”   玉骆二人面面相觑,暗暗心惊,一起望向朱丹阳。   骆峰道:“途中又有一人杀出,难道他也是冲着剑谱而来?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朱丹阳摇了摇头,道:“他蒙着面目,我当然认不出他是谁。但他的一条衣袖被我父亲扯破,我亲眼看见他手臂上有一条很大的刀疤。他似乎并不是为剑谱而来,倒像有意来害我爹娘一般。”   玉知尧也是好奇不解,忖了片刻,方道:“这倒有些奇怪,难不成那人和四大当家是一伙的?”   朱丹阳道:“应该不会。我听他们对话,双方应该互不相识。不过那黑衣客好像也知道剑谱一事。我父母惨死后,当时四大当家搜了我家一遍,没寻到什么剑谱,那黑衣人便笑话几人比猪还蠢,随哈哈一笑先行离去。   那四大当家发足急追,却没能赶上,都愣在当地思索那黑衣人究竟会是谁。   不过那黑衣人的武功也当真了得,特别发射暗器的手段十分高明。爹娘正是被他用毒镖射杀遇害。”   玉骆二人听得一头雾水,均猜不透那黑衣人的身份底细,一时面面相觑。   玉知尧沉吟道:“武林中擅于发射暗器的行家多不胜数,比如你爹娘的独门绝技柳叶镖,便是一门了不起的暗器。单凭一枚毒镖,实难推测出凶手的底细来。”   沉吟半晌,骆峰忽问道:“四大当家怎么没有为难你呢?”   他见玉知尧既然也相信四大派当家是害死柳叶双飞侠的凶手,再见朱丹阳提及四大当家时愤慨无比,也不得不信四大派当家便是凶手了。   朱丹阳拭去了眼泪,哽咽道:“我当时和妹妹并不在场,只是远远看见了这一幕。其实四大当家根本就不知道我父母还有后人。   那日郑松抓了我,我情急之下便拿剑谱作筹码活得一命,更撒谎说自己乃柳叶双飞侠的嫡传弟子,他也就信了。但郑松至今还没弄清我的真实身份。”   二人点了点头,见他情绪异常激动失落,心头都是恻然,再不好过多言语追问。   这时下得半山腰,正巧碰见那乞丐弟子在此等候朱丹阳。   那乞丐见帮主无恙,大是高兴,尾随三人往山下走。   一行人下得山麓,朱丹阳情绪已经平复,忍不住问道:“玉前辈不是要告诉我剑谱的秘密么?晚辈真的很想知道,因为我父母就是为了那东西而丧命的,若前辈当真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还请见告。”   玉知尧看他一片真诚,双眼泛着渴求的光芒,长长叹了口气,徐徐说道…… 第92章 :血洗灭门   玉知尧徐徐说道:“二十多年前,江南镇江府柳叶门是一个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门派,掌门人王铁高更号称武功天下第一。   只是这人性情古怪,处处与人争勇斗狠,杀人如麻,后来激起公愤,黑白两道武林人士都对他恨之入骨。”   “在华山之巅,他与十大恶人印证比武,以一敌十,最终因寡不敌众,和十大恶人同归于尽在了华山之巅。”   “王铁高死后不到两个月,他一手创办的柳叶门也在一夜之间被灭了门,凶手正是四川四大派掌门人郑松、冯乔 石、徐三姚、王伯常四人。”   四川四大帮派掌门人是当年血洗柳叶门凶手一事,朱丹阳早已知晓,但玉知尧也知内情,朱丹阳不由感到好奇,讶然道:“前辈也知这事?”   玉知尧点了点头,眼望远方凝目入神,似在追忆往事。   良久方才轻轻吁了口气,悠悠说道:“我当然知晓此事,我怎么又会不知晓此事了?哎、当年我师兄郑松还准备拉我入伙,让我们一来干这桩灭门案,但我怎会干出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来?”   朱丹阳和骆峰听得都是微微一怔,但都没有出言打断玉知尧。   “我和柳叶门中的五大弟子曾有交情,又如何能下这个毒手?我当时非常好奇,便问师兄为何要将柳叶门无故灭门?   他说王铁高武功天下第一,柳叶门中一定藏着一本武功秘籍。王铁高擅长剑术,那秘籍肯定是一部剑谱。”   “于是,他便和修罗斧冯乔石,金枪将徐三姚,还有铁砂掌王伯常三位掌门密谋,准备强行杀入柳叶门夺取剑谱。夺得剑谱后,他们约定,四人可以共同参详上边的武功。”   “我听了他们的计划后,大不赞同他们这种做法。我道:“柳叶门中有无剑谱只是你们各在猜测,若万一王铁高根本就没有留下剑谱,岂不是乱杀无辜么?””   “师兄却不以为然,斩钉截铁道:“剑谱肯定是有的,你若不想参加这次行动大可退出。不过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千万不能走漏风声,否则别怪师兄我翻脸不认人。但若你愿意参加这次行动,夺得剑谱后,你同样可以和我们一起参详上边的武功。””   “我哪会和他们一起干那般伤天害理之事,毅然道:“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绝不会做的。你们决意要干我亦不拦,今天你对我说过的一切,我就当从没听过。””   “我师兄嘿嘿笑道:“但愿你不要忘记今日的承诺。”我心中尚有一事不明,又问师兄道:“你们怎么有恁大的把握,能将柳叶门一网打尽呢?柳叶门五大弟子都是名震江湖的一流高手,你们真有把握胜过他们?””   “师兄哈哈笑道:“我知道五大弟子功夫不弱,不过我们早就在柳叶门中放了一个卧底。   届时动手之日,那卧底便会在柳叶门众弟子的食物中放下软骨散。   那是一种无色无嗅的药物,人一旦服后,将会全身瘫软使不出力来。五大弟子武功再高又能怎样?到时还不是任由我们宰割?””   “我听他说完,顿时义愤填膺,暗骂了句“卑鄙无耻”,忿忿离了开去。到了第二日,师兄邀约其他几大掌门,各带一批弟子,果然驾船往江南而去。”   “过不多久,柳叶门被灭门的噩耗果然在江湖中传了开来。等到师兄返回桐柏派时,我便迫不及待问他,可否得到了剑谱?   哪知师兄垂头丧气说道:本来可以拿到,哪知中途杀出一名蒙面的不速之客,那人也不知是敌是友?”   “我们和五大弟子斗得正酣,那蒙面人忽然出手救走了柳叶双飞侠和聂不平。我们杀了五大弟子中的谢雷和麻文奇,尾随便去追赶其他三人。追至长江边上,柳叶双飞侠和聂不平身上的软骨散发作,再也跑不动了。”   “我们纵身上前就去围斗那蒙面客。那蒙面客功夫颇为了得,我们以四敌一居然擒他不住。直斗了二十来招,他才被王伯常打中一掌。那人受了重伤,独自逃了开去。”   “我们趋上前向三人要王铁高的剑谱,三人都矢口否认说柳叶门中根本就没什么剑谱。一直问了几次,三人都嘴硬不说。   我气急败坏,一刀就往聂不平砍去。聂不平忽然身子纵起,反扑上来和我拼命,还说“有剑谱也不会给你”。”   “我一听这话,心中大为高兴,柳叶门分明还是有剑谱的。我与聂不平斗了几招,王伯常又上来帮忙。哪料聂不平一不小心,竟被王伯常打入了长江里,再没露出水面来,想来他是性命不保。”   “我们见聂不平已死,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了柳叶双飞侠身上。正欲上前逼问,那二人却蓦地纵起,双双跳进了江里,再没露出水面。我们不由担心起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一定不能留下这两个活口。”   “我们在江边找了一个晚上,始终不见二人影踪,最后只得返回柳叶门。这时柳叶门中的所有弟子已被我们带去的人杀光。   我们在柳叶门里四处搜寻,几乎找遍每一个角落,始终没寻到剑谱的下落。最后气愤之下,一把火便烧了柳叶门。”   “我听师兄说完,心中大为幸灾乐祸,心想:“你们处心积虑想得到剑谱,最终却连老天也不会帮你们,真是活该!”忽然感到心中一闷,有人劈了我背后一掌,我当即昏迷过去。   等醒来时,竟被关在地牢里,此时师兄正在外面瞪着我。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他偷袭我。”   “我愤愤道:“你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师兄冷笑道:“因为你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我不杀你已是你的造化。”   我怒道:“你怕我将你们的丑事传扬出去?”   师兄嘿嘿道:“这只有你自己才知道。”我缓言又道:“我们是师兄弟,我怎么会这样做呢?”   他却不以为然,阴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吧。”哎!就这样,郑松一关就把我关了十多年。”   说完长叹一声,咬牙切齿,心中充满悲愤,一脸沧桑之感。   朱丹阳与骆峰终于知道了柳叶门被灭门的整个经过原委,一时感慨万千,痛恨不已。 第93章 :无量宝刀   朱丹阳也被郑松囚禁在地牢过数日,深深体会过被关在那黑暗之地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自己只被关几日已觉度日如,而相对玉知尧被囚禁近二十年的遭遇来说,他又要幸运得多了。   在那暗无天日之地生活的那份孤独、落寞、绝望,或许骆峰不能够体会到,但朱丹阳却是深有感悟。   骆峰大骂道:“格老子,郑松那混账也太没人性了,不仅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而且还将你关了二十年。老子以后撞见他,非将他撕成两半不可。”   朱丹阳切齿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总有一天我要将那几个祸害千刀万剐。”   顿了一顿,又道:“怎么黄暗没有参加那次行动呢?”   玉知尧情绪稍稍好转,道:“黄师兄武功低微,郑松自不会叫他一块儿。何况那剑谱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郑松怎会叫他?”   朱丹阳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黄暗知道你被囚禁一事么?”   玉知尧轻轻叹气,道:“知道跟不知道一样,他历来与郑松走得最近,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来救我。”   骆峰忽道:“你们认为,当晚救走聂不平和柳叶双飞侠的黑衣人,会不会就是朱少侠所说那个,前不久杀柳叶双飞侠的黑衣人呢?”   朱丹阳忖了片刻,却道:“应该不是。那人既要救我父母,他为何又要杀他们呢?”   玉知尧沉吟半晌,方道:“我也赞成朱兄弟的看法。但是那黑衣人同样知道剑谱的秘密,那人又会是谁呢?”   至今这个黑衣人的身份,犹是个未知谜,三人陷入沉思。   眼见暮色渐浓,炊烟袅袅,几声蝉鸣响起,听得让人心凉意冷。   一阵晚风拂过,朱丹阳激灵灵打了个颤,方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长长吁了口气,言道:“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只是迟早的问题。那黑衣人杀了我父母,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只是我现在武功低微,一时还报不了仇,哎……”一脸沮丧之意,满怀颓唐惆怅。   玉知尧安慰道:“武功这东西不是天生就好的,你尚年轻,只要肯努力,将来定会前途不可限量。”   朱丹阳微微点首,表示接受意见,又道:“听前辈说,你和柳叶门五大弟子有些交情,你们是怎么相识的呢?”   玉知尧嘴角掠过一抹笑意,但一闪而逝,随皱起了眉头,想来是因为五大弟子如今已经全不在人间,心中感觉凄凉空荡,大是伤感。   抬头呆呆望向夜空,陷入了往事追忆,徐徐说道:“大概是二十多年前,一次我奉了师命去江南办差,途中遇上一伙山贼。那伙山贼向我打劫要钱,但我当时哪有忒多的钱给他们?   他们不相信,便和我厮斗起来。那时我年纪尚幼,功夫又差,根本不是那伙山贼对手。就在我性命不保之时,忽然来了四男一女,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   “那五人二话不说,便将那伙山贼全部杀光,救我一命。那五人正是柳叶门中的五大弟子。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后来在中原,我与五人还碰过两次面,最后便再没见过了。哎!说起来,他们算得我的救命恩人。哎、我现在真后悔一件事情当初没有胆量去做!”   朱骆二人见他长吁短叹,满脸自责之意,心中均感好奇不解。   朱丹阳道:“不知前辈为何事烦恼?”   玉知尧喟叹一声,方道:“当初我一知道四大当家要灭了柳叶门后,就该马上前往江南通风报信,让他们早有防备。否则的话,柳叶门一定不会遭此横变。哎、其实柳叶门之所以被灭门,完全是我一手酿造出来的啊!”   朱丹阳见他如斯自责,心中反倒有些过意不去,劝道:“前辈无须自责,其实许多事情都是冥冥中注定了的,你再怎么努力也是不能去改变事实。你之所以不到柳叶门去报信,还不是顾及同门情谊?如果郑松知道你这样做后,一定会和你撕破脸皮。”   玉知尧狠狠在胸口打了一拳,忿忿道:“我若早知他后来会如此对待我,我早就到柳叶门报信了。哎、这真是我仁他不义,真他娘是报应呵!”   骆峰看他情绪激动,也劝道:“算了玉兄,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何必要耿耿于怀呢?郑松如此对你,你以后找他算帐不就行了?”   玉知尧切齿道:“我当然会找他算帐,他关了我二十年不说,曾经还夺去过一样我最心爱的东西,我、我……”再也说不下去,双眼似要喷出火来,不住捶足顿胸,再不言语。   朱骆二人不料他如此激动,猜不透他和郑松之间还有什么深仇大恨?却又不便在这个时候询问。   朱丹阳忽然扯开话题,问道:“对了前辈,那日金沙江一别,你后来去了哪里呢?现在怎么又和骆前辈在一起了?”   玉知尧情绪稍整,缓缓说道:“那日一别,我便去了云南无量山。”   朱丹阳从没听过什么无量山,心有好奇,随问道:“去无量山干什么呢?”   玉知尧竟是笑了笑,幌了幌手中那柄铜环大风刀,说道:“就为取这把无量宝刀。”   “哦。”,朱丹阳一阵好奇,道:“这刀怎么和无量山一个名字呢?”   玉知尧道:“这把宝刀是我师傅的,又因一直藏在无量山中,所以我师傅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这倒奇怪”,骆峰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插口道:“邱志男前辈不是已经死了几十年么,怎么会藏了一柄宝刀在无量山中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玉知尧抽了口长气,神色凝重,道:“此事说来就长了。”   骆峰对这事似乎大感兴趣,笑道:“左右无事,可否说来听听?”   朱丹阳也满心好奇,很想知道这宝刀的来历。 第94章 :蛇毒门   玉知尧微微一笑,竟不隐瞒,说道:“家师临终前,曾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他说他年轻时,曾在大理“蛇毒门”抢了一柄绝世宝刀。后来因被蛇毒门发现,最终未能将宝刀带走,于是他便将宝刀藏在了无量山中。”   “哪知阴错阳差,师傅竟被蛇毒门抓了去。那些人将他关在一个蛇窟里,逼他说出宝刀的所在。   师傅千辛万苦才抢得宝刀,哪会轻易说出。那些人见他不说,便不再理他,关上了石门,任由万蛇将他噬咬至死。”   “就在那天夜里,忽有一名美貌女子闯进蛇窟,将他救了出去,还帮他治好了身上毒伤。师傅感激不尽,与那女子一见情钟,竟私定了终身。   哪知一夜缠绵快活之后,那女子竟飘然离去,还对师傅说道:“你若真为我好,请你从今以后再也不要踏入云南半步,否则我定生不如死!”师傅不明其意,本欲问个究竟,那女子却去得远了。”   “师傅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当即逃离了云南。后来,师傅几次打算去云南取回那柄无量宝刀,但一想起那女子说的“生不如死”四字,最终放弃了念头。   他虽不明白那女子那番话的意思,不过为报答救命之恩,他只好遵守承诺,永不踏入云南一步。   直到他临死时,他不愿将宝刀的秘密带入黄土,于是告诉了我知道。所以那日一别,我便马不停蹄赶去云南,取回了这把宝刀。”   说完仔细打量宝刀,一脸欢喜,如获至宝一般。   宝刀确实是名符其实的宝刀,朱骆二人听他讲述完故事,却感觉心中不是滋味,五味杂陈。   这故事既有点儿感动人,又有些离谱,那女子的那番话,更使他们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   那女子既和邱志男私定终身,为何一夜缠绵后又要与他诀别呢?难道她是为了寻求一时的快活?还是另有难言之隐呢?   骆峰道:“云南蛇毒门,我亦早有些耳闻,那是一个专门用蛇毒害人的邪派。不过那蛇毒门的人从来不喜欢在江湖中走动,是以忒多关于蛇毒门的事迹,我倒并不知晓。”   朱丹阳道:“前辈为何要过了这么多年才去取回无量宝刀呢?当时你师傅死后,你怎么就不去取呢?”   玉知尧轻叹一声,道:“我这人不喜欢争勇斗狠,师傅一死我更是心灰意冷,早把这事淡忘。直至郑松将我关入地牢后,我才想起这事来。我暗暗发誓,一旦有天我能逃出地牢,定然去取回无量宝刀,杀了郑松。”   朱丹阳又道:“你师傅为何偏偏将秘密告诉你呢?他为何不告诉黄暗和郑松?”   玉知尧道:“当时我并不知晓,可后来我总算想通。师傅一定是看出了大师兄二师兄心术不正,所以才不将宝刀交给他们。”   朱丹阳道:“既然郑松心术不正,你师傅为何又将掌门之位传了给他呢?”   玉知尧不禁苦笑,长长叹了口气,悠悠道:“其实师傅本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我,只是那时我武功不及大师兄,又淡薄名利,年纪也轻,我便自愿将掌门一职让给了大师兄。”   朱丹阳和骆峰均是一惊。   朱丹阳道:“郑松知道这事么?”   玉知尧苦笑道:“他当然不知道。”   朱丹阳沉下脸色,恨恨道:“如果他知道了这事,还关你十多年的话,他简直就比畜生都不如了。”   玉知尧一阵苦笑,并不言语。   朱丹阳又道:“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和骆前辈在一起呢?”   玉知尧笑道:“我由云南取了无量宝刀回来,途遇几名丐帮弟子,忽然便想起了骆兄来。一恍之间,我与他二十年没见过面了。   当年我和他不打不相识,约定五年以后,有机会再切磋一场。   哪料后来我被郑松关在地牢,转眼就是二十年。这次我之所以来找他,其实是应当年之约来了,不过这个约定一下子就推迟了十五年,说来惭愧。”   骆峰哈哈笑道:“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我只道玉兄早不在人世,想不到被囚禁这么多年来,功夫依旧不减当年,实是宝刀未老,哈哈。佩服!”   玉知尧亦笑道:“骆兄的打狗棒法威慑江湖,今日一见,想不到更胜从前,佩服佩服。哈哈……”   朱丹阳看两人言辞谦敝,气度开怀,都是品德高尚心胸豁达巨擘名士,心中大是折服。   若能投拜此二人为师,实在是前世修来之福分。   但骆峰闲云野鹤,无羁无拌的日子过惯,早表明心意不愿收徒。   况且还格外传授了自己一套运气心法,哪好意思再强人所难?目下只有拜在玉知尧门下,尚有一线希望。   又见二人近日要对付曹雷,哪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谈论这事?当即打住,并未说出口来。   无事则略。这日玉骆朱三人正在泸州城内喝酒,忽有一名丐帮弟子急匆匆赶来。   骆峰见他慌慌张张,知道必有大事发生,忙问道:“快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弟子气喘吁吁道:“刚接到武陵分舵的飞鸽传书,说曹老贼已经带人挑了我们武陵分舵,还抓了我们五十个弟兄作要挟,要帮主你马上赶去武陵会他,否则那五十名弟兄就性命不保。”   骆峰一听这话那还了得,“啪”一掌将桌子震得粉碎,气忿忿道:“曹雷真他娘的欺人太甚,我那五十个弟兄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子非将他皮也剥了一层。”   一顿,又问道:“四大长老可知这事?”   那丐弟道:“已经知晓,他们正在土地庙等候,看帮主如何处理这事。”   骆峰心急如焚,道:“那就快赶往土地庙。”   朱丹阳结过酒钱,一行四人扬长离去,行不多久便到得土地庙。   此时庙中庙外早聚集了两百来号丐帮弟子,众人一见骆峰到来,尽都齐声伏拜。   骆峰叫众人免礼,直接问四大长老道:“曹雷在信上还说了些什么?”   丐帮的四大长老在帮中资历最老,都是花甲以上年岁,一人姓陈、一人姓王、一人姓朱、一人姓李。   至于他们的真实姓名,就连骆峰亦不知晓。 第95章 :武陵分舵   听得朱长老道:“曹老贼铲了我们武陵分舵,一定是为了我们抢他金船一事引起。他在信中言明要帮主只身附会,否则我们那五十个被俘虏的弟兄性命难保。只不知帮主对这事怎生看待?”   骆峰冷哼一声,大是不屑,傲然道:“只身附会就只身附会,老子还怕了他曹阉狗不成?”   朱丹阳插口道:“前辈万不可草莽视之,那曹雷诡计多端,要你孤身前往,定然没安什么好心。你若不慎跌入他的圈套,届时偌大的丐帮岂不成了群龙无首?这事还是得先思后行。”   他从八岁开始便在父母督促下学习《孙子兵法》,朱氏夫妇之所以从小要他读书识字,实盼他长大后能考个功名,做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柳叶双飞侠都是孤儿,承蒙王铁高一手抚养成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朱丹阳若长大后能考个功名,且不说是为了光宗耀祖,其实对他自己来说,也算有了个终身的依靠。   朱充夫妇不愿他步自己二人后尘,成天打打杀杀,是以自小到大,从不在他兄妹二人面前显露武功。   但朱丹阳历来生性放荡,傲慢自负,自从在盘石镇上结交一群狐朋狗友后,哪还有心情读书习字?   好在他天赋过人,有着过目不忘本领,幼时从书中看来的一些知识,倒是一直刻骨铭心。   其时见骆峰要只身附会曹雷,料想曹雷定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在等他。   他虽没亲眼见过曹雷,但那晚在皇觉寺通过他和建文帝的一番对话,早看出曹雷是个野心极大,满腹心机城府之人,若骆峰此番草率视之,定会吃上曹雷大亏。   当时满脑子都是《孙子兵法》中的诡计阴谋在盘旋,料不透曹雷是要用哪般手段对付骆峰。   骆峰本是性情急噪之人,若遏不住性子,正会中了曹雷奸计,于是力阻他三思后行,绝不能鲁莽独断专行。   玉知尧接道:“朱兄弟言之有理,我看咱们还是先从长计议一番。”   骆峰毕竟乃一帮之主,自有常人难及的远见卓识,适才只因心中气愤才失去理性,慢慢一加思忖,哪会不明曹雷此番是要用计单独对付自己,若自己轻敌,正是中了曹雷下怀。   言道:“你们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但如今迫在眉睫,咱们还是先赶往武陵,看清情势再筹谋计划一番。”   四长老均表示赞同此意,余人自无争论。   朱丹阳心中暗暗欢喜:“我一直都说要去武陵,岂知兜了几个月圈子,最终未能如愿。现在既然有机会去武陵,正好可以看看能否打听到琴儿的下落。”   当日计议妥当,众弟子各做准备。   四大长老召集两百多号丐帮弟子,备了十几艘木船,于次日清晨,众人沿江而下,直往武陵赶到。   泸州武陵都居长江之畔,若走陆路,定然耽搁行程,若走水路,日夜兼程,顶多两日就能赶到。   船行顺水异常快速,到得第三日晌午,众人终于在武陵登陆。   上岸不久,十几名丐帮弟子迎面奔来。为首是名体魄魁梧的胖子,大约三十多岁年纪。   那人一见骆峰,便上前参拜。   那人道:“我乃武陵分舵舵主刘常,特此恭迎帮主大驾。”   丐帮遍布天下,分舵少说几百来个,骆峰对每个分舵舵主自不会一一识得。   见这人自称舵主,便直接问道:“曹雷现在何处,事情经过到底是怎样?”   刘常讲述道:“不日前,我们分舵有十几名弟兄在武陵城乞讨,岂知忽被一群大内来的军士,不分青红皂白毒打了一顿。那些军士要他们说出武陵分舵的所在,否则格杀勿论。众弟子怕了,只有说了出来。”   “当夜,一个年过半百的太监,带着百多名大内军士杀入我们武陵分舵。我们拼死抵抗,但那些军士手中有一种杀伤力很强的弓弩,我们根本靠不近他们。眨眼之间,便有几十名弟兄被射杀死。”   “我动了怒,问他们为何要对我丐帮弟子痛下下毒手。那个太监哈哈笑道:“因为你们帮主有眼不识泰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听不懂他的意思,又问道:“你是谁?我们帮主何处开罪了你?””   “那太监冷冷道:“你们武陵分舵谁是管事的?”我道:“我就是敝分舵舵主。”他又笑道:“那就好,今晚我可放你一马。但你必须马上通知你们帮主,就说大内总管曹雷曹公公有请,叫他马上到武陵分舵赴会。千万记住一人前来,否则……””   “他说到这里,有一批军士马上上前将我们的弟兄绑了五十人。他又接着道:“否则这些人通通该死。”所以我马上便飞鸽传书给帮主你,看帮主有何良策救出那班弟兄?”   骆峰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脸上略有忧色,顿了一顿方道:“曹阉狗现在在分舵吗?”   刘常道:“正是。我们那五十名弟兄也被关在了分舵内。”   骆峰狠狠一跺脚,怒道:“那好,老子这就去会会那只老阉狗。”说罢真欲动身前往。   玉知尧一把拉住了他,劝道:“骆兄太鲁莽了,你一人前去能救出那些弟兄吗?况且刘舵主还说那些军士手中有弓弩,你武功纵高又岂能与弓弩抗衡?曹雷诡计多端,分明正布下天罗地网等你去钻呢?这事须得好好计议一番。”   李长老亦道:“玉大侠言之有理,还请帮主三思。”   骆峰一时陷入踌躇,他本身性情急躁,但一时三刻间却又想不出任何妙计营救那些被俘虏的弟兄。   朱丹阳思忖了一会儿,忽问道:“不知刘舵主可知晓那批弟兄被关在武陵分舵里的具体位置么?”   众人均不知他问这事的目的,个个都很好奇,一起望向了他。   刘常道:“一定被关在分舵后山的石洞里。”   “哦。”,朱丹阳追问道:“为什么呢?你确定么?”   刘常道:“后山的石洞是个天然溶洞,就好比是间石牢,凡触犯了帮规的弟子,通常都是被关在那洞中面壁思过。   我们分舵除了那石洞之外,其它就没什么地方可关人了。我敢肯定那批弟兄是被关在石洞里。”   朱丹阳听后点了点头,脸上浮出微微笑意。 第96章 :主动请缨   众人均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更加懵懂不解。   玉知尧忍不住问道:“莫非朱兄弟有计策能救出那些弟兄?”   朱丹阳道:“前辈还记得我们是怎样从桐柏派的地牢里逃出来的吗?”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玉知尧的问题。   玉知尧也不明白他问这话的目的,只道:“当然记得。不是你的心上人挖地道把我们救出来的吗?对了,你那心上人去哪里了,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呢?”   他和朱丹阳虽已相处了几日,但这些天大家都忧心于对付曹雷,他竟没想起柳琴来,此时想起朱丹阳和那女子情深意笃,却不见她在身边,自然而然便问将出来。   朱丹阳听他提及柳琴,顿感一股莫名的忧伤涌上心头。   不过此时有要事缠身,他哪有心思去想柳琴,只道:“前辈觉得,我们可不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救出那些弟兄呢?”   玉知尧浑身一震,似有所悟,喜得一拍大腿,兴奋地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呢?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若明着去救人,定会有所损伤。   但如果由地下将人秘密救走,那便是神不知鬼不觉,料那曹雷就算想破脑袋也是不会防备。”   骆峰也大为赞同此法,笑道:“挖地道救人,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要将地道挖到石牢底下,不知要花多少日子?”   刘常道:“我们丐帮弟子众多,我们只需日夜不停挖掘,我想最多不出两日,一定能挖通这地道。”   骆峰大喜,“那就好,届时地道一通,一部分弟兄便去救人,我再设法和曹雷周旋,一旦安全救出那些弟兄,我们就大量出动人马围歼曹老贼,让他这次站着来武陵,横着回京师。哈哈……”   众人均觉此计甚妙,亦尽都大笑起来,似乎曹雷这次是必死无疑了。   朱丹阳忽道:“不知骆前辈曾经和曹雷打过照面没有?”   骆峰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答道:“对曹雷的事迹虽是知道不少,但却素未谋面。”   朱丹阳微微一喜,道:“那就好。既然曹雷不认识你,那这次我代你去附会怎样?”   骆峰微有一怔,似觉此事大大不妥,忙摆手道:“那可不成,你小子武功尚欠火候,此去必死无疑。我若亲自前往,尚还有反生的余地。况且曹雷指明要找的人是我,你假如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柳叶双飞侠夫妇?这事休也再提!”   朱丹阳见他如此关心自己的安危,心中大为感激,一时热血上涌,说道:“前辈未免忒小看我的本事了,我敢与你打赌,若让我代你附会,我保证可以安然无恙回来见你,不损一丝一毫,你信是不信?”   骆峰看他词锋咄咄,只道年轻人骄傲自大,目空一切,哪有什么经验阅历?   他虽知道这小子武功不好,但满腹心计,是个有勇有谋之辈,这会儿听他这般说,只以为是他下的激将法,根本不以为然,说道:“我说过了,这事休也再提。”   玉知尧斜睨了朱丹阳一眼,见他一脸傲色,却又极是诚恳,想来他既然这般词锋侃侃,就一定想好了对付曹雷的办法。   他二人同被囚禁在桐柏派地牢之时,郑松之女郑如日日对他进行折磨。   但他却毫不屈服,一张利嘴反而和郑如针锋相对,这一切他早在隔壁地牢听得清清楚楚。   那时他虽没有亲眼看到此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但不难想到此人一定机智过人,有勇有谋。   这时便插口道:“骆兄何必这般固执?我看朱兄弟胸有成竹,一定早想好了对付曹老贼的计策,不妨让他一试也可?”   骆峰斥道:“玉兄好生糊涂,这事可以试的么?一试便是脑袋搬家!咱们千万不要中了他的激将法。”   朱丹阳哈哈笑道:“前辈此言差矣,晚辈并非在使激将法。我之所以有把握全身而退,那是因为曹老贼有把柄在我手上。”   “哦。”,玉骆二人均是一惊,一时面面相觑,齐问道:“什么把柄?”   众人也尽将目光聚集了他,颇感好奇。   朱丹阳振眉道:“这可就说不得了,因为这是机密,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请恕晚辈实难启齿。”   众人看他说得一本正经,真以为曹雷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然转念一想:“这不对啊?他与曹雷素未谋面,曹雷又有什么把柄会落在他手里?这分明是他在耍诡计。”   骆峰正色道:“朱少侠不必多费唇舌,这事骆某自有分寸。”   朱丹阳被他看穿心思,一时不知何答,转头望了玉知尧一眼,希望玉知尧能为自己说两句好话。   玉知尧会意,只是搞不懂他为何非要前去会见曹雷,只有说道:“朱少侠聪明过人,此番前去会见曹老贼,一定是有他的目的。既然他那么有把握,骆兄又何须固执呢?少年人单独历练历练,对他将来也有好处。若骆兄再执意不肯,未免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这话竟将骆峰镇住,陷入进退维谷,若不满足他这个要求,看来他定会大不高兴。   他对朱丹阳本就有非常喜欢,哪好得罪于他?   想了好一会儿,方才极不情愿答道:“那好吧,这次便让你代替我去附会曹老贼,不过千万要记住小心行事!”   朱丹阳见他答应,甚是开心“前辈放心好了,晚辈一定不会有事。”   骆峰尚有顾虑,随道:“但我尚有一事担心,你我年纪相差大半不止,你若要冒充是我,只怕一见到那曹老贼便穿帮了。曹老贼又不是三岁孩童,他岂会相信丐帮帮主如此年轻?”   朱丹阳道:“前辈大可放心,这事我自有办法让他相信。”   骆峰不便再言。   计议妥当,刘常当晚便带了一批丐帮弟子前去武陵分舵挖地道救人,一批本地弟子找了一间破庙供众人暂住歇脚。   忽忽便是两日过去。这日刘常兴匆匆来向骆峰报道:“大功告成,地道已经挖到了石牢底下,今晚就可打通救人。” 第97章 :你不是骆峰   朱丹阳大喜,“很好,今晚戌时我便去分舵会见曹雷,而刘舵主就负责一边暗地救人。到得戌时二刻,如不出意外的话,那些弟兄基本已经安全撤退,我便设法将曹雷一伙人引至分舵外边的“幽明谷”。”   “幽明谷两边环山,中间有一条几十丈长的甬道。骆前辈和玉前辈届时各带一批弟子事先埋伏在两边山顶。   一旦曹雷那伙人入谷,你们便用事先准备好的石头砸向他们。你们居高临下,届时任他们有厉害的弓弩也施展不开来。”   这两日他已暗中在附近一带侦查地形,是以对幽明谷那个险要地十分熟悉。   他本熟记《孙子兵法》中对于一些简单的布阵安排,调兵遣将,通过侦察地形以后,加上书中的描述来印证,部署起来实在得心应手,毫不费力。   众人见他计划周详,百密无疏,犹似战场上的参议军师,个个听得连声喝彩,自叹不如。   骆峰一拍大腿,哈哈笑道:“真想不到你小子还是个智多星啊,难怪这两日老不见你人影,原来是侦察地形去了。看来这次那曹老贼果真要死在幽明谷了,只是……”   话未说完,脸上又显出一层犹豫之色。   朱丹阳道:“前辈认为我的安排不妥?”   骆峰道:“那倒不是。只是那曹雷并非是个三岁孩童,他会上你的当么?他假如不和你去幽明谷,这计划不就一点用也没有了么?”   朱丹阳一拍胸口,笑道:“原来前辈是担心这个?你大可放心,晚辈自有办法将曹雷引去幽明谷,你难道忘了我以前是个招摇撞骗的小混混么?我自有办法骗诱曹雷乖乖去幽明谷,你放一百万个心得了。”   骆峰将信将疑,看他言词侃侃满有把握,此刻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可想,也就不再犹豫了。   只是猜不透他到底能有什么办法,让曹雷跟他去幽明谷?   玉知尧倏也插口了,说道:“办法看来是好,但还有一事不妥。”   朱丹阳问道:“还有哪事不妥?”   玉知尧道:“届时你与曹雷那伙人假设同在谷中,我们若乱扔石头,难免不砸到你?”   朱丹阳笑道:“前辈放心好了,这一点你也不用担心。因为我从谷中经过时,发现中间石壁上有一个不大的小洞,那洞刚好容得下我一人。到时趁夜色掩身,我可以藏入洞中,你们只要一见曹雷进谷,大可放心乱砸。”   玉知尧哈哈笑道:“你小子果真滑头得很,居然将方方面都考虑周详,高明!”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朱丹阳见他在众人面前夸赞自己,难免受宠若惊,心中好生受用。   四大长老个个老脸挂笑,都向他投去一瞥,想来是在赞叹后生可畏。   计议妥当,骆峰将绿玉杖交到朱丹阳手中,道:“你现在既然在扮我,没有打狗棒怎么行。”   朱丹阳接过绿玉杖,似觉那棒子沉甸甸的,如有千斤之重,实则是他现在身上背负的担子有千斤之重而已,只道:“晚辈一定替前辈好好保管这根棒子。”   骆峰微笑点头,显出信赖之色,略顿又道:“不过你就这样去见曹雷,恐怕有些不妥。”   朱丹阳知他心意,笑道:“这个晚辈自然知道,我届时会乔装一番,否则曹雷哪会相信骆峰像我这般年轻?”   骆峰更是佩服,哈哈道:“你小子果真聪明得很。”   如今正值初春时节,白短夜长,未至戌时,天已黑尽。   好在空有朗月俯照大地,夜间趁着月色,尚能识清路径。   朱丹阳寻径得到丐帮武陵分舵门前,大喝一声“骆峰在此,曹老贼还不快快开门迎接?”   这一声声音洪亮,便似夜空突打一个霹雳,远远送了出去。   他虽内功修为不纯,中气不及骆峰玉知尧等人充沛,但在此沉寂的夜晚骤然吼出,却有一股威武之势。   随着喝声消止,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里边嗖嗖窜出两名大内侍卫,腰刀一闪,左右开弓同时往朱丹阳胸前劈到,快速非常。   朱丹阳绿玉杖翻转,呼啦啦打出两杖,逼开了两侍卫刀锋,大吼道:“你们真是大胆,居然敢和骆某动刀动枪,想死么?还不带我去见曹老贼?”   二侍卫见这野汉子披头散发,虬髯满腮,四十多岁年纪,只一招就荡开自己二人攻势,心中已生惊悸。   再看他手中拿根绿玉杖,已经猜到这人定是丐帮帮主骆峰无疑。   其实朱丹阳不过是仗着手握神兵利器,配上打狗棒法中的一招“恶狗莫挡”,方化去了二人攻势,若用普通招法,凭他如今修为,定不能一招逼开二侍卫精招。   见得二侍卫一脸惶恐,心中骇然,暗自得意起来,心道:“这打狗棒法果然玄奥无穷,我在不得要领的情况下,竟也能一招迫开二侍卫攻击,若领会了其中精髓,那还不一杖震断了此二人手臂?”   但因他内力肤浅,虽一招下马威震住了二侍卫,却兀自手腕麻痛。面上傲气十足,却是不表露出来。   二侍卫心生怯意,怠慢不得,一人恭敬说道:“原来是骆帮主大驾,我们公公已恭候你多时了,请吧!”   二侍卫各闪大门一边,邀他进屋。   朱丹阳正眼也不瞧那二人,大踏步走了进去,气势凌人。   到得大堂,居中一把桃木椅上坐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但这人头发虽白却是面容不老,红光矍铄,一看就是个武功高强的角色。   朱丹阳看他身形高大矫健,那不是曹雷又是谁?   只是那晚没能亲眼看清他的庐山面容,今夜方才识荆。   这时大堂四周已经围着不下五十名手执朴刀的侍卫,将朱丹阳团团围在核心,其中十数人手中举着一把弯弓似的武器。   朱丹阳见那弯弓上面有支袖箭,已然上弦,下面横着一个机括,想来一扣那机括,那袖箭便会激射而出,看来果真是一种杀伤力强的武器。   这等场面,朱丹阳生平还是第一次遇到,难免惊心动魄。   那日在平石滩对战长江帮时,他又得赵有良和数百号阴风山庄弟兄助威,对战黄暗一点也不害怕,今日却是自己一人勇闯龙潭虎穴,比之那日平石滩一战又是凶险了百倍,如何不怕?   朱丹阳强装镇定,一脸不屑之色,缓缓扫视了四周一番,还未开口,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厉喝道:“你不是骆峰!” 第98章 :矢口抵赖   朱丹阳全身一麻,就像被一道闪电忽然击中,但觉这声音好生耳熟,回头望去,原来竟是蒋成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了曹雷身边。   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朱丹阳暗叫“啊哟”,心道:“我真是百密一疏,怎么会忘了还有个蒋成呢?那日他与骆前辈过招,还被他打入江里,他自然认识骆峰啊!我怎么偏偏没有料到蒋成此刻也在曹老贼身边呢?”   曹雷听蒋成叫破,原本阴森森的老脸上也闪过了一丝诧异之色,他却并不插口,只是凝目注视着朱丹阳。   刹那之间,朱丹阳心中已闪过无数念头,但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回答蒋成,只愣愣地杵在当地,如一尊石像般。   蒋成见他满面异色,随又二度喝问:“快说,你到底是谁?”   他本身性格傲慢骄纵,其时一番话语更显冷厉威严,咄咄逼人。   朱丹阳心念一转,暗想:“反正事已至此,怎么也得搏一搏了。”   忽然哈哈一声朗笑,侃侃道:“真是天大笑话,我堂堂丐帮一帮之主,你居然敢说我不是骆峰?我来问你,我不是骆峰我又是谁?”   他矢口抵赖,蒋成反倒被镇住,径自无语,微一顿,方道:“胡说八道,那日我与骆峰交过手,他化成灰我都认识,你是假冒的。”   朱丹阳假装镇定,又用一笑来掩饰心中的恐慌,道:“我何时与你交过手了?你简直一派胡言。”   说着幌了幌手中的绿玉杖,又道:“你不认识我本人,这丐帮的镇帮之宝打狗棒,你们都该认识吧?”   蒋成“咦”了一声,脸现惊诧之色,嘀咕道:“这打狗棒怎么又到你手上了?”   朱丹阳打个哼哼,傲然道:“这打狗棒一直都在本帮主手上,难道别人会有?”   他从小胆大妄为,此时明知身临险境,却是半点也不畏惧,说话之时尽显大大咧咧,突出一帮之主应有的威武气概。   假如他胆小如鼠,反而会很容易被对方戳穿他是假冒的骆峰无疑。   蒋成那日与骆峰曾交过手,假如这面前之人才是真正的骆峰,那么那日和自己交手那人应该是丐帮中的长老级人物。   但那人的武功已经是高深莫测,骇人听闻,那么这真正的骆峰,岂不比他更加厉害?   斜眼睇视朱丹阳一眼,见其神威凛凛,趾高气扬,心中已有几分畏惧,稍缓和语气,说道:“那天和我交手那人也有同样的一根棒子,如你是骆峰,那人又是谁?”   朱丹阳见其言语明显比适才温顺甚多,知道他已有几分畏惧之意,暗暗欢喜不迭,一板脸道:“什么这人那人,老子半句没有听懂!”   蒋成听他脏话骂人,顿时有气,但有曹雷在一旁,他却不便发作,只恨恨瞪了朱丹阳一眼。   曹雷本来一言未发,见二人争执不休,这才插口道:“你果真是丐帮帮主骆峰?”   朱丹阳拍拍胸口,侃侃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是骆峰又是谁?”   曹雷阴阴一笑,也不为朱丹阳的傲慢无礼生气,只道:“那好得很,既你是骆峰,你就该知道大约半个月前,你手下弟子在长江水面上抢劫我五百万两白银一事吧?”   朱丹阳故意要戏弄他一番,冷笑道:“我手下弟子什么时候抢过你的银子?你真是把我搞得好生糊涂。”   曹雷眉宇一锁,登时来气,猛拍一掌桌子,喝道:“你还敢狡辩,看来今天你是存心要让你那五十个弟兄下地府是吗?”   朱丹阳心中一怔,知道适才消遣他那话实在有些过火,生怕他现在就去向那些俘虏下毒手。   如果计划顺利的话,如今刘常正好在解救那些被困弟兄,目下得先稳住他再说,否则一旦被曹雷识破计划,那就功亏一篑前功尽弃了。   忙缓言道:“且慢!公公所说的那五百万两银子一事,我也是最近才听到风声。因那劫船之事,我确是一点儿也不知情。   其实一手操办这事的乃是我丐帮的王大护法,我若知道他会这样做,我一定会阻止他的。况且我和公公无怨无仇,我为什么要抢你的东西呢?”   曹雷兀自冷哼一声,艴然道:“那么你打算怎样处理这件事情呢?”   朱丹阳笑道:“骆某一介武夫,没有多大见识,不知公公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曹雷以为他故作糊涂,心中又来了气,愠色道:“你是存心消遣我么?”   朱丹阳生怕激怒了他,又“哦”了一声,才道:“我懂了,公公一定是想要回失去的东西对吗?”   曹雷看他傻头呆脑,心中不由好笑,暗想:“真想不到堂堂丐帮帮主,居然是这般没有头脑的蠢材,实在可悲又可笑,脓包之极。”   说道:“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理应收回。”   朱丹阳挠了挠脑门,忽叹了口气,故作焦虑道:“这下就坏了!”   蒋成忍不住插口,问道:“什么坏了?”   朱丹阳一脸难为情模样,又长叹一声,方说道:“那五百万两银子,我已经发放云贵川三省救济灾民了,公公若要马上收回,我是真的拿不出来了呀?”   “什么!”曹雷直觉晴空似打了个霹雳,气得又拍桌子又跺脚,怒道:“你居然将我的东西拿去赈,你、你……”   气得再说不出话来,双眼如要喷火,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敢情他这一辈子还从未生过这般大怒气。   朱丹阳一见他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中便又是好笑又是得意,连忙安慰道:“公公莫急,公公大可放心,此番我是以公公的名义发放出去赈灾的,那些灾民一旦知道公公的大恩大德后,定会天天为你祈福烧香,我想公公以后一定无灾无病,长命百岁。”   曹雷气得青筋暴凸,大吼道:“你给我住口!我并不希罕别人为我烧香祈福,我只要回我的银子?你说,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他本是阉人,说话时已难辨清是男是女,其时盛怒之下,语音愈显阴阳怪气,滑稽之极。   朱丹阳忍俊不禁,心中早在哈哈大笑开来,但面上却又不便发作,还得强压笑意,继续安慰道:“公公稍安毋躁。其实你想要回你的银子也不是不可以的,你只要耐心等得三年五载,我发动丐帮所有弟子勤奋乞讨,我敢保证,顶多不超过五年,一定能给你凑足那五百万两银子,你看这个办法好是不好?” 第99章 :鬼圣子   曹雷终于按捺不住,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对方一直是在戏弄自己,这骆峰非但不是个大傻瓜,其实是个难缠的角色。   顿时气得火冒三丈,面色倏沉,一脸杀气腾腾,切齿道:“好你个骆峰,看来今天你果然是活腻了。既然我那五百万两银子再也要不回来,今天我便要你陪葬便是。”   一声令下,众侍卫霍霍抽出腰刀,就欲往朱丹阳扑到。   朱丹阳算算时间,现在戌时二刻已经差不多了,想来刘常已该安全救出了那些弟兄。若中途出了什么岔子,那么那些看守石洞的侍卫一定会出来报告了。   眼见曹雷要向自己发难,忙一挥手,喝道:“且慢!”   曹雷吼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朱丹阳笑道:“你要杀的是骆峰,又不是我,我又不是骆峰,你杀我起什么用?”   “啊”,曹雷大吃一惊,那脸上的表情再分不出是怒是恨,抑或是其它的了。   曹雷嘶声道:“你不是说你是骆峰吗?你既不是骆峰,那你是谁?怎么会有打狗棒?”   朱丹阳见曹雷说话声音愈娘娘腔浓重,更是又得意又好笑,不慌不忙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瞒你了,我叫鬼圣子,是个算命先生。至于这打狗棒嘛,当然是假的。”   他拿手的特长除了记忆力非凡外,那便是招摇撞骗了,这时胡编乱造与曹雷周旋,竟是神色泰然一本正经,叫人难辩真伪。   曹雷从未听说过丐帮里还有会算命之人,冷然道:“我管你是谁。你戏弄了咱家,你就该死,至于真正的骆峰,我迟早会找到他。”说罢又欲下命令,叫众侍卫向朱丹阳下毒手。   朱丹阳急忙又一挥手,喝道:“住手!公公如果杀了我,我发誓你一定会后悔。”   这句话就像一道神圣的圣旨,曹雷听了竟是暗暗惊心,顿时好奇心大起。   曹雷不解,白了朱丹阳一眼,似笑非笑道:“杀了你我会后悔,这倒有些稀奇?你倒是说个理由来听?你已经是砧板上之肉,我要杀你也不急在这一时片刻。”   朱丹阳嘿嘿冷笑,只道:“公公难道真不相信我会算命?”   曹雷冷冷道:“当然不相信。”   朱丹阳哈哈一笑,道:“那公公就错了,大错之特错。我鬼圣子不仅会算命,而且还算得八九不离十。”   曹雷无语辩驳,厉声道:“这和我杀不杀你有关吗?”   朱丹阳道:“当然有关,关系大得很。”   曹雷又白了朱丹阳一眼,更加好奇,问道:“那你说说,有什么关系?”   朱丹阳悠悠踱了几步,神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叹了一气,徐徐道:“因为我最近算到了一件我不该算到的事。”   “哦。”,曹雷下意识道:“不妨说来听听?”   朱丹阳叹了口气,缓缓又道:“昨晚我挥指一算,居然无意中算到建文帝朱允文竟然尚在人间。”   “啊”,曹雷大惊失色,心口迭迭猛跳,但马上又故作镇静,喝道:“你这厮休得胡说,建文帝当年被烧死在寝宫,怎么会没死?你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也敢乱说,你想被诛灭九族么?”   朱丹阳听他声音明显颤抖,满脸惊疑之色,知道这话刺中了他要害。   施施然打了个哼哼,毅然道:“这绝对是真的,我算的东西绝不会假。先前我也不敢相信建文帝还活着这事,后来我又用通天眼卦一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此刻,曹雷已知此人来历非同一般,吓得浑身竟冒冷汗,故意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朱丹阳嘿嘿一笑,慢吞吞道:“我看到了一座寺庙,那寺庙好像叫、叫什么、皇、皇觉寺。”   他故意把一句完整话说得断断续续,但对曹雷来说,那一字一句无疑都是惊心动魄。   曹雷浑身发颤,红润的面孔早变作了纸白,心道:“此人究竟是谁?他怎么知道那么多的秘密?他说他是个算命先生,这显然是个幌子。”   朱允文健在这事,何等机密?但此人却连皇觉寺也搬了出来,可见朱允文隐藏在皇觉寺的秘密恐怕已经泄露。   曹雷脸上已起杀机,但因许多谜团未能揭开,他稍稍敛住惊慌情绪,冷冷道:“不知高人究竟是谁,你怎会知道皇觉寺?”   朱丹阳听他称呼自己“高人”,大是得意,哈哈笑道:“高人何以敢当,我其实就是个臭算命的而已。听公公这么一问,难不成这世上还真的有皇觉寺?”   曹雷不答,森然道:“看来你知道的东西果真不少,刚才我低估你了。”   朱丹阳道:“多谢公公夸奖。我早说过公公若杀了我会后悔的,这不假吧?”   曹雷朗笑一声,徐徐说道:“是啊,我是会后悔,如果我不杀你我真的会后悔,因为你知道了太多你不该知道的秘密,我不杀你行吗?”   这番话说得不快不慢,柔中带刚,却大有一股森森之意。   再见曹雷一脸狰狞狡黠,更叫人看得毛骨悚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朱丹阳知道他要杀了自己灭口,但并无半点惊慌之感,反而纵声朗笑一阵,悠悠道:“我既把这些秘密说了出来,我就不怕你知道。你若真杀了我,我敢保证不出两日,建文帝躲在皇觉寺的秘密将会公诸天下。”   曹雷不以为然,冷冷道:“你这是在恐吓我。”   朱丹阳悠悠道:“哪敢啊,不过我来这里之前,已经将建文帝藏在皇觉寺的秘密告诉了几个好兄弟知晓。   若一旦我回不去,那么他们马上便会把这个秘密公布天下。哎!我真不敢想象,若当今皇帝知道了这个秘密,他会作何反应。”   曹雷猛吃一惊,狡黠的表情荡然无存,顿时被镇住。   心念急转,缓了缓语气,道:“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只不知你要怎样才肯守住这个秘密?”   朱丹阳看他已然心虚,心中大为得意,说道:“很简单。一是放了我走;二是不再追究那五百万两银子的事。你只要答应这两个条件,我就对天发誓,一辈子也不将这秘密说出去。   我若此生将这秘密泄露,便叫我被五雷轰顶,断子绝孙,就算父母死了,也在九泉之下永世不得安身。你看我这个誓言发得还行?” 第100章 :坠入圈套   这确实是一个恶毒至极的誓言,一个正常人无论如何是不会轻易发这种毒誓的。   曹雷知道这个机密关系到建文帝的生死存亡,如果朱棣知道他还尚活人间,定然不会饶过。   况且建文帝当年是被自己救了下来,朱棣若知道了这事,自己定会被诛灭九族。   开先朱丹阳说他知道建文帝还活着,只道他是信口开河。   后来他连皇觉寺的秘密也搬了出来,想必是他无意中发现了,目下要想封住他的口,只有放他一马了。   曹雷道:“也罢!你的条件我都可以接受,不过你千万要记住你刚刚发下的誓言?”   朱丹阳笑道:“公公放心,你耿直我爽快,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告辞!”   大摇大摆便朝门外走去,一干侍卫只有眼睁睁看着他离开,竟没有任何办法挽留。   朱丹阳行至大坝外面,忽然回头高声喝道:“曹老贼,你真他娘的比猪还笨,居然这样也能骗过你,真是他娘的好笑。什么建文帝,什么皇觉寺,哈哈,想不到老子乱编一通也能骗过你,哈哈!”   说罢大笑着跑了,但隐隐尚有污言秽语接连传来,像是朱丹阳在边跑边骂。   曹雷一听这话,当时差点儿气炸肺,哇哇一阵乱叫,大喝道:“给我抓住那厮,把他千刀万剐。”   蒋成听对方污言秽语骂个不停,饶是涵养再好之人也是生受不了。当即领命,率领众侍卫和弓弩手疾追出去,曹雷殿尾跟上。   朱丹阳在前面一边跑一边回头来看,只见后方黑压压一片,百多号大内侍卫穷追不舍。   心头暗暗高兴:“曹雷那阉狗终于沉不住气果然中计,这回定叫你好看了。”   他不敢怠慢,展开轻功发足狂奔。   那些弓弩手朝着前面胡乱放了一阵冷箭,朱丹阳听得头顶“飕飕”冷箭风声作响,兀自有些心惊胆颤,加紧步伐直往幽明谷赶去。   蒋成正在气头之上,眼见敌人奔进了一条峡谷,哪肯罢休,指挥着队伍火速加紧追至。   朱丹阳跑到甬道中央,纵身一跃,跳上了那个事先找好的石洞里,伏身在里边一动不动。   蒋成一行人追到甬道中间,却不见了人影,大是纳闷不解。   听得曹雷在后边喝问道:“抓到那厮没有?”   蒋成答道:“突然不见人影,失去踪迹了。”   “了”字刚出口,陡听的“咚咚咚”石头滚动的声音,整个地面竟在微微颤抖,似乎天崩地裂一般。   众侍卫抬头看去,但见头顶上方漫天石土飞扬,数不清的大石头直向谷底砸将下来,无不吓得胆战心惊,发足便逃。   这一变起仓促,众人始料未及,方才知道中了埋伏。   刚退出几步,已有惨叫声发出,划破长空,凄厉非常,有几名侍卫被砸得脑浆迸裂当即毙命。   谷底光线暗淡,行走本就困难,山顶还不断有石头砸将下来,更加寸步难行。   众侍卫阵脚大乱,一边逃窜,一边朝山顶发射冷箭,那石头犹如暴雨疾临,飞落不迭。   众人一边躲避石头,一边分道往甬道两边撤退,丝毫不敢停滞。   那甬道本就狭窄,现在众人被挤在中间乱成一团,纵然武功再高却是使不出来。   曹雷走在队伍最后面,刚见有石头砸下,连忙带着几名侍卫撤离了峡谷口,但已吓得脸色惨变。   山顶众丐帮弟子见敌人被砸的落花流水,惨叫一片,个个情绪激昂,更是不停搬动石头朝着谷底猛扔。   听得山谷里“哇哇哎哎”惨声不断,冷箭虽不时往上射来,由于看不清目标,丐帮弟子并没一人受伤。   片刻工夫,谷中至少已有四五十名侍卫被砸死,少数一部分人撤离及时,方退到了两边峡谷口。   众侍卫惊魂未定,骆峰玉知尧已各带一批人追杀下山去,截住了两边出路,与众侍卫展开厮杀。   埋伏在山顶上面的弟子这才停止扔石,纷纷呐喊连天,挥动竹杖朝山下冲去。   蒋成和曹雷各居一头,这时见许多丐帮弟子杀到峡谷口,大是惶恐。   蒋成急忙返奔回来,往甬道逃避,独自赶过去与曹雷会合。   刚奔到甬道中间,忽有一条人影从石壁扑将下来,一棒打向他头顶。   蒋成大惊一张,刀锋一斜荡开了那人攻势。   朱丹阳棒头兜转,那玉杖一滑之间,轻巧绕到了蒋成背后,“砰”一声打在了他背脊。   蒋成吃了痛,想起那日与骆峰对打,也是被此招打中一棒,莫非这人才是骆峰?   背心顿沁一身冷汗。峡谷中光线暗淡,他根本看不清朱丹阳面容,二人搏斗全凭听声辩位。   蒋成乱劈乱砍,刀式将敌人全身围了个水泄不通。   朱丹阳回忆起那三十六招打狗棒法精要,一边辩听刀锋袭来方位,一边猛攻而至,反正看不清人,只凭感觉将打狗棒法耍弄开来。   那打狗棒果真是件神兵利器,配合上打狗棒法后,更是如鱼得水一般。   朱丹阳只使得五招,已让蒋成乱了阵脚,左手肘与屁股又被打中两杖。   蒋成气急败坏,身子忽然一纵,蓦地一刀斜劈而下,直砍朱丹阳脖子。   朱丹阳感觉寒光闪闪,连忙半矮身子,反手举杖歧打敌人小腹。   这招叫“棒打丧家犬”,没有什么路子,就好比丧家之犬人人喊打一般,高兴怎么打就怎么打。   蒋成一刀由朱丹阳头顶划过,“当啷”一声砍在了石壁上,火花四射。   惊觉小腹一痛,朱丹阳一杖已稳稳打中了他。这一杖力道甚大,顿时将他打得血气翻腾,横撞石壁栽地。   朱丹阳趁势又一招“棒打狗头”,砰一声重击蒋成天灵盖,蒋成“啊”一声惨嚎,鲜血溅得四处飞射,连朱丹阳身上也沾了不少。   蒋成这辈子已经再不会说话了。   这是朱丹阳生平第一次亲自杀人,心中兀自有些矛盾。   蒋成与自己无怨无仇,如今杀了他倒有些过意不去。   转念又一想:“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杀别人别人定要杀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大丈夫顶天立地,人既然不杀亦杀了,还去想忒多的作甚?反正蒋成也不是什么好人,杀了也就杀了。”   念及此,心情放松了许多,朝着前方一番疾驰,踩着谷中那些被砸死侍卫的尸首,很快奔到了谷口。   前方骆峰、陈王两位长老,带着几十个丐帮弟子,正将曹雷和十几名大内侍卫团团围在核心。   骆峰与曹雷正展开激烈战斗,难分难解。   朱丹阳一声清啸,猛提身形纵入场中,绿玉杖一领,呼一杖打向一名侍卫后脑勺。   那侍卫猝不及防,当场脑浆迸裂而亡。   朱丹阳嘿嘿冷笑,打狗棒法层出不迭连番打出,身子在众侍卫中穿来梭去,眨眼工夫已将三名侍打倒在地。   那些丐帮弟子趁机群殴,乱棒将三侍卫打死。   朱丹阳斗得正酣,又欲朝一名侍卫身上扑去,陡听得“飕飕”风声,几条人影由天而降,有人一剑朝他胸口刺来。   来人全是黑布裹面,身穿夜行衣,只露出一对阴森森的眼珠子。   这一变发仓促,丐帮众人尽都暗暗吃惊。   朱丹阳连忙暴退,呼一杖斜挑出去,荡开了那人剑锋。   那人剑走偏锋,刷刷又连出两剑,快速攻向他下盘。   朱丹阳提身一纵,一式“棒打狗头”劈向那人头顶。   那人“咦”了一声,身子骤然倒射,稳稳退出了半丈来远。   朱丹阳暗暗心惊,“这人好高的轻功,他究竟是谁?”   那些侍卫见有几名黑衣人突来救援,尽都众志成城,奋力朝丐帮弟子猛攻。   丐帮弟子被来人杀个措手不及,片刻已有十几人惨死倒地,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至极。   曹雷与骆峰赤手空拳拆了六十几招,均是不分上下。   骆峰忽然拳法一变,陡然一掌打向曹雷面门,快如疾风。   曹雷举掌横架,“蓬”一声响,二人尽都运上全力,各被震得倒退七八个大步,双方都觉手腕发裂般疼痛。   便在这一分神之际,忽有一名执刀黑衣人纵到曹雷身畔,一拉曹雷肩膀,喝了声“公公快走!”   两个身子同时跃起,没入了后方丛林,真是来去如风。 第101章 :大获全胜   余下黑衣人见曹雷已然撤退,纷纷闪动身形往后方丛林逃奔,不愿恋战。   朱丹阳见几人要逃,一提身就往最后离开那人背上抓去。   哪料一抓之间,发现那人背上有个驼峰,原来是个驼子。   心中一动,好像想到了点什么,分神之际,那人蓦地反拍一掌打了回,朱丹阳一时未防,竟被击中了胸口。   好在这掌力道不大,并没受伤。   那人猛往林间一扑,如同一只伶俐的兔子,飘然失去踪迹。   骆峰见曹雷被救走,气得哇哇大叫,双掌横劈竖砍,盏茶工夫不到工夫便将剩余几名侍卫全部杀死。   听得脚步声嘈杂,峡谷中大批丐帮弟子蜂拥般追了过来,为首一人正是玉知尧。   玉知尧老远已在喝问道:“抓住曹老贼没有?我这边已经全部解决。”   骆峰气得一跺脚,忿忿道:“曹老贼逃走啦!”   玉知尧转眼已到骆峰跟前,又道:“曹老贼功夫很高么?”   骆峰道:“那阉狗功夫确实高强,不过中途有六名黑衣人忽然杀出,救走了他,真叫人防不胜防。”   气得狠狠一跺脚,大骂不迭。   玉知尧听得曹雷逃脱,也觉可惜,道:“知道是什么人救走了他么?”   骆峰大摇其头,“他奶奶的,来人全是些见不得人的鼠辈,尽都黑布蒙脸,不知底细。”   朱丹阳插口道:“其中有一人是个驼子,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哦。”,骆峰奇问道:“你确定那人是个驼子?”   朱丹阳道:“半点儿不假。”   骆峰点了点头,已不再言。   朱丹阳见他神色有异,追问道:“前辈认识此人?”   骆峰道:“不太肯定。莫非、此人是海沙派的掌门人,“浪里淘沙”麻洪先生?”   朱丹阳蓦然想起那日在长江边上,见过郑松一行几人将金船交给蒋成的经过,心中微微一怔,说道:“我想起来了,那驼子很有可能真是麻洪。刚才我还和一个胖子交过手,那人定是巨鲸帮的帮主马洋。   若没猜错,另有一人该是贵州水云帮帮主莫然。还有一人该是郑松,剩余两人可能是郑松的随从。”   众人见他竟能道出敌人身份,虽不知真假,却也尽皆动容,好奇更甚。   玉知尧道:“你怎么这般肯定?”   朱丹阳道:“上次那五百万两白银,就是那四个帮派掌门送给曹老贼的。那四派掌门本来就想和曹老贼拉关系套近乎,大概这次曹考贼试先通知过四掌门,要来武陵走一趟,所以郑松等人才会突然杀出来救走了他。”   骆峰沉吟片刻,“说得有理,大概朱少侠说的该是事实。不过这次曹雷虽逃,但他已损兵折将,想来不敢再轻举妄动与我丐帮作对了。”   陡听得脚步声起,前方树林又有大批人马赶到,借着月光隐隐得见,少说来者有六七十人之多。   朱丹阳吓了一跳,以为还有大内侍卫赶到,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骆峰哈哈笑道:“朱少侠不用担心,那些是我们自己人。”   待众人走近,原来是武陵分舵舵主刘常一伙人。   刘常率领众弟子上前参拜骆峰,兴奋说道:“计划果真周详,我们已将全部弟兄安然救出。”   看来与他一块儿到来这帮乞丐便是从分舵石牢中救出的俘虏。   众人见五十名弟兄安然得救,尽都齐声欢呼。   整队杀回武陵分舵,其时舵内空空无人,那些剩下照看石牢的侍卫也早就不知所踪。   丐帮重新夺回分舵地盘,个个喜笑颜欢。   骆峰吩咐弟子去准备些酒菜来大摆宴席庆祝,众弟子领命,几十号人各奔东西四散离去,不到一个时辰又纷纷如数返回。这时许多人提着烤鸡、烤鸭、卤猪蹄、熟羊肉等等食物。   二十名丐弟每人扛得两大坛高粱酒,一群人浩浩荡荡归来。   丐帮虽是要饭帮,但每个分舵都有管事先生,将乞讨来多余的钱财积压储备,以防不时之需。   众弟子拿回的食物烧酒,自是由武陵分舵拨出银两,大伙儿在附近村镇上花钱买回来的。   酒菜备齐,骆峰吩咐众人四散落座。   由于没有太多桌椅,除了四大长老、骆峰、玉知尧、朱丹阳、刘常等少数人有坐椅外,其余人士纷纷都是三五几个一群,坐在地上喝酒吃肉。   好在分舵碗筷不缺,每个弟兄均得到了一副碗筷。   骆峰情绪高昂,今日将曹雷打得一败涂地更是心花怒放,命令众弟子高举酒碗,大家干了一杯。   众丐弟欢声雷动,划拳打把,气氛搞得热闹异常。   吃了一阵酒菜,倏听王长老说道:“老朽想冒昧问一句,朱少侠何时学会了我丐帮的不传绝技打狗棒法?”   这话一出,全场弟子无不大吃一惊,原本嘈杂喧闹的场面,顿时变的噤若寒蝉,特别骆峰更是大为震撼,一双眼睛好奇地瞪着朱丹阳。众人也尽望向了他。   朱丹阳早知打狗棒法历来只传帮主一人,若有人私自外传他人,便是触犯帮规。   四大长老是帮中资历最高的人,立马就可废去帮主的职位。   如今朱丹阳居然会打狗棒法,又与骆峰关系密切,想来他既会打狗棒法,定是骆峰私相传授,四大长老大可依规废去骆峰帮主一职。   朱丹阳忙道:“王长老千万不要误会,这事其实与骆前辈半点关系也没有。”   李长老冷哼一声,也插口道:“刚才老朽也看得一清二楚,你在对付大内侍卫时,连连使出打狗棒法中的招术,若与帮主没有关系,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又是怎么学会了这套棒法?”   李长老怪眼连翻,压根不相信朱丹阳的片面之词。   朱丹阳并不心急,悠悠说道:“那晚在泸州土地庙,骆前辈趁着酒性在众弟子面前耍了一回打狗棒法这事,不知诸位还记不记得?”   李长老道:“自然记得。但你会打狗棒法,与这事又有何关?”   朱丹阳道:“干系大得很呢?”   李长老翻了翻眼,道:“哦?”   朱丹阳道:“实不相瞒,晚辈之所以会打狗棒法,正是那晚见骆前辈耍打狗棒法的时候,无意中学会的。”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瞠目结舌,又惊又疑,连骆峰和玉知尧也同时愣住了。   但绝多数人都不会相信朱丹阳的这般辩护。想那打狗棒法乃是丐帮至高无上的武功,其中大含玄机高深莫测,朱丹阳只看一次便能学会,众人又不是三岁孩童,岂会相信他般这片面之词?   少有人已暗在讪笑,只道是少年人骄纵轻狂,胡吹大气。但碍于朱丹阳和帮主关系非同一般,不好出言相驳。   陈长老忍不住打个哼哼,冷冷道:“这么说来,朱少侠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朱丹阳见他语意带冷,似是不信,心知这事不说清楚,骆峰帮主的位置一定不保,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成了千古罪人?何况他确实没有亲自传授自己这套武功。   朱丹阳并不害怕,点了点头,侃侃说道:“晚辈虽不能过目不忘,不过多数武功只看一遍,大概就能记住七八成。”   朱长老以为他吹牛,心中顿时有气,但碍于他和帮主交情非比一般,却又不便得罪,冷笑道:“那好,我现在就耍一套我自创的“游龙棍法”,若朱少侠果真只看一遍就能记住,那么老朽便相信你所言无虚了。”   说动就动,朱长老的身子已经嗖一声越进堂中,竹杖左倾右扫耍了开来,也不征求朱丹阳意见。   见得这状,众人无不集中精力观看朱长老的表演,到时也好为朱丹阳作个见证。   那套“游龙棍法”一共十二招,看似每招平淡无奇,实则中间蕴藏多种变化。   朱丹阳出道江湖已有几个月,如今少有些阅历经验,对武学的领悟自也更深了一层。   朱长老一套棍法耍完,他已大致了解到其中之精华所在。   朱长老哈哈一笑,将竹杖掷给朱丹阳,说了声“请!”   朱长老一脸鄙夷之色,其实已在幸灾乐祸,他想看看朱丹阳将会怎样在众人面前出丑。   朱丹阳如何不明白他心意,但并不气恨朱长老的存心揶揄耍弄,心道:“高深莫测的打狗棒法我也只需看一遍就能记住,你这般简单的棍法我又怎会记不住?”   脸浮不屑之色,由朱长老手中接过竹杖纵入堂中,四周打量一番,见几百双眼睛正直勾勾盯着自己,却是半点也不紧张。   他历来就是个自负的人,深信自己有真本事,是以不慌不忙说了句“在下献丑了!” 第102章 :巧言令色   竹杖一幌,朱丹阳已经左倾右点耍将开来。   但见他时而腾跃,时而横扫,杖头指高打低,东戳西挑,耍得有板有眼威威作响。   待得十二招打毕,全场众人无不大喝一声彩,就连朱长老自己也禁不住叫声“好!”   他本不相信世间真有过目不忘之人,若非今日亲眼所见,也许这一辈子都仍会不信。   但见朱丹阳将“游龙棍法”只看得一遍,已能半式不错使将出来,直感到匪夷所思,嚼舌难下,暗暗叹服。   朱丹阳见众人全部为自己彩喝,心中大为畅快,抱拳作个四方揖,将竹杖还给朱长老,又说道:“多谢前辈免费传给了我一套武功,晚辈谢过了。”   朱长老微微挂笑,捋了捋胡须,颇有尴尬之意,随对其他三位长老道:“如今,我这张老脸已是丢大个人,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忽听玉知尧朗笑一声飞落堂中,道:“难得今日大家这般兴致浓郁,玉某也在此献丑耍上一套刀法,看看朱少侠是否真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朱丹阳心中一喜:“他这分明是要授我武功,我原本还想拜他为师,这次机会来了。”   向玉知尧点首致意,静观精彩表演。   玉知尧步伐一挫,霍地一刀斜劈出去,刀背铜环哗啦啦直响,一股劲风随着那刀势去向横溢而出,临前几名丐弟的衣袂也被拂得飘动起来。   朱丹阳暗叫“好强的劲力!”脸上已经变了颜色。   玉知尧左腿倏起,打了个侧空翻,刀锋遂势挽转,一道劲风又迎面拂出。   朱丹阳其时正站在他前面不远,惊觉劲风临头,机灵灵打了个冷颤。   玉知尧刀随身动,每一刀劈出都有风声作响,那铜环之声更是慑人心魂。   朱丹阳暗暗记忆,看玉知尧耍完收式,一共使了十七招,而每一招的基本变化都已深印脑海之中。   玉知尧道:“这套刀法乃是先师所创,名曰“劈风刀”,着重突出快、猛、狠。朱少侠若能侥幸学得,想来以后定有用途。我这人孑然一身,不喜束缚,所以从不收徒,这套刀法就算我报答朱少侠的救命之恩。”   朱丹阳见他也不收徒,直觉好生失望,心中顿时凉了大半。   然转念一想:“这也不错啊,起码今晚又白白学得两套武功,我为什么还不知足呢?”   当即谢过玉知尧,接过无量宝刀。   那无量宝刀果真算得一柄宝刀,少说有二十来斤重量,握在手中沉甸甸的,臂力忒小之人绝对挥动不开来。   朱丹阳内功已有些根基,将刀握在手中也是勉强使用,一套“劈风刀”耍毕,早累得手臂酸痛,气喘吁吁。   他劈出的每一刀没有劲风拂出,自是内力不足的原因,好在十七招刀法与玉知尧所耍丝毫不差,众人还是齐喝一声彩。   朱丹阳将无量宝刀交还玉知尧,笑道:“这刀忒也重了。”   众人看他满头大汗喘气如牛,尽都哈哈大笑起来。   王长老仰天一声长叹,说道:“看来这是天意。朱少侠一代武学奇才,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无意间学得我丐帮不传绝技,本是触犯帮规,看在这次他为我们丐帮立下大功,将功抵过也就算了,我们四大长老不会再追究这件事情。”   骆峰大是高兴,哈哈道:“如斯便是再好不过,来来来,大家齐敬这位少年英雄一杯。”   朱丹阳听他夸赞自己是少年英雄,那还不欣喜若狂,陪着笑脸与在场众人干了一杯。   忽听一名丐弟问道:“朱少侠,这次你是用什么方法把曹老贼引到幽明谷的呢?可否说来大家伙听听啊?”   其实在场许多人心中早就有此一问,听那丐弟提及,尽都不约而同大声嚷嚷起来,要朱丹阳说来听。看来大家都对这件事情感兴趣。   朱丹阳不好拂众人意思,便将进入武陵分舵后,和曹雷的一系列对话一字不落,绘声绘色讲述出。   他本身记忆非凡,口齿又颇伶俐,说到高 潮时,少不了添油加醋一番,众人听后无不捧腹大笑。   一丐弟道:“想不到你把那曹阉狗气得够呛,真是大快人心。”   又有人道:“我觉得你说准备发动我们丐帮弟子集体乞讨,为他筹备五百万两白银这段最为精彩,而且还要他等个三年五载,我想曹老贼听后一定气得吐血吧?”   众人尽都又哈哈大笑起来。   骆峰也道:“我觉得最精彩的还是你说你会算命那段,你居然还捏造说建文帝没死,又藏在什么皇觉寺。   曹雷乃是前建文帝的忠臣,知道这事那还了得,他当然害怕你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不过你小子说得一本正经,活灵活现,亏那曹雷就信以为真了。”众人又大笑不迭。   玉知尧奇道:“你怎么知道拿这个把柄来要挟曹雷呢?莫非建文帝真还活着?”   朱丹阳笑道:“我知道曹雷是建文帝的宠臣,自然会用这个借口来要挟他。只是建文帝没死一说实是子虚乌有,我添油加醋将这事编得活灵活现,曹雷护主心切,一时居然信以为真,所以才会上了我的当。”   众人本不知情,加之朱丹阳巧言善辩,将事情编造的圆滑非常,一时也弄不清真伪,听他说得有头有尾,百密不疏,也就信以为真了,并无一人言语辩驳。   朱丹阳见瞒过了众人,哑然失笑,又道:“建文帝健在一事不过是我在情急之下胡编乱造欺骗曹雷罢了,大家对此事千万不可当真,更不可到外界大肆宣扬。这种玩笑话如果传进当今圣上耳朵里,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故意这般吓唬众人,也算没有破先前对曹雷发下的毒誓。   他之所以敢对曹雷发下毒誓,便是早打定主意,今生今世绝不会将建文帝未死之谜泄露出去,眼下对众人只说自己情急之下虚构了建文帝未死一事,并不算破了誓言。   众人尽都点头,傻子才会将掉脑袋的玩笑话到外边大肆宣扬呢。   玉知尧道:“曹雷这次损兵折将,看来这事他并不会就此甘休,你们丐帮以后得加紧防范他报复才是。”   骆峰道:“这个当然,明日我便向全国各个分舵发布通告,让他们加强戒备,一有什么异常变动马上向我报告。”   黑暗之中,但见几条人影穿过丛林,径直朝武陵县城奔去。   过不多久,那黑衣人带着曹雷进了一家客栈,其余五人尾随进入房内。   曹雷死里逃生,犹有余悸,拱手道:“几位救命之恩,曹雷没齿难忘,不知几位是何方神圣,还望示下,以后咱家一定报答各位救命大恩?”   那黑衣人除去脸上面巾,不是迎风一刀郑松又是谁?   其余五人跟着纷纷除去面巾,果是马洋、麻洪、莫然。   另有一女子,正是郑松之女郑如,那男子便是郑松的得意大弟子陆高峰了。   郑松几人一起下跪参拜道:“让公公受惊了。”   曹雷大吃一惊,并不识得这些人,见他们对自己如此有礼,忙叫他们起身,说道:“不知几位英雄尊姓?这等大礼,咱家受之有愧。”   郑松几人一直盼望能有幸见上曹雷一面,今夜得偿所愿,无不欣喜若狂。   六人站起身来,郑松抱拳道:“在下桐柏派掌门郑松是也。”   接着又将余人一一为曹雷引见。 第103章 :四派来救   曹雷一听这四人便是为自己上供五百万两白银的四帮派当家,心中又惊又奇。   虽说那五百万两白银最终被丐帮劫了去,没能送至自己手中,但四大当家的一片心意,曹雷兀自感到欣慰。   又加几人今夜救了自己一条老命,更加感激不甚,抱拳道:“原来阁下就是迎风一刀郑松,真是失敬。”   郑松受宠若惊,连忙抱拳还礼,道:“那日得到消息,听闻公公秘密来到武陵,我等为一睹公公风采,是以冒昧前来了武陵。刚才见公公带着一干侍卫追赶敌人,于是我等也悄悄跟在其后,幸才救得公公一命。”   曹雷知道了原委,很是感动,说道:“原来如此,刚才幸好有几位仗义相救,否则咱家这次定回不了京师了。”   郑松笑道:“我等愿为公公赴汤蹈火,肝脑涂地,能救公公一命,实在是我等福分,公公何足挂齿。”   这话多有讨好之意,谁都听得出是马屁话。   曹雷此番能死里逃生,全靠几人仗义相救,兀自心中感激不已,微微朝郑松点头致意,意思是嘉许他那番话大是动听。   郑松转念问道:“公公此番为何与丐帮弟子斗在了一起呢?”   曹雷长叹一声,满面沮丧落魄,幽幽道:“还不是为了你们送我五百万两银子一事引起。”   “哦”,众人均感好奇。   郑松道:“公公可否收到那批银两了呢?”   他们并不知晓那五百万两白银早被丐帮打劫。   曹雷气的一跺脚,恨恨道:“倒别提这事了。那五百万两银子在运至江南的中途被丐帮打劫,我此番南下正是为了找丐帮讨个公道,哪知中了他们奸计,以至带来的百多名侍卫全军覆没。”   丐帮抢劫曹雷五百万两白银一事,被骆峰一直封锁消息,是以外间并无第二人知晓。   这时四派当家听闻他们送给曹雷的贺礼被丐帮中途打劫,个个义愤填膺,气得火冒千丈,肺也要炸了。   巨鲸帮帮主马洋大骂道:“格老子,狗日的丐帮太他娘的可恶,居然敢抢老子们送给公公的东西,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郑松也忿忿道:“不如咱们调集各派好手,我再联系川东川西川北三大当家助拳,咱们找骆峰那贼子好好理论理论,要回那五百万两银子?”   水云帮帮主莫然插口道:“这个办法好。丐帮虽人多势众,但他们抢劫人家的东西便是理亏,我们七大派联袂找他们理论,量他骆峰也不敢乱来。   否则引起黑白两道人士公愤,他将成为众矢之的。不如咱们明天就开始各自调配人马,痛痛快快和骆峰那贼子大干一场如何?”   曹雷见他们同仇敌忾,为了自己愿赴汤蹈火,心中不禁大是感动,但一摆手道:“诸位稍安毋躁。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骆峰抢我那批银两,我迟早会向他要回来。”   众人见他似有顾虑,都不明何意。   驼子麻洪道:“难道公公准备暂时放弃对付丐帮?”   曹雷叹了口气,道:“最近黄河泛滥崩堤,洪水发难,全国好几个省份洪灾严重,皇上正为这事焦头烂额。我私自出宫已有半个多月,若迟迟不回京,定会搞得龙颜大怒。   我打算先回宫帮助皇上整治洪灾一事,至于对付骆峰,迟些再议。   丐帮这次先行不义自是理亏,不过他们人多势众,惹急了他们,届时兵戎相见,双方难免会有所损伤。几位当家暂听咱家一言,这事咱们以后再谈如何?”   众人哪敢拂他意思,想他说来亦是不无道理。   当下齐声答道:“谨遵公公之命。”   曹雷点了点头,又道:“如此最好不过。今日大家对咱家有救命之恩,咱家向你们保证,以后大家只要好好跟着咱家干,我保管你们个个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众人一听这话,更是心花怒放,求之不得,个个再次跪倒称谢。   曹雷随又喟叹一声,哽声道:“蒋都统跟了咱家整整二十年,这次定是死在丐帮手里了。待明儿咱家回京以后,请几位当家到那峡谷里找寻一番蒋都统遗体,若侥幸找到,请你们务必将其厚葬,咱家感激不尽。”说罢朝众人抱拳施了一礼。   众人听得蒋成已死在了丐帮人手里,尽都暗自幸灾乐祸,大觉畅快。   那日蒋成对他们傲慢无礼,几人早对他心生怨恨,听得他已然惨死,尽觉出了一口怨气。   但见曹雷如此重视蒋成,想来他曾替曹雷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所以曹雷会为他之死感到难过。   心中虽觉蒋成该死,却不敢表露在面上,都点头敷衍道:“我们一定将蒋都统厚葬,公公放心便了!”   曹雷点头感谢,再不言语。当夜众人便在客栈住了。   次日曹雷告别六人,一人独自上路回京。   他到驿馆牵了马匹,扬长离去。第二日午后,却抵达皇觉寺。   慧名在静室接见了他,问道:“那日我已对公公清清楚楚说明心意,不知公公为何还来?”   曹雷道:“我这次来并非是讨论起义一事。”   慧名道:“那是为了什么?”   曹雷道:“我想请主人速速离开此地。”   慧名不解,又道:“这是为何?”   曹雷道:“主人隐匿皇觉寺的秘密好像已被他人知晓,我担心这件事情传到皇上耳中,他定会加害于你。”   慧名轻念一声“阿弥陀佛”,合什道:“万物变换,因果循环,一切皆由老天注定。缘起缘灭,生生死死本亦是上天安排,公公无须为慧名担忧。慧名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早死晚死又有何防?公公请回吧!”   又轻诵一声佛号,下了逐客令。   曹雷了解建文帝脾气固执,知道劝他无用,只道:“主人多多保重。”   最终悻悻离开,返回京师……   郑松与马洋、莫然、麻洪三人在武陵城分手后,马莫麻三人各自先行返回门户,等待日后曹雷示下。   郑松带着郑如陆高峰却在城中闲逛,并没立即返回桐柏派门户。   郑松悠悠说道:“都这么久了,还找不到那臭小子下落,不知他究竟会去了哪里?哎……”   想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没有朱丹阳音讯,颇感失落惆怅。   陆高峰道:“我们桐柏派处在云贵川三省交界,若那小子去了云南贵州,我们定然找他不到。”   郑如道:“那小子满腹诡计,我们至今还未弄明他的身份,要想找他确实不容易。”   郑松喟叹一声,徐徐道:“其实那小子找不找得到我并不太关心,主要是他将你师叔也一起救走,我最担心的还是你师叔会向我报复。我把他囚禁了二十年,这事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郑如道:“师叔被关了二十年,武功恐怕早不如当年了,爹还怕他作甚?况且他根本就不是爹的对手啊?”   郑松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始终兀自一脸忧心忡忡。   郑如忽道:“俗说人多好办事,我看咱们不如将那小子知道剑谱的秘密一事,告诉徐三姚、冯乔石、王伯常三位伯伯,让他们也派些弟子一起寻找那小子下落,不知爹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郑松忖了片刻,一时拿不定主意。   如果自己能独吞剑谱,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若多一个人知道剑谱的事,难免人家没有异心。 第104章 :仇人再见   郑如见父亲久久不答,又道:“难道爹就愿意这样白白放弃剑谱么?你们四大当家追寻那剑谱足足二十年,你甘心永远得不到剑谱?”   郑松何尝不想得到剑谱,但那东西并不是说得就可得到的,只道:“这件事慌不得,我看暂时还是不要让徐王冯三人知道,我们再仔细找找那小子,如果确实找不着,届时再告诉他们亦不迟。”   郑如听他说得不无道理,也就不再多言,三人找了家饭馆打了午尖。   郑如道:“不如咱们三人分开在附近找寻,也许那小子到了这武陵一带亦说不准?”   郑松道:“这样也行,不过你们千万要小心行事,那小子身怀武功,虽不怎么高强,但他诡计多端,若侥幸碰上他,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二人都是点头。   三人在大街分手,各往东西南三个方向走去。   郑如在城中闲逛了一会儿,并没见到朱丹阳的影子,左右无事,便信步朝着郊外走去。   行不多久,到了一条小溪边上。岸边柳枝舒展,百花绽放,景色迷人,一派春意盎然之境,让人心旷神怡。   郑如找了半天不见要寻之人,早感觉口干舌燥,情不自禁往那溪边走去,欲取些溪水解渴。   忽见一名白衣男子正伏在溪边饮水,郑如喝道:“你是谁?”   她这话也算问得霸道,双方素不相识,她竟开口直喝,委实没有半点礼仪。   不过她自小娇生惯养,除了心狠手辣外,性格更是古怪骄横,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眼下她对陌生人无礼呵斥,实与天生性格有关,也怪不得她。   那男子听有人声喝问,慢吞吞回过头来,二人目光一接,尽都吓了一跳。   那人不是朱丹阳又是谁?   昨夜朱丹阳与众丐帮弟子欢聚一堂,翌日为寻柳琴下落,便和骆峰玉知尧分道扬镳,独自离了开。   他对武陵并不熟悉,在城中逛了忽儿,没有半点收获,于是便往郊外走来。   适才感到口干舌燥,便到溪边喝水,哪料竟会遇见冤家对头,这果然是狭路相逢。   郑如见那男子正是自己苦找多日的目标,又是兴奋又是惊讶,二话未说,“啪”一鞭就往朱丹阳拦腰卷到。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朱丹阳见郑如没头没脑便出手伤人,早气得七窍生烟,微提身子避开长鞭正击,虚空突发一掌打向郑如面门。   郑如一鞭不中反受攻击,侧脸避过,又挥一鞭扫向朱丹阳背后。   朱丹阳倏然扭身,出爪一探扣住鞭稍。郑如运劲猛拉,怎么也拉不回来。   朱丹阳面色一沉,大骂道:“你这臭婆娘,老子不去找你,你反找上门来,今天来得好,看来老天也在帮我,要让我能杀你雪耻。”   郑如柳眉一展,早领教过朱丹阳的污言秽语,这时也不生气,冷笑道:“你小子口气不小,你要杀我,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蓦地运力一扯,朱丹阳把捏不住,鞭稍已从他手中滑脱。   郑如反腕一抖,哗一鞭又已卷到。这鞭来势甚快,朱丹阳竟没防住,被皮鞭扫中屁股,痛得“哎哟”一叫。   郑如嫣然一笑,斥道:“活该,打疼了吧?”长鞭一收一放,二度又卷向朱丹阳脸门。   朱丹阳吃了记痛,更是激发傲性,猛然一提身形,双手变爪去抓郑如胸脯。   郑如哪料他会使出这般下流招数,吓得大惊失色,骂句“下流胚子”,本能地双手护住胸前。   朱丹阳暗暗好笑,爪式一变,蓦出一指戳中了郑如“颤中穴”。   “颤中穴”乃是人体一大死穴,一旦受制,马上浑身瘫软使不出力。   郑如扑通倒在了地上,一点力道也发不出来。   朱丹阳嘿嘿一笑,说道:“你这臭婆娘不是挺凶么?怎么不反抗了?”   郑如的武功本不在朱丹阳之下,如不是担心朱丹阳要抓她胸脯,绝对不会被对方轻易制住穴道。   郑如羞得满面通红,斥道:“你这无耻之徒,你待怎样?”   朱丹阳想起以前她对自己的酷刑折磨,兀自有些浑身发毛,忿忿道:“你以为我要怎样?”   郑如如今被制,却是浑无半点惧怕之意,她历来目中无人,只道朱丹阳绝不敢对自己怎样,反而傲然喝道:“快放开我,否则我定不饶你,让你不得好死。”   朱丹阳哈哈一声长笑,感觉自己就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咬牙切齿道:“你觉得我会轻易饶你么?”   郑如见他一脸阴险,大有一股不可逼视的威严,竟有些愣怔惶恐。   但她天不怕地不怕,只道朱丹阳故意吓唬自己,顿时激发傲性,喝道:“你既不放我,那你有种杀了我吧?”   朱丹阳不料她竟有得这般刚烈性子,再见她杏目瞪视自己几欲吐火,玉面胀得如同盛怒中的海棠花,愈显娇媚不可方物。   只是谁也不会料到的是,这张英姿卓绝的面孔下面,却是一副蛇蝎般的毒辣心肠。   朱丹阳不禁暗笑老天爷造物竟是这般弄人,为何偏偏要将一张倾国倾城的娇美面孔,强加到一个没有血性之人的女魔头身上,实在是没有天理。   朱丹阳对郑如的怨恨,早在她折磨自己时已深烙心底,她每折磨自己一次,自己对她的憎恨也就更加深一分。   见她死到临头居然还咄咄逼人,虽佩服她有着和自己一般的孤立傲性,却又怎会轻易饶她?   冷冷说道:“杀了你岂不可惜?你既然如此的蛇蝎心毒,我又怎会让你死得痛快?”   郑如本来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听得朱丹阳陡然说出此话,登时吓得心惊胆颤,花容惨变,暴吼道:“你想干什么?”   朱丹阳阴笑道:“我也想好好折磨你一回,慢慢的将你折磨到死。”   郑如怒道:“你敢?”   朱丹阳感觉自己又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你已经是砧板上的肉,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我……”郑如的自信在这一刻终于丧失殆尽了,吓得一颗芳心噗噗狂跳,仿佛要跳了出来,她确实已经没有了任何筹码来和朱丹阳谈条件。   朱丹阳见她不再嘴硬,很是高兴,慢慢地盯着她全身仔细打量,就像在欣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一般。   郑如的美貌确实倾国倾城,世上罕有,对着这样一张精致的面孔,任何男人都会动心,朱丹阳也不例外,他也是人,一个情窦初开,血气方刚的少年人。   应该怎样折磨这个女魔头呢?朱丹阳的心情很复杂,报仇的欲望已经充斥着他的大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在想着如何折磨这女魔头的手段,但他却一直没有想到一种合适的方法。   可是,这样的魔头,不好好的折磨她一番,难免她以后不再去害人。   所以,朱丹阳终于想出了一种折磨这女魔头的方法,那就是羞辱她,让她颜面丧尽。   朱丹阳邪恶地笑着,也将自己邪恶的双手伸向了郑如胸前。   他慢吞吞开始为郑如宽衣解带,而郑如上身白得像雪一般的肌肤也渐渐呈现在朱丹阳的眼前。   郑如惊呆了,一颗心吓得仿佛要停止跳动。   她发呆地望着朱丹阳,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唯独浑身在簌簌发抖。   朱丹阳的脑子已经被报仇的欲望迷惑,他的双手并没有停下来,他继续为郑如宽衣解带,一边欣赏着面前这件精雕玉琢般的艺术品。   未几,少女那诱人的一对山峰已经挺立在朱丹阳面前、郑如的眼泪已经滚滚而落,傻了一般盯着朱丹阳邪恶的双眼,可是她一句话都没说,也不反抗,因为她根本不能反抗。   看到郑如那双不知是怨毒还是悔恨的美眸,朱丹阳邪恶的双手终于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一刹那间,仿佛有一双手将朱丹阳从邪恶的边缘拉了回来。   同时,他的灵魂也跟着回来了,“我这是在做什么?”   朱丹阳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居然在反问自己?   “朱丹阳你疯了么?你怎么可以干这般龌龊下流的事情?”   于是,颤抖的双手再不颤抖了,马上变得很灵活,那双手顷刻间重新将郑如的衣衫穿回原位。   朱丹阳霍地站起身来,一张脸胀得通红,他不敢逼视郑如的眼睛,只道:“我朱丹阳错了,这是我生平做得最错的一件事情,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我还是要对你说声对不起!”   说完后,他大吼一声,疯了一般跑了开去…… 第105章 :借酒浇愁   良久,郑如终于站了起来,因为她身上的穴道已经自行解开。   刚才朱丹阳对她做的一切,她感觉就像做了一场噩梦。如果真是噩梦还好,起码梦境是虚幻的,可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却是真真实实的。   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因为她何等的高傲,而今天,她却遭受到了前所未有过的奇耻大辱,她如何不哭?   女孩子把名节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可是朱丹阳已经把她最神秘的地方一览无遗,她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现在,她就像失去了灵魂一般,步履蹒跚地向武陵城走去,一边走,一边嘤嘤哭泣,早没往日风采。   陆高峰迎面走了过来,笑问道:“师妹,原来你在这里,可有什么线索?”   陆高峰和她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二人早就私定终身。   朱丹阳曾经还开过二人的玩笑,说郑如如此狠毒,小心有一天她会反过来对付陆高峰,当时陆高峰还真有点害怕。   郑如如今失节在前,自觉对不住陆高峰对自己的一往情深,面上一红,侧开了脸,悄悄拭去眼泪,说道:“没有见过朱丹阳那臭小子。”   “咦!”陆高峰奇道:“你怎么知道那小子叫朱丹阳啊?”   郑如全身一震,暗叫“糟糕!”心道:“我这是怎么啦,怎么把他的名字告诉师兄了?”   她其实也是刚刚才听到朱丹阳自报姓氏而已。   神情极是尴尬,撒谎道:“我以前逼问他剑谱的时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陆高峰天性敦厚老实,没有什么心机,他和郑如一起长大,对郑如最是呵护。   郑如自小就娇生惯养,就连她父亲郑松也是畏惧她三分。   她幼时最是调皮不过,桐柏派中弟子,无一人没被她调戏捉弄过,陆高峰自也是不例外。   但陆高峰从小就喜欢她,所以不管郑如怎样捉弄,他都非常乐意,就算郑如要他学狗叫,他也是唯唯遵从。   那时郑如见其窝囊下贱,对他极是轻视。   但渐渐长大后,方才知道陆高峰对她的一片痴情,其实陆高峰并非是窝囊下贱,不过是为了哄她开心,所以才自甘堕落罢了。   从那以后,郑如竟事事护着陆高峰,慢慢喜欢上了她。   陆高峰从小到大都是事事顺着郑如,从不违逆反驳,郑如要他往东,他绝不往西,其时郑如撒谎对他欺骗,他自也深信不已。   只是略有好奇地问道:“我怎么不知这事呢?”   郑如支支吾吾道:“我、我只是没有、没有告诉你而已。”   一句话说完,两颊已是绯红。   陆高峰看她神色有异,但却不知缘由,又道:“师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郑如知道陆高峰非常体贴心细,最怕的就是她受到伤害,此时听得他温言暖语关心自己,顿有说不完的感动,险些就掉下泪来。   一想到如今自己已经被朱丹阳看光身子,算是失节,哪还有资格面对陆高峰的一片情深?   真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却又不便发作出来,还得强装笑脸道:“没啊,哪会出什么事啊。”   郑松这时也回到了城内,一见面就问两人有没有“那小子”的消息。二人都答“没有!”   郑如心乱如麻,本想将朱丹阳的下落告诉父亲,但自己刚才又和他发生了那种丢尽脸面之事,生怕捉到朱丹阳后,他会对父亲说起。   一旦陆高峰知道了此事,她哪还有脸面活下去?   终于咬咬牙,隐瞒了事实。   这会儿她根本没有心情再听见朱丹阳的名字,更不想再见这个人,只道:“反正找不到那小子,咱们不如先回桐柏派吧?”   陆高峰道:“这么快就回去了么?”   郑如深知陆高峰的性格,每次出门办事,只要没能顺利完成任务,他是绝不会回家的。   眼见他似不愿就这般回去,又道:“你不回去算了,我先走了。”独自一人转身便走。   陆高峰见她似有生气,顿时后悔自己不该反驳她的决定,急忙追赶上去道歉。   郑松见女儿明显带着情绪,但却猜不透原由,自语道:“如儿到底怎么啦?怎么古里古怪的?”   想来她是和陆高峰之间闹了别扭,也就不好多问,毕竟年轻人的事情他不便参与,也跟在两人后面而去。   朱丹阳心如波涛翻涌,起伏难安,一脸沮丧颓唐之色,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又回得武陵城中。   一想到适才他对郑如干出的那般龌龊事情,心中羞愧交加,矛盾不已,便似有千丝万缕绕缠,剪不断,理还乱。   郑如虽是个十恶不赦的女魔头,但刚才自己那般对她,实是让她丢尽颜面。   好在自己及时收手,总算没有酿下无可挽救的大错。   可是自己算是侮辱了郑如,以前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在这一刻都算是化开了。   柳琴对自己一片深情,还救过自己性命,自己如今干了对不起她的事,自己以后又将如何去面对她呢?   他愈想愈觉苦恼,愈想愈觉生气。他当然是在生自己的气,这是在生闷气。   可惜事已至此,就算再气却也不能挽回刚才自己做过的坏事。   他信步走了一会儿,迎面忽有阵阵酒香飘溢过来,直入他的心脾。   朱丹阳直觉酒未入口,人已自醉,抬头望去,这是一家名叫“飘香楼”的酒楼,取名飘香,定因酒香飘溢而得名。   大老远已能闻得,果真名符其实。   朱丹阳苦笑道:“愁啊愁,反正都是愁,何不一醉解千愁?”大踏步上得那酒楼去。   店小二伴着笑脸迎了上来,问道:“这位公子,想要吃点什么?”   朱丹阳道:“什么都不要,光来一坛上好的女儿红便是。”   那小二见这人光喝酒不吃菜,一时倒愣住了。   朱丹阳看他一脸怪气,笑问道:“你们这不是酒楼吗?光喝酒就不卖么?怕老子没钱么?”   摸了一锭银子在那小二眼前晃荡,脸上已露凶光。   小二见他似要发怒,心中兀自有些害怕,忙道:“公子息怒,马上就给你把酒送到。”   朱丹阳拣了靠窗一张桌子坐定,那小二未几已将一坛子酒送来。   朱丹阳拔开盖子,对着坛口直往嘴里灌,一口气已喝完大半坛子。   那小二见这人如此喝法,顿时吓了大跳,很想劝劝他,又怕多嘴自讨没趣,只得走了开去不加理会。   大半坛烈酒下肚,朱丹阳只觉心里暖烘烘的,脑海中昏沉一片,已然有些醉意。   朱丹阳哈哈一笑,称赞道:“上等佳酿女儿红,果真好酒好酒,快哉快哉!”   对着坛口又是一阵咕噜咕噜,一口气便将剩下的酒喝完。   随猛拍一巴掌桌子,大叫道:“小二,再给我来一坛。”   邻桌一些客人见他要发酒疯,尽都有些担惊受怕。有的人三下五除二吃罢饭,已经结账离去,生怕这人借酒闹事。   那小二见朱丹阳明显已经喝醉,本想不再拿酒给他,又想到开门做生意,哪有不卖酒给人家的道理,只好又送上一坛。   朱丹阳见那小二迟迟才将酒上来,心有不快,白了他一眼,自顾掀开盖子,咕噜咕噜一口气又喝完半坛子酒,大叫一声“真他娘的是好酒,快哉快哉!”   “这位公子果真好酒量。”一个苍劲的男子声音在朱丹阳耳边陡然响起。 第106章 :怪老头   朱丹阳心中微动,并没醉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回头望了过去。   只见背后一张桌子上,正有一名年过半百的长者,独自斟饮,神色泰然。   那人红光满面,两鬓微有白发,但双目有神,衣着华贵,看样子绝非是平常百姓人家,想也是个身怀武艺之人。   朱丹阳刚才自顾喝酒,竟没注意到他,见他和自己搭言,笑问道:“这位前辈怎么称呼?”   那长者悠闲地捋着下颌为数不多的一撮胡须,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犹是自斟自饮,仿佛没听见朱丹阳的问话。   朱丹阳本已有些醉意,见这长者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中顿时有了三分气,喝问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没听见我问你话么?”   那长者正眼亦不瞧他,自顾喝了杯酒,似笑非笑地道:“听是听见了,但我就一定要回答你么?”   朱丹阳暗自“咦”了一声,心想:“这人倚老卖老,还真有点牛脾气。”   朱丹阳本不是无礼之人,只因如今心情郁闷,又有了七八分醉意,借着一股子酒胆,肯定会来气,愠色道:“你既不愿回答我话,为何与我搭言?小爷酒量好与歹,关你鸟事啊?”   那长者听了他这番不恭不敬的话语,居然半点也不生气,同样似笑非笑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和你搭言,难道我不可以自言自语吗?”   朱丹阳微微一震,以为他是在和其他人说话,四周扫视一番,哪有年纪与自己相仿之人?   这人分明是在揶揄玩弄自己。心中一急,顿时火冒三丈,举起酒坛便朝那长者砸了过去。   他本就心情郁闷,其时又受了这个窝囊气,凭他天生傲慢自负的性格,哪能生受得了?正好找个出气的对象泄泄气。   这一变起仓促,邻桌之人尽都吓得心惊胆跳,高声呼喝,均以为那长者定会被酒坛子砸伤。   哪料那长者正眼也不瞧向朱丹阳,待那酒坛子近身二尺之际,右手忽然探出,在坛子底下一拍,五指齐晃,随一弯一绕,那坛子飞掷之力已被化去,稳稳放在了他手掌心。   全场众人见此奇技,无不看得目瞪口呆,回神方才拍掌齐喝一声彩。   朱丹阳虽已大醉,然见这长者竟然有这手功夫,委实惊佩不已。   但见众人为他鼓掌彩喝,顿时又来了气,这分明是在笑话他,居然用恁大一个酒坛子砸人砸不住,脸上哪有光彩?   一股傲性油然激发,蓦地迅即左手发掌,猛朝那长者脸门打去。   那长者微微一笑,并不起身,依旧稳稳坐在凳子上,右手一下子兜出,朱丹阳“啪”一掌打在了他手中的酒坛上。   奇怪的是,他这一击少说百多斤力量,那瓦罐坛子竟然没有震碎,那长者只用五指轻轻捏拿住坛子底,神色自得。   朱丹阳打在坛子身上,这已让他占了天大便宜,可自朱丹阳打在坛身后,手臂再不能向前推动,只觉有道强大的力量死死将他掌风抵住,怎么亦冲不过去。   朱丹阳暗叫一声“这人好深的内功,居然能将掌力输入酒坛,否则这坛子早被我震碎。”   他哪肯服输,暗暗催动掌力,欲将这坛子挤破,让那长者丢脸。   不料运劲愈大阻力就愈大,朱丹阳直觉胳膊一麻,一道无形的力量将他反震了回去,连退三步撞在桌子上,险险就摔倒在地。   那长者冷冷一笑,“真是自不量力!”正眼也不瞧他。   朱丹阳本来已经被长者的高深武功震慑住,但一听长者那讥嘲的言语,火气又往上冲,明知不敌,却偏偏咽不下这口恶气,掀起一条板凳,猛往那长者头顶砸落。   那长者一直不动身形,犹是稳坐凳上。   眼见那凳子临头,蓦地一举酒坛,那板凳的一只脚“砰”一声插进了坛子里,那坛子沉受了这般大的震击,还是丝毫无损。   那板凳脚嵌在了坛子里,朱丹阳运劲猛拉,准备将坛子由对方手中夺过来。   但那坛子就似生了根一般,无论朱丹阳运多大的劲道,就是拉它不动。   那长者另一只手竟悠闲地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连声道:“好酒好酒,委实是好酒。哈哈!”   全场人士见这长者一边与人较劲,一边还能悠闲自得饮酒作乐,功夫果然端不可测,尽都又喝一声彩。   朱丹阳也不由暗自震惊,知道自己今日遇上硬茬了。   那长者放下酒杯,哈哈一声朗笑,右臂忽往窗外一挥,听得“嗖”一声响,他的手掌已放开那酒坛子。   朱丹阳只觉把捏不住,那板凳像泥鳅一般由手中滑脱,迅速朝着窗门冲出,直飞两丈来远,连坛带凳落到了对面一株柳树上。那柳树中间有个树岔,坛凳刚好卡在了那树岔上,稳稳不摔。   这一脱轨绝绝,那是朱丹阳根本就没有见识过的,呆呆伫立当地,醉意顿消大半,一时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那长者并不看他,又是一笑,扔了锭银子在桌子上付账,自顾下楼离去。   朱丹阳半晌才回过神来,那长者已不知所踪,连忙伏在窗边窥视,那长者已到得大街上。   朱丹阳似乎想到点儿什么,结过酒钱,由窗口跳落大街上,快步去追赶那长者。   那长者行至街头,朱丹阳一纵身子拦在了他前面。   那长者一见是他,颇感好奇,停下了脚步,冷笑道:“你还想较量较量?”   朱丹阳明知这人武功深不可测,但想起适才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让自己丢尽了丑,心中的怨恨哪能释怀,嘿嘿道:“难道你怕了?”   那长者听了这话,忍不住大笑一声,感觉自己就像听了一个天大笑话。   斜眼瞥了他一番,眼中的神采却叫人琢磨不透,似鄙夷、似气愤、又似在嘲笑。   他忽然点头“嗯”了一声,淡淡说道:“看不出你小子还是个倔种,你既有兴趣,老夫陪你走两招便是!”   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大是轻蔑不屑。   朱丹阳也不生气,道:“那是再好亦没有了。”   说动就动,双掌一挫,同时递向那长者当胸。   长者毫不为意,看他掌风临身,身子轻飘飘一斜,反手去抓朱丹阳背心。   他那闪身、还击,看似毫不费力,但平常人做起便是困难之极了。   朱丹阳双掌放空,反感背有凉意,微有一怔,旋即扭身掀挺,使出“摧云掌”,一掌反逼回去。   那人一抓不中,两人掌风反而碰到了一起,顿时“蓬”声大作,二人各往后退了四步,余劲震得衣袂飘飘。   朱丹阳“咦”了一声,心道:“他怎么和我对个平手?”   抬头看那长者一脸笑意,这才明白,他是故意不用全力。   刚才他已经见过对方厉害,若他运上了全力,自己这条手臂恐怕早就残废了,兀自有些惊惧。   掌风一紧,接连又劈三掌打向对方上中下三盘。   那长者毫不气馁,遇掌拆掌,轻巧地避过了三击。   这时许多看热闹的群众越来越多,把二人围个水泄不通,纷纷有说有笑,评头论足。   朱丹阳见“摧云掌”根本制不住对方,回头居然看见一个卖铁货的中年汉子,也在一旁看热闹。   他的背篓里装有大刀、铁剑、铁棒不等兵刃。   朱丹阳心头一喜,顺手抓了一柄单刀过来,猛往那长者头顶劈落。   那中年汉子有心来看热闹,见朱丹阳抢他的刀,竟毫不在意,反倒目不转睛盯着斗场,生怕错过双方的每一招每一式。   那长者看他掌攻不及改换用刀,脸上微微闪过一道异光,甩头一偏,反手去抓朱丹阳手腕。   朱丹阳应变伶俐,见他抓来,翻腕一抖,使出玉知尧所传“劈风刀”里的一招“俯风望月”,直往长者下盘扫去。   出道江湖这些日子以来,在拳、掌、兵刃上面,他都有了很深领悟,又加有了几次实战经验,在与人搏斗时,他早能应变灵捷,见招拆式。眼见那长者爪功厉害,却也能从容守攻,无半分畏惧之意。   那长者惊“咦”一声,面色略变,显得有些诧异,足尖轻点,斜翻个跟头纵落一边。   朱丹阳一劈不中,接连又用三招“劈风刀”中的刀法去攻击长者。 第107章 :武功高强   “劈风刀”讲究动作快捷伶俐,这柄刀最多七八斤重量,朱丹阳耍来得心应手,耳畔已有隐隐风声卷出,看来他这套刀法学得已有了五六层火候。   长者见他刀法奇快,面上显得又好奇又在笑,不知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这长者确实是个深藏不露的好手,朱丹阳三招刀法虽精,他总能轻巧避过,待得朱丹阳欲使出第四招时,那长者蓦地里一声清啸,左手一幌,叫声“小心了!”   遂用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拿住了朱丹阳刀刃,手指微一运劲轻弹,听得“当啷”一声清脆的响亮,单刀已经折断两截。朱丹阳手上顿时一麻。   全场众人见这长者用指力折断铁刀,尽都鼓掌彩喝。   那卖刀的中年汉子居然声音最大,自己的刀折断,他好像一点儿也不心痛。   忽听他叫了声“公子接剑!”脱手一掷,又抛了柄长剑给朱丹阳。   朱丹阳扔掉半截断刀,接住了长剑,剑诀一捏,刷刷刷三剑直刺长者胸前大穴,正是赵有良传他的“落日剑法。”   “落日剑法”专门点击人之百穴,属于刚柔共进的招术,突出轻灵、随意,往往攻击的部位,会叫敌人始料不及。   那长者见他剑法犀利,剑尖颤抖不定,胸前“紫宫”、“颤中”、“玉堂”三穴似被罩住,面上大是惊讶。   但他功深招精,想是身经百战,临敌时尽显大家风范,泰然庄重,脸不红气不喘。   见他微微一笑,略略挫身滑步,从容轻易躲开了三剑。   朱丹阳乃是练武奇才,虽习武不久,但凭其过人天赋,又加实战临敌,武功造诣已有些根基。   原料三剑发出,定叫对方不败也定大显狼狈。哪料对方似对他的剑法熟悉异常,攻守起来便似如鱼得水一般的轻易,登时气急败坏。   遂吆喝一声,陡然使出“日落九天”这一招来。   当日刘长河曾被这招削去一臂,他想看这长者如何躲闪。   那长者看他剑法倏变,“噫”了一声,显得有些好奇。   但马上手足并用,又闪又攻,每次等朱丹阳剑锋临身,他总能从容用手臂格开。   朱丹阳九剑发完,犹未能碰他半寸衣袂。   那长者哈哈一声大笑,手指向前一探,死死扣住了朱丹阳剑刃,又叫一声“小心了!”   微一运劲,便听得“镗”一声悦耳响亮,那长剑也被震断为两截。全场众人又尽皆彩喝。   朱丹阳暗自惊佩不迭,知道自己想要胜他,永远也不可能,之所以不对自己下重手,实则是在考教自己罢了。   但那长者两次在大庭广众面前折断他的兵器,他面上哪有光彩?气得涨红了脸,愣在当地做声不得。   那卖铁货的汉子见长剑也被折断,又喝一声“公子接棒!”由背篓中抽出一根四尺来长的铁棒,朝朱丹阳扔将过去。   朱丹阳本下不了台,但见那汉子又抛过来一条铁棒,顿时大振雄心,丢掉断剑接住铁棒。   只觉那棒子沉甸甸的,大约有十来斤重。好在他现在功力有些根基,使用起来倒颇合适,若太轻的东西,反而发挥不出威力。   铁棒一领,一招“棒打狗头”砸向长者头颅。这正是丐帮的“打狗棒法。”   那长者看他居然还会棒法,脸上大为错愕,变得无比惊讶,微微泛起几丝笑意。   但这一笑绝不是揶揄讥嘲,想是在赞叹朱丹阳小小年纪,竟懂得耍弄多般兵器,实在后生可畏。   他虽赞却不怠慢,眼见这棒来得奇快,势大力沉,一滑歧身,欲就此避开。   朱丹阳不等他躲避及时,趁势手腕翻转,那铁棒蓦地拖到了长者背后,猛一使劲便往他屁股打去。   他曾用这招打中过蒋成,知道这“打狗棒法”玄奥无伦,往往让人摸不着边际,这长者武功虽高,却不一定能躲过此招,脸上不由暗自得意。   不过朱丹阳终究想错了。他这招本来应该很有把握打中那长者,但是结果却出人意料,他这招确实没击中长者。   那长者的屁股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还未等铁棒近身,忽然提气疾纵,那铁棒呼一声从他脚底划过,堪堪只差几寸之遥。   朱丹阳心中一气,哇哇大叫两声,棒法一变,改用朱长老教的“游龙棍法”。   这套棍法突出快、猛、狠,往往让人无法有还手余地。   朱丹阳刚出手便迭迭猛攻,照着敌人全身要害使力狠打,加上这棍法配有步法,身法愈快,敌人要防守就更加不易。   但那长者轻功委实高明,看他招式紧凑,只闪不攻,左支右躲如同一只穿花蝴蝶。   朱丹阳整套棍法打完,始终碰他不得。   朱丹阳接连动用真气,反而累的热汗涔涔,喘气吁吁,极是狼狈。   围观者见此情景,少有人已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纭,但多数人却是在笑话朱丹阳年轻力壮,竟斗不过一名年迈老者,实在是脓包之极。   可他们哪懂武功的深浅,却和年纪的大小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然老姜弥辣,酒陈方香,所以武功的深浅,绝不是用年纪的长幼来衡量的。   年轻人的体力本是比老者强壮,但老者见多识广,功力深湛,凭朱丹阳如今的造诣,要想斗赢他却是万般困难。   朱丹阳听得旁观群众冷嘲热讽,暗笑他们愚昧无知,但兀自又气又急。   棒式一变,马上又变为“打狗棒法”,一招“棒打丧家犬”劈向长者屁股。   那长者滑身欲避,朱丹阳棒子倏沉,一下子拖到了长者面门,挥棒打向他“太阳穴”。   那长者终于大吃一惊,要闪已是不及,因为这棒来得又快又邪,让他也是万不防备。   其实朱丹阳乃是在被人嘲弄的情况下,蓦地激发了一股傲性,毕生隐藏的潜力亦随之被激发了出来。   所以这一棒的去势,竟比平常快了数倍不止,那长者仓促不防,也不是甚希奇事情。   “太阳穴”乃是头部要穴,若被击中,马上当场殒命。   仓促之间,那长者伸手一格,朱丹阳“砰”一棒结实打在了长者手肘上。   这一棒少说百多斤力量,一般人的话,手臂定然被折断无疑。   那长者的手就好比钢铁一般坚固,吃了一棒竟连眉头亦不皱一下,面不改色。   朱丹阳眼见终于打中他一棒,虽没让他受伤,却也稍损了颜面,自觉挽回了少许光彩,暗暗一喜,抡棒又欲二度攻击。那长者突然大喝一声“罢了!”   朱丹阳依言停手,冷笑道:“你怕了吗?”   长者白了他一眼,一脸老气横秋,忍不住打了个哼哼,似笑非笑地道:“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关键是我不想再比下去了。”   朱丹阳略有好奇,道:“为什么呢?”   长者冷冷道:“不为什么,我若用出真功夫,你少说也死了十次八次以上。我见你年纪轻轻武功不错,若错手将你打死,心中一定不会好受。”   这倒不是吓唬他的。朱丹阳也深知这人功夫高不可测,刚才与自己过招,纯粹是在嬉戏玩耍罢了,想到他招招手下留情,大是感激。   但听他说若错手将自己打死,他心中一定不会好受,不由感到好奇,问道:“前辈若杀了我,为何心中不会好受?”   那长者扫视四周一番,见众人犹不散去,拨开人群首先离了开去。   朱丹阳一时好奇心更甚,又想摸清这人底细,忙将铁棒还给那汉子,尾随去追赶那长者。   那长者走到郊外时,朱丹阳又将他拦住了,说道:“前辈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那长者望了他一眼,眼中放着异彩。本不想和他多作纠缠,却见此人阴魂不散,没完没了,欲出言喝骂一番却又不好发作,叹了口气,道:“因为你年纪轻轻便会多种功夫,委实不易。我是惜才之人,自不忍心伤害了你。” 第108章 :柳一剑   朱丹阳看这长者并不像什么坏人,而且武功又好,心中大为折服。   想起适才自己的横蛮无理,暗觉歉然,抱拳施礼道:“适才晚辈出言冒犯,自是酒后失言,还望前辈不要见怪。”   那长者见他态度来个大转弯,忍不住哈哈一笑,捋了捋胡须,道:“小兄弟无须道歉,你并没冒犯我什么!我看得出你有心事,所以才会借酒浇愁。”   朱丹阳被他戳穿心事,顿时又不安起来,长长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前辈真是慧眼,晚辈确实因心中烦闷,所以才喝得大醉。”   长者见他一脸惆怅沮丧,便道:“既然有心事,何不一吐为快?”   朱丹阳心中微怔,哪敢将自己刚才对郑如干的龌龊事告诉外人,脸颊一阵红烫,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透罢了。”   一顿,转念问道:“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那长者见他不愿启齿,也就不问,答道:“老夫柳一剑。”   “什么?”朱丹阳又惊又喜,“原来他便是“巴山剑派”掌门人柳一剑,自己不是一心想拜他为师么?”   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始料未及。想不到今儿竟会和柳一剑不打不相识,他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早听说柳一剑武功高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当即忙抱拳道:“原来你就是柳一剑柳前辈,今日晚辈何幸识荆,真是三生有幸也?”   也许是忒过激动,这番言语颇显颤抖沙哑。   柳一剑见这少年文质彬彬,脾气虽倔,却是礼仪周到,心中已有几分喜欢。   但见他一听说自己是柳一剑后,便是如此激动,倒不知缘由,只道:“小兄弟太客气了。”   朱丹阳扑通一声跪在柳一剑面前,恳求道:“晚辈有一个请求,不知前辈可否答应?”   柳一剑见他行此大礼,大是过意不去,毕竟和他素不相识,忙道:“请起来说话,你这不是折煞老夫了么?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朱丹阳不起,接道:“请前辈收我为徒。我仰慕前辈威名已久,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拜前辈为师,还请前辈成全?”   柳一剑微有一动,面上闪过几种表情,只是不答朱丹阳的话头,显然对朱丹阳的这个求情始料不及。   朱丹阳见他不应,心中好生失望,道:“前辈一定是看不起我的为人,若是这样,晚辈不会强人所难,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过。”   站起身来,转身便欲离去。   他以为自己适才对他无礼,品德败坏,柳一剑对他肯定没什么好感,所以不愿收他为徒。   他是个爱面子的人,与其让对方开口拒绝自己,倒不如自己先开口道出,这还尚可保留些颜面。   柳一剑却哈哈一笑,道:“我并非看不起小兄弟的为人,只是我这人历来收徒有个嗜好。”   朱丹阳一听此言,顿时欣喜若狂,看来还有一线生机,立即停下脚步,问道:“不知前辈要怎样才肯收我为徒?”   柳一剑捋了捋胡须,徐徐道:“我收徒弟,要看当时心情怎样,心情好我自然会收,心情不好,随便人家怎样求我,我都不会答应。”   朱丹阳道:“不知前辈现在心情怎样?”   柳一剑道:“我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又好又坏。”   朱丹阳从未听说过一个人的心情,居然有又好又坏的时候,奇道:“不知前辈为何有此一说,为何又好又坏呢?晚辈愚拙得很,实在不甚明白?”   柳一剑顿了一顿,方道:“我今日有幸遇见小兄弟这样的武学奇才,心情自然是好得了不得。但一想到过去一件往事,心中就十分生气了。”   朱丹阳道:“原来如此。只不知前辈为了何事郁闷?”   柳一剑愣了须臾,眉头微皱,又徐徐说道:“去年我到成都府办事,途中偶遇一个人,那人乃是成都府“横远镖局”的镖头龙威。此人性格傲慢,见了老夫,居然用一种冷漠的眼光扫视了我一眼,我当时心中非常生气。   然那龙威只是个不及三十岁的青年子弟,我堂堂一派掌门若出手教训一个后生小辈,难免人家会说我是以大欺小,所以那事当时我亦没有计较。今日我忽然想起,只觉咽不下这口怨气,因而心情便不大痛快了。”   朱丹阳听得机灵灵打了个冷颤,心想:“你这人也忒也霸道了吧?人家只因冷漠扫视你一眼,你就怀恨在心,难道眼睛不是长来看人的么?   看来赵大哥说得一点没错,这柳一剑果然是个性情古怪之人。但他武功这般厉害,我若能得他真传,报仇便指日可待了。”   下意识道:“不知要怎样才能让前辈心情好起来?”   柳一剑呵呵笑道:“这便要看你想不想我心情好了?”   朱丹阳道:“晚辈自然希望前辈时时刻刻都笑口常开。”   柳一剑并不喜欢听奉承话,只淡淡说道:“你想我笑口常开也很容易,如果你能去成都府将龙威的项上首级取来交给我,那我心情自然便好了。”   朱丹阳暗吃一惊,心道:“你也太狠了吧?这不是草菅人命么?就因为人家无意中藐视你一眼,你就要杀人泄愤,这是哪门子事啊?”   毕竟人命攸关,不能当同儿戏,朱丹阳并非杀人狂魔,一时拿不定主意,脸上阴雨难测,不知该怎样回答。   柳一剑瞥了他一眼,看出他有所顾虑,又道:“其实那龙威并非什么好人,如他算得好人,他无礼看我一事我也不会追究。正因他不是好人,所以我才想杀了他。”   朱丹阳心情稍宽,道:“你确定龙威是个坏人?”   柳一剑正色道:“那是当然!”   朱丹阳也正色道:“前辈的片面之词,我怎能轻信?毕竟,杀人不是儿戏,你能怎样证明龙威是个坏人?”   柳一剑傲然道:“老夫自诩一世英名,我说龙威是个坏人,自然错不了,你不相信老夫?”   柳一剑是成名已久的武林前辈,话说到了这份上,朱丹阳不敢不信他的话。   朱丹阳心道:“看来他是想考考我的勇气。不过为了讨他欢心,收我为徒,只有杀那龙威来作筹码了。”   当下毅然说道:“好!前辈请回家等我消息,一月之后,我一定提那龙威的首级来见你。”   柳一剑微微一笑,悠闲地捋着胡须,道:“我静候你的佳音。”   这句话说得极其简洁,却是包含了多种含义在内。   朱丹阳不再逗留,抱拳与柳一剑作了别,上路扬长离去。   柳一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闪烁着奇异的色彩,似欣慰、似感慨、又似高兴,总之杂念实多,无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朱丹阳拜师心切,一刻也不愿耽搁,当即起程,向人打听了成都方向,大步朝前奔去。   此去成都几百里路程,并不太遥远。朱丹阳一路朝西,边走边打听,不到十日,这天已然抵达成都府。   成都乃是四川的核心要地,许多官道都要到此交点。五代十国时,成都还是当时蜀国的都城。   川地属蜀,曾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千古名句,形容川地山峰的宏伟浩瀚,险要嶙峋。   然成都一带却是十分平坦,开阔无野。   朱丹阳连夜兼程赶路,几天下来,早感腿脚乏力,这时已是过午,只好找间客栈打尖留宿,待养足精神,明儿便去“横远镖局”寻晦气。   无话则短。次日早起,朱丹阳在城内转悠一会儿,向人打听了“横远镖局”的地址。   原来“横远镖局”坐落在城西不远的胡同巷子。   朱丹阳问清路径,径直往城西奔去。   成都府人烟稠密,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常,虽是清晨,但赶早集的百姓仍是络绎不绝,接踵摩肩。   朱丹阳在人群中走得一会儿,眼前忽有个熟悉的身影划过。   朱丹阳心中一动,大喜道:“冯大哥,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迎面一位走得正急的男子听得有人呼叫,陡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去,也是喜上眉梢,笑道:“朱兄弟,想不到在这儿也能碰上你,真是忒巧啊!”那人正是冯云傲。 第109章 :再遇冯云傲   那日冯云傲被几名陌生人追赶,朱丹阳本担心他安危,后来想到他武功高强,那伙人定追不到他,心也就放宽了许多。   今日在此又和他巧遇邂逅,见其安然无恙,心情大快,问道:“对了大哥,那日到底是些什么人在追赶你呢?你好像很怕他们似的?”   冯云傲微一叹气,苦笑道:“兄弟你不知情,我并非是惧怕他们,其实他们是我父亲派出来寻找我的家丁。那日若被他们抓住,我肯定会被捉回家去,所以一见是他们,我便拼命逃窜。如果回了家,我父亲一定还会逼迫我娶那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这我可就不愿了。”   “那日我甩掉那帮家伙后,便返回去找你,但你早已不知所踪。后来我四处游荡,最近才到成都府的。不过说来也真是凑巧,想不到你也来了成都府。对了,你的心上人找到了么?”   朱丹阳一听他问这话,心中顿时苦恼,淡淡道:“要是找到就好了,可惜就是没有找到。你呢?你找到那位姑娘了么?”   冯云傲心中一酸,亦道:“找到便好了,我还不是没有找到。”   二人面面相觑,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这种笑声并不欢快,其实是在苦中作乐罢了。   冯云傲道:“你不是要去武陵么,怎么会来到成都府呢?”   朱丹阳道:“我已去过武陵,但转悠一阵子,并未寻到琴儿踪迹。后来无意中竟碰见“巴山剑派”掌门人柳一剑,与他不打不相识。我早已仰慕此人很久,与他一番比试,果见他的功夫端到极点。”   “我很想拜他为师,他却要我来成都府取一个人的首级,到时他心情一高兴,自然就会收我为徒。所以我便马不停蹄赶来了成都。”   冯云傲微有色变,道:“原来如此。我也早听说柳一剑是个性格古怪的人,看来果真是这样的。只不知他要你来成都府取谁的首级?”   朱丹阳道:“横远镖局里的镖头龙威。”   “龙威?”冯云傲微微一怔。   朱丹阳道:“难道大哥认识此人?”   冯云傲点点头,道:“见过两次面。不知他和柳一剑有什么深仇大恨?”   朱丹阳迎上前去,激动不已,拍拍他肩膀,就差将冯云傲搂在怀里了。   兴奋说道:“这个世界果真不大,想不到处处都有碰面的机会。”   冯云傲那日和他匆匆一别,再没有其音讯,其时二人竟能不约而同在此邂逅碰面,那种欢快的心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描述清楚的了。   冯云傲喜道:“这证明你我兄弟有缘啊!”   一顿,又问道:“对了,吃过早膳了么?”   朱丹阳道:“现在不饿,打算等会儿再吃。”   冯云傲哈哈道:“那就好啊,反正我也没吃,咱们先喝两杯酒去?”   故人相逢,心情自是高兴,朱丹阳只好将杀龙威的事先行放下,道:“好啊,喝酒去。”   二人有说有笑,冯云傲拉着朱丹阳手臂,径直朝一家酒馆走去。   朱丹阳对成都府并不熟悉,只是跟在冯云傲身后,只要他去哪里自己便去哪里。   两人上得那酒馆二楼,找了一张靠窗桌子坐定。   冯云傲随点了一道“麻婆脆豆腐”、一道“红烧山鸡”、再一道“香菜油炸丸子”。   这些都是四川的风味小吃,价钱亦不昂贵。点好菜肴,便叫小二上两坛山西“竹叶青”。   菜未上齐酒已先来,两人偶尔相遇,心情都是畅快,先干了三大杯寡酒。   朱丹阳本不愿道出实情,因为柳一剑要杀龙威那个借口实在太过荒唐,假如那龙威是冯云傲的朋友,朱丹阳实怕他从中作梗。   但又想到他和冯云傲关系莫逆,却也不便瞒他,只好如实道:“听柳一剑自己说,龙威有一次用一种无礼的眼光瞥了他一眼,因此他怀恨在心,所以便想杀了龙威泄愤。”   冯云傲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讶然道:“那柳一剑果真霸道。别人无礼看了他一眼,居然就要杀掉人家来出气,这未免有些太过狠毒了!”   虽说冯云傲也有些心狠手辣,但他所杀之人都有充分的理由该死,像长江双怪就是该死的例子。   然柳一剑要杀龙威的那个理由实在可笑之极,纯粹属于无故蓄意报复,像冯云傲那般暴戾之人听闻此言后,也不禁恻然。   朱丹阳虽有同感,不过为了能拜柳一剑为师,他无暇顾及忒多,问道:“莫非大哥和龙威是好朋友?”   这是他目前最大的顾虑。   冯云傲道:“那倒不是,只是认识罢了,并没太多交情。”   朱丹阳心中稍宽,道:“你知道龙威为人如何么?”   冯云傲道:“虽与他没有深交,但看的出他是个傲慢跋扈之人。曾经亦有些传闻,说他私吞过人家的镖银,因此横远镖局的生意并不算好。”   朱丹阳道:“看来他果真不是什么好人,这样杀了他,我心中也会好受一点儿。”   这时小二端来了下酒菜,说了声“两位慢用”,自行离了开去。   朱丹阳起筷吃了一块“麻婆豆腐”,猝听下边传来一阵阵大笑,只是那声音中夹杂一种邪恶成分,带着几分淫荡。   冯朱二人都是好奇心起,站在窗口眺望。   只见街道上有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带着四五名家丁,正追赶一名白衣女子。   那女子是背对着他们,冯朱二人也没看清面貌。   听得那中年男子一边追,一边在邪恶地笑着,一边又在喊道:“小妞儿,别跑啊,陪哥哥玩玩吧?”   那女子哪敢回头,只是一个劲拼命往前疾奔。   街上许多人均在指指点点看热闹,却无一人上前帮那女子。   冯朱两人这才明白,想必那中年男子定是垂涎女子美色,意图调戏非礼,心中都是义愤填膺。   这些日子以来,二人都在为寻觅不到心爱的女人犯愁,眼见那男子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哪看得惯这等不平事。   朱丹阳眼见那淫贼要调戏那女子,忽然想起了自己那日羞辱郑如的情景,顿时面上一红。   冯云傲二话不说,纵身便跳落街道上。   朱丹阳扔了锭银子付账,也翻身纵落,二人同时拨开人群,去追赶那淫贱男子。   看来那男子一伙人并非是习武之辈,最多是仗着家中有钱,成天只会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而已。   二人同时提身疾纵,两个起落已拦在那男子一伙人前面。   那帮人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冯云傲一拳已打在那男子面门,那男子顿时鼻青脸肿,鲜血直流。   那些家丁见主人被打,尽都上来拼命。   冯云傲手脚并用,将几人连扔带踹抛到四面八方,有的摔在小贩的摊子上,有的摔在桌子上,有一人居然被抛到了一株树岔上,摇摇晃晃荡着秋千,样儿狼狈滑稽至极。一伙人吃了痛,全都在哇哇大叫。   那女子忽然回过头来,看几人被打得如此狼狈,已然明白定是眼前这两个年轻人所为。   心中大为感激,走上前来欲道谢。   那男子被打得鼻青脸肿,明知不是敌手,嘴上却是不会饶人,大骂道:“格老子,大爷的闲事你也敢管?有本事等着,老子不会饶了你们。”   朱丹阳听他骂人,心中大为气愤,亦大骂道:“去你娘的龟儿子,在老子们面前你也敢称大爷,看你狗日的是想死。”飞起一脚踢向他胸口。   这一脚又快又猛,那男子躲避不及,摔了个仰面朝天,眼前金星四射,爬起来就跑。   朱丹阳哈哈一笑,不去理他。那女子走近二人面前,素首微点,裣衽说道:“多谢两位公子出手相救,大恩大德,小女子永不敢忘。”声音娇柔动听,叫人听得娓娓舒心。   二人本没在意那女子面貌如何,其时走近一看,二人都是大感惊疑。   冯云傲脱口呼道:“是你?”   朱丹阳却道:“张姑娘,想不到在这儿还能遇见你,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呵?”   俗说无巧不成书,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救过朱丹阳性命的张老汉之女张雪。   那女子亦正是冯云傲一直念念不忘的白衣姑娘。   冯云傲见朱丹阳居然也认识她,不由感到好奇,问道:“朱兄弟认识她?”   冯云傲只能称呼“她”,却是叫不出张雪的名字来。 第110章 :巧遇张雪   朱丹阳不料今日在成都府竟能连遇两位故人,直感匪夷所思,喜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怎会忘记?咦,好像冯大哥也认识张姑娘啊?”   “我……”冯云傲由始至终还不知道她姓氏,这时听朱丹阳叫出,才知道她姓张。   虽对其苦苦思念,人家却不一定还记得他,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张雪也万没料到在成都府还能遇到朱丹阳,心中也是惊喜万分。   对于冯云傲,其实她并没有将他忘记,乍见二人都是相识之人,大是振奋,笑道:“朱公子,想不到在这儿还能遇见你,真是巧极了。咦!更想不到,你与他还是朋友,这更是不可思议之事。你们都还好吗?”   朱丹阳见他果然认识冯云傲,更觉惊疑,只道:“还算可以啦。”   冯云傲此时还能再见苦苦思念的心上人,一时激动万分,百感交集,呆呆地望着张雪,口中却说不出话来。   张雪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连忙低下了头。   朱丹阳见冯云傲如此失态,也觉有些尴尬,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问道:“冯大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冯云傲这才回过神来,脸上一红,急忙低下了头。   他杀起人来眼也不眨,这时害起羞来,却是头也不抬。   朱丹阳见场面尴尬,生怕张雪误会,以为冯云傲是个好色之徒,存心轻薄,忙解释道:“张姑娘不要见怪,冯大哥因为一直苦苦思念着他的心上人,大概是见到你后又想起了她,是以才会失态,一定让你见笑了?”   他哪知道冯云傲一直苦苦思念之人,正是近在眼前的张雪。   张雪微微一笑,道:“没有啊。对了,还不知道这位公子贵姓呢?去年在成都府偶然相遇,当时走得匆忙,便未向公子请教姓氏。我姓张,单名一个“雪”字。”   朱丹阳一听他们去年在成都府偶然相遇,不由吃了一惊,心想:“真是巧了,难道她便是冯大哥苦苦思念的那个人?我适才看他二人表情都是怪怪的,原来是这样啊?”   一时不好再出言语,只有呆呆伫立一旁,但心中却是高兴得紧,因为冯云傲总算是找到他苦苦思念的人了。   冯云傲听她问及自己姓名,心中不由苦笑道:“去年问你你不说,今儿不仅自报姓氏,还反问我叫什么,这究竟是哪门子事啊?”   当即也说道:“在下冯云傲,见过张姑娘!”   张雪莞尔道:“原来是冯公子,幸会了。请问公子是本地人么?”   冯云傲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道:“那倒不是。”   张雪笑道:“那我们真是有缘啊,居然又能在成都府相遇。”   冯云傲见其笑容可掬,愈显轻盈脱尘,成熟中却又似带几分稚气,叫人越看越是喜欢,只道:“看来上次你是在骗我对么?”   张雪不解,奇道:“我骗你什么了?”   冯云傲道:“你家本来就住在成都府,是也不是?否则我又怎能在此遇见你?真是害得我好找。”   张雪听他之言,好像他一直在找寻自己。   适才又听朱丹阳说,他一直在苦苦思念着他的心上人,难道那人就是我么?不会吧?   脸上兀自一红,娇滴滴道:“公子误会了,我真的不是成都府人,只是我姑妈家住在这里而已。我是来她家玩耍的,去年亦是一样。”   “哦。”,冯云傲微觉歉然,道:“原来如此,看来我误会了。”   朱丹阳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全没把自己放在心上一般,准备悄悄溜去,好让两人叙叙旧。   却听张雪忽然说道:“想不到你们二人还是朋友,我又同时认识你们,这真是很巧啊。”   朱丹阳不便离开了,道:“是很巧啊。其实冯大哥也是我不久前才认识的,我们一见如故,又加冯大哥和你都算得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们就成好朋友了。”   张雪点了点头,转念问道:“不知你找到琴儿姑娘了么?”   朱丹阳今日连遇两位故人好友,本还心情畅快,乍听得这话,顿时沮丧落寞,叹气道:“找到就好了,可惜就是没找到啊?”   他故意将“啊”字拖得冗长,旁人一听都能体会到他那种沮丧忧伤的心情。   张雪颇为恻然怜悯,安慰道:“其实你无须担心,你们俩如此深爱,我相信老天也会眷顾,让你早日找到琴儿。”   朱丹阳苦笑道:“但愿如此就最好了!”   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个喋喋不休,许多围观人众不忍离去,还在一旁看着希奇。   三人自顾说话,竟然没有注意,乍见众人这副表情,心中都是又好气又好笑。   朱丹阳道:“咱们还是先找家饭馆吃饭吧?适才点的酒菜,我才吃得一口豆腐呢。”   张雪歉然道:“真不好意思,一定是为了救我,打扰两位喝酒雅兴了?”   冯云傲道:“哪里的话,那种无耻之徒,人人得而诛之,你何必如此客气。”   一顿,又说道:“我带你们去家成都府最高级而且最有名的酒楼吃饭。”   朱丹阳本就喜好吃喝,笑道:“好啊,只是不知张姑娘有无这个兴致?”   他有心替二人撮合这段姻缘,自想把张雪叫上一块儿,让她和冯云傲多加了解。   张雪不便推却,笑道:“其实我已经吃过晨饭了。不过故人重逢,我又怎好意思推却?”   冯云傲欣喜若狂,笑道:“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大踏步朝前带路。张朱二人相视一笑,殿尾跟在了冯云傲后面,围众这才四散离去,似乎叹为观止一般。   走不多久,三人来到一家名叫“麻辣天下”的酒楼,冯云傲点了一个包厢落座。   但见那酒楼高有三层,宽敞豁朗,里边陈设考究,装饰得富丽堂皇,说“高级”二字,一点也不为过。   朱丹阳忍不住问道:“这家酒楼为何取名为“麻辣天下”呢?”   冯云傲道:“这还不简单么?咱们四川人都喜欢麻辣风味的菜品,这家酒楼却正是以麻辣风味为主题。   而且这种风味十分独特,至于为什么独特,我却搞不懂,毕竟我对口食没有忒大的品味。但我知道这家酒楼的菜肴非常可口,等会儿你品尝一下便知分晓了。”   朱丹阳好奇心大起,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张雪插口道:“在这里吃一顿饭,一定要花很多钱吧?”   想是女孩子家,勤俭节约似乎是她们天生的本性,不像男人一般大手大脚,胡乱花销。   冯云傲笑道:“能重逢姑娘,就算花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何况去年我也是在这家酒楼外邂逅姑娘的,今儿怎么也得来照顾一下生意。”   张雪知他言语中另有深意,哪会不明,脸上微红,不再言语。   朱丹阳见冯云傲这么快就向人家表白爱意,又看张雪羞得满面霞飞,心中既高兴又好笑,只是不言。   便在此时,忽有一名花甲岁数的长者走到三人桌前。那人衣着华贵,锦带束腰,面庭饱满,大把胡须垂至胸前,一看就是副富态模样。   那人满面春风,笑吟吟道:“原来是冯公子大驾光临,幸会幸会!”   冯云傲一见那长者,连忙起身施礼,抱拳道:“聂老板,好久不见,近来生意还好吧?”   那聂老板也抱拳施礼道:“承蒙托福,还算过得去。”   冯云傲随向聂老板引见,介绍朱张二人给聂老板认识。   二人双双向聂老板点首示意。   冯云傲接着又道:“这位聂老板便是这家酒楼的大老板,我每次到成都来,都要到此吃饭,所以和他十分熟悉。”   聂老板斜瞥了朱丹阳一眼,面上显出几分惊异之色,似很好奇,随问道:“朱公子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朱丹阳微有好奇,不料和其初初相识,他竟能看出自己不是本地人士,笑道:“聂老板好眼力,在下是巫山县人士。”   聂老板轻“哦”一声,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神采,似惊诧,又似不解。   但他不再多问,只道:“几位稍等,酒菜马上就到。”自行离了开去。   朱丹阳见他看自己那眼神怪怪的,大觉有些好奇费解,不过也不为意,想来他把自己看成他的某个熟人了。   这事并非没有可能的,天下长得容貌相似之人本就比比皆是。 第111章 :一见钟情   等没多久,酒菜已经上来。   这次一共上了五道菜,同样是“麻婆豆腐”、“红烧山鸡”、“香菜炸肉丸子”,另两道却是“酱泡牛排”、“宫堡兔丁”。   朱丹阳指着前三道菜道:“刚才我们不是点过这几样菜么?”   冯云傲笑道:“是点过,但同样是一道菜,如果经过十个师傅做出来,他的口味都是不相同的,不信你尝尝这道“麻婆豆腐”,看和适才那家店的口味有甚区别。”   朱丹阳心中不信,暗想:“反正都是一道菜,怎么会不同味道了?”   夹了一块豆腐放入口中细嚼。   一块豆腐吃下肚,朱丹阳委实吃了一惊,惊叹道:“果真如此,这味儿比刚才那家好吃得多了。那家的豆腐虽是麻辣香俱全,口感却没这家好。   这道麻婆豆腐不仅麻辣鲜香俱全,尤其弹性十足,很有韧劲,但又非常脆嫩,嚼在口中,回味无穷。我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豆腐呢。”   冯云傲笑道:“我该没有骗你吧?”   张雪见朱丹阳赞不绝口,也被勾起了谗虫,夹块豆腐至口中细嚼。   那豆腐刚吞下肚,已在称赞道:“这道豆腐果真奇特,我也从来没有品尝过这么好吃的口味,看来这位烹饪师傅若没有几十年的功力,绝对烧不出这般好吃的菜来。   我对烧菜虽不在行,不过也知道一点小窍门。无论任何一道菜,都必须讲究火候,火候拿捏恰到好处,方才是美味珍品。”   冯云傲道:“你说的后一句话我是赞同的,但你说那烧菜之人一定有几十年的功力,这一点你就大错特错了。”   张雪笑道:“你该不会说这道菜是个小孩子烧的吧?”   冯云傲嘴角微微露了一丝笑,道:“不错,烧菜的厨子正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什么?”朱张二人都是一惊,半信半疑。   冯云傲见二人这般表情,本是在意料之中,倒不好奇,道:“一点不假。那少年叫王同,是聂老板的徒弟。这家酒楼虽开了十几年,以前却是聂老板自己烧菜。后来生意越来越好,他就忙不过来了。”   “几年前他收养了一名孤儿,那孩子便是王同,于是聂老板就将一手烧菜的绝活毫不保留传了给他。王同十分聪明,不到一年时间,已学会了聂老板的厨艺,后来一直是他在主厨。”   朱张二人尽皆动容,朱丹阳赞叹道:“真是不可思议,想不到一个小孩子也能烧出这么好吃的菜肴,这一点我是自叹不如的了。”   张雪也道:“我和你也是一样。看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向王同学习学习这烧菜的本领。”   朱丹阳道:“是啊,你要学了这门手艺,有个人可就享福喽。”   他一边说着,神秘地望了冯云傲一眼。   冯云傲脸上一红,连忙低下了头。   张雪知他话中有话,哪有不明之理,只是微笑不语。   朱丹阳第一次见张雪时,已看出她是个大胆开放的女孩子,适才那话一番刺激,她竟没有害羞之意,看来她对冯云傲已有了几分好感。   他颇善察言观色,有心替二人撮合牵线,见张雪没有羞赧之色,心中大为高兴,拿起酒坛倒了三杯酒,说道:“今天咱们三人有缘再相见,实在是冥冥中注定的事,先干一杯庆祝一下怎样?”   张雪道:“我本来滴酒不沾,既是这样,只好勉强喝一杯。不过仅此一杯,下不为例。”   朱丹阳道:“知道啦,若你喝醉了,有人就要心疼喽。”   他故意使出激将法,看张雪有什么反应。   张雪呵呵笑道:“朱公子真是风趣得紧,如果我喝醉了,除了我爹会心疼,还有谁会心疼?”   朱丹阳压根没料到她会如此大胆,这话分明就是反激将,看冯云傲有何反应。   冯云傲乃是聪明人,本还腼腆害羞,但见对方言语刺激自己,哪会不懂。   若再扭捏害臊,岂不堕了男子汉的威风?   鼓足了勇气,索性说道:“父亲心疼女儿是天经地义,但相公心疼夫人也是理所应当啊?”   张雪终于羞得满面绯红,娇羞憨露,连忙端起酒杯,转开话题道:“还是喝酒吧。”   已然一饮而尽,但心中却乱跳个不停。   毕竟不胜酒力,一杯酒下肚,脸上红晕更甚,犹如盛怒的玫瑰花一般,愈显娇媚不可方物。   朱冯二人相视一笑,齐干了一杯。   朱丹阳忽然一拍大腿,叫道:“糟糕!糟糕!”   张雪见他如此焦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么?”   冯云傲只道他怕耽误了去杀龙威的大事,所以焦急起来。   朱丹阳却道:“我姑妈叫我出来给她买菜回去做午饭,我一遇见你们,竟将这事忘了。”   张雪奇道:“原来你姑妈家也住在成都府,真是巧得很!”   朱丹阳道:“是啊!我得先告辞一会儿,你们先吃着,我去帮姑妈买了菜后,马上就回来。”   说罢头也不回奔了出去,身影转眼消失在街中。   冯云傲不由暗笑,心道:“这小子真会成人之美。连这话也编得出来,果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他当然知道朱丹阳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和张雪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彼此加深了解。   冯云傲望了张雪一眼,问道:“你过得还好吗?”   其时只有二人单独相处,他语气中竟显出颤抖羞涩。   张雪算得开朗大方的女孩子,此时二人面面相觑,却不感到紧张,呵呵道:“还算可以,你呢?”   冯云傲也呵呵一笑,咽了口酒,才幽幽道:“你看我过得如何?”   这话颇带玩味,分明是欲擒故纵,侧面进攻。   张雪哪会不懂他之用心,故意在他脸上仔细打量一番,嘿嘿一笑,显得调皮可爱,道:“抱歉,我还没看出来呢!不过听说你在苦苦思念你的心上人,想来你不会过得怎么好。看来你很在乎她是么?”   冯云傲见她反而给自己下了套儿,不禁佩服她的心机与聪明,下意识叹气道:“是啊,我当然在乎她,我足足找了她一年,为了她,我不惜与父亲反目翻脸,推掉了一桩媒妁之言的婚事。”   说到此,他故意凑上前盯着张雪,正色道:“你觉得我算在乎她么?”   张雪听他为了心上人,不惜与父亲反目成仇,心中大是过意不去。   她自然心明那个人不是自己又是谁?   目光不敢正视冯云傲,忙侧开了脸,淡淡道:“其实你这又是何必呢?”   冯云傲凄凉一笑,道:“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就算让我去死又怎样?何况只是与父闹翻脸?”   张雪大觉歉然,只道:“看来你那心上人真的很幸福。”   一顿,又说道:“对不起,我该走了,我若再不回家,我怕姑妈会着急,告辞!”起身欲离去。   冯云傲感觉得出她对自己很有好感,这时若让她走,自己恐怕又要再等一年,看能否再遇见她都是问题。   一把拉住了她,涩声道:“请不要走好么?”   张雪全身一颤,第一次被男人握住了手,心跳已砰砰加速,满面火一般炽热。   回头看冯云傲那脉脉含情的眼神,泪水似乎就在眼眶中打转,只差掉下来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冯云傲接着又道:“你知道吗,去年自从见到你后,我对你是朝思暮想,可惜我根本不知你住在哪里。这一年来我跑遍云贵川三省寻觅你的下落,无奈天不怜我,直至今日方能与你重逢。”   “你知道思念是一种多么痛苦的事么?我也许太冒失了,但这是我的心里话,我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情感。我也不会强逼;   你喜欢我,可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到底对你的情有多深。”   毕竟感情之事并非儿戏,张雪和冯云傲只是一面结缘,没有深交。   这一年来冯云傲虽日日对张雪苦苦思念,而张雪根本对他没什么感觉,甚至可以说成早将他淡忘,只是此时偶遇,方有记忆,若说情感,张雪自没朝那方面去倾想。   现在冯与傲突然向她吐露情怀,她一时之间定然接受不了。   轻轻挣脱开冯云傲手掌,说道:“我先走了,我姑妈家住在城南“同际药房”旁边,后会有期。”   说完缓缓走出门外,消失在人群中。   张雪刚出门,朱丹阳又窜了进来,笑嘻嘻问道:“怎么样,有点儿进展吗?”   冯云傲挠挠脑门,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已将心里话全部说给她听了。”   朱丹阳道:“那她有什么反应啊?”   冯云傲道:“最大的反应就是,我说完她便走了啊,你难道没有瞧见?”   朱丹阳急道:“那你还不快追?还想再等一年么?”   冯云傲笑道:“何必要追?你总得让人家考虑一下吧?你真的以为死缠烂打就能得到手么?其实她已经告诉了我她姑妈家的住址。”   朱丹阳顿时一喜,哈哈笑道:“看来她对你还真有点儿意思。为了预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咱们再喝两杯。”   冯云傲道:“但愿如此最好不过。”   二人相视一笑,杯空见底…… 第112章 :龙威镖头   二人正自喝得兴起,忽有一名中年汉子走到桌畔,那人扔了一封信在桌子上,冷冷说道:“我家公子有请。”   说罢头也不回奔出门去,态度十分嚣张。   二人不知是怎么回事,朱丹阳展信一读,只见上边写了几个字,“有种便来城西杏子林。”   朱丹阳气得猛拍桌子,大骂道:“他娘的,一定是刚才那王八蛋。”   冯云傲想起适才那男子欲调戏张雪的情景,也是怒气难平,勃然道:“看来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口气还挺冲的,咱们不妨去会会他,看他能耍什么花样?”   朱丹阳正有此意。冯云傲算过饭钱,二人径直朝杏子林奔去。   走出郊外不久,便已抵达杏子林。   只见刚才那中年男子,正邀约了大帮人手云集林间,足有三十人之多。   那些人有的拿刀,有的绰剑,有人执棒,看是有备而来。   冯云傲远远已见居中有名手提双锤的汉子,目光中充斥着冷漠气焰,心中震动了一下,对朱丹阳说道:“快看,那手提两个大铁锤的汉子便是龙威了。”   朱丹阳也有些惊讶,想不到那男子片刻工夫就能邀约恁多人助拳,连龙威也被请到,看来那男子果真有些来头。   待双方走近,那男子开口便喝:“两个臭小子,你们知道老子是谁吗?”   他适才被朱冯二人打得鼻青脸肿,其时面上的淤肿犹未消退,虽说如今已有大群人撑腰,语气大大咧咧,但兀自显得狼狈之极。   朱丹阳最恨人家出口骂人,不过他却是个专爱骂人的主儿,似乎历来只有他可以骂人,别人就千万不能亵渎了他。   厉声回骂道:“老子管你狗日的是谁,你就算是天王老子,大爷也不怕你。”   那男子恼得火冒三丈,“你、你……”   他一着急,竟是说不出话来。   川人都有出口成脏的习惯,似乎这是一种本性。   那男子哪料对方比他还会骂人,自然气得说不出话了。   一名手提砍刀的胖子见这毛头小子如此大肆,顿时义愤填膺,暴吼一声“好狂的口气!”   倏地抢身上前,一刀便朝朱丹阳肩头砍去,动作之快,也不讲求文明决斗的江湖规矩。   朱丹阳毫不示弱,大叫“来得好!”   双臂一振,一把捏住那胖子手腕。那胖子少说有两百斤体重,朱丹阳比他自是悬差一半,若拼力气,旁人都以为定不是那胖子敌手。   哪知他们都猜错了。只见朱丹阳沉劲一掀,立即将那胖子抛开了半丈远,连人带刀一起坠落坠地,样儿又狼狈又滑稽。只一招已让那胖子惨败,想来是那胖子功力浅薄的缘故。   龙威“咦”了一声,心道:“这小子真还有点道行。”   走上前去,喝道:“我来陪你走两招?”   朱丹阳不料自己不去找他,他反而送上了门来,正是求之不得。   冷蔑一笑,道:“如此最好不过,免得我还要主动去找你。”   龙威心中好奇,淡淡白了他一眼,极是轻视,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朱丹阳也不生气,只道:“你不是龙威吗?横远镖局的镖师是也不是?”   龙威嘿嘿笑道:“看来你小子有点见识。既你知道我的大名,还敢来寻陆大少的晦气?你知道吗,陆大少可是成都知府陆少安的公子?”   朱丹阳横了陆大少一眼,大是不屑,冷笑道:“我管他是谁,惹恼了我,老子便让他死。”   龙威本是性情傲慢跋扈之人,见得朱丹阳似比他更为霸道,咄咄逼人,顿时大怒,勃然道:“你真是大言不惭?”怒目暴睁,几欲喷出火来。   朱丹阳毫不在意,正色道:“不妨告诉你,我此番来成都的目的,就是为了取阁下的项上人头,免得届时让你死个不明不白。”   龙威眼中闪过一道异光,“哦”了一声,不禁蔑视失笑,根本没有半分畏惧之意,下意识道:“只不知是谁人指使你来杀我?是我的敌人么?”   朱丹阳道:“这可就不能告诉你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是不会道出那人名讳的。反正你今儿要死,知道的忒多也是枉然。”   龙威见他说的一本正经,忍不住一阵长笑,冷漠说道:“阁下年岁不大,口气却是忒猖狂了些,龙某今天倒要称称你有几斤几两肉。”   冯云傲见二人就要动手,插口道:“龙镖头何必为了这姓陆的无耻之徒打抱不平呢?你横远镖局在成都府也算响当当的名头,若以后传言出去,岂不扫了横远镖局颜面?”   龙威斜视冯云傲一眼,面上表情显得极是傲慢,似好奇地道:“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冯云傲道:“曾经见过两次面,在下冯云傲。”   “哦”,龙威似乎记了起来,面上表情却是一片漠然,言道:“陆大少乃是我的好朋友,你们既然欺辱了他,我怎又能袖手旁观?何况这位小兄弟还受人之托,特意赶到成都府来取我项上人头,若这事就此了结,你叫他怎样回去交差呢?”那一副骄纵跋扈的模样,让人一看就格外生气。   朱丹阳本没多少涵养,听得龙威冷嘲热讽,再也按捺不住了,讪笑道:“看来龙镖头果真是空目无人、傲慢自负的主儿,难怪我的那朋友要我来杀你,向你这般狂妄自大之人,杀了一点也不可惜。”   龙威脾气火爆,性格古怪,历来吃软不吃硬,和朱丹阳比起,二人可说同坐一条船。   这时看朱丹阳比他还要孤傲无礼,哪能生受得了,大吼一声“你给我住口,老子宰了你个臭小子。”   他说动便动,一对大铁锤同时晃动,一左一右分打朱丹阳两边腰际。   朱丹阳见他激怒出手,锐不可挡,身子一提,虚空一拳打向对方眉心,动作之快。   龙威大为不屑,左锤一挑,顺势护住额头。朱丹阳收势不住,一拳结实打在铁锤背上,手背痛楚难当,连忙翻身跳落一旁。龙威磔磔发笑,右锤呼一声打出,一招“铁汉锤钟”击打朱丹阳胸口。   朱丹阳第一招吃了痛,不敢小觑敌人,大喝如雷,双手同时发掌,猛拍而出。   “砰”一声闷响,朱丹阳掌力打在锤头上,龙威只觉把捏不住,虎口一痛,险险就被震落铁锤。   如今他的内功修为已少有根基,再则骆峰传他的修炼法门是属玄门正宗,比一般修炼法门较诸高深莫测,因此内功修为的进展,自然日益神速。   龙威不过是个镖师,所学拳脚功夫,都是自幼在一些武术学堂处学来。   一般武术学堂所授功夫,只是为了教世人怎般修身养气,锻炼筋骨,功夫的路子都是跟着传统走,讲究通打易学,童叟无欺,是以并没多少高深莫测的地方。   然朱丹阳所学武功,全是由江湖术士身上学来,实属左道功夫,威力比诸正统武术,那又要厉害得多了。   虽世人常言“邪不胜正”,但论武功而言,却又是“以邪胜正”了。   龙威的武功,比较江湖术士来说,只算得上四五流角色,而朱丹阳天生异禀,和龙威比及,他的武功又要高深一筹,其时一掌险险震落龙威手中的铁锤,倒不奇怪。   龙威也不愧为镖局镖头,武功造诣虽不及朱丹阳,反应却十分敏捷。   刚待朱丹阳双掌击中锤头,他左臂蓦地掀起,铁锤迅速打向朱丹阳“太阳穴”。这一锤来得又快又邪。   朱丹阳突感面门生风,微有一噤,急忙半矮身形,使招“横扫千军”踢向敌人大腿。   龙威大锤走空,由朱丹阳头顶飞掠而过,岂料对方动作比他更快,二度招式已反攻自己下盘,躲避已然不及,朱丹阳一腿将他踢得打个趔趄。   龙威下盘功夫练得极为扎实,这是自幼扎马步得来的效果。   朱丹阳的武功全是初学乍练,从未真正练习过扎马步,因此下盘功夫极是虚脱,这招“横扫千军”踢出虽颇俱力道,但并未将龙威震倒,只是身子打了个晃荡。   朱丹阳不禁有些惊佩,心想:“这龙威的功夫倒颇了得。”   正自分神,龙威怒吼一声,双锤如两道巨潮往朱丹阳双肩卷到。   朱丹阳赤手空拳无法抵挡,连忙腾身滑开闪躲。   冯云傲见龙威臂力奇大,朱丹阳肉掌相搏,难免不是他敌手,喝了声“兄弟接剑!”   长剑也已出鞘,抛给了朱丹阳。   朱丹阳微微一笑,右手探出握住剑柄,刷一招“春风拂面”劈向龙威脸门。 第113章 :龙威惨死   龙威见其剑法犀利,微有怔意,左锤一挑,封住敌人来势,右锤突出直点敌人腋下。   朱丹阳剑法轻灵,翻腕斜荡,“铮”一声逼开了敌人攻势。   朱丹阳剑走连环,“日落九天”趁势递出。但见虹幕如云,光芒刺眼,一连九剑分戳龙威通身要害。   龙威“咦”了一声,顿时动容,心想:“这毛头小子剑术果然犀利古怪。”   当下不敢怠慢,铁锤左撩右掀,连攻带守,眨眼已拆解九剑连环。   朱丹阳大吃一惊,几料这记精招居然也会被龙威破解。   龙威大为得意,忽然卖个破绽,上盘门户一开,左锤轻轻打向朱丹阳脚下。   朱丹阳实战临敌的经验本来就少,见得对方突露破绽,果然上当,趁机一剑指出,直逼龙威胸口。   龙威早有戒备,毕竟艺高人胆大,待得那长剑临身半尺,身形陡地一扭,大吼声“去死!”   右锤呼地砸向朱丹阳背脊,这一击竟是变发仓促,古怪之极。   朱丹阳剑走偏锋,反觉背心生寒,这才知道上了当。   龙威那一锤来势汹汹,大可摧枯拉朽,若被击中,朱丹阳不死也得终生残废,要避已是慢了尺拍。   说时迟那时快,便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朱丹阳临危不乱,蓦地暴吼一声“小心你那狗头!”   练武之人最忌讳的便是被扰乱分神,龙威全身一噤,本能地抬头向上望去,以为敌人要出偷袭。   朱丹阳有言在先要取他项上人头,其时听他叫破,自然而然心生怯意。   不过高手过招,诣在时机拿捏恰倒好处。便在龙威分神之际,去势稍顿,朱丹阳身子猛拔而起,虚空身形翻转,长剑顺势横削了出去。   龙威一锤走空,收势不住,方知上了对方的当,回眼看时,那道寒芒已经逼近颈项。   龙威全身一麻,暗叫“我命休矣!”   朱丹阳剑不留情,去势不滞,听得“哧”一声响,龙威一颗头颅应声落地,鲜血直冲半丈高,周遭飞溅,就像刽子手杀死死刑犯人一般无二。   这一变起仓促,不过眨眼工夫时间,全场众人无不惊得目瞪口呆,少有几人已满面沾上鲜血。   冯云傲见龙威得了这般死法,心中不由有些凉意,万不料朱丹阳说到做到,狠毒手段绝不亚于自己之下。   陆大少吓得满面苍白,转身欲逃。   朱丹阳大喝一声“站住!”   陆大少哪敢再逃,吓得全身猛烈颤抖不已。   朱丹阳哈哈笑道:“你们还有谁要上来讨教?”   全场噤若寒蝉,尽都心惊胆裂,兀在为适才的惨景后怕,纷纷丢掉兵刃,哪敢吱声。   朱丹阳见众人吓得战战兢兢,心中一阵得意,慢条斯理在龙威尸首上擦去剑刃血迹,将剑交还给冯云傲,随将地上龙威的头颅捡起来,拿到陆大少面前一阵晃荡,嘿嘿道:“听说你是知府大人的公子,我现在杀人了,你快去叫你老爹来抓我啊?”   陆大少吓得脸无血色,颤生生道:“不敢不敢,我、我吃了、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啊。”   朱丹阳怪眼一翻,面色刹时变得乌云密布,随声色俱厉喝道:“你少他娘的仗势欺人,若你以后还敢胡作非为,老子连你老爹也一起杀了,听见了么?”   陆大少哪敢顶嘴,连连道:“是是是,再不敢了,不敢了。”   朱丹阳目扫全场一番,吼道:“都给老子统统滚蛋。”   全场人众如释重负,纷纷抱头鼠窜,一个个都是狼狈之极,转眼之间消失在杏子林。   朱丹阳扯下龙威的衣服,将他头颅裹在其间,回头看冯云傲一脸森然之意,忍不住问道:“大哥是不是认为我手段太残忍了些?”   冯云傲见龙威得了这般死法,兀自有些恻然怜悯,毕竟他和长江双怪比及,实在是罪不致死,相反柳一剑的作为更叫人心生反感。   但龙威既然已死,他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只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不杀他他便会杀你,反正是死,残不残忍都没关系,人一旦死后,就再没什么痛楚了。”   朱丹阳听他这般一说,心情稍宽,道:“现在龙威已死,我也该赶回武陵了。张姑娘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千万不要错过了机会。”   冯云傲点点头道:“我会的。只不知今日一别,你我兄弟何时方能再聚?”   言下颇有不舍之意。   朱丹阳和他一见如故,何尝不是一样的想法,轻轻叹了口气,笑道:“相信会很快的,你我兄弟这般有缘,处处都有相逢机会。不过我希望下次再见你时,你已和张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冯云傲呵呵一笑,悠悠舒了口长气,道:“但愿吧,我一定会努力的。”   二人回得城中,朱丹阳买了一骑,又与冯云傲拱手作辞,这才径直扬长而去。   朱丹阳纵马疾驰,第三日午牌终于抵达武陵。打过午尖,便向路人打听“巴山剑派”去处。   原来,巴山剑派门户坐落在城南十里外的桃花园。   朱丹阳策马疾纵,过不多久便见前面有一片茂密的柳树林。   将马拴在一株柳树上,沿着一条石级大路踱步走去。穿过柳树丛,眼前出现了一片稀有的桃树。   其时杨柳催青,桃花正艳,阵阵芳香沁人心扉,叫人看得再怎么烦乱的心情也会立即舒畅了。   朱丹阳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桃花,一时竟入了迷,肆意在林间转悠了一会儿。   陡听一个苍劲的声音大喝道:“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擅闯桃花潭,活腻味了么?”   朱丹阳全身一震,循声望去,迎面一名半百老者由林间窜了出来,手上还握着一柄长剑。   但见其一袭灰衫,两鬓斑白,一对小眼睛精光矍铄,机灵中却又似夹几分傲气,面上表情不冷不热。   朱丹阳擅闯他人领域,自知理亏,忙抱拳道:“请问巴山剑派是在这里么?”   那老者双目放射冷电,瞪了朱丹阳一眼,森然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是谁?”   朱丹阳听他口气吃硬,硕大年岁之人脾气却古怪得紧,没有一点儿涵养,心中有些生气,微愠道:“前辈的脾气真是大得很啊!”   那老者双眼一翻,厉斥道:“你娃儿还挺横啊,赶快给我滚出桃花潭去,否则休怪老夫不客气。”   说着长剑业已抽了一半出来,气势凌人,作势要向朱丹阳发难。   朱丹阳本就脾气急躁,眼见那老者咄咄欺人,登时气得火冒三丈,大吼道:“你这老头好生没礼,我对你处处忍让,你却步步逼人,你以为动刀动枪我便惧你么?你大可放马过来啊。”   那老者“噫”了一声,心想:“你这娃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简直是不吃敬酒吃罚酒,敢情是活腻了些。”   长剑呛嘟嘟抽了出鞘,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气愤愤道:“我看你找死!”   抢身仗剑,忽然平刺朱丹阳“期门穴”。   朱丹阳将龙威的首级扔在一边,飞起一脚踢向老者手腕,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那老者见他不避反攻,手腕一缩,刷一剑改向刺朱丹阳腋下“俯风穴”。   朱丹阳暗暗心惊,殊不知这老者剑法古怪,居然招招都指对手的要害穴道。   旋疾歧身闪躲,一掌拍向对方胸口。   那老者啧啧一笑,大有不屑之意,左手一卷反逼一掌回来。   双掌交碰“砰”声大作,那老者顿被震得倒退三步,朱丹阳只打个趔趄便稳住身子。   如此一来,那老者内力分明不如朱丹阳浑厚,脸上难免挂不住,胀得铁青,吆喝一声,刷刷刷连出三剑疾刺朱丹阳气海、期门、环跳三处大穴,又快又准。   朱丹阳不敢怠慢,知道他剑法伶俐,自己赤手空拳,只好闪避不攻,身子一窜躲到了一株桃树后面。   那老者大急,剑招一紧,乘追又至。 第114章 :巴山剑派   朱丹阳一味游走,在桃林间窜来梭去,逗得那老者团团打转,却不和他正面交锋。   那老者连环出招,噼噼啪啪劈断了许多桃枝,落英漫天飞舞,犹如隆冬雪飘,异常美妙壮观,但却一招也攻不住敌人。   朱丹阳看他攻不到自己,似乎童心未泯,哈哈笑道:“有本事便来追我啊!”   那老者气得哇哇怪叫,气喘吁吁,吼道:“有本事就别跑?”   朱丹阳哪听他的,脚下不敢停滞。二人在林间追逐一会儿,那老者已累得满头大汗,想是年迈体衰,功力不足的缘故。   朱丹阳毕竟年轻力壮,耐力好过老者。那老者身子陡然一停,伫立不前了。   朱丹阳回头见他不追,笑道:“你刚才不是很凶狠么,这么快就泄气啦?”   老者气得面色铁青,胡须都要倒竖起来一般,骂道:“小兔崽子,缩头乌龟。”   朱丹阳听他骂自己,心中反而乐开花,继续笑道:“乌龟就乌龟,不过我是小乌龟,你是老乌龟,你如果不是缩头乌龟的话,就该放马过来追我啊?”   老者说他不过,直急得猛跺脚,“你、你……”就是说不出话来。   朱丹阳见他越气,心中越是高兴,时而还扮着鬼脸逗他乐。   蓦听得脚步声起,又有三条人影从桃花林间窜了出来。三人均是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手中各持一柄佩剑。   三人一见那老者,都在问道:“大师兄,发生什么事啦?”   朱丹阳听这老者竟是三个年轻人的大师兄,心中十分好奇,寻思:“这老头太也无用了,居然和几个比自己小一半岁数的年轻人平起平坐,难道他们都是巴山剑派的弟子?”   那老者见来了救援,顿时大喜,指着朱丹阳道:“快快快,你们快给我拿下这小子。”   三人听他下令,也不多问,各自一挪身形,长剑齐往朱丹阳递来。   朱丹阳生怕引来误会,连忙挥手阻止,缓言道:“且住,我是来见柳一剑柳前辈的。”   那三人一听柳一剑的名字,果然招到中途又硬撤回去。   一人冷冷问道:“你找我们师傅干么?”   朱丹阳见柳一剑果真是他们师傅,大为高兴,笑道:“我特此来送一件礼物给柳前辈,还望三位大哥通传一声。”   又一人问道:“什么礼物?”   朱丹阳道:“龙威的人头。”说罢将丢在一边的包裹拾了起来。   那三人都转头望向老者,意思是看他作何看法。   那老者见朱丹阳并没什么恶意,虽适才他揶揄耍弄了自己,但自己硕大年纪之人,自不会和他小孩子一般见识,怒气也就随之消退了甚多。   这时稍缓语气,说道:“既是如此,你刚才为何不早说呢?”   朱丹阳不好再开罪他,毕竟自己一旦拜了柳一剑为师,那以后大家就是同门师兄弟一场了。   假如今儿和他结仇深了,难保他以后不会饲机报复自己,只有心平气和道:“刚才在下咄咄冒犯,还望前辈多多包含。”   那老者见他认错,自觉挽回了许多光彩,脸上一笑,大为得意,心想:“你终于还是认错了。”   随道:“你既然要见我师傅,我带你去便是。”转身先走。   朱丹阳道了谢,尾随跟在其后,剩余三人殿尾而行。   一路但见树木榛榛,葳蕤浓密,一条小径在林间迤俪盘旋。   朱丹阳心中在想:“这老头与柳一剑一般年纪,竟是他的徒弟,真是奇怪,看来天下间真的什么怪事都有。”   五人在林间走了一阵,前边忽然出现个小湖,湖面上架着一座石拱桥。   过得石拱桥,前面便是一个大花园,园中栽满玫瑰、芍药、牡丹、百合等等花草,其时花簇争艳,五颜六色,简直就像到了仙境一般。   朱丹阳心中暗想:“这巴山剑派真是个清幽隔世的好地方,柳一剑性格虽然古怪,却是个骚人墨客,他真还懂得享受。”不由脸上一笑。   过得大花园,前边就是一座大阁楼,阁楼正中屋宇挑着一块墨扁,上书“巴上剑派”四个金色字体,狰狞而又醒目。   进了阁楼,里边居然还有个四合院,院中十分宽敞,同样有花有草,另有假山来装饰衬托。   屋子都是雕楼画栋,异常别致。   那老者将朱丹阳引到一间偏厅,随去传报柳一剑,其余三人各自散了。   不久又有一名童儿送奉上茶茗,款待朱丹阳。   朱丹阳看那堂中墙壁上写着一个斗大的“剑”字。那字是繁体草书,写得异常潦倒,若这里不是叫巴山剑派,朱丹阳一定不会认出那是个“剑”字。   那字的每一笔每一划,都写得浑厚有力,勾勾弯弯,似乎里边隐藏着一套武功一样。朱丹阳一时竟看入了迷。   忽听一阵呵呵笑声,将他心神拉了回来。   朱丹阳回头看去,原来是柳一剑到来。   朱丹阳忙揖首拜倒,施礼道:“数日不见,前辈近来安好?”   柳一剑面上表情不冷不热,道:“可说很好,亦可说不好。”   朱丹阳知道此人说话古怪得紧,往往叫人摸不着边际,只道:“前辈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   柳一剑似笑非笑地道:“正因为你听不明白,所以我才这般说的。”   朱丹阳不由好笑,心想:“这人当真奇怪得紧,说的话也是大含玄机,让人摸不着头脑。”   又道:“前辈真是风趣得很。”   柳一剑嘴角终于挤出了一丝不知何意的笑,道:“哪里哪里。对了,你这么快就来找我,想必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朱丹阳点了点头,道:“我到得成都府后,居然巧遇上了龙威,实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将包裹打开,龙威的首级已经在开始腐烂了,微有臭气发出。   柳一剑瞥了一眼,哈哈笑道:“好快的剑,看来龙威死得很痛快。”   朱丹阳听他夸奖自己剑法之快,心中自然高兴,忍不住问道:“前辈怎知龙威死得痛快呢?”   柳一剑又微微一笑,道:“这伤处没有割烂的痕迹,完整干净,定然是一剑到底,龙威一下子掉了脑袋,何来痛楚?若这点我都看不出来,我岂不是个白痴么?”   朱丹阳不禁佩服,道:“前辈果然见多识广!”   一顿,转念又道:“不知前辈现在可以信守承诺了么?”   柳一剑略有一动,好奇地睨了朱丹阳一眼,似不解地道:“什么诺言?老夫年迈易忘事。”   朱丹阳大是疑惑,以为他故意装傻,便道:“我帮你杀了龙威后,前辈不是就愿收我为徒么?”   柳一剑“哦”了一声,拍拍脑门,道:“原来是这事,我倒记起来了。”   朱丹阳明知他是故意如此,但心中还是大喜。   柳一剑忽然脸色一变,却道:“你虽杀了龙威,我却并没答应要收你为徒啊?”   朱丹阳大吃一惊,便似晴空打了个霹雳,微忿忿道:“前辈怎可这样呢?你不是存心消遣我么?”   柳一剑看他有些生气,冷冷道:“我哪敢啊。只是你武功已练到这般化境之地,我哪还敢收你为徒?就算收了你,我也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   朱丹阳知晓他这分明是推却之意,冷冷道:“晚辈这点微末功夫与前辈比来,那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前辈又何必取笑晚辈?”   柳一剑嘴角又掠过了一丝笑意,想是听朱丹阳佩服他武功高强而心中高兴。   随一本正色道:“你那还叫微末功夫么?丐帮的“打狗棒法”、赵有良的“落日剑法”、还有邱志男老前辈的“劈风刀”居然也被你学会,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朱丹阳压根未料到他竟能数出自己的武功渊源,心中大为惊佩,讶然道:“前辈真是见闻广阔,天下武功好像你都了如指掌一般。晚辈虽学得这许多种功夫,只因火候不足,尚需名师指点。   所以,我是真心真意想拜在前辈门下学习的。若前辈执意推辞,晚辈当然也不会强人所难了。”   柳一剑听他说得诚恳之至,一脸正色,忍不住哈哈大笑,半晌才道:“好好好,你虽骄傲自负,这番话却说得极为入耳。你既存心拜我为师,又替我杀了龙威,消除心中怨气,这会儿心情亦算高兴,便收了你吧。” 第115章 :终遇柳琴   朱丹阳见他答应,顿时欣喜若狂,当即跪拜下去,叫了声“师傅!”   柳一剑濒濒捋弄胡须,微笑不已,不住打量着朱丹阳,好像欣赏艺术品一般。   想是因为收了个聪明伶俐的好弟子,心中也是大为欢喜。   巴山剑派共有二百三十名弟子,真正入室的,目下只有七人,加上朱丹阳,这会儿才八个。   柳一剑招来七名弟子,逐一为朱丹阳引见。   刚才与朱丹阳过招那老者便是柳一剑的大弟子,名叫牛堂,一听“牛”字,已能看出他有一副牛脾气。   二弟子有四十岁左右年纪,名叫张烈。三弟子左涛、四弟子徐四道、五弟子刘太人、六弟子冷俊、七弟子岳扬。   七人之中,除牛堂和张烈年岁稍大一点,其余几人均在二三十岁之间。   朱丹阳年不及二十,竟与几人平起平坐,心中大为得意。那七人忽然多了个年轻师弟,个个也是非常开心。   但他们都深知师父择徒要求极高,这小师弟一到便被师父纳入门下,想必此人定有过人之处,否则师父定不会轻易收他入门。   这晚柳一剑摆了宴席,与八大弟子把酒言欢。和柳一剑一番接触下来,朱丹阳方才渐渐发现,柳一剑虽性情古里古怪,但并非是很难接近那种人。   他对每个弟子均是呵护有加,席间还不时为众弟子夹菜斟酒,十分随和,显得无微不至。   从这些细节问题,足可看出他是个和蔼可亲之人。   朱丹阳自出道江湖以来,误打误撞学得一身好本事,然并没有真正师承,今儿有幸拜在柳一剑门下,这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   如今终成事实,心中大是畅快,喝酒时也没定量,竟自喝得酩酊大醉,散席后,还是柳一剑亲自将他扶送回房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沉,朱丹阳是被一阵响亮的琴声惊醒的,抬头一看,阳光射进房来,异常暖和舒心,想来该是午时过后。   他揉揉惺忪的睡眼,推开房门走到院中,春风一拂,花香扑鼻而来,让人闻得格外心情欢畅。   朱丹阳伸了个懒腰,牛堂迎面走了过来,笑呵呵道:“朱师弟,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态度十分和气,早没昨日那般霸道了。   朱丹阳笑道:“还早么,都快过午了。”   一语方毕,琴声猝然又起,好像是从西厢一间房屋传来。   那琴音时高时低,烦躁杂乱,听不出个头绪,看得出抚琴之人心中一定不平衡,想是被什么东西束缚,内心非常惆怅落寞,所有的心事便在琴声中吐诉了出来。   朱丹阳好奇心起,问道:“大师兄,到底是谁在抚琴啊?这琴声怎么这般凄凉?”   牛堂轻叹一口气,皱起了眉头,幽幽道:“是小师妹。”   朱丹阳“咦”了一声,奇道:“师傅还有女弟子啊?不是就我们八个么?昨晚怎么没见过啊?”   牛堂道:“不是师傅的徒弟,她是师傅的女儿。”   朱丹阳“哦”了一声,又道:“原来是小师妹啊,咱们不如去看看她,反正我新来,认识一下也是应该的。”   他万不料柳一剑还有个女儿,昨晚又没见她出来一起吃饭,自然很想认识。   牛堂急道:“万万不可。”   朱丹阳不解,问道:“为什么呢?”   牛堂道:“让师傅知道了我们私自去看小师妹,他一定会责罚我们的。”   朱丹阳更是一头雾水,又道:“为什么啊?”   牛堂叹道:“不为什么,总之不能去见她就是了。”   朱丹阳不以为意,笑道:“怕什么,师傅对人那般好,我们去看看师妹也没什么错啊?他一定不会责怪的。你不去我去咯。”头也不回便朝琴声发出处奔去。   牛堂本欲将其拦住,但还是晚了一步。   朱丹阳转眼已到得那房门外面,随爬在窗口窥视,只见一名白衣姑娘正低头抚着瑶琴。   朱丹阳刚见得那女子,全身不由猛烈震动了一下,惊叫一声“琴儿!”泪水忍不住漱漱直流。   那女子闻得一声呼唤,琴声嘎然而止,抬头一看是朱丹阳,满面惊喜交加,飞一般冲到了门口。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朱丹阳苦苦寻觅多日的柳琴了。   短短一月不见,好像已隔了三个季节,看得出柳琴消瘦了许多,面色也没昔日红润,愈显苍白,双眼深陷,想必是经常流泪所致。   朱丹阳看得她那憔悴模样,心中大为伤痛,涩声道:“你怎么在这里,你让我找得好苦。”   柳琴泪眼湿润,啼哭道:“我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真想不到你还活着,总算老天开眼了。”   朱丹阳道:“那日我被长江双怪打下水后,幸得一渔夫所救,侥幸活得一命。后来我四处寻找你,可惜始终找你不到,想不到今日能在此处遇见你,我纵死也无憾了。”   柳琴一把捂住他嘴巴,斥道:“谁要你死啊?干嘛说这般不吉利的话呢?”   朱丹阳紧紧握住她的手,道:“你快出来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柳琴道:“这是我家啊,我不在这里我在哪里?我被爹关了半个月了,他不会放我出来的。”   朱丹阳恍然大悟,道:“我真笨,我怎么没想到你就是师傅的女儿呢?”   “师傅”,柳琴奇道:“谁是你师傅啊?”   朱丹阳道:“就是你爹啊。”   柳琴有些不高兴,冷冷道:“你还是拜他为师了?你为什么要拜在他门下呢?”   朱丹阳早知他们父女不和,便劝道:“你别责怪你爹了,其实你爹是个很好的人啊。”   这时牛堂也走上前来,见朱丹阳和柳琴拉拉扯扯,心中大感诧异,问道:“你们认识么?”   朱丹阳忙放开柳琴之手,笑道:“这就说来话长了,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不过我马上要去向师傅求情,希望他能放了琴儿。”   柳琴板脸道:“别去求他,他不会听你话的。”   朱丹阳道:“师傅是个好人,我相信他会明白事理的。”说罢跑了开去。   牛堂大是疑惑,跟在了朱丹阳后面。柳琴却是劝他不住。   朱丹阳跑至大厅,柳一剑正一人悠闲地品着茶茗。   朱丹阳扑通跪倒在柳一剑面前,恳求道:“师傅,弟子有一事相求?”   柳一剑看他一脸着急,不明他这是何意,笑道:“丹阳,到底什么事啊?犯得着行此大礼么?”   朱丹阳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弟子必须跪着才敢说。”   柳一剑“哦”了一声,显出几分好奇,道:“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朱丹阳道:“师傅可不可以先答应弟子,然后弟子再禀?”   柳一剑奇道:“为什么呢?”   朱丹阳道:“若你不答应弟子,我说了也是白说,反正白说,倒不如不说还好呢?”   柳一剑朗笑一声,又道:“你这鬼机灵,挺会使激将法啊?好吧,我答应你了,你说吧。”   朱丹阳喜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柳一剑一板脸道:“你这娃儿,难道为师还会骗你不成?”   朱丹阳喜道:“师傅果然真好。”   柳一剑呵呵道:“你小子少来马屁这一套,还不快讲?”   朱丹阳点了点头,直言道:“我想请师傅放了琴儿。”   柳一剑本还和颜悦色,陡听得此话,登时面浮不快之色,冷冷道:“为什么?你怎么认识琴儿?”   朱丹阳不敢隐瞒,道:“我与琴儿认识很久了,我们还是好朋友呢。”   柳一剑“哦”了一声,似是好奇,追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我怎么没听她说起过?”   朱丹阳道:“这话说来就长,我以后有的是时间讲给师傅你听的,还是请师傅先放了她吧。我见她现在憔悴了很多,她是你的女儿,难道师傅一点也不心疼吗?”   俗说“俯首甘为孺子牛”,天下父母,有哪个不会心疼自己的子女呢?   柳氏父女虽说不很和睦,但中间一定是因什么误会导致,尽管柳琴对父亲有着很深的歧视,但柳一剑却一直将她视作了宝贝心肝一般的看待。   听得朱丹阳猝出此话,顿被刺中了心病。 第116章 :撮合父女   柳一剑迟疑了一会儿,悠悠道:“我为什么要放她?”   朱丹阳反问道:“那师傅为什么要关她?”   柳一剑道:“这个丫头调皮得紧,我若放了她,难保她不再逃跑。”   朱丹阳笑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师傅大可放心,我敢保证,你放了她后,她再不会逃跑了,若她逃了,你拿我是问便了,成吗?”   柳一剑将信将疑瞅了朱丹阳一眼,嘿嘿道:“这可是你夸的海口?”   朱丹阳拍拍胸口,道:“那是当然。”   柳一剑不是傻子,知道朱丹阳和柳琴相识,定是最近这次柳琴逃走间发生的事。   柳琴这次回来,明显心事重重,消瘦了许多,碍于父女间隔阂未解,不便向她询问缘由。   但他猜想,朱丹阳和她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此时却又不便多问。   柳一剑不再言语,摸了一把钥匙递给朱丹阳,只道:“快去放她出来吧。”   朱丹阳早知柳一剑刀子嘴豆腐心,他们这些徒弟毕竟不是他的亲生子女。   但柳一剑已经对每人都呵护有加了,若换作血浓于水的柳琴来说,他对她的爱定比那些徒弟更为深厚了。   眼见柳一剑愿意放出柳琴,朱丹阳自然欣喜若狂,说道:“多谢师傅,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站起身来,兴高采烈地跑了开去。   柳一剑忍不住发笑,心想:“这小子真是会拍马屁,说出的话往往让你生不了气。”   朱丹阳打开了关囚柳琴的房屋门,笑道:“怎样,你不是说我救你不出来么?”   柳琴扑到他怀里,一阵又拍又打,又发怒道:“你真是坏死了,谁叫你这么久才来找到我?”   朱丹阳双手将她紧抱,柔声道:“是我错了还不行么?我们以后再不分开了好吗?”   这话说得极其真挚,绝不是蓄意安慰。   柳琴和他分开这个多月来,无日不对其朝思暮想,今日能和朱丹阳在自己的家中邂逅重逢,实让她始料不及,欢喜无限,听得朱丹阳言语诚恳,不由大是感动。   柳琴悠悠道:“好啊,你以后如果对我好的话,我一定不和你分开;但若你对我不好,谁又稀罕和你在一起呢?”   朱丹阳道:“放心好了,我这一辈子都对你好,成了么?”   柳琴欣慰一笑,将头紧紧靠在他怀里,不再言语。   二人能在劫后再次重逢,都是难分难舍,紧紧抱在一起竟不愿放开对方。   直过得许久,朱丹阳方才轻轻放开了她,随问道:“那日在泸州府,你一定是被几位师兄抓回来了对吗?”   柳琴“咦”了一声,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朱丹阳道:“我抓住了长江双怪,是他们告诉我你被人抓走了。又听他们说那群人中有个年纪较大的老者,那人定是牛堂师兄对么?”   柳琴道:“是啊。那日双怪挟持了我,我情急之下,于是掀翻了大师兄他们的饭桌,使他们双方开战。   那二怪明知不敌,只好仓皇逃走。当时我乔装过的,大师兄一伙人也没认出我来,等双怪离去,我才露出身份。”   “大师兄见是我,十分高兴,因为他们此番出来的目的,正是奉了师命,来捉我回去的,所以我便和他们一起回来了,然后被爹爹关了大半个月。”   朱丹阳道:“原来如此。”大是感叹。   柳琴气愤愤道:“都是那长江双怪不好,如果不是他们,我们也不会分开;如果不是他们,我也不会被抓回来。以后若让我再碰见他俩,非宰了二人不可。”   朱丹阳笑道:“你这辈子都碰不到二人了。”   柳琴奇道:“为什么呀?”   朱丹阳道:“死了的人,你还能碰见么?”   柳琴惊道:“你杀了他们?”   朱丹阳道:“那倒不是,那二怪是被冯大哥结果的。”   “哪个冯大哥?”柳琴奇道。   朱丹阳轻轻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就长了,这一个月来,我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告诉你。”   柳琴微笑不语,点了点头。   朱丹阳又道:“咱们先去看看你爹吧?”   柳琴心有不悦,淡淡道:“为什么要去看他?我不想见他。”   朱丹阳劝道:“你别发小姐脾气好么?你难道一辈子也不见他了?父女不记隔夜仇,何况师傅并不是你想像中那么讨人厌的,你若不见他,我以后怎好意思向他老人家提亲啊?”   柳琴脸上一红,轻轻在朱丹阳背上打了一拳,羞赧地道:“你坏死了,谁要嫁给你啊?”   朱丹阳调侃道:“不嫁就不嫁咯,但总要和你爹和好如初啊!我说得对么?”   柳琴争执不过,何况朱丹阳说得句句在理,她本就不可能和父亲记一辈子的仇。   只好点了点头,努嘴道:“好吧,就听你一次。”   二人来到大厅,柳一剑一见是他们,故意不去看柳琴,自顾品茗,也不言语。   朱丹阳忙打圆场,笑道:“师傅,琴儿看你来了,你好歹看人家一眼啊?你这样不闻不看,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柳一剑知这小子爱搞名堂,还是不语,假装没听见。   朱丹阳又对柳琴道:“糟了琴儿,看来师傅还在生你的气,你不如说两句好话哄哄师傅,说不定他老人家一开心,马上就原谅你了?”   柳一剑终于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责斥道:“你这臭小子,师傅是三岁孩童么?还要她个小屁孩来哄?”   柳琴亦是忍俊不禁,下意识道:“你以为我是你么?成天油腔滑调,我若有你那嘴皮子功夫就好了。”   朱丹阳道:“不如我教你呀?你就说“爹爹,我以后再也不调皮了,请你老人家原谅女儿一次,好么?””   柳琴道:“说了人家也不一定买账啊。”   柳一剑不知他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但见他们如此要好,心中也大为喜欢,随道:“你们不要一唱一和了,反正丹阳与我有言在先,如果琴儿以后再离家出走,我便打断丹阳的两条腿。”   朱丹阳对柳琴道:“你听见了么,我可是用两条腿换来你自由的,你如果真要跑,我只好亲自将这两条腿砍了下来送给师傅了。”   他故意说些俏皮话来逗这父女俩开心,时候一长,柳氏父女果然已经冰释前嫌,毕竟是血浓于水。   朱丹阳自从拜在柳一剑门下,又偶遇千里寻觅的琴儿,琴儿还是柳一剑的独生爱女,这一点更让他感到欣喜若狂,始料不及。   朱丹阳深得柳一剑喜欢,与琴儿关系日益密洽,旁眼人一看,亦能感觉到二人早有私定终身的倾向。   柳一剑对琴儿管束严厉,虽时时用铁屋将她关禁,不过这也是为她好而已。   毕竟一个单身女子在江湖上胡闯,难免有性命危险,历来做父母的,哪个不心疼自己的子女呢?柳一剑之作实是用心良苦。   柳琴小孩子家,以为父亲私自干涉自己的自由,那便是不对,柳一剑对她关禁一事,实也伤透了她一颗幼小的心灵。   现在柳琴与朱丹阳再次重逢,又加朱丹阳如今成了父亲的爱徒,她心中自然喜欢,与其父之间的隔阂也早就抹平,对父亲再没有什么恨意了。   柳一剑起初不知朱丹阳和琴儿到底是什么关系,二人为何如斯要好?   时间一长,方明二人恩爱情深,原是一对天作璧人。   柳一剑本就对朱丹阳产生极大好感,虽知他浪荡不羁,油嘴滑舌,然年纪轻轻便会多般武功。   若经自己一番细心调 教,必然前途不可限量。如果朱丹阳能成为他的乘龙快婿,他自然会喜上眉梢。   无话则略。朱丹阳自拜入“巴山剑派”后,柳一剑对他亲昧有加,知道他功夫只重其招,而功力低微,于是专门在他这方面下苦功教导。   柳一剑功力精湛,修为蕴富,他不仅运功打通了朱丹阳任督二脉,还传授了他修习内功的窍门。   人体经络百穴玄幻奇妙,人一旦打通任督二脉玄关,小周天自破,要学什么武功都是异常迅捷,一通百通,修习内元无疑事半功倍。   朱丹阳每日照着柳一剑所授运功法门行气,一月下来,内功修为日益精进,柳一剑眼看孺子可教也,自是大为欣慰。   “巴山剑派”,乃是以剑术扬名南方武林,不仅在云贵川三省赫赫有名,除三省以外,所在南方武林的其它几个省域亦是大有名头。 第117章 :心生疑云   朱丹阳大惊一张,几料对方如此狠毒,每出一招都是要害,一股恶愤油然而生。   大吼一声,右拳猛击而出,打向敌人鼻子。   那人见他不挡反攻,一时大为疑惑,中途急忙收势,架开对方拳头。   朱丹阳眼明手快,左拳一起,又迅速打向他脖子。   那人一噤,斜侧身子便欲避过。   不料朱丹阳这招来势汹汹,十分快捷,虽未击中脖子,却重重打在了那人右边肩胛骨上。   那人“哎哟”一叫,一条手臂顿时滑开,猛打个趔趄,险些就摔倒。   朱丹阳嘿嘿一笑,准备趁胜出击。那人陡然一纵,身子掠开了两丈,展步朝前逃窜。   朱丹阳不肯放过,提气便追。奈何林间树木忒多,朱丹阳只追出几丈,那人已消失无踪。   朱丹阳在林间寻觅一会儿,并没发现什么,想来那人已去甚远。   朱丹阳悻悻返回房间,满腹疑云萌生,心想:“那人到底是谁呢?他来我们巴山剑派究竟有什么企图?看他武功的路子,并不像我派中人,这倒有些奇怪,看来明儿得将这事禀告师傅。”   第二日晨起,朱丹阳将昨夜有黑衣人闯入“巴山剑派”之事禀告了柳一剑。   柳一剑听后也是微有惊意,说道:“不管那人闯入我巴山剑派有什么企图,总之是来者不善,以后大家都要小心谨慎,以防那人再来偷袭。”   朱丹阳道:“昨夜我与那人过招,发现他功夫也只是平常一般,想来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朱丹阳出门来到练武操场上,看见刘太人和岳扬正在教导一些室外弟子入门功夫。   八个入室弟子中,除朱丹阳入门不久外,其余几人都已有多年光景,是以七大弟子得到柳一剑真传后,每日都要二人一组,轮流教导那些室外弟子功夫。   柳一剑乃是一派掌门,这些琐碎小事自然不会亲自出手。   朱丹阳见众弟子练功甚勤,心中也是高兴,站在一旁观看。   一套“小擒拿手”打完,刘太人说道:“小擒拿手的要领大家都已领悟得差不多,从现在开始,大家便开始学“二十四路长拳”。这套拳法并非什么顶尖绝技,更不是巴山剑派的武功,这只是一些入门的拳脚功夫,当中并没什么太复杂的变化,只要大家用心,不出十日当可学成。现在我便与岳师弟拆解一番,大家留心看好。”   刘太人双手握拳,摆个起式,右臂一长,呼一拳打向岳扬面门。   岳扬翻掌斜穿,架格开刘太人来势。   刘太人拳法未等用老,蓦地歧身牵引,回拳劈打岳扬额头,同时右拳击向岳扬“期门”。   岳扬挺身扭转,头颅猛倾,挥腿踢向刘太人下盘。   由于是印证拆招,刘太人旨在耍出长拳的精要所在,岳扬只负责用招式来化解,好使众师弟了解到“二十四路长拳”的厉害之处,并非是拼命相搏。   刘太人看他一脚踢来,双拳一缩,变成个交叉之状,旋即封住了岳扬的攻势。   岳扬一击不中,心中焦虑,右臂哗一掌拍向刘太人脸颊。   刘太人微吁一啸,振膊推荡,迅发一拳逼往岳扬胸口。   岳扬身体略倾,欲就此避过。不料这拳来势甚勇,未待他闪开,已然重击在他右肩胛上。   这拳本没有多大力道,岳扬却像受了莫大重创一般,轻吟一声,身子打个浪荡,险些就跌倒地上。   全场众人均知岳扬武功不在刘太人之下,如今被一拳打得如斯狼狈,无不感到匪夷所思。   刘太人更是错愕,忙扶住他,问道:“岳师弟,你没事吧?我还没打完五路,你怎么就招架不住了?看你心不在焉,难道是生了病不在状态?”   岳扬尴尬一笑,道:“刘师兄武功高强,我本就不是你的敌手。昨日偶感风寒,所以身体欠安,大概是因为这样才精神集不了中。”   他们师兄弟间的感情一向深厚莫逆,刘太人险些打伤岳扬,心中大是过意不去,歉然道:“原来是这样。既然你身体不适,你该早说?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一个人好了。”   岳扬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刘太人板脸道:“你这话就不中听了,师兄弟间还用讲客气么?”   岳扬知他对自己一向维护有加,便道:“那我先回去了,谢谢师兄。”自行离了开去。   朱丹阳心中好奇,暗道:“这没理由啊,岳师兄的武功并不比刘师兄差,就算他身体欠佳,也不至于被刘师兄一拳险些打倒。   昨夜和我过招那人曾被我打中了右肩胛,岳师兄也恰好被刘师兄一拳打中右肩胛,岳师兄之所以差点被打倒,分明是他右肩胛上有伤,莫非……”   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若昨夜那黑衣人真是岳扬,他到底有什么企图呢?他半夜三更跑到后山,更是为了什么?这事若让师傅知道,那还了得?   若岳扬果真做了对不起“巴山剑派”之事,以后师兄弟间又将如何面对相处呢?   朱丹阳正自一头雾水,柳琴迎面走了过来,笑呵呵问道:“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朱丹阳不敢将心中疑虑告诉柳琴,生怕引来不必要的误会,毕竟只是在自我猜测,岳扬究竟是不是那黑衣人尚是个未知迷。   敷衍说道:“我没有想什么啊,最多就是想想你了,难道还敢想别的女人?”   柳琴心中一乐,脸上还是绯红,笑斥道:“你真是老没正经,你爱想谁想谁去,关我什么事呢?”   朱丹阳道:“这话可是你说的,我若想别的女人,你当真不会生气?”   柳琴娇怒道:“你敢?”   朱丹阳见她对自己情深义重,哈哈一笑,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过得几日,这天柳琴与朱丹阳闲着无事,便相约到武陵城游玩。   在街上逛了会儿,眼看已到午牌,便到一家饭馆用膳。进得大堂,但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就在面前。   朱丹阳又惊又喜,呼道:“张姑娘、冯大哥,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一旁桌上正有一男一女用膳,听闻有人这般一叫,竟都回过头来。   那二人一见朱丹阳,也是非常兴奋,连忙起身与朱丹阳打招呼。那二人不是张雪冯云傲又是谁?   柳琴不识得张冯二人,看双方寒暄,只好呆呆站立一旁。   朱丹阳一把拉住柳琴之手,向二人介绍道:“你们看,我终于找到琴儿了。”   二人打量柳琴一番,见这女子面容秀丽脱俗,风韵绝代,实是世间难得的红粉佳人,朱丹阳能得此娇妻,也算前世修来之福分,二人尽都为他感到欣慰。   朱柳两人入了座,冯云傲吩咐伙计再添碗筷与酒菜上来。   张雪启口道:“有情人终能成为眷属,看来这话一点也不假。朱公子对柳姑娘一片真诚,天可怜见,如今再度重逢,实是欣慰之事,来,咱们干一杯,庆祝你们有缘千里能相会。”   朱丹阳道了谢,四人齐干而尽。柳琴这才知道了这两人的身份。   朱丹阳闲时曾向柳琴讲过自己和张雪冯云傲的际遇,柳琴也盼望能见这两人一面。   毕竟他们对朱丹阳曾有过救命之恩,今日果真有幸得见,心中也是大为欢喜。   柳琴道:“张姐姐美若天仙,冯大哥英俊潇洒,你们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二人听言,脸上微有羞意,但心中还是大为高兴,毕竟能得到旁人的夸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朱丹阳看二人腼腆表情,嘴上并不言语,已然看出两人的情意大有进展,否则张雪又怎会和他一块儿来了武陵城呢。   朱丹阳道:“不知大哥这次为何来武陵呢?”   冯云傲道:“当然是为来看你了。你不是说你拜在了柳一剑门下么,我与雪妹闲着无事,便来了武陵,看能不能碰见你,哪知你我兄弟当真有缘,果然一来就相遇了。”   朱丹阳听得感动,笑道:“大哥对小弟的情意真是忒也重了,想不到还大老远来武陵看我,这叫我如何敢当?来,你我兄弟再干一杯。”   冯云傲哈哈一笑,点了点头,二人一饮而尽。 第118章 :原来如此   冯云傲问道:“不知柳一剑前辈收你当徒弟了么?”   朱丹阳道:“这个是自然。我师傅乃是正人君子,一言九鼎,我既杀了龙威替他出气,他又怎会不信守承诺呢?其实大哥有所不知,琴儿便是我师傅的独生爱女呢?”   “哦。”,冯云傲很是惊讶,喜道:“你真是好福气也,不仅能得遇到像柳姑娘这样的红颜知己,还能成为柳前辈的乘龙快婿,来来来,大家再干一杯,为你们二人道贺。”   柳琴心中乐滋滋的,面上微红,深情地望了朱丹阳一眼,四人一起干了一杯酒。   朱丹阳笑道:“不知我以后当称张姑娘嫂子呢,还是张姐姐才好?”   张雪满面绯红,霞晕更甚,连忙低下了头,不敢搭言。   冯云傲见她不好意思,心中反而高兴,说道:“我是你大哥,我的夫人你自然该称嫂子了,难道还要大哥教你么?”   张雪娇滴滴在冯云傲背上打了一拳,斥道:“谁希罕嫁给你啊?”   柳琴在一旁起哄道:“打是情骂是爱,看来冯大哥这辈子都难逃出嫂子的手掌心了。”   三人听得这话,尽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对壁人谈笑风生,心情畅佳。女孩子家食量本就不大,吃不一会儿柳琴张雪都已饱了,见冯云傲和朱丹阳犹在边聊边喝酒,一时都不便言语。   柳琴忽拉着张雪的手说道:“张姐姐,咱们去街上买些胭脂水粉如何?我的那些化妆品早就用完了。”   张雪笑道:“好啊,正巧我也用完了,咱们就去逛逛也好。”   女孩子家天生爱打扮,胭脂水粉似乎是她们一生中不可缺少的伙伴。   朱丹阳道:“如此最好,反正我和冯大哥之间还有些男人的事聊,你们回避一下也好。”   张雪呵呵道:“我还以为只有女人和女人之间才有秘密隐私,想不到你们大男人也是一样啊?那你们先聊吧,我们不打扰了。”拉着柳琴的手,二人一起走出门外。   冯云傲道:“你到底有什么事说啊?”   朱丹阳忍俊不禁,道:“哪有什么事啊,说说而已。对了,不过我还真想知道你是怎样取悦到张姑娘芳心的,大哥不妨说给小弟听听也好?”   冯云傲微浮笑意,也不隐瞒,徐徐道:“那日她不是告诉了我她姑妈家的住处么?你我分手以后,第二日我便去她姑妈家找她。我敲开门后,里面走出一名四十多岁的妇人。   她打量了我一眼,便问道:“公子,你找谁啊?”我道:“请问张雪姑娘是住在这里么?””   “她面上微有异动,奇问道:“你找她做什么?你究竟是谁?”我道:“我是她的一个朋友罢了,是她告诉我她住这里的,大概你是张姑娘的姑妈对么?””   “那妇女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就是她姑妈,你是冯公子对么?”我心中一喜,暗想:“一定是她将我名字告诉了她的,看来她对我还算有点儿意思。””   “当即答道:“在下正是冯云傲,不知你可不可以告诉张姑娘一声,就说冯某想见她?”哪知那妇人面色倏地一沉,冷冷地道:“我看你还是回去吧,雪儿她并不想见你。””   “我大惊一张,心想:“这不可能啊,如果她当真不想见我,为何还要告诉我她住的地方?分明是你这老妇人从中作怪。”那妇人看我神情沮丧又不言语,又道:“你怎么还不走啊?””   “我道:“见不到她,我是不会走的。”那妇人呵呵一阵讪笑,说道:“那由你吧,你若爱等,你便守在这里吧。”哐啷一声关闭了房门。”   “我心中一时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难受,心想:“她为何要拒我门外呢?既不愿见又何必相告住的地方?这不是存心消遣人么?”心中大为气愤。”   “转念又一想:“难不成她在考验我的决心?若真是这样,我千万要沉得住气,经受任何考验,否则便会遁入她的圈套;   了。”我静静等在门外,以为时间一长,她一定会开门出来见我。”   “哪知我想错了,那日我整整在门外站了一天,她始终没有开门出来见我,眼见夜幕低垂,我只有悻悻离去。   我犹不死心,第二日又去她姑妈家门外等候。无奈结果还是一般,到得夜幕降临,那房门始终没有打开过。”   “我心中终于彻底失望了。那夜我到一家酒楼喝得酩酊大醉,后来趴在桌上便睡了一宿。次日天亮后,欲回家见我父亲,向他负荆请罪。   我本为了张雪退掉一门亲事,如今虽找到了她,她却对我没有半点情意,早知如此,当初我便该和那富家女成亲了,起码让我父亲心中也欢喜一点儿。”   “打定主意,就欲起程回家。走到城外的城隍庙时,看见许多乡民去庙上上早香。我心中一动,也想去上柱香,然后求支姻缘签。刚走得庙内,陡听得外边传来一阵淫笑声。”   “我回头看去,大吃一惊,只见那陆大少又在调戏一名良家妇女。我义愤填膺,飞身上前便将那恶棍踢翻倒地。   陆大少一见是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求饶。我回头看那被调戏的女子,更是差点没敢相信,那人竟是张雪。”   “她姑妈也和她在一块的,见那陆大少调戏张雪,却是无能为力,想是怕了他父亲是成都知府。张雪见我出手救了她,又是感激又是羞愧,一时默默无语。”   “我气急败坏,想起你曾经饶过陆大少那厮一命,哪知他狗改不了吃屎,居然还对张雪有非分之念,当时遏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拔出剑来一剑结果了他。”   “那些家丁见陆大少被我杀死,个个吓得抱头鼠窜,那些看热闹的人也一哄而散。张雪她姑妈更是吓破了胆,颤生生说道:“这可如何是好,你杀死了知府的公子,官府追究起来,你是难逃死罪啊?””   “我哪会怕他什么鸟知府,心中反而畅快,笑道:“这种无耻淫棍,人人得而诛之,留他终究是祸害,杀了他算是为民除害?只怪他有眼无珠,谁不好惹,偏偏要去动我冯云傲喜欢的女人,那便是万万不行。””   “张雪听后大受感动,说道:“你杀了他一点儿也不后悔吗?”我道:“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怕他作甚?”   张雪她姑妈接道:“看来你果然是真心爱我们雪儿的,这样我也就放心了。现在你搞出这么大的事来,官府一定会马上通缉你的,你们赶紧逃命去吧,记住好好替我照顾雪儿。””   “我听了这话,那还不欣喜若狂,当即答道:“姑妈放心好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谁敢碰她一根汗毛,我立马叫他尸横就地。”张雪道:“只不知陆大少的死会不会为难姑妈你呢?””   “她姑妈道:“不会的。只要你们离开,他们便不会怪到我头上来,他们又不知晓你是我侄女。”张雪点了点头,又道:“那我们走了,姑妈你要保重?”我也向姑妈行了个礼,拉着雪妹扬长离去。”   “离开成都府后,我便问她:“我在你家门外守候两天,你为何不肯出来见我呢?”她道:‘其实这也是我姑妈的意思。我母亲去世得早,姑妈算得我最亲之人了。那日回来我告诉了姑妈,你很喜欢我的事,姑妈听后本来极为反对。   后来一想,女孩子家长大迟早要嫁人,留是留不住的。便对我说道:“如果他能经受得住考验,我便相信他是真心爱你的。”我道:“怎么考验他呢?”姑妈道:“这你放心,姑妈自有分寸。””   “过了两日,你果然来找我了。姑妈故意叫我躲在屋里不出去见你,然后出去对你说了一通话后就关上房门。   我当时并不知道她对你说了什么,哪知你竟在门外足足等了一天。   我在窗户早就看见了,心中大为不忍,很想开门让你进来,哪知姑妈就是不肯,我也就没了办法,不敢拂她意思。”   “第二日你又来了,姑妈还是不让我见你。我问她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姑妈道:“如果他愿意在门外等你三天,证明他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如果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了,证明他根本不是真心在乎你。””   “我虽不十分赞同姑妈这种看法,毕竟她最心疼我了,我不敢与她反驳。哪知第三天你却再没来了。   姑妈对我说道:“你看看,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怎么能托付终身?”   我不依,说道:“他既来了两日,足已看出他的诚心。我们两天都不开门见他,人家难免会大失所望。””   “姑妈一想也觉有理,自责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你们注定无缘么?”我心中也忐忑不安。   姑妈忽然说道:“不如咱们去城隍庙求支姻缘签,看你和他到底有缘无缘?”我这人并不相信迷信,反正左右无事,便点了点头,哪知到了城隍庙,又撞见陆大少那个恶棍。”   “不过幸好你出手救了我,否则我真不敢去想象后果会是怎样?’我听完哈哈笑道:“看来老天还是眷顾我的,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天可怜见,有情人终成眷属,这话半点儿不假。””   “张雪亦算得开朗识大体之人,对于感情之事并不扭扭捏捏,对我说道:“我只是个寻常百姓,又不是什么千金之躯,对自己的未来伴侣并没有忒大的要求,只要他对我好便足已。那日听你说,你为了我和你父亲翻脸,推掉一门亲事,这让我既感动又过意不去。”   “况且你仪表堂堂,定是许多女孩子追求的对象,我能和你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满足呢?”我听她道出自己的心里话,也是高兴,紧紧将其搂在了怀中。   过得几日,成都府附近一些小县城,到处都贴了通缉令通缉我。我带着她不敢走官道,只有朝着一些偏僻的小镇走去。”   “后来我想起你在武陵,你我兄弟又个月未见,反正不想回家,便顺道来看看你了。” 第119章 :虚情假意   朱丹阳听他娓娓道完全部经过,一时感慨万千,道:“看来果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陆大少那厮也忒他娘的不识趣了些,饶他一次犹死性不改,杀了他算得便宜。   现在官府到处在通缉你,不知你以后作何打算?要不要到巴山剑派去盘桓数日,我给你引见一番我师傅与你认识?”   冯云傲摆摆手,道:“这就不必了。我与雪妹商量好了,先回金沙江张家村见见他父亲,顺便避避风头。至于拜见柳前辈一事,以后一定有机会的。”   朱丹阳不便强留,只好点了点头。   过不多久,柳琴与张雪已经买了胭脂水粉回来,见朱冯二人还在喝酒,柳琴笑道:“你们想把人家的酒喝光么?”   朱丹阳道:“本来是想,可惜就是没有那么多钱买酒。”   张雪道:“时候不早,我看我们也该上路了。”   柳琴问道:“你们要去哪里?难得来一次武陵,不如去我们巴山剑派玩玩吧?”   张雪道:“不用了,以后有时间再来吧。我出门很久了,害怕父亲担心,我们打算先回金沙江张家村。”   柳琴不好挽留,只道:“那我就不留你们了,想来我们还会再见的。”   冯云傲结了饭帐,出得门外,四人依依不舍分手作别,各自分道扬镳。   朱丹阳与柳琴穿过长街,欲折道返回“巴山剑派”。   走不一会儿,朱丹阳忽然看见了岳扬的身影。只是岳扬并未瞧见他二人,柳琴也没看见岳扬。   朱丹阳见他走进了一家药铺内,心中大为好奇,寻思:“他去药铺买什么呢?难道是跌打药物?那晚若那黑衣人是他,他右肩胛骨一定就受了伤。”   很想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便对柳琴说道:“你先到前边的凉亭等我,我刚才酒喝得太多,肚子有点不舒服,想去趟茅厕。”   柳琴信以为真,哪有疑心,点了点头,自行先走。   朱丹阳绕到那家药房旁边,这时岳扬急匆匆走了出来,往大街驰去。   朱丹阳进得房内,问那伙计道:“刚才那位公子买的是什么东西?”   那伙计白了他一眼,问道:“你是谁啊?干嘛打听这事?”   朱丹阳有了几分气,又道:“那人是我大哥,我打听这事自有道理。”   那伙计这才道:“原来是这样。”   朱丹阳道:“他是不是买了跌打药?”   那伙计笑道:“他哪买什么跌打药啊,他买的是“消魂散”。”   朱丹阳暗吃一惊,心想:“原来岳师兄还好这一口啊?”   便不再言,走出门去,因为他知道那“消魂散”是一种催 情药物,人一旦服食,很快会产生幻想,欲 火高涨。   通常男人买了这种东西,一定便是去逛青楼妓院了,男人花天酒地实属平常,朱丹阳自不再疑心。   回得凉亭叫了柳琴,二人这才赶回巴山剑派。   这夜岳扬很晚才归。时值盛夏,气候异常闷热,又加蚊虫叮咬,朱丹阳久久不能入睡,便在院内乘凉。   看见岳扬回来,朱丹阳笑问道:“师兄,去哪里了呢?这么晚才回来?”   岳扬平时不爱与他多言,这会儿却变得语气随和,笑道:“只是出去逛了逛,气候太过闷热,反正睡不着觉。”   朱丹阳以为他一定是去逛妓院了,并不点破,只道:“是啊,就因气候太闷蚊子又多,我也出来乘乘凉。”   岳扬道:“反正睡不着觉,不如明晚我们出去喝夜酒怎样?”   朱丹阳本是好酒之人,又加岳扬盛情相邀,焉会拒绝,当即答应。岳扬微微一笑,先去睡了。   岳扬平素对朱丹阳不理不睬,其时却太阳打西边出来,这让朱丹阳既感到高兴又感到好奇,以为岳扬一改以往作风,故意要和自己套近乎呢?   朱丹阳开先认为那黑衣人是岳扬,不过猜测只是猜测,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就算岳扬右肩上真有伤,却并不一定是自己打的。   次日夜幕,岳扬果然来叫朱丹阳一起出去喝酒,朱丹阳欣然应允。   到得武陵城,天已大黑。二人找了一家酒店,点了下酒菜,又要两壶“女儿红”。   岳扬平时不善言辞,今儿话却忒多,一边和朱丹阳喝酒,一边还拉家常,又讲了自己的身世和与柳一剑的际遇。   各喝完一壶酒后,岳扬又亲自去拿了两壶来,一边同朱丹阳谈笑风生,一边把酒畅饮。   待酒足饭饱,二人都微有醉意。朱丹阳借着酒性,故意在岳扬右肩上重重捏了一把。   岳扬全身打个冷噤,笑道:“师弟喝醉了么?”   朱丹阳见他毫无反应,笑道:“不好意思,不知有弄疼你么?”   岳扬嘿嘿道:“师弟忒地小瞧师兄了吧?你这点儿劲道,师兄我还捱得住。”   朱丹阳一笑,岳扬也跟着笑了起来。   朱丹阳心想:“看来那黑衣人果然不是他。”   其时夜风拂面,格外叫人清爽,两人解开襟怀,踉踉跄跄往巴山剑派走回。   行得半路,朱丹阳感觉通身犹如火烧一般辣烫,于是又脱下上身外套赤着身子,只道是天气闷热的原因。   回得巴山剑派,二人各自回房休息。   朱丹阳刚躺上床,已觉口干舌燥,全身大火焚身,脑海里一股邪念似在隐隐作祟。   朱丹阳心想:“怎会这样呢?难道酒精真能激发人的冲动?可是我以前喝了酒后并没这种反应啊?”   又想起那日郑如被自己扒了衣衫,整个身体呈现在自己面前的画面,满脑子竟滋生了许多邪恶的画面,对异性的渴望愈来愈是强烈。   他本是意志力特别坚强之人,这会儿不知道为何,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不由自主站起身来,径直鬼鬼祟祟走到了柳琴闺房门外。   这会儿朱丹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满脑子都是柳琴的影子。   他忍不住敲了敲房门,柳琴便被惊醒,问道:“是谁呀?半夜三更敲门干么?”   朱丹阳道:“琴儿是我,快开门。”   柳琴听出了他的声音,又道:“你还不睡,恁晚找我有甚事么?”   朱丹阳道:“天气忒热,我睡不着觉。”   柳琴穿着单薄的睡衣,披了件外套,过来开了房门。   但见朱丹阳袒胸露怀,一脸酒气,脸上一羞,娇滴滴道:“你为何赤着身子?真是羞死了人。”   朱丹阳一把将其搂住,嘴唇在她脸颊亲了一下。柳琴心跳加快,使力想挣脱他双手。   毕竟两人还未正式成婚,朱丹阳若这时便要与她强行同房,实是一种不伦不类的败德行为。   朱丹阳哪肯松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走到床边将其放倒床上,合身将她压住。   柳琴吓得花容变色,却又不敢高声喧哗,如果这会儿引来那些师兄师弟,二人脸上哪有光彩。   低声斥责道:“你要干什么啊,还不快松手?你若现在就要占有我,我一定会恨死你的。”   朱丹阳头脑嗡嗡作响,昏昏沉沉,他也知这般作为有些过火,但强烈的欲念充斥头脑,心中就是把持不住,情不自禁在柳琴脸上亲吻起来,哪顾忌其他。   柳琴有些急了,喝道:“你快起身,再不起来我便要叫人了?”   朱丹阳不加理会,一只手按住她,另一只手便去解她衣服。 第120章 :真相揭露   柳琴羞得满面通红,心想:“我若此时一叫,定会引来众多师兄弟,如果被他们看见我俩干这勾当,那可就糟了,我们哪还有颜面活在这世上?反正我与他早已私定终身,迟早会是他的人,这种情况下,也只好由得他了。”   顺从地躺在朱丹阳下边一动不动,任由朱丹阳如何摆布亦不反抗。   不过这是她第一次与男性肌肤相贴如此靠近,难免有些羞赧,一颗心早就要跳出来一般,双目紧闭不敢睁开。   朱丹阳伸手正欲解开柳琴衣衫,陡听得一个洪亮的声音划破长空,有人大吼了声“淫贼”。紧接着,一道劲力贯向了朱丹阳肩胛。   朱丹阳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抓住肩胛骨,运劲一掀摔出丈远坠地,“嘭”一声撞在门板上面。   这一变起仓促,二人始料未及,柳琴连忙拉被子遮住了身体,好在室中没亮灯火,那人并未窥见柳琴身子。   朱丹阳莫名其妙被人摔翻在地,心中大是气恼,一招“鲤鱼打挺”跃起身来,房中忽然有人点亮了蜡烛。   只见岳扬正站在自己面前,朱丹阳还未开口,岳扬已厉声斥道:“朱师弟,你好大的胆子,深更半夜竟跑来轻薄师妹,你还算是人吗?”   朱丹阳猛然一噤,就像有一盆凉水狠狠浇在了身上,欲 火顿时消退大半,嗫嚅道:“师兄听我解释,我、其实、这事、根本不是你想象那样……”   其实这事根本就无法解释,此时他赤裸着身子,半夜三更来到柳琴闺房,分明有不轨企图。   岳扬星目暴睁,几欲喷火,大喝道:“你还有脸解释么?枉我平时对你有情有义,却想不到你竟是这般人面兽心之人,我算是瞎眼看错了你。”   听得脚步声接连响起,不久又有几名弟子赶到,想来他们是被岳扬的吼声惊来。   眼见柳琴身子羞涩地蜷缩在被窝里头,又见朱丹阳裸露上身,已然猜出了其中原因,纷纷避开目光,不便言语。   过不多时,柳一剑带着牛堂张烈相继赶到。   柳一剑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岳扬愤愤道:“朱师弟欲轻薄师妹,无意中被我撞见,所以……”   柳一剑气得老脸铁青,冷冷瞅了朱丹阳一眼,愤然道:“丹阳,到底怎么回事?”   朱丹阳道:“我、我……”他心中已然明白,现在自己就算有百张嘴巴也是无法狡辩。   适才的那种冲动淫念,这时早飞到九霄云外了。   柳一剑一脸邪气,“哼”了一声,森然道:“枉我平时如此器重你,岂知你竟干出这等龌龊事来,你还有何面目来面对我?琴儿与你的事情,大家都是看在眼里,我也没有反对,琴儿早晚是你的人,你为什么就不能等等,偏要干出这般伤风败俗的蠢事来?你说啊?”   柳一剑虽然对他百般宠溺,但这时却是真动怒了,气得肺也要炸了一般。   朱丹阳百口莫辩,扑通跪在柳一剑面前,啪啪就是两记重重的耳光狠狠打在自己脸颊上,半边脸颊顿时高高肿了起来,说道:“我朱丹阳不是人,今晚干出这般伤风败俗之事,实在罪该万死,请师傅一掌将我打死,以还琴儿清白吧。”   柳琴吃了一惊,连忙冲下床来,跪在朱丹阳旁边,涩声道:“请爹不要怪他,我是自愿的,并非是他轻薄于我。”   柳一剑气得胡须倒立,“啪”一记耳光括在柳琴脸上,打得她眼冒金花,喝道:“你真是不知廉耻,亏你说得出这话来,我一掌劈死你。”   猛挥一掌打向柳琴天灵盖。   全场众人见此场景,无不吓出一身冷汗,特别岳扬更是大为震动,大喝一声“不要!”   朱丹阳深知柳一剑脾气古怪,其时怒极生恨,一定失去了理性,这掌若击中柳琴,柳琴非死不可。   他眼明手快,一挪身便挡在了柳琴面前。柳一剑发掌极快,帖实打在了他胸口。   朱丹阳眼前一黑,一口鲜血急喷出来,想是受创不轻,倒在了地上。   柳一剑看他伤得不轻,更不料他会替柳琴挡这一掌,脸色一变,有些不忍。   柳琴吓得花容惨变,一把将朱丹阳抱在怀中,哭泣道:“丹阳,你要不要紧,你千万不能死呵。”   朱丹阳微微一笑,又呛了口血出来,幽幽道:“我今晚干下这等蠢事,死算便宜的了。”   柳琴捂住他嘴巴,柔声道:“快别这么说了,我是心甘情愿的,我并没有怪你。”   朱丹阳忍不住斜瞥了岳扬一眼。岳扬看他望来,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回过了头。   朱丹阳早看出了岳扬有些不对劲,这时见其不敢正视自己目光,更看出他心中有鬼。   刹那之间,朱丹阳什么都想通了,对柳琴苦笑道:“如果我说今晚有人陷害我,你会相信么?”   柳琴微有一怔,一时辩不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道:“我相信你,我和你相处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你的为人么?打死我我也不相信,你会平白无故对我干出这种事来。”   朱丹阳欣慰一笑,目光又故意扫向了岳扬。   岳扬满面通红,真恨不得马上打个地洞钻进去,永远不再出来见人,就像老鼠见到猫一般害怕,想是朱丹阳已知晓了事情的一些头绪。   牛堂插口道:“朱师弟,我们大家都相信你绝不会干这种傻事,你说有人陷害你,那人到底是谁,不妨说将出来,让我们大家也提防提防那卑鄙小人。”   朱丹阳不答,慢慢站起身来,悠悠走到了岳扬身畔。   岳扬正眼也不敢看他,自顾转开身子。   朱丹阳蓦地出手在他右手臂上抓了一把,“帛”一声扯掉了他右臂的衣袖。   岳扬惊慌失措,急忙用手捂住了肩胛。   柳一剑大吼道:“你这孽徒,无缘无故为何要撕破你师兄衣服?”   其余众人也都不解,狠狠瞪视着朱丹阳……   朱丹阳不答,只是嘿嘿一笑,问岳扬道:“不知岳师兄为何要捂住肩膀,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怕羞?”   猛一挥手,一把拉开了岳扬捂肩的手掌。   柳一剑乍见岳扬肩胛上有个发青的掌印,立即明白了朱丹阳此作之用意。   柳一剑面色倏沉,喝叱道:“岳扬,你这肩胛是被谁打伤的?”   岳扬适才的羞涩已转变为苍白,支吾道:“我、我……”这会儿变成是他说不出话来。   朱丹阳哼哼一阵冷笑,道:“岳师兄,你是被我打伤的对吗?”   众人尽都吃了一惊,无不疑惑地看着朱丹阳,不知他为何要说岳扬是被自己打伤的。   柳琴更是不解,一双美眸好奇地盯着朱丹阳,却早就收住了眼泪。   岳扬尴尬一笑,故作镇静道:“怎么会是你打伤我的?我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所致。”   朱丹阳从岳扬冲进门那一刻起,已经开始怀疑那黑衣人就是他,此时见他举止古怪,更是深信了自己的推测无疑。   见他事到如今还在矢口抵赖,顿时来了气,怒道:“大丈夫敢作敢当,自己做出的事,怎么就没有胆量承认呢?”   岳扬兀自故作镇静,泰然道:“笑话,我又没做什么坏事,我又承认什么?”   朱丹阳道:“那夜你引我去后山,其实我亦不知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当时我也并不知晓那人是你。几日前我见你和刘师兄过招,刘师兄一拳打在你右肩上,险些将你打倒,我心中感到十分奇怪,凭你的功力,刘师兄绝不能一拳将你打得如斯狼狈,很有可能你肩上有伤。”   “那晚和我过招的黑衣人,正巧也被我打中了右肩胛,所以我有点儿怀疑那人便是你,这事我曾对师傅也是讲过的。”   柳一剑点了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朱丹阳接着又道:“昨日我和琴儿去武陵城逛街,回来时看见你进了一间药房,当时心中就起了疑,我以为你是去买跌打药了。   于是我借故上茅房,让琴儿先到凉亭等我,实际我等你走出那家药铺后,偷偷去问了那伙计你买的什么药。   哪知那伙计说你买的是“消魂散”,这让我感到一头雾水,我还以为你买了那东西,定是要去逛青楼。”   “岂料今晚你约我出去喝酒回来后,我莫名其妙感到全身炽热,而且还产生淫念,情不自禁来到琴儿的房间,险些就轻薄了她。   可是你在关键时刻突然出现,这一点让我始料未及。不过我总算明白了过来,我之所以会产生邪念,一定是你今晚在我的酒壶里下了那种“消魂散”春药对吗?” 第121章 :自断手臂   岳扬尴尬难堪,缄默不语,一张白脸涨得通红。但明眼人一看,已经猜出岳扬之所以不答,是已经默认了,心中都不由为他的可耻行为感到悲哀。   柳琴气愤愤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丹阳绝不会大胆轻薄我的,想不到岳师兄你在他的酒里下了催 情药物,你这种行为真让我们感到心伤。都是同门师兄弟,你为何要陷丹阳于不义呢?”   岳扬不答,陡地拔出剑来,刷一剑齐腕斩断了自己的左手掌,鲜血溅出几尺远。   许多弟子吓得惊叫起来,不知岳扬为何要这样做。   柳一剑也吃了一惊,急忙出手在他手臂上拍打穴位,这才止住了血流。   柳一剑关切问道:“岳扬,你为何要这样做,为师并没怪罪你啊?只要把事情说清,大家绝不会看不起你的。”   朱丹阳柳琴见岳扬自断手掌,都是于心不忍,尽皆动容,只是插不上话。   岳扬道:“我对不起朱师弟柳师妹,更无颜面对师傅您老人家,自断手掌算是一种惩罚,我以后也没脸再留巴山剑派了。不过临走之前,我也想把话说清楚。”   望了柳琴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爱意。   柳琴脸上微红,避开了头去。   岳扬不料师傅不仅没有责怪自己,反而出言安慰,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忍不住眼泪潸然,哽声道:“我之所以要陷害朱师弟,只因为我嫉妒他天天和柳师妹在一起。这些年来,我是看着师妹长大的,而且早就喜欢上了她,只是没向她表白而已。朱师弟来了以后,成天与师妹打成一片,这叫我怎会不妒忌。”   “那夜我将朱师弟引去后山,本是想结果了他性命,哪知他武功高强,我反被他打伤了。我又不便使出本门武功,受了伤后只有先逃,以后再筹计谋。昨日我买的那消魂散,确也是用来陷害朱师弟的。”   “今晚我约他出去喝酒,中途悄悄将那春 药放进他酒里,那药性过得一个时辰后便会激发出来。   我知道朱师弟对师妹心仪早久,师妹定然会成为他物色的目标。   哎、哪知弄巧成拙,我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朱师弟拆穿阴谋,我不得不佩服朱师弟聪明过人。”   所有事情澄清完毕,岳扬便跪在柳一剑面前磕了三个响头,扬长走出门去。   众人见他离去,竟没人阻拦,只是呆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出神。   也许他们都明白,岳扬之所以要将事情的整个经过抖出,已经抱了离去的决心。   他如果还想再留巴山剑派,一来有了今晚之丑事,他没有了颜面;   二来他若要留的话,也不会将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   柳一剑仰天一声长叹,悻悻离了开去,想是对岳扬离去一事耿耿于怀,看得出他并不愿岳扬离开巴山剑派。   其余人等见师傅已离去,三三两两亦自顾走开,转眼房中只剩下了柳琴朱丹阳二人。   朱丹阳几料岳扬原来一直深爱着柳琴,想到岳扬的痴情,不仅没有嫉妒,反而觉得自己对柳琴的爱也许还不及岳扬对她深重。   一时感慨万千,将柳琴紧紧搂住,柔声道:“我从未想到岳师兄会那么爱你,他的离去,我真的很不想。”   柳琴心中也很矛盾,皱起了眉头,幽幽道:“我一直将岳师兄当哥哥看待,并不知晓他会有这种想法。事已至此,他离去了反而甚好,若强留在这个地方,只会使他更加伤心的。”   朱丹阳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过了半晌,才道:“今晚之事实是无心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你我已定了终身,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辜负你的。你早些休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轻轻松开了柳琴身体,自顾走出门去。   岳扬干出这等万人唾弃的卑鄙事情,巴山剑派的师兄弟们无不对他感到气愤,然念及同门情谊,又加岳扬有自知之明,自行离了开,过不几日,大家都已将这事淡忘,巴山剑派内又恢复了往日的谐和安宁。   这天柳一剑将朱丹阳叫到大厅,对其说道:“再过十日,即下月初七,乃是湖北武当派天宏道人的六十寿辰,他已向我们巴山剑派发出请帖,届时希望我能赏脸光临,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道去武当山走一遭?”   朱丹阳大喜过望,心想:“师傅果真待我不薄,恁多的入室弟子中,我才入门几个月,是时间最短的一个,他却一味儿宠着我,这叫我何以为报呢?”   当即答道:“弟子求之不得,如果能带上琴儿一起,那便是再好亦没有的了。”   柳一剑哈哈笑道:“你这小子要求倒多,不过不用你说,我也会带琴儿一块儿的,留她一人在家我反而还不放心呢?”   朱丹阳嘻嘻一笑,转念又道:“这次天宏道人六十大寿,我想一定会很热闹吧?”   柳一剑道:“那是当然。历来南少林,北武当,此乃南北武林中的玄门正宗,武学最正统的两个门派。说到历史,河南少林寺的发起应该是在大唐时候,听说少林寺僧人还曾救过唐王李世民的性命,因此少林寺数百年来,一直驰名不衰,威名四扬。”   “至于湖北武当派,应该创派于宋末年间,据说是鼻祖张三丰一手创建的武当派。张三丰活了一百多岁,有个“邋遢道人”的称号。   他自创了“太极拳”、“太极剑”两大绝技。武当派的“绵掌”、“长拳”,“梯云纵”等,全是高深莫测的武林绝学。少林 武当的武功都属玄门正宗,所以在南北武林中各占熬头。”   “丐帮虽为天下第一大帮,不过是乞丐出身,只算得乌合之众,远比不及少林 武当之威名。   “五岳剑派”的剑术亦算正派,但因五岳只擅剑法,对于其它武学没有多大成就,所以也根本不能和少林 武当相提并论。武当派乃是我南方武林中领袖,此番天宏道人六十大寿,想来定会热闹非凡。”   朱丹阳对武林中的门派渊源原本没有多大见解,听得师傅一番讲说,实觉受益匪浅。   次日,朱丹阳柳琴收拾好行囊,随同柳一剑赶往湖北武当山。   此去武当几百里路程,他们雇了一艘木船顺江直下,不日到得“巫山县”。   柳琴道:“你的家不是在巫山么,要不要去看看你妹妹呢?”   朱丹阳出门已有大半年光景,无时不在记挂着妹妹朱玉英,其时重返故里,难免感觉有些亲切,顺道看看妹妹本是应该。   转念又想:“我如今武功虽已大有进展,但要为父母报仇尚不是时候,曾经我亦答应过妹妹,等武艺大成,方才带她去一块儿手刃仇人,现在去看她,她若要死跟着我怎么办?此去武当,难免会遇上郑松等人,若到时发生冲突,带着她反而误事。”   把心一横,说道:“巫山县恁大,要去我家磐石镇尚还有几十里路程,若一来一去耽误了时辰,只怕届时赶不及参加天宏道人寿庆。”   柳琴道:“离初七尚还有几日,几十里路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你难道不想见你妹妹么?”   柳一剑亦道:“丹阳,如果你想回家看看就去吧。”   朱丹阳道:“我看还是算了,我妹妹那人烦得很,我怕这一去,她定不让我走了。”   柳一剑道:“你难道不想见见你的父母么?”   朱丹阳心中一酸,涩声道:“我双亲早已过世,家中只有妹妹一人。”   柳一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从没听你提及过你父母之事呢?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啊?”   朱丹阳道:“师父从没问过我父母的事,所以我就没说。我双亲都是病死的。”   朱丹阳闯荡江湖已有大半年,算是有了些见识阅历,他故意说父母是病死的,只为少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若说他父母是被四大派当家害死的,那么柳一剑定然会追问双亲被害的原因。   为了那本不知名的剑谱,已经使得许多无辜人送命,说到剑谱,试问武林中人谁不想得?   柳一剑虽和他情同父子,如果他说出双亲之死乃为一本剑谱引起,难免柳一剑不会对那剑谱产生觊觎。   假如柳一剑要向他追问剑谱之所在,他又偏偏不知晓,岂不是吃不成羊肉反惹一身骚?   是以,他索性说成自己父母是病死的。   柳琴当然也不知道他父母真正的死因,也就相信了。柳氏父女都不再言语。   到了巫山,柳一剑便带着两人弃船登陆,改走官道。   越过神龙架,穿房县不远,初六这晚已到得武当山麓的青河镇。 第122章 :武当贺寿   青河镇原本是个市野偏村,平时少有人往。由于处在武当山脚下,明儿又是天宏道人的六十寿庆。   因此前来贺寿的武林人士多不胜数,这日将青河镇上所有客栈挤得爆满,一些没住到客栈的人士,便在一些百姓家借助过夜。   柳一剑一行三人运气算好,来得也早,是以住到了两间客房。   用过晚膳,柳琴拉着朱丹阳要去街上闲逛。柳一剑叮嘱了几句,也没反对。   二人到得街上,但见许多小贩摆着夜市摊,生意异常火爆,大概也是因为明儿乃天宏道人六十寿庆之缘故。   今晚街上行人特别多,当然这些人大多都是前来为天宏道人贺寿的,那原本就不甚广阔的街道,被挤得水泄不通。   柳琴看见旁边有卖汤圆的小贩,拉着朱丹阳要去吃一碗。   朱丹阳笑道:“刚才不是才吃过饭么?你这么快又饿啦?”   柳琴道:“不是饿啦,我从小就喜欢吃汤圆,顺便碰见,自然得顺便吃上一碗啊。”   朱丹阳不拂她意,叫小贩舀了两碗来吃。   二人正自吃得津津有味,倏听得一个女人声音说道:“老板,给我来碗汤圆。”   朱丹阳闻声一震,“那声音怎么这般耳熟?”   回目看去,大吃一惊,那人不是郑如又是谁?   郑如回眸间也碰巧看见朱丹阳与柳琴,只是她并不认识柳琴,看她和朱丹阳如此亲密,想来该是他的红粉佳人。   面色一变,又说道:“算了,那汤圆我不要了。”转身挤进了人群。   柳琴也看见了郑如,心中猜测不定,忙道:“我们快走,那妖女一定是去请她老子来对付我们了。”   付了汤圆钱,拉着朱丹阳便走。   朱丹阳心中杌陧不已,骤见郑如之后,心中好似被打翻了五味瓶,一时酸甜苦辣什么都齐了。   他近来与柳琴重逢后,早将郑如忘得一干二净,对于自己曾经对她干出那般邪恶的肮脏事,自也抛诸九霄云外。   重逢之下,当日脱光郑如全身衣衫的情景历历在目,心里一片茫然,大觉对不住柳琴。   若让柳琴知道了这事,真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柳琴不知情,只以为她是去约她父亲一起来捉朱丹阳,朱丹阳却深深明了,她并非是去约郑松来捉拿自己,只是不想再看见自己罢了。   被男人恶意羞辱的阴影,确是一个女人永远都无法从心中磨灭掉的,唯一最好的办法,就是永远逃避,不再见那个人。   柳琴拉着朱丹阳回得客房,看他面色阴晴不定,不由笑道:“瞧把你吓的,他们不会再追来啦!”   只道朱丹阳心存胆怯。   朱丹阳忽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正色道:“琴儿,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心里会作何感想呢?”   柳琴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呵呵道:“你怎么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呢?你那么爱我,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的。如果你当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想我一定会痛不欲生的。”   朱丹阳心中一痛,眼泪险些就掉了出来,特别“痛不欲生”四字更让他心中矛盾不已,不知该怎样才能挽回自己曾经一念之差犯下的深重罪孽。   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朱丹阳全身猛颤,以为是郑如来了,回头看去,原来是柳一剑,连忙松开柳琴之手,二人均是面上一红。   柳一剑装作没有看见,只道:“时候不早了,琴儿快去睡吧,明儿还要赶上武当山呢。”   柳琴应声“是”,奔出了门外。   柳一剑又道:“丹阳,你也早些休息吧。”说罢合衣上床,自顾睡去。   房中共有两张木榻,见师傅先睡,随倒在自己那张床上,却怎么也入不了定。   一想到今后要同时去面对两个女人,这自是让他怎么也睡不着,最后干脆在床上打坐,尽量保持头脑清明,二来还可修习内功。这一坐便到了天明。   这日用过早膳,柳一剑带着两人径直往武当山驰去。一路之上,还遇见了几拨前往武当山贺寿的武林人士。   正行之间,陡听得“飕飕”风声作响,但见两条人影鹊起兔落,眨眼之间由三人头顶掠过,一起纵落在前方一块石碑面前。那石碑上刻着“试剑碑”三字。   听得一个洪亮的声音哈哈笑道:“玉兄,看来你我的轻功不分轩轾,这般比下去,恐怕永远亦比不出个结果来。”   另外那人也笑道:“既然不相伯仲,还比它作甚?”   朱丹阳听那二人声音耳熟,大声呼道:“两位前辈,近来可还安好?”   那二人回过头来,一见是朱丹阳,都是又惊又喜,齐声道:“朱少侠可好?”   那两人不是骆峰玉知尧又是谁?   柳一剑三人走上前去,朱丹阳忙介绍道:“两位前辈,可知这位是谁?”说罢指着柳一剑。   柳一剑与骆玉二人并没见过面,自然各不相识。   骆峰抱拳道:“还愿闻其详。”   朱丹阳道:“这位便是我的恩师,武陵巴山剑派掌门人柳一剑。”   骆玉二人同时一“哦”,各现出吃惊的神色。   玉知尧道:“原来是柳掌门,失敬失敬。”   柳一剑看他举止恭敬,大有名家风范,忙揖首道:“哪里哪里,敢问先生怎么称呼?”   玉知尧还未作答,朱丹阳先引见道:“师傅,这位是玉知尧前辈,劈风刀便是他教我的;这位呢,就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帮主,骆峰骆前辈。”   柳一剑肃然起敬,再次拘礼道:“原来是骆帮主,和桐柏派邱志男前辈的得意高足玉先生,今日何幸识荆,久仰久仰!”   骆峰还礼道:“柳掌门太客气了,你在南方武林中德高望重,今日能与你相识,骆某也觉三生有幸。”   三人都是武林中的有望人士,名头也响,场面话自然谁都会说,不管真心仰慕抑或假意崇拜,但三人一番寒暄,还是尽都哈哈大笑起来,大有相逢恨晚之感。   玉知尧道:“朱少侠,想不到你能拜在柳掌门门下为徒,你可真算有些造化。”   骆峰道:“你一心想拜柳掌门为师,如今达成宏愿,实在可喜可贺。对了,那位琴儿姑娘你可曾找到?”   朱丹阳笑道:“托前辈洪福,我已经找到琴儿了,这位便是。”   说罢指了柳琴一下。   骆玉二人打量柳琴一番,都是频频点首微笑。   玉知尧道:“琴儿姑娘面貌秀丽脱俗,难怪你对她如斯担心,如今能再次相逢,实是老天眷顾,朱少侠实在好福气也。”   柳琴早听朱丹阳提及过骆峰,又曾见过玉知尧,听他夸赞自己漂亮,心中大是高兴。   又听言语之中,自己和朱丹阳分开这段日子,朱丹阳似乎很担忧自己安危,更是大为感动。   柳琴羞涩道:“前辈真是太夸奖我了。”已不再言。   骆峰道:“琴儿姑娘貌若天仙,朱少侠担心你,这也难怪啊?”   朱丹阳道:“两位前辈有所不知,琴儿正是家师的千金。”   二人一“哦”,无不惊讶。   骆峰道:“有这等巧事,想不到朱少侠不仅能拜柳掌门为师,还会是他将来的乘龙快婿,实在可喜可贺。”   柳一剑呵呵笑着捋弄胡须,只是不便插言。对于女儿的婚姻大事,既已定论,当父亲的哪好多议。   朱丹阳道:“两位前辈此番一定也是去为天宏道人祝寿对吗?”   玉知尧道:“看来咱们都是一路人。”   骆峰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不如边走边聊。”一行人有说有笑,直往武当山山顶行去。 第123章 :群英荟萃   到得“清风观”,已见许多武林人士早莅,院中席开百桌,几百号人已围席落座,议论纷纭。   两名武当弟子见来客人,忙过来迎接,领着众人前去挂单,随后安排客人入席。   玉骆柳三人各自呈上了预先准备好的贺礼。过不一会儿,四川四大派当家的各带几名随从弟子也一起来到。   朱丹阳一见郑氏父女,心中猛烈一震,朱丹阳和郑如打了照面,连忙侧脸避开,不与她正视。   陆高峰拉了拉郑松衣袖,低声道:“师傅,那小子也在这里。”心中大为振奋。   郑松早就瞧见了朱丹阳,心中也大是高兴。   但见他和骆峰玉知尧等人在一起,不敢轻举妄动,说道:“先别管这小子。”   随着那两名武当弟子的指引,四大掌门各去挂单献礼。   献礼完毕,忽听巨鲸帮帮主马洋叫道:“四位当家,快到这边来坐。”   四人循声望去,见是马洋、麻洪、莫然三人。   遂哈哈一笑,迎了过去,互相寒暄后坐在一起。   那些随从弟子另坐两席。   朱丹阳想起那日四大掌门围攻父母,最后父母被残忍杀害的情景,心中痛恨不已,真恨不得马上冲上前去杀了几人为父母报仇。   柳琴沉声道:“刚才那几个便是四川四大派的掌门人。”   朱丹阳早就识得,还是点了点头。   柳琴道:“你放心好啦,今天是天宏道长的大寿之期,在这个地方,郑松不敢对你怎样。”   以为朱丹阳胆怯,是以为他壮胆儿。   朱丹阳笑道:“我如今功夫大有长进,岂会怕了郑松老匹夫?”   柳一剑见两人窃窃私语,笑问道:“两个小鬼,你们在叽叽咕咕说些什么呢?”   柳琴道:“没没没,什么也没说啊。”   这时,只见峨眉派掌门不灭师太,少林寺悟性方丈,联袂五岳剑派掌门人一同到来。   众人挂单献礼完毕,方才各自落座,百席几乎全部坐满。   过不一会儿,观内行出两名年过半百的道人,二人一高一胖,均是步履矫健,面容红润,双目炯炯有神,想来都是内力精深的好手。   二人步上前方台阶,全场顿时噤若寒蝉。那高个子道人一声朗笑,揖首说道:“诸位武林好友,承蒙不弃,万水千山赶来武当山为天宏贺寿,天宏实是受宠若惊,天宏谢谢大家的抬爱。”说完深深鞠了一躬。   全场众人连忙陆续起身,还礼说些客套话方落座。   场中左一句“祝道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右一句“祝道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尽是些拍马屁的好话。只要是人都喜欢听奉承话,天宏道人自也是不例外,听后心中大为畅快,随即还礼道谢。   正在这时,只见一名武当弟子领着五名朝廷军士到来,为首一人锦衣束装,挂着官刀。   后面四人各抱着一份包装精美的贺礼,为首那人大概是个头目。   一见台上站着两道人,那头目便启口问道:“请问哪位是天宏道长?”   言语极是轻漫,大有一股目中无人的傲气。   天宏道人见来者是朝廷军士,面色倏地一沉,冷冷说道:“贫道正是,这位官爷有何指教?”   那人问得傲慢,这方答得冷漠,看来双方的涵养都不是很好。   那头目见对方比自己更为孤傲,倒是始料不及,再不好大大咧咧,一变脸色,笑嘻嘻道:“我奉了曹公公之命,特送来贺礼,恭祝道长生辰快乐。”   一听是曹雷送来的礼物,全场顿时一片哗然,多数人心中都在想:“这天宏道人果然有面子,连堂堂大内总管都为他贺寿来了,委实脸上有光。”   天宏道人却没半点喜悦之感,反而冷笑一声,讪讪道:“想不到我天宏面子还真大,连曹公公都为我送来贺礼,这叫我如何敢当?我看还是请官爷将贺礼带回去,就说天宏我受不起这份大礼。”   此话一出,全场又是一阵骚动,多数人都猜不透,天宏道人为何不领这份情?   那头目见天宏不收,微皱眉头,有些生气了,不冷不热道:“道长若是不收,这叫我怎么回去向曹公公交差呢?”   天宏正色道:“那是你的事,这我可管不了。”丝毫没有受礼的态度。   那头目这便为难了,立马语塞。   那胖子道人插口劝道:“师兄还是将贺礼收下吧,难得曹师弟还记得你的生辰,此番不远千里送来贺礼为你祝寿,你怎么能拒之门外呢?”   天宏一板脸道:“曹雷早在三十年前就被逐出武当山,他是武当派的叛徒,亏你还对他称兄道弟,不怕丢人么?”   那胖子道人见天宏生气,不敢再言。   天宏又对那头目呵斥道:“官爷还是快些将礼物送回交还曹公公,便说天宏谢过他之好意了。”   那头目见这牛鼻子道人如此倔强,心中早有点儿气愤,喝道:“道长太不把曹公公放在眼里了,和公公翻脸没你什么好果子吃。既你执意不收,我定会如实向曹公公禀告,告辞!”头也不回扬长离去。   天宏把手一挥,似乎童心未泯,调笑道:“不送!”那几人已去得远了。   刚才的那一幕,早让场中多数人感到懵懂,更不知曹雷在三十年前竟是武当派弟子。   场中部分人交头接耳,议论不休。   天宏见状,尴尬一笑,朗声说道:“适才之事,一定让诸位朋友看笑话了。其实不瞒各位,那曹雷本是我武当派弟子,只因犯了门规,所以被逐出门墙。   天宏我一介武夫,没有福分攀结权贵,是以没有要那逆徒的东西。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还请诸位朋友不要笑话。”   众人明白了原因,也就不再多议。   天宏又道:“为感谢诸位不远千里来为天宏祝寿,天宏特从京城请来一个有名的戏班,为大家助兴。请大家一边用膳,一边听戏解闷。”众人尽都鼓掌欢迎。   天宏与那胖子道人走下台去,很快便有一个戏班子上台献艺。   管火食的一些武当弟子陆续为客人送上酒菜。天宏和那胖子道人坐在了不灭师太与悟性方丈那张席桌,同两位当家一起用膳。   众人士一边进膳一边听戏,那戏班子每每演绎到高 潮时,不时传来台下一连串轰天价彩喝。   朱丹阳对骆峰道:“真想不到,曹雷以前还是武当派弟子。你说他是为什么被逐出武当派的呢?”   骆峰道:“这个其实我早有耳闻,但他是为什么被逐出武当派的,这个我倒不知情。”   柳琴插口道:“会不会是他要去当太监,所以才被逐出武当山的呢?”   “琴儿休得胡说……”柳一剑沉脸道:“这话是你一个女孩子家该说的么?”   柳琴自知失口,伸着舌头扮个鬼脸,不再言语。   骆玉二人见状,尽都欢笑起来。   玉知尧道:“琴儿姑娘天真无邪,真是逗人喜爱。”   柳一剑微有自责道:“都是我宠坏了她,瞧她口没遮拦的。”   朱丹阳举起酒杯道:“师父不要怪她了。今儿有幸重逢两位前辈,咱们干一杯如何?”   二人呵呵一笑,欣然应允。   过午以后,除一些平时与天宏道人要好的人士在武当山留宿外,其余众人均纷纷与天宏道人拱手作辞,场中不久已离去大半人。   柳一剑本没在此留宿的心情,自要离去。   骆峰玉知尧也是一样,和天宏道人告别以后,一行人便朝山下走去。 第124章 :欲生事端   一行人下得半山腰,忽见人影晃动,大群人幽灵般从路边窜了出来,拦住朱丹阳一行去路。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四川四大派掌门,迎风一刀郑松、修罗斧冯乔 石、精枪将徐三姚、铁砂掌王伯常。   联袂贵州水云帮帮主莫然先生、巨鲸帮帮主马洋、海沙派掌门驼子麻洪一群人。   另加他们每派各自所带的随从弟子,大概四十来人之多。   柳一剑见势头不对,一抱拳道:“诸位当家,不知为何拦住我等去路?”   郑松冷冷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位一定是巴山剑派掌门人柳一剑柳先生吧?”   这话说得极其轻视,既然他识得柳一剑,好歹柳一剑和他一样,都是一派之主,虽说巴山剑派不及桐柏派势力强大,但二人都是当家身份,乍逢见面,唱喏寒暄本是人之常情,然郑松那孤立自傲的嚣张态度,柳一剑哪会看不出来,当时心中就来了几分气。   柳一剑瞥了一眼郑松手中那柄大风刀,冷冰冰回道:“在下正是柳一剑,阁下便是桐柏派掌门“迎风一刀”郑松先生吧?”说话时故意不看向郑松,更加显出了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郑松和柳一剑虽说都立门户在四川,但二人却从未碰过面,只是从各自行头打扮猜出了对方身份而已。   郑松早闻柳一剑脾气古怪,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见他盛气凌人,说话时竟不瞧向自己,对他而言,自是大大的受了侮辱,气得一脸铁青,却又不便发作出来。   他尴尬一笑,点了点头,稍稍缓了缓语气,一一为柳一剑介绍了其他几位当家的姓氏。   柳一剑对这几位当家的名头早有耳闻,只是今日有幸方才得见。   由于不明对方拦路的意图,当下不便撕破脸面,生造事端,微微颌首示意,表示恭敬,再不是对郑松那般的态度。   骆峰见郑松只为柳一剑引见,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好歹自己也是堂堂天下第一大帮帮主,这份屈辱如何能忍受?   一沉脸道:“几位当家拦住我等去路,究竟有甚贵干?”   骆峰曾打劫过曹雷的金船,郑松对他早生怨恨,见骆峰言语生硬,森然道:“不为别的,只想向你们要一个人。”   柳一剑一“哦”,不知他所指是谁,但兀自下意识问道:“不知诸位想要谁?”言语不热不冷。   郑松适才之所以不引见几位当家给骆峰认识,其实是故意要激怒他,让他丢丑。   见他明显已经气恼,心中倒觉畅快,也不为骆峰的傲慢生气,伸手一指朱丹阳,淡淡道:“便是那臭小子。”   这话答得轻描淡写,却愈显咄咄逼人。他至今犹叫不出朱丹阳的名字来,只好称为“那臭小子”。   陆高峰和郑如虽知晓朱丹阳的名字,但并没有告诉过郑松。   柳一剑闻言微有一怔,忍不住望了朱丹阳一眼,很是好奇,不知他为何指名道姓要朱丹阳。   朱丹阳和郑松之间的过节,他从未向柳一剑提及过,是以柳一剑至此并不知情。   朱丹阳恨恨瞪了郑松一眼,并不说话,因为现在有师父为他撑腰,玉知尧和骆峰两大高手助阵,就算火拼起来,对方定也讨不了好,心中一点儿也不畏惧。   柳一剑奇问道:“不知郑掌门要吾徒作甚,难道吾徒得罪过郑掌门?”   这话相较适才而言,已算得很是客气了。   众人一听朱丹阳是柳一剑之徒,都是各有惊意,若要动他,柳一剑岂会袖手旁观?   郑松更是暗暗呐喊,这小子不是自报是柳叶双飞侠的徒弟么,怎么这会儿又变成柳一剑的徒弟了?   但听柳一剑亲口说出来,这话自然不会有假。   郑松虽然痛恨朱丹阳狡诈阴险,却不便开罪柳一剑,只道:“另徒曾助阴风山庄庄主赵有良,一同杀害了敝师弟黄暗,另徒还砍断了长江帮副帮主刘长河一条手臂,刘长河乃是我义弟。柳掌门评评理,这个仇我该不该报?”   郑松不便说出要朱丹阳是为了剑谱,只好另拿一个借口来充数。   朱丹阳一听这话,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大吼道:“去你娘的王八羔子,这是你要抓我的真正原因吗?”   朱丹阳一向口没遮拦,眼见仇人在前,更是急红了眼,郑松故意挑唆是非,自然被他臭骂一顿。   郑松一派之主,有名有望,在众多有头有脸人士面前被一个武林后辈当众辱骂,气得肺也要炸了,哪咽得下这口恶气?   急得胡须倒立,喝骂道:“小畜生,敢情你活腻了。”   他怒极发难,嚯地一刀就朝朱丹阳头顶砍落,又快又狠。   玉知尧见势不对,无量刀斜荡递出,“铮”一声架开了郑松刀锋,冷笑道:“郑师兄,以大欺小算什么好汉?”   郑松不料玉知尧横插一手,心头一怔,无奈收回单刀,愠色道:“玉师弟,你少来管闲事?”   他和玉知尧的过节极深,双方势同水火,见他竭力袒护朱丹阳,兀自骇然。   玉知尧道:“朱少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动他,我岂会袖手旁观?”   郑松不愿在众人面前堕了威名,气得怪眼一翻,厉斥道:“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罢休?”   玉知尧苦笑道:“你把我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二十年,你倒说说看,我该对你怎样才能罢休?”   柳一剑闻及此言,暗暗吃惊,“难怪玉知尧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二十年,原是被郑松囚禁了起来。”   但他并不参言,毕竟人家师兄弟间的恩怨纠葛,与自己半点干系也没有。   郑松默然,径自不知如何回答,转念道:“我囚禁你是我的错,师兄我给你赔礼道歉,但请你不要插手我和这臭小子之间的事怎样?”   玉知尧仰天一阵长笑,似感觉自己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声却是那般的凄厉愤恨。   “把我关禁了二十年,一句赔礼道歉就想了结我二十年来所受的折磨,这恐怕不公平吧?”   玉知尧的双眼血红,大口大口喘息着粗气,像一只凶猛的老虎马上要扑向猎物的架势。   “修罗斧”冯乔 石忽然插口道:“玉知尧,既然不关也关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罢休?”   冯乔 石本来一言未发,见得玉知尧从中作梗,顿时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   这四大当家中,他算得脾气最为急噪的一人,又和郑松关系莫逆,当然会为郑松助威,是以便没头没脑强加斥责了玉知尧一番。   玉知尧白了冯乔 石一眼。他本来涵养极好,一生少于动怒,但被一个外人出言抢白,此刻正又在气头之上,就算涵养纵好,也是生受不了,切齿说道:“这是我和郑松的个人恩怨,与你一个外人何干?”   冯乔 石本身就是故意找麻烦,顿时恼羞成怒,双斧一幌,就要朝玉知尧发难开来。   骆峰绿玉杖狠狠在地上一跺,呵斥道:“冯寨主,你若蓄意挑衅,今天休怪骆某要横插一杠。”   郑松见势头不对,倒不是惧怕了骆峰,忙劝道:“两位当家息怒,这乃我们师兄弟间个人恩怨,还请你们不要插手。”   听郑松如此一说,二人这才不语,心中对对方却兀自有戒意。   柳一剑脸上微微浮起几丝让人捉摸不定的笑意,并不启口接话,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这人本就性情古怪,让人猜不透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其时那一笑,也不知道是在幸灾乐祸,抑或别有用心。   郑松缓言道:“玉师弟,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你究竟要怎样作了结?”   玉知尧勃然道:“你我之间必有一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今日若你执意要带走朱少侠,那么我们的恩怨便在今日了结;若你今日肯放过朱少侠,那么我们的一战暂可不提,日后再说。”   郑松忖了片刻,点头道:“好吧,就依你言,今日我暂且放过那小子一马。”   回头对众人道:“诸位当家,我们走吧!”   首先带头离了开去。郑如呆呆地望了朱丹阳一眼,眼神中满是凄凉之意,最后转身离去。   朱丹阳不敢正视她,见她望向自己,连忙转开了头,心中乱跳个不停。 第125章 :攀权附贵   到得青河镇上,已经夜幕将至,四派掌门和三大帮主找了一间客栈打尖留宿。   徐三姚问道:“郑兄,柳一剑那徒弟娃儿和你之间到底有甚过节,难道真是为敝师弟之死有关。”   郑松道:“这个是自然,他和赵有良合力害了我黄师弟,试问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利益面前,人人都有私心,为了能独吞剑谱,他又怎会说出要朱丹阳的真正原因,其实是为了剑谱。   王伯常奇道:“玉知尧不是一直被囚禁在地牢里么,他怎么会跑了出来?他这一出来对我等可不太妙。”   冯乔 石道:“玉知尧口口声声说那小子是他的救命恩人,莫非是他救出了玉知尧?但这也不可能啊?那毛头小子乳臭未干,怎可能从你手中救走玉知尧呢?”   郑松道:“诸位不要再猜疑,玉知尧并非是被那小子救走,而是我防范松懈,以致他找到漏孔逃了出来。不过诸位大可放心,总有一天他玉知尧会栽在我手里。”   王伯常道:“玉知尧重出江湖,对我等大大不利,如他将当年我四派将柳叶剑派灭门这事宣扬出去,我四派届时定然会身败名裂,再难在武林中立足。”   徐三姚道:“王掌门所言正是我眼下顾虑,我看郑掌门应该当机立断,早日除去玉知尧,否则后患无穷。”   郑松如何不明这当中的利害关系,只道:“大家放心,凭我对玉知尧的了解,二十年前的事他绝不会轻易说出去的,至于我和他的恩恩怨怨,很快便会做个了结,不用你们提醒,我也会杀了他的。”   三大当家见他话已至此,便不再言。   马洋忽又道:“郑大哥,刚才我们人多势众,你为何不与我们联手杀了骆峰那老杂毛呢?”   郑松道:“骆峰武艺高强,又加旁边还有个玉知尧和柳一剑虎视眈眈,若一旦拼斗起来,我们人多势众大有胜算把握。   但这里是武当派的辖区范围,若在这里闹出人命,我们定然难逃干系。南少林北武当在天下武林中声名显赫,这两个门派我们都是惹他不起的。”   麻洪不以为然,插口道:“郑大哥太多虑了,武当派再怎么有名,他还不一样是血肉之躯,我们几大派联手,还会怕了他武当派不成?   那天宏老儿脾气古怪,曹公公为他送来贺礼,他还摆出臭架子不领情,我真他娘的为曹公公咽不下这口鸟气。”   郑松道:“麻老弟且息怒。曹公公位高权重,更不是吃素的,天宏道人这次丢尽他颜面,我想到时候曹公公定不会善罢甘休。   曹公公手握锦衣卫东厂两大兵权,武当派再怎么厉害,也定不能和朝廷军队抗衡。事不关己一身轻,我们何必在这里杞人忧天呢?”   莫然冷笑道:“郑兄这话就不中听了,我们还指望曹公公加官进爵呢?曹公公乃我们的顶头上司,你岂可说出事不关己这话来?”   郑松脸上一红,方觉那话欠妥,忙道:“莫兄言之有理,我这话确实不太中听。”不由得尴尬一笑。   徐三姚也忍不住插口道:“郑兄,那曹公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你们好像和他很熟一般?”   四川四大当家,其余三当家并不知晓郑松在暗中向曹雷拉交情这事。   但他们只闻曹雷是个太监,而且是当今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其时听几人屡次提及曹雷,心中颇感好奇,徐三姚故有此问。   郑松道:“曹公公乃是当今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权贵大内总管,手握锦衣卫东厂的两大兵权。近年来曹公公在江湖中笼络人心,深得道上朋友敬仰,许多门派还自愿为他筹备军饷,捐钱捐物,这几年他征集的金银财物少说有数千万两之多。依我愚见,曹公公定是在筹划一个很大的阴谋,而且很有篡位之嫌。”   三大当家尽皆动容,王伯常道:“曹公公不是个太监么?他又无子嗣,争个皇位又能坐得几年?”   郑松道:“这倒不太清楚。不过曹公公若真想改朝换代自己当皇帝,我倒是大力支持拥护,毕竟他当了皇帝,届时定然少不了你我兄弟的好处。”   马洋道:“三位当家有所不知,前不久我们三帮加上郑大哥,为曹公公筹备了五百万两白银作军饷,顺着长江欲送往江南曹公公府邸。   岂料金船在半道被丐帮打劫去,为了这事,曹公公在武陵还和骆峰那杂毛大战了一场。   可惜曹公公中了奸计,随身带来的百多名大内侍卫全军覆没,幸亏我等及时赶到才救了他性命。”   徐三姚气得一拍桌子,勃然道:“骆峰真他娘的黑心,居然敢抢劫曹公公的东西。郑兄,假如有机会的话,帮我在公公面前美言几句,若以后他要对付丐帮,只要有用得着徐某的地方,徐某愿刀山火海,追随他的麾下。”   他这话分明是讨好之意,众人哪会听不出来,但无人反驳。   郑松哈哈笑道:“如此最好不过。只不知冯兄王兄意下怎样?”   王伯常道:“你我四人生死一条心,我没什么意见。”   冯乔 石道:“能追随曹公公麾下乃是我等福气,只是届时加官进爵,希望不会少了我那份。”   郑松喜道:“那是自然的了,只要我等齐心,将来荣华富贵定然享之不尽。”   众人尽都哈哈朗笑,似乎荣华富贵已经就在眼前一般。   翌日,由于各派当家都要赶回派内打理事务,七人在青河镇上拱手作别,分道扬镳四散离去。   众人一散,郑松却没离开青河镇,而是又返回了客栈内。   过不一会儿,只见陆高峰急匆匆赶了回来。   郑松迫不及待问道:“那臭小子一伙人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陆高峰道:“我遵师傅吩咐,一路暗暗跟踪柳一剑一行人,昨晚那臭小子一伙人同样是住在了这青河镇上,只是刚刚方才分手作别。   那小子和柳一剑大概准备赶回武陵,骆峰和玉师叔朝襄阳方向去了,不知他们要去干什么。”   郑松喜道:“他们分开就好,这样我便有机会对付那小子了。”   陆高峰道:“昨日我们人多势众,师傅为何不对那小子下手呢?今儿势单力薄了,反而要孤注一掷?”   郑松道:“昨日若要动手抓那小子,难免会牵扯出剑谱之事,若其他几位当家知道了我抓那小子是为了剑谱,那我哪能将剑谱据为己有?”   郑如插口道:“依我看来,他手上真正有无剑谱尚是个未知数。那小子诡计多端油嘴滑舌,说不定他当时是为了保命,故意编出这个谎言来骗人的也说不准?”   郑松不以为然,“不会的,那小子既然能拿剑谱这个筹码来救命,说明他一定知道些关于剑谱的事。而且他还知道我一心想得到剑谱,否则他怎会拿这个筹码来救命呢?   他自称是柳叶双飞侠的弟子,现在却又变成了柳一剑的徒弟,这一点我更是万万没有想到。   柳一剑那人脾气古怪,非正非邪,若那小子真知道剑谱的所在,我真担心那剑谱会落到柳一剑手里,看来我们得尽快抓到那小子才是。”   陆高峰道:“朱丹阳与他师傅形影不离,我们要抓他可不容易。”   郑松心中一震,奇问道:“你怎么知道那小子叫朱丹阳?”   陆高峰道:“师妹告诉我的啊。”说着望了郑如一眼。   郑如微有一怔,辩道:“那次我对他用刑,他受不了后告诉我的,他说他叫朱丹阳。”   郑松沉色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知道这事?”   郑如道:“爹又没问,我也把这事忘了。不过光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又有何用,名字毕竟不是剑谱啊?”   “说得也是”,郑松不再斥责,只道:“目下最要紧的是看怎样想办法抓住那小子。”   陆高峰道:“师傅有什么高见?”   郑松忖了片刻,道:“你快上前跟在他们后面,看今晚他们在何处打尖留宿,你沿途只需留下记号,我和如儿会尾随跟来。”   陆高峰领了师命,他这人从不喜欢多问,先行离了去。过得一个时辰,郑氏父女方才启程。   一路之上,但见陆高峰在野树身上刻下箭头标示方位,夜幕之际,郑氏父女寻着箭头到得房县。 第126章 :中计被擒   黑暗中迎面奔来一条人影,正是陆高峰。   郑松迫不及待问道:“他们到哪里了?”   陆高峰道:“我一路远远追随,直来到这里,刚才我见他们三人住进了“悦来客栈”。”   郑松甚喜,道:“我们马上找一家邻近的客栈落脚,今晚想办法抓人。”   “悦来客栈”旁边有家“迎风客栈”,郑松看后哈哈笑道:“这名儿取得好,我叫“迎风一刀”,这客栈叫“迎风客栈”,巧极了,就住这家。”大踏步走进屋去。   那边柳氏父女和朱丹阳正在客厅用饭。   柳一剑突然一沉脸色,说道:“丹阳,你本事不小啊,堂堂长江帮副帮主刘长河居然被你砍断一条手臂,黄暗又死在了你和赵有良手上,我既然是你师傅,你为何从不向我提及这些事呢?”   朱丹阳见师傅生气,忙道:“师傅息怒,弟子并非有意隐瞒。弟子历来不喜在他人面前炫耀本事,不经师傅提问,我若在你老人家面前自吹自擂,师傅定然会认为我骄横跋扈。是以弟子不敢向师傅讲这些事。”   他本来口齿伶俐,一番应变却是字字有理。   柳一剑看他说的十分诚恳,面上立马变的和颜悦色,哈哈笑道:“原来是这样,算是师傅错怪你了。不过郑松要为他的师弟报仇,他又岂肯饶过于你?你和他之间,恐怕难免会有一战。”   朱丹阳道:“师傅放心好了,郑松要为师弟报仇,本是天经地义,他只要有本事,自可来拿走我这条性命。”   丝毫不提郑松要与自己为敌,其实是为了一本剑谱引起的事端。   柳一剑道:“你武功根基不错,只是内力稍逊,若肯勤加努力,郑松要取你性命也不是件容易之事。何况你又是我柳一剑的爱徒,郑松要想动你,为师岂会袖手旁观?”   朱丹阳听得感动,哽声道:“师傅对弟子真是爱护有加,弟子一定勤练武功,不辜负师傅之厚望。”   柳一剑点了点头,欣慰无限。   柳琴见父亲与朱丹阳情同父子,心中亦是高兴,一双眸子脉脉含情盯视着朱丹阳,甜蜜已极。   晚膳用过,柳琴拉着朱丹阳到街上去玩,柳一剑深知柳琴喜好玩耍,也不便阻拦,只叫他们早去早回。   二人正行街间,陡听得一名农妇大叫“抓小偷,抢钱啦!”   二人心头一紧,回目望去,但见一条灰影往一侧胡同发足狂奔,一农妇一边大叫大嚷,一边去追那灰衣人。   朱丹阳怒道:“光天化日强行抢钱,太无法无天了。”   他以前虽在磐石镇上无恶不作,但决心改邪归正后,自然见戾恶愤。   柳琴也很气愤,道:“不如我们帮那农妇抓那抢贼?”   朱丹阳正有此意,二人各自展开身法,朝那胡同疾纵而去,三个起落便掠在了那农妇前面。   那灰影见有人追来,更是拼命逃窜,拐过胡同朝着郊区发足疾驰。   柳琴朱丹阳脚步不停,眼看便要追到那抢钱之人。   倏闻得“飕飕”风声作响,一道劲风猛卷向朱丹阳背后。   朱丹阳回头望去,一条黑影扑向了自己。仓促之间,一掌拍了回去,与那黑影掌风一对,“砰”声大作,朱丹阳手臂微麻,身不由己被震退了半丈远,险些摔倒。   柳琴见有人偷袭,大喝声“来者何人?”   暮色大浓,根本看不清对方面目。那人也不答她,一掌打向柳琴脸门。   柳琴一噤,哪敢硬接,歧身左滑两步,反手去抓那人肩胛。   朱丹阳见那人功力浑厚,生怕柳琴吃亏,双掌摧动,欲去帮助柳琴。   那抢钱的人蓦地回过头来,但见寒光耀眼,一柄厉剑刺向了朱丹阳当胸。   朱丹阳大惊一张,这才知道上了当,原来敌人有意设下圈套,故意把自己二人引到此荒野之处,意图以多欺少。   朱丹阳气急败坏,飞踢一脚踹往那人手腕。   那人身手也颇为敏捷,手腕一缩,避过了朱丹阳攻势,反手刷刷两剑刺向朱丹阳背脊,劲力到处,凉意逼人。   朱丹阳扭身一转,双手呈爪,直抓敌人手腕脉门。   那人似乎不太擅长使剑,只攻得两剑,便被朱丹阳拿捏住手腕。   朱丹阳在他手背“神门穴”上一按,那人长剑立即撤手。朱丹阳趁势挥拳打出,正中敌人胸口。   那人闷哼一声,被震退了四步。朱丹阳回转身形,此时柳琴正与另一人斗得难分难解。   朱丹阳心中大急,举掌就欲向那黑影劈去。听得“呼”一声响,一条软鞭横扫卷来,缠在了朱丹阳手臂上。   朱丹阳全身打个寒噤,一时想到了点什么,启目望去,原来是个白衣女子。   虽看不清面貌,但他也已猜到,这人定是郑如无疑。   想起自己那日羞辱她的情景,竟自呆立当地没有了反应。   那白衣女子沉劲掀荡,朱丹阳被浪得打个踉跄,后方那人飞脚踢向朱丹阳腰际。   朱丹阳心情焦躁难安,冷不防有此一着,只觉腰部吃痛,顿时摔翻在地。   柳琴见状大惊,腾身跳跃欲来相助朱丹阳。与她揪斗那人蓦地一掌打在她背心,她防备不及,全身顿时瘫软,立即失去了知觉,当场昏厥过去。   朱丹阳呼了声“琴儿!”撑地跃起,一拳直打那人当胸。   白衣女子长鞭一缆,一下子缠住了他身子,中途将其硬拉回来。   后方那人趁机双指齐点朱丹阳背部大穴,朱丹阳一麻,全身酸软乏力,动弹不得。   朱丹阳喝道:“你们到底是谁?”   前方那人森然一阵阴笑,哈哈道:“朱少侠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便把老夫忘记了。”   那人不是郑松又是谁?制住朱丹阳穴道那人正是陆高峰,白衣女子便是郑如了。   朱丹阳早料如此,忿忿道:“郑松,你真是太卑鄙了,居然耍出这般手段来擒我,羞也不羞?难不怕传出去会让人耻笑么?”   郑松不以为意,只道:“你大可放心,没人会知道今晚这事。”   “你、你……”朱丹阳不料郑松如此厚颜无耻,直气得说不出话来。   郑松手指在朱丹阳脖子一点,朱丹阳只觉头脑一片空白,当即昏迷过去。   陆高峰道:“师傅,咱们要不要返回客栈去?”   郑松摆摆手,“万万不可,若到时碰上柳一剑就麻烦了,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陆高峰点了点头,将朱丹阳整个身子扛在肩上,郑松在前边带路,郑如陆高峰跟在他后面拔足便奔。   几人一路朝西,走得大约两个时辰,前方林间忽然冒出一座古刹。   郑如上前打探,发现那古刹早已荒废,三人一同走进庙内。   庙中残壁断柱,四下一片狼藉,好在屋顶瓦片不缺,尚可以遮风避雨。   陆高峰用绳索将朱丹阳绑在一根石柱上,随在堂中找些柴禾升了堆篝火。   郑松终于如愿抓到朱丹阳,想来那剑谱亦该近在咫尺,心情大为畅快,哈哈一笑,解开了朱丹阳穴道,朱丹阳不几已悠悠醒转过来。   朱丹阳打量了一番四周,发现自己被绑在一间破庙内。又瞥一眼郑如,郑如始终不朝他看上一眼,表情显得异常古怪。   朱丹阳自知对她不住,只好将脸转开,正巧碰上郑松那张老脸,心中怒火油然而生。   郑松笑嘻嘻道:“朱少侠,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柳一剑的高足,失敬失敬。敢问令尊令堂是谁?”   朱丹阳哪敢说出父母姓氏,若郑松一旦知晓自己父母便是被他们害死的“柳叶双飞侠”,那自己焉还有活命的机会?   沉色道:“我爹娘是谁,关你屁事?”   郑松也不生气,又一笑道:“你不说我也不逼你,但你今天必须说出剑谱之所在,否则我马上便杀了你,绝不食言。”   朱丹阳知道他吓唬自己,哈哈笑道:“那好得很啊,要杀我便快动手吧,还啰嗦作甚?”   “你……”郑松被他看穿心事,气得又吹胡子又瞪眼,却是发作不得。 第127章 :缓兵之计   陆高峰见朱丹阳如此轻狂,心中早来了气,“砰砰”两拳重击在朱丹阳胸口,呵斥道:“看你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朱丹阳只觉胸口一窒,哇一声呕吐了一堆饭食出来,难受之极。   虽是吃了痛,嘴上却不饶人,大骂道:“格老子,有种便杀了老子,我朱丹阳皱一下眉便不是好汉。”   陆高峰更气,“砰砰”接连又在他小腹打了几拳,直把朱丹阳痛得眼冒金花,口中已有鲜血流出。   郑如见陆高峰如此暴打朱丹阳,连忙喝声“住手!”想来是于心不忍。   陆高峰一向听从郑如的话,见她开口,便即停住。   朱丹阳心中一荡,不由望了郑如一眼,不知心狠手辣的女魔头为何要为自己求情。   二人四目一交,郑如赶忙避开脸去。   陆高峰见二人神色有异,便问郑如道:“师妹为何要我停手?你没瞧见这小子的嘴又臭又硬么?”   郑如道:“像你这般打他有甚用处?就算你打死了他,他也不会说出剑谱的下落,他那倔强性格你难道没见识过?”   陆高峰道:“那你有什么办法使他开口?”   郑如道:“我也没有办法。”   郑松道:“你平时不是主意很多吗,连你都没有办法,我们就更没办法了。”   朱丹阳见三人左右无策,心中大为得意,呵呵笑道:“既然你们都没有办法让我开口,不如就此放了我如何?”   “休想!”郑松厉声喝道:“老子就是杀了你也绝不会饶你狗命。”   一掌猛往朱丹阳天灵盖劈落,想来是盛怒发威。   朱丹阳惨然一震,暗斥自己适才说话过激,以此引发郑松邪念,这一掌来,焉还有命?   双目一闭,不敢再去正视那袭来的掌影。   郑如见势不对,一把拉住了郑松,硬逼郑松中途撤回了掌力。   郑松怒道:“你不要拦我,这臭小子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留他何用?”   郑如道:“让我再问他一次吧。”   朱丹阳压根没有料到郑如会在这死亡关头救了自己一回,心中大为感动,想起她以往折磨自己的诸般手段和现在相比,完全判若两人。   郑如正视着朱丹阳,温声说道:“你何必这么固执呢,你这么年纪轻轻的,难道你真的想死?你若真知道剑谱之所在,那你就说出来吧,我可以保证放你一条活路。”   这会儿竟是朱丹阳不敢正视她了。对于这个女人他如今是又恨又怕,当然怕的并不是她会对自己下毒手,而是怕她向自己逼供。若她真要一剑杀了自己,那还要痛快得多。   朱丹阳本不知这世上究竟有无剑谱,若说没有,那么自己只有死路一条,若说有,可是又在哪里呢?   如果说有的话,郑松更不会善罢甘休,届时被他识破真相,也只是死路一条。   但为暂时保命,他只好硬着头皮先顶一阵儿,说道:“我若说出剑谱的所在,你当真会饶我不死?”   郑如不冷不热道:“那个是自然,你难道不信任我?”   她虽语气不冷不热,但朱丹阳却深信她绝对说的是真心话。   因为郑如两次阻挡郑松和陆高峰对自己下狠手,那绝不是她以往作风。   至于她为何要这样做,朱丹阳纵是聪明绝顶,却猜不透她此时心意。   朱丹阳道:“我不是不信你的话,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死对么?”   郑如脸上一红,侧开了脸,冷冷道:“你少贫嘴,其实我巴不得你早死。”   朱丹阳下意识道:“那你还不赶快动手?”   郑如知他喜欢耍嘴皮子,不与其多作计较,正色道:“快说,剑谱究竟在哪里?”   这话说得威严无比,尽显无可冒犯亵渎。   朱丹阳调侃道:“可以明天再说吗?”   郑如愠色道:“你又想用缓兵之计?你以为这次还有人能救得了你吗?”   朱丹阳被她识破心机,登时颇有尴尬,呵呵道:“我自知死路一条,也没反抗之意啊!”   郑如道:“你若说的是真话,我自会放你一马,绝不食言。”   朱丹阳道:“你容我再考虑一晚,这剑谱不是普通的东西,我岂可轻易交给你们?不过你大可放心,明儿我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郑如生怕他再耍花招,怒喝道:“那不成,今晚你必须得说。”   朱丹阳也不示弱,正色道:“你最好不要逼我,惹急了,大不了和那剑谱同归于尽。”   郑如见他执意要明天说,知道他的脾气服软不服硬,也不好再拂他意思,对郑松道:“爹你大可放心,这次我量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我们便依了他,看到了明天,他还有什么话说。”   郑松听她说得也不无道理,便不再加理会,背靠石壁,准备打盹休息。   月过中天,睡意来袭,郑如陆高峰也各自靠着一根木柱沉沉睡去。   朱丹阳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心中乱成一片,暗暗在计较着明儿该怎样应付郑氏父女。   “琴儿刚才被郑松打昏后,醒转发现我不在,一定会去禀告师傅,那么师傅和她一定会来找我,若他们侥幸寻到了这里,那我尚有一线活命的机会。可若找不到这里又该怎么办呢?”   想了一阵,始终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最后困意来袭,终于睡了过去。   朱丹阳胸口一痛,由睡梦中惊醒过来,发现陆高峰在自己胸前狠狠打了一拳,大骂道:“你他娘的忒也卑鄙无耻了。”   陆高峰不以为然,阴笑道:“你小子嘴巴放干净点,若再骂人,小心我割掉你的舌头。如今天已大亮,你该履行诺言,说出剑谱的下落了吧?”   朱丹阳忿忿道:“急什么,时间尚早着呢?一个大白天足足有六个时辰,我只是说今日会告诉你们,又没说是早上,你慌个屁。”   陆高峰无奈,转念道:“我看你能耍什么花样,依你之言,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说出剑谱的下落?”   朱丹阳嘿嘿道:“这个倒未曾想好,反正你莫着急,迟早是要告诉你的。”陆高峰一脸无奈。   郑松插口道:“峰儿,就依朱少侠之言,咱们别逼他便是。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就一定要算数,朱少侠是爱面子之人,我相信你不会骗我们的对吗?”   朱丹阳见他使激将法,并不在意,侃侃道:“这个自然。”   郑松不再追究,对陆高峰说道:“峰儿,你先去打些野味来充饥,咱们吃饱后再慢慢等朱少侠的答案。”   陆高峰应了声“是!”便已去了。   过不多久,提着一只山鸡,一只野兔归来。将山鸡去毛掏了内脏,就着火堆上烤熟。   郑如剥了野兔皮,除去肚腹内的脏物,用根木棍横穿野兔,也在火堆上烘烤起来。   过得半个时辰,野味已经烤熟,肉香四溢。   陆高峰撕下半只山鸡给郑松,又掰了只鸡腿给郑如吃。   郑如道:“你难道忘了我打小就不喜欢吃鸡肉么?”   陆高峰笑道:“我真是记性差,怎么把这个忘了。”自己塞在嘴里吃了起来。   朱丹阳被捆在石柱上折腾了一宿,昨夜又被陆高峰一顿暴打,吐尽昨晚吃在肚子里的食物,这时早就饿得肚子呱呱叫,见郑如陆高峰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直吞唾沫。   郑如撕下一条兔腿递到朱丹阳面前,问道:“饿了吧?”   朱丹阳以为她故意拿来戏耍自己,正色道:“一点儿都不饿,相反还饱得很呢。”   郑如道:“你当真不饿?既是这样,我自己吃了。”   朱丹阳看她一本正经,好像并不是戏耍自己,对刚才说出的话马上就感到后悔了,忙硬着头皮道:“你果真是要拿给我吃的么?”   郑如冷冷道:“你以为我骗你?”   她以前一直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但如今虽对朱丹阳处处冷言冷语,然朱丹阳明显感觉到她对自己非常关心,只因碍于父亲和师兄在身边,不便过分表露出来罢了。   朱丹阳道:“可我被绑着双手,你给了我我也不能吃啊?不如你暂且将我松绑,待我吃饱以后,你再将我绑上?”   郑如微变脸色,怒道:“你想得倒美,大不了我喂你吃。”说着将兔腿放到了他嘴边。 第128章 :始料未及   朱丹阳万没料到这个昔日心狠手辣的女魔头,如今会变得这般好心。   莫非是自己那日扒光她的衣服,看了她的玉体后,她要自己对她负责任,所以才对自己改变了态度?   难道,她现在已经对自己产生了好感?一个女人把自己的名节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俗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郑如如今被自己看光身体算是失节,所以她要自己对她负责任,娶她过门么?   越想越是心惊害怕,再不敢胡思乱想下去。   朱丹阳这会儿忐忑不安起来,若郑如真对自己动了真情,琴儿怎么办呢?   琴儿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岂可辜负了她?   然自己那日羞辱郑如在先,大丈夫敢作敢当,郑如若要自己负责,自己又怎能推卸责任?   同时面对两个要自己负责的女人,这确是让人无从抉择。   转念又一想:“也许郑如是为了要得到剑谱才肯迁就我亦说不定,对我动真情恐怕是自己多疑了吧?”   想到此,心情稍宽,见郑如亲自喂自己吃东西,大为得意,毫不客气大吃起来。   陆高峰大为气愤,冷冷道:“师妹,你对这小子恐怕太过关心了吧?从小到大,我都没享过这福呢?”大有醋意。   朱丹阳笑道:“谁叫你不讨人喜欢呢?”   “你……”陆高峰又气又急。   他本来生性敦厚,不擅言辞,朱丹阳此时只略施小计激怒一番,他已急的说不出话来了。   郑如撇嘴道:“师兄休得听他满口胡言,我只是想将他喂饱后多长记性,免得到时又忘记了剑谱放在哪里。”   陆高峰心情稍宽,便不再言。   朱丹阳直吃完半只兔子方才尽兴,感觉眼前明亮,精神也好了许多。   郑如见他吃饱,自己这才开始吃剩下的半只。   时间过得很快,等不多久已是午时过后。   郑松见朱丹阳被绑着居然还打起盹来,顿时气得怪眼一翻,大喝道:“你太放肆了。”   朱丹阳大惊一张,这才回过神来,问道:“这是怎么啦?”   郑松暴吼道:“我看你小子是存心消遣我们来了,快说剑谱在哪里,否则老子一掌劈死你。”   手掌高举作了个架势,随时要向朱丹阳发难。   朱丹阳不耐道:“你慌什么,时间不是还早么?等一会儿再说。”   他想再拖一会儿时间,看师傅琴儿能否找到此地施予援救。   郑松此刻再也忍不住了,大怒道:“你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等柳一剑来救你是吗?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你现在若不马上说出剑谱的所在,老子立马就杀了你,顶多得不到剑谱就算了。”   朱丹阳大是惶恐,万不料郑松居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眼下若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这条命看来是再也保不住了。   把心一横,说道:“你那么想得到剑谱,告诉你也无妨。但你必须和你的徒弟滚出外边去,我只告诉郑姑娘一个人。”   陆高峰道:“那不成,我们一出去,难保你不会耍什么花样?”   朱丹阳苦笑道:“真他娘的笑话,老子被五花大绑,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郑如猜不透他用意何在,便说道:“师兄不必和他争执,你和爹出去外边等我便是,我量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招。”   郑松见他愿说,自然欣喜若狂,点了点头,领着陆高峰便走出破庙去。   破庙中已经只剩下朱丹阳和郑如两个人,唯独那堆篝火还在熊熊燃烧着。   郑如道:“现在你总该可以说了吧?”   朱丹阳道:“那日我对你干出那禽兽不如之事,从未奢望你会原谅我,你纵是杀了我我也无憾。”并不答她问话。   郑如脸颊一红,一颗心砰砰直跳,愠色道:“谁叫你说这个来着,我问的是剑谱在哪里?”   朱丹阳道:“我死以后,请你不要再记恨我了好么?”   郑如不解,“你说了以后,不就可以不死了么?”   朱丹阳哈哈一笑,说道:“你想听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郑如道:“自然是真话了。”   朱丹阳道:“假如我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剑谱的事,你会作何反应?”   “什么?”郑如大为震惊,动容道:“你定在骗我,你既不知晓剑谱之事,为何又会拿此要挟我爹?你分明知道我爹一心想得到剑谱,所以才拿此要挟他的?”   朱丹阳道:“我说的确乃实话,我发誓没有骗你。”   郑如气得花容惨变,一把扣在朱丹阳喉咙上,斥道:“你为何要一直骗我们?”   朱丹阳并非怕死,坦然道:“我这般做只是为了保命。”   郑如更气,手上一运劲,朱丹阳立感窒息,呼吸十分迫促,呛咳几声,面色慢慢变成苍白,想来将要窒息而亡。双目紧闭,不再去看郑如那恶毒的脸孔。   郑如忽然轻叹一声,松开了手,朱丹阳呼吸一顺,舒服了很多。   启目望去,见郑如竟在默默泪垂,大是惊诧,问道:“你怎么啦?”   郑如涩声道:“你真是个混蛋,太没良心了,你这一死,叫我怎么办啊?”   朱丹阳几曾料到她会说出这句话来,心中大为杌陧,支吾道:“我、我、对不住你。”   郑如忽然轻叹一声,幽幽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罢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又道:“你快挟持我,用我当人质,我爹不会伤害你的。”   朱丹阳大是感动,沙声道:“你放了我,你爹怎会饶你?”   郑如道:“这个你大可放心,在我爹面前我自有办法应付。”   朱丹阳道:“可是,你为何要救我?”   郑如道:“你毁我名节,难道不该负责任么?”   朱丹阳脑子里嗡一声响,终于醒悟过来。   自己猜得一点不错,因为自己毁了郑如的名节,郑如对他产生了情感。   眼下生死关头,郑如要放他走,正是求之不得,可自己这一走,却又觉得更是对不起郑如。   但如今为了活命,却是再无其它办法可想。   当下不再犹豫,假装一手拿住郑如穴道,一手扣住其喉咙,缓缓朝着庙外走去。   郑松乍见女儿被朱丹阳挟持出来,吃了一惊,暴喝道:“你小子千万不要乱来。”   陆高峰更急,生怕郑如出事,怒道:“赶快放开我师妹,否则饶不了你?”   朱丹阳朗笑一声,道:“有种就来啊,你们若想给她收尸的话,大可放马过来。”   郑松担忧女儿安危,稍缓语气道:“你只要放了她,老夫便饶你一命,从此不再追究剑谱之事。”   朱丹阳道:“你们放心好了,只要你们不跟来,我自然会放了她,绝不食言。”   挟着郑如便往前边树林走去。郑松陆高峰生怕激怒了他,果然不敢上前,呆呆伫立原地。   朱丹阳挟着郑如走进林间,眼见已隔着郑陆二人百来丈远,这才松开郑如,柔声道:“你今儿放我一马,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感激的话才好,对于那日之事,我、我……”再也说不下去了。   郑如淡淡道:“跟你在一起那个漂亮的女孩子,一定是你的心上人吧?”   朱丹阳道:“他是我师傅的女儿,对我一往情深,那次我被你们囚禁在桐柏派地牢里,也是她挖地道救我出来的。”   郑如道:“看来她对你不错啊,这么好的女孩子,值得珍惜,愿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转身欲走。 第129章 :拔刀相助   朱丹阳一把拉住了她,哽咽道:“你若不嫌弃我是个山野村夫,就请你嫁给我如何?我玷污了你的清白,虽然没有做出更加罪恶的事情,但男子汉大丈夫,理也应当负起责任。”   郑如苦笑一声,道:“我若嫁给了你,那柳姑娘怎么办?”   朱丹阳道:“琴儿虽对我百般要好,但我和她至今清清白白。我看光了你的身体,便是玷污了你的名节,本就该负责任,对于琴儿,她一定能再找个真心爱她的人,我只好对她不住了。”   郑如道:“那你真心喜欢过柳姑娘吗?”   朱丹阳道:“我对她绝无二心,自然一片真诚。”   郑如双眼湿润,流下泪来,幽幽道:“朱丹阳,你真是个没有良心的臭男人。”   朱丹阳哪料她会这么大的反应,不解地道:“我不明白你的话?”   郑如道:“人家琴儿对你一片痴情,你也对她从一而终,你们本就是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你对我仅仅是为了负责任,哪有什么真情意?   就算勉强结合在一起,定然将来亦不幸福。我要的是一个真心喜欢我的人,不是一个只为了负责任的人。   你辜负了琴儿对你的一片真情,你不是没有良心吗?你快走吧,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了。”头也不回扬长离去。   朱丹阳还待说点什么,却见她已去得远了。   其时心乱如麻,万没料到这个曾经心狠手辣的女人,心中也有脆弱善良的一面,自己适才的言语恐怕委实伤透了她的心。狠狠在脸上打了两记耳光,懊悔不已。   眼下此地不宜久留,若再被郑松捉住,岂不辜负了郑如救自己一命的情意?   展开轻功一番疾驰,恨不得离开此地越远越好。   朱丹阳不识路径,胡闯乱撞一阵,竟上得一条官道,官道旁边的石碑上刻有到某县某地区的县名标示。   朱丹阳见这条官道正是通往房县,心中大为高兴,认准方向飞奔而去。   行得半个时辰,果然回到了房县,径直来到“悦来客栈”,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师父和琴儿已经离开,想来是找寻自己去了。   眼见天色不早,若要出去找寻琴儿的踪迹,也不是件容易之事。   若万一撞上了郑松,岂不糟糕?不如在此等候,看他们会不会再回转此地。   等了一夜,柳氏父女并未回来。朱丹阳大失所望,次日晨起,火速往“巴山剑派”赶回,敢情师傅琴儿找不到自己的下落,返回了“巴山剑派”也有可能。   寻准路径,往南疾行。日正中天,前方一片茂密的森林挡住去路,再朝前走不久,便要翻“神龙山”了。   朱丹阳稍息片刻,拣条林荫小径又往前行。   走得正急,蓦听得一个女子的呼救声传入耳膜,心中一紧,立即停下脚步,仔细辩听。   西方林间隐隐有女子的哭泣声传来,不时又断断续续听得一声“救命!”   朱丹阳大是好奇,展开轻功便由发音处疾纵,欲看个究竟。   这一看那还了得,原来是两名青年男子正按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欲强行施暴。   好在那少女连番挣扎,两男子至今未能得逞,那少女胸前的衣衫却被撕破,裸露出雪白的肌肤,口中连连大叫。   朱丹阳想起自己羞辱郑如的情景,深知一个女子失节后,那种痛不欲生的心情。   自己如今十分内疚当日犯下的弥天大错,眼见一朵鲜花又要被无耻之徒摧残,早生了恶愤。   暴吼一声,身子一跃猛扑过去,凌空一脚踢出,正中其中一男子胸口。   那男子猝不及防,摔个仰面朝天。   另那男子颇为敏捷,见有不速之客横插一杠,就地一滚,拾起了放在一旁地上的长剑,大骂道:“他娘的,老子们的闲事你也敢管,敢情活得不耐烦了?”   被踢翻的男子吃了一记痛,早已火冒三丈,同样拾起长剑,骂道:“你个狗日的找死,还不快给老子报名上来?”   那女子忽见有人出手相救,大是感激,连忙整理衣衫护住身体。   朱丹阳气急败坏,又听二人出言不逊,更是气得火上浇油,切齿道:“你两个龟孙子还敢骂人,要想知道爷爷姓名你俩还不配,若要较量大可放马过来?”   二人一听,他态度比自方还要狂傲,心下哪能生受,同时一领长剑,齐往朱丹阳胸口刺来。   朱丹阳拔高半丈,双掌同出,一式“雾里探花”直打二人天灵盖。   二人不料这少年武功奇高,一戳不中反被攻击,各自一闪,双剑回刺朱丹阳背脊。   朱丹阳一矮身形,使了招“横扫千军”踢向敌人下盘。   一人闪避不及,顿时摔倒,另那人早吓破了胆。   朱丹阳趁胜出击,又踢一脚攻那摔倒男子。   那男子明显武功低微,见朱丹阳二度踢来竟忘记躲闪,胸口一痛,身子随被踢飞半丈,眼前金星四射,吐出一口鲜血。   另那男子见同伙受伤,义愤填膺,哇哇一阵怪叫,刷一剑刺向朱丹阳背后,欲行偷袭。   朱丹阳身体微扭,左爪兜出便拿住那人手腕,一式“铁汉锤钟”猛打那人当胸,这一拳力道颇俱,那人“哇”一声惨叫,百多斤重的身子顿被震飞丈许远,撞断了一株野树,背脊“喀嚓”一响,口中鲜血直流,想来已有好几根肋骨被折断。   先前摔在地上那人顾不及痛处,扶起同伙就开始逃窜。   朱丹阳也不拦他,大喝道:“以后再看见你们欺负良家妇女,老子绝不轻饶!”   那二人不敢反驳,只一个劲逃命,转眼消失在丛林间,狼狈至极。   那少女一脸委屈模样,虽未真正失身,但被两男子撕破衣服,早吓得花容变色。   见朱丹阳救了自己一命,感激不甚,“哇”一声哭了出来,抽泣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朱丹阳看她衣服已破,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衫要她穿上。   那女子呆呆的望了他一眼,美目流盼,一对水灵的眼珠在泪水的滋润下,愈显清澈欲滴。   她依言照做,又说声“谢谢”,拭去眼泪,穿好衣衫。   朱丹阳微微一笑,心道:“这女孩儿娇媚可爱,倒是个世间少有的美人胚子。”   随问道:“你一个女孩子跑到深山中来干什么?遇到像刚才那样的恶人岂不危险?你家住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那女子听他言语中颇有怜悯关怀之意,忍不住美眸再次望向朱丹阳,似有无比感动,娇滴滴道:“实不相瞒,我乃是峨眉派弟子,我家并不在此。”   她说话声音娇柔动听,这句话间竟有害羞成分。   朱丹阳自从结识柳琴以后,再没对任何女人动过心,这女子虽说生得花容月貌,但朱丹阳根本没去注意她长相如何。   听了她乃峨眉派弟子后,心中微有一震,言道:“你既然是峨眉派弟子,怎又跑到这里来了?”   那女子道:“此番武当派天宏道长六十大寿,我是跟着师傅她老人家一同来为天宏道长拜寿的。师傅此次一共带了我们十名弟子随行,祝寿完毕,我们便随师傅欲赶回峨眉山。   刚才行得此处,师傅她口干舌燥,便要我来找些山水去解渴。岂知我不认识路径,竟在这林间迷了路,碰巧撞见两名“流沙门”弟子在此解手。”   说到此脸上一红,接着又道:“我连忙避开,哪料被他们发现了,便上来出言轻薄我,最后还动手动脚。我忍无可忍,与他们大打出手。可惜我寡不敌众,不是他们敌手,差点还……”   再也说不下去,眼泪又掉了下来,但见泪珠涔面,煞是叫人生怜。   朱丹阳一听两人是川东“流沙门”弟子,心中更是恼怒。   “流沙门”掌门王伯常乃是害死他父母的凶手之一,他早恨不得将这人千刀万剐,眼见他手下的弟子又生性淫荡,真后悔适才轻易饶了二人性命。   朱丹阳见她哭泣不止,劝道:“姑娘别再伤心了,好在二人并没能将你怎样,这已是万幸之事。不如我陪你先去找你师傅吧?”   那女子点点头,面上竟浮起笑意,轻轻拭去眼泪,拾起自己刚才掉在地上的佩剑。   朱丹阳乱选了一条路径,领着那女子便往前走。 第130章 :护徒心切   那女子忍不住问道:“请问公子是哪个门派?你的功夫真是厉害得紧啊?”   朱丹阳笑道:“我是武陵巴山剑派,至于我这点儿三脚猫功夫,哪算是厉害啊?”   女子呵呵道:“公子太谦虚了。巴山剑派掌门人柳一剑前辈的威名我早就听过了,所谓“名师出高徒”,看来这话一点也不假。”   朱丹阳听她夸赞自己武功俊朗,自然欢快,道:“我师傅的武功确实深不可测,但我与他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你们峨眉派也不错啊,不灭师太之大名我也是早有耳闻。”   女子道:“师傅她老人家武功是很高深,但我是峨眉派中年纪最小的一个,而且入门最晚,功夫自也是最差劲的一个了。就连刚才“流沙门”那两个淫贼欺负我,我亦斗他们不过,实在是丢师傅脸了。”大有一股沮丧之意。   朱丹阳安抚她道:“你年纪还轻嘛,只要肯下功夫,总有一天你能成为绝世高手的。”   女子叹了一气,悠悠道:“但愿如此吧!”   那女子转念又道:“聊了这么半天,还不知道公子贵姓呢?我叫风仪。”   朱丹阳道:“我姓朱,名丹阳,巫山县人士。”   风仪道:“你的名字真是好听,你几岁了啊?”   朱丹阳道:“已经十九了,你呢?”   风仪道:“刚满十八,你大我小,我叫你朱哥哥行不?”   朱丹阳见这女孩儿活泼可爱,心中对其大是喜欢,笑道:“好啊,那我叫你风妹妹吧?”   风仪呵呵道:“风妹妹可不行呢!”   朱丹阳不解,笑道:“为什么呢?”   风仪道:“风妹妹,疯妹妹,人家一听,准会误以为我是个疯子呢?”   朱丹阳哈哈一笑,说道:“对对对,这个叫法确不顺口,那就改叫仪妹妹吧。”   风仪轻轻刁念了一声“仪妹妹”,似觉这个叫法动听悦耳,笑道:“这还差不多,仪妹妹真是动听极了,我喜欢。”   朱丹阳见她娇憨可爱,处处透着孩子稚气,只是一笑,不作多言,二人说说笑笑,不几便穿出了丛林。   正行之间,倏听得一个女子声音叫道:“风仪师妹,你在哪里啊?”   风仪大喜,欢呼道:“是瑶红师姐在唤我。”   大声回答道:“师姐,我在这里!”   过不一会儿,只见三名中年女子由丛林间窜了出来,一见风仪,个个都大是高兴,迎上前来。   看风仪穿着一件男人的长衫,身旁又站着个陌生男子,心中都在好奇。   瑶红道:“师妹,他是谁啊?”   风仪忙介绍道:“这位是巴山剑派的弟子,朱丹阳朱少侠。”   朱丹阳抱拳道:“三位姐姐好。”三女子微微裣衽。   风仪又介绍了三女子给朱丹阳认识,除了瑶红外,一人叫紫玉,一人叫香梅。   瑶红乃是不灭师太座下的首席大弟子,紫玉二弟子,香梅是三弟子。   引见完毕,紫玉好奇问道:“师妹,你怎么与朱少侠在一起呢?而且还穿着他的衣服?”   香梅道:“刚才师傅不是叫你去打水了么,岂知你一去不回,害得我们找了老半天,还道你出了什么事呢?”   风仪一想起刚才险些被两名“流沙门”弟子玷污的情景,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扑进瑶红怀中。   香梅不知她为何这般伤心,便问朱丹阳道:“朱少侠,请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朱丹阳知她女孩子家不好说出那事,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向三位师姐叙述了一遍。   三人听完,瑶红厉斥道:“流沙门真是太无法无天了,师妹放心,待我们将这事禀告了师傅,一定为你讨个公道。”   紫玉道:“刚才幸亏朱少侠出手救了师妹,否则的话、我们在此谢过朱少侠了,峨眉派定会永记大恩。”   朱丹阳见这三女子虽已岁过三旬,但个个生得粉脸桃腮,柳腰玉手,风韵不减少年,对几人均生好感,笑道:“三位姐姐太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辈中人义不容辞之事,请不要放在心上。”   三女子见他年纪虽轻却有着大家风范,心中都是钦佩,不再言语,领着风仪朱丹阳前去会见不灭。   转过三道土湾,不灭一行七人正在路旁等候,见风仪哭泣不止,个个都是好奇。   不灭上前询问原因,香梅便将事情的经过禀告了师傅。   不灭听后气得横眉怒目,虽已年过半百,脾气却是异常火爆,愤然道:“仪儿不要再哭,为师定然为你讨个公道。”   对朱丹阳道:“朱少侠今日仗义相救,贫尼代仪儿谢过了,峨眉派永远不忘大恩大德。”   朱丹阳拱手道:“前辈不要挂怀,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不灭点了点头,又道:“此番想必你也是随令师上武当山拜寿的吧?”   朱丹阳道:“正是!”   不灭道:“那你师傅呢?”   朱丹阳不想将郑松挟持自己之事说出,只道:“师傅已经先回巴山剑派,晚辈贪图玩耍,所以没和他一道儿走。”   “哦。”,不灭道:“原来是这样。亏得你贪玩,方才侥幸救了仪儿一命,看来你真是我峨眉派的福星。”   朱丹阳笑道:“我哪算得什么福星,只要不是扫把星便好。”   众人见他逗乐,尽都微微笑了起来。   不灭道:“此番流沙门也到了武当山祝寿,流沙门的弟子在这一带出现,想必定是王伯常携带的随从,看来王伯常一行人该在前方不远,咱们赶上去看看能否追到。”   众弟子纷纷点头。   不灭又道:“不知朱少侠要不要与我们联袂同行?”   朱丹阳道:“反正左右无事,一块儿走也好有个伴儿。”   风仪见朱丹阳要和她们联袂上路,心中大是欢喜。   一行人加快步伐,走出十来里路,前边路旁有个茶铺,摆了四五张破旧桌子,想来是附近村民为了谋生,特在此卖些茶水赚点儿小钱。   只见王伯常正在铺中品茗歇脚,随带了八名座下弟子。   风仪老远已瞧见适才欲非礼自己的两名青年男子正在其内,忿忿道:“师傅,就是那两个恶贼欲轻薄徒儿。”指向人群里其中二人。   不灭道:“你莫着急,为师自会替你讨个公道。”率众走进了茶铺。   适才欲强暴风仪那两名青年男子见不灭带着大帮弟子来到,顿时吓得胆战心惊。   一人说道:“师傅,刚才就是那小子打伤了弟子。”手指着朱丹阳,意图恶人先告状。   王伯常眉头一紧,斜扫了朱丹阳一眼,冷笑道:“好小子,竟敢打伤老夫座下弟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那日便有玉知尧为你撑腰,今儿看还有谁能罩得住你?”丝毫不加理会一旁不灭众人。   不灭大是愤然,愠色道:“王掌门怎么就不问问这位朱少侠,为何要打伤你的弟子?”   王伯常这才故意“哦”了一声,佯礼道:“还忘了问候不灭师太大驾,失礼失礼。”   不灭冷哼一声,道:“不敢当,不知王掌门有没有问过你这两位好徒弟为何挨打呀?”   那两名弟子一人叫左前,一人叫王坤,此番与王伯常一同上武当山拜寿,回来之时在前方林间小便,碰巧遇见风仪在林中迷了路。   二人生性淫荡,又见风仪生得美貌,便欲强行霸占侮辱,幸得朱丹阳及时出手相救方才免去一劫。   二人被朱丹阳打伤以后,便逃回与师会合。   二人不敢将因为调戏峨眉派弟子才会挨打的事告诉师傅,是以便说成被人无故打了一顿。   王伯常见那人乃是朱丹阳,心中大是不平。   四川四大派历来一个鼻孔出气,那日郑松挑明要找朱丹阳为黄暗报仇,碍于玉知尧从中作梗才没得逞,今儿又见他出手打伤自己的徒弟,心下哪能忍受这股怨气。   又见不灭两次询问朱丹阳为何要打伤两弟子的真正原因,看来其中尚还有些隐情,便问左前道:“你倒是说说人家为何要打伤你俩?”   左前哪敢说出实情,缄口不应。   王伯常又问王坤,王坤一脸惊慌失措,也不敢言。 第131章 :大打出手   不灭冷冷笑道:“既然两位不敢说,便请朱少侠代你俩说出原因吧。”   朱丹阳点点头,讪讪道:“承蒙王掌门错爱,一手调 教出两位好徒儿,今儿他们可是大大为你争了光彩。”   这话说得大是愤慨,却又含着一股嘲讽之意。   顿一顿接着道:“刚才他们看上了这位很漂亮的峨眉派小师妹,在前方的小树林欲行强 暴侮辱。好在苍天有眼,被我无意中撞见,谁知道我这手痒痒,于是出手惩戒了一番。   在下这番贸然出手误伤了两位高足,还请王掌门毋要介怀。   不过在下尚还有一事不明,敢问两位高足生性淫 荡的性格,亦是王掌门一手调 教出来的么?”   这番言语字俐句厉,真是字字如刀,是在说流沙门弟子生性淫 荡。   说不定还是掌门人一手调 教出来的,王伯常听后,远比利刃穿心还要难受得多。   不灭心中在想:“这娃儿年岁不大,竟能同时打伤两名流沙门弟子,想来武功定然不若。说话之间虽不明着得罪人,实则言语尖酸刻薄,使人心中生恨却是发作不得,看得出他算个有勇有谋的主儿,当真是青出于蓝,后生可畏。”心中对其大是喜欢。   王伯常情势窘迫,尴尬一笑,双掌同时挥出,在左前王坤二人脸上狠狠打了两记耳光。   他本擅长掌上功夫,一对铁砂掌尚可断钢裂石,何况打在肉体上?   这两掌他本没用上多大力道,二人的脸颊兀自迅速红肿起来,眼睛很快眯成一条缝,看来果真受创不轻。   众人看他掌力如斯厉害,无不暗自倒抽一口凉气。   王伯常拱手赔礼道:“老夫管教无方,让孽徒在外边肆意撒野,老夫自知有责,今日当着众人之面施予薄惩,还请师太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两个孽徒一回?”   不灭双眉一竖,勃然道:“就以两记小小耳光便饶了二人,难怪流沙门弟子敢这般放纵。”   这话虽没挑明,但聪明人一听都能理解,两名流沙门弟子之所以敢如此放纵,全因王伯常管教无方,门规懒懈所致。   王伯常看她似乎还不满意,又问道:“不知师太要怎样方肯罢休?”   不灭道:“只要将两名孽徒各断一条手臂,那么贫尼从此不再追究这事。”   左王二人一听要自己两人各断一臂,顿时吓破了胆,失去一臂便成废人,练武之人如果断了手臂,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王伯常也大为震惊,缓言道:“砍断一臂岂不有些残忍?师太是出家之人,出家人历来以慈悲为怀,若强要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残废,岂不有悖慈悲之心么?”   不灭哂道:“天作孽犹可补,自作孽不可活,既犯下弥天大错,自当承担一切责任,断一臂只是让他们好长记性,这不关慈不慈悲的事。”   王伯常看她语气生硬,想来没有回旋余地,护徒心切,难免也有些气愤,肃然道:“师太的这个要求只怕忒狠毒了些?”   不灭更气,斥道:“看来王掌门不肯接受贫尼的要求?”   王伯常不答,转身问王坤道:“适才你俩究竟有没有对那位姑娘怎样?”   王坤不敢隐瞒,颤生生道:“弟子二人并未得逞,不过撕破了那位姑娘身上的衣服而已。师傅,弟子不想残废呵!”   生怕师父要斩断他俩手臂,急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只差掉了下来。   王伯常侃侃说道:“既没得逞,那位姑娘尚还是清白之身,师太若要我两个徒弟各断一臂,这样做委实有些过火了。”   不灭喝道:“一个女人把名节贞操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既被撕破衣服已算失节,今日若不给贫尼一个满意的结果,我峨眉派以后在江湖中岂不颜面尽损?”   王伯常打个哼哼,道:“我若这样便依你,你把我流沙门又当作什么了?”丝毫没有退让余地。   不灭朗笑一声,道:“好啊,看来王掌门今儿是一心要护徒弟,什么公义道理都是不讲的了对吗?”   王伯常双眉一扬,道:“王某不是无礼之人,理归理,但不能过火了。”   朱丹阳心中有气,插口道:“那王掌门欲就这般平息了此事吗?”   王伯常正眼也不看他,冷冷道:“那你还待怎样?”一副趾高气扬模样,半点不将朱丹阳放眼里。   朱丹阳怒火冲天,这人算得上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早就已对他恨之入骨,眼见他还仗势欺人,哪咽得下这口气,勃然道:“王掌门是不是存心欺负峨眉派是一群女流之辈,所以这般放肆?”   朱丹阳打伤王伯常的两名弟子,这已让他怀恨在心,又见朱丹阳时刻维护峨眉派,更是愤愤不平,沉色道:“别以为你是柳一剑的徒弟便在这里大呼小叫,好歹你只是个武林后辈,有你说话的资格吗?”   朱丹阳骂道:“老贼,你少他娘的倚老卖老,你和老子相比,顶多便是多长几根山羊胡子,别以为老子就怕了你,像你这等卑鄙无耻的狗贼,人人得而诛之。”   王伯常被一个武林后辈当着众多人士之面辱骂,就算他涵养再好,也是生受不住,暴吼道:“你这小王八蛋找死么?”   “么”字刚落,一掌已朝朱丹阳攻来,刚猛至极。   不灭早有防备,深知王伯常掌力浑厚,朱丹阳定然不是他的敌手,手中拂尘一卷,将朱丹阳荡开了两尺,一掌朝王伯常打去。   这两人都是一派掌门,武功造诣各有几十年修为,功力自然精湛莫测,听得“蓬”声大作,二人各自一退,中间的木桌顿被劲风震翻。   那卖茶水的农家夫妇见两拨人动上了手,生怕砸坏自己的茶铺,连忙上来劝阻。   不灭喝道:“既然王掌门要切磋武功,不如咱们到外边的空地上去,这个地方太过窄小,我怕会伤到无辜之人。”   王伯常毫不示弱,冷冰冰道:“好啊!”话亦不想再啰嗦多说,二字带过。   双方人马走出茶铺,到了外边空地上。   不灭道:“王掌门既然不肯严惩逆徒,那么贫尼只好取下你的两条手臂,为两徒代替。”   王伯常哈哈笑道:“口气倒是不小,既你有那个本事,大可放马过来。”   朱丹阳忽然插口道:“杀鸡焉用牛刀,王掌门既有兴趣打架,那在下来陪你走两招便是?”   不灭一怔,忙道:“朱少侠的好意贫尼心领了,你救了仪儿一命我们已是百般感激。今日乃是我峨眉派与流沙门的派内恩怨,还请朱少侠不要插手。”   其实是看他年纪轻轻,武功就算有些造诣也定不是王伯常的敌手,如不幸受了伤,峨眉派肯定大为过意不去。   朱丹阳怎又会不明白不灭之用意,心中大是感激。   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如今自己武功已大有进步,学来武功不就是为报仇么?   现在正是机会试试自己的功夫到底有了多少成就,倘若不是王伯常对手,不灭站在一旁,定不会袖手旁观。   便说道:“今日我向王掌门讨教,并不是为了替峨眉派助拳,而是要和他解决私人恩怨。”   众人一听,都是微有惊意。   不灭心想:“原来他和王伯常也有过节,只不知所谓何事?”   王伯常心中在想:“这倒是奇怪,我和这小子素不相识,倒不知与他有甚过节?”   问道:“你小子信口开河,你且说说我们之间有些什么恩怨?”   朱丹阳声厉句厉道:“我乃是柳叶双飞侠之子,你说我们之间是不是有恩怨啊?”   “什么?”王伯常猛吃一惊,就像遭了一记当头闷棒,仔细打量着朱丹阳一眼,暗暗呐喊。   半晌才道:“像,简直太像了,我怎么就没看出你便是朱充的后人?”   他的双眼已经放射光彩,似激动、似不信、似哀怨、又似惊喜。   不灭算得武林前辈,对于二十多年前就名震江湖的“柳叶双飞侠”,自然有些耳闻。   不过只知二人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害身亡,从没听说他们居然还有个儿子,更未料到朱丹阳便是他们的后人。   其余众人多半不知当年“柳叶门”被一夜灭门的血案,所以对“柳叶双飞侠”的大名更是闻所未闻。   朱丹阳淡淡的道:“王掌门,你说我们之间有仇么?”   朱丹阳的语气很平静,双眼却布满血丝,一张英俊的面孔杀气腾腾。 第132章 :杀死仇人   王伯常呆了半晌,悠悠叹息一声,说道:“如果你真是“柳叶双飞侠”之子,我们之间确算有仇。但我万万没有料到,他们居然还有个儿子,而且已经长这么大了。”   朱丹阳森然道:“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得很,这有什么稀奇?”   王伯常不答,只道:“你父母可还好么?”   他明知“柳叶双飞侠”已被一名神秘黑衣人杀害,还故意这般问他。   因为他从没想到过“柳叶双飞侠”还有后人,更想试探朱丹阳有无瞧见当日他父母惨死的那一幕。   朱丹阳当然知道他之用意,兀自说道:“你明知我父母已双亡,为何还这般问?不妨告诉你,那日你四大掌门连同那黑衣人将我父母残忍杀害的情经过,我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只怪我当时不会武功,眼睁睁看着父母死在你们几个狗贼手里却无能为力。”   想到父母惨死的情景,不禁悲从中来,恶愤更深。   王伯常一怔,心想:“他果然知情!”   又道:“你父母之死乃是那黑衣人一手造成,并非我等亲自下手,我们和那黑衣人也根本不认识,所以你父母的帐不该记在我们头上,你只能去找那黑衣人报仇。”   不灭听得懵懂,全没听出事情的端倪,心想:“柳叶双飞侠不是二十年前,柳叶门灭门时就死了么?这位朱少侠顶多亦不超过二十岁年纪,他怎么会看见事情的经过?   难不成一岁的婴儿也有记忆?这不对啊,似乎二十年前柳叶双飞侠并没有死,他们之死该是在近几年,这倒有些奇怪。四大掌门为何要围攻他们呢?神秘黑衣人有是谁?”   其中的隐经她并不知情,虽然很想弄明白,眼下却不便插口,只是静静伫立一旁听二人对话。   朱丹阳恨恨道:“我父母之死虽不是你四大掌门亲手所为,但你们也算得是帮凶,你们难辞其咎。”   王伯常哼哼道:“随你怎么说都可以,你说帮凶就帮凶吧,你要报仇我也不拦你。不过你得告诉我一件事情,你父母临死之前,有没有交过什么东西给你?或者是叮嘱你什么?”   朱丹阳知道他是想打听剑谱的下落,下意识道:“王掌门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王伯常不便说穿,只道:“到底有还是没有?”   朱丹阳道:“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你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王伯常听他言语生硬,认定他是有而不说,勃然道:“快说,那东西在哪里?”   朱丹阳大怒,厉斥道:“老子凭什么告诉你?”   他历来性格放荡,言语也是随心所欲而出,说脏话就好比吃家常便饭一般,他也不管旁人怎样看待他,只要自己出气便心安理得。   他已是第二次说脏话骂王伯常,王伯常好歹也算是一派之主,被一个武林后辈连番辱骂,委实脸上无光,亦大骂道:“小王八蛋找死!”双掌高高举起,作势要朝朱丹阳击落。   不灭岔口道:“王掌门堂堂一派掌门与一个后生小辈动手,难不怕江湖中人笑话?”   王伯常坦然道:“这事与你无关,我和他之间既有仇恨,自当当面作个了结。”   朱丹阳也道:“请师太不要插手我们之间的事,这狗贼害死我父母,我今天就要取他性命报仇。”   不灭见他执意如此,也只好不再多言,暗地却蓄积真力,待朱丹阳危险之时施予援救。   朱丹阳骂王伯常为“狗贼”,王伯常怒气冲天,劲力一吐,两只蒲扇般大的手掌猛往朱丹阳卷至。   朱丹阳本不擅长赤手空拳搏斗,只会一套赵有良传授的“摧云掌”。   但深知王伯常功力纯厚,一双手掌尚能开山碎石,又加自己内力肤浅,“摧云掌”相较他的“铁砂掌”,无疑是小溪汇进大江一般。   势下不敢硬接,身形巧妙一挪,抢到王伯常侧面,一招“小李探花”打往王伯常腋下。   王伯常年纪虽迈,身手却不迟滞,翻转身来,一掌拍向朱丹阳天灵盖,一掌直打他丹田部位。   朱丹阳一怔,情知自己这一掌根本不能打伤对方,若硬撞过去,无疑是我死敌伤。   中途强行将掌力撤回,朝左滑出五步方才躲开。   王伯常嘿嘿一笑,森然道:“有种不要闪啊?”两掌一晃又去攻击朱丹阳。   亏得朱丹阳身法快捷,又一纵身越开了半丈,只是光守不敢回击。   风仪看出了他身上破绽,叫了声“朱哥哥接剑!”将手中佩剑脱飞掷出。   朱丹阳会意,飞身而起绰剑在手。如今有了兵刃,顿时信心大增,翻腕一吐,一招“春风扑面”刺向王伯常眉心。   王伯常大为不屑,飞起一脚踢他手腕。   朱丹阳剑式猛收,弓身朝前窜出五步,反手一招“回龙剑”戳向王伯常背后。   王伯常乍觉背心生凉,微“咦”一声,想是有些错愕这小子剑法之快,身子歧开两尺,右掌蓦地递出,一把拿住了朱丹阳手腕,左掌狠狠打他胸部。   朱丹阳暗叫“糟糕!”此际二人面面相觑不超过三尺,王伯常这掌打实的话,自己不死也残。   仓促间再不多想,也发一掌反拍转去。   但听“砰”声大响,朱丹阳只觉手臂麻木,眼前黑压压一片,身子被震飞了大半丈远坠落,长剑也已撒手。   峨眉派众人齐声惊呼,风仪赶忙上前扶他起身,正欲问他有无受伤。   朱丹阳猛将她推了开去,拾起地上一根木棒,腾身狠劈王伯常头颅,想是激发了傲性,在众多人面前摔倒感觉无光,是以不要风仪搀扶。   王伯常见他用木棒攻击自己,毫不在意,左手兜出去抓棒头。   朱丹阳哪让他抓。但见那棒头倏地一滑,像一条灵蛇般绕到了王伯常背后。   只听得“砰”一声闷响,王伯常只觉背心一痛,竟没反应过来是怎样被对方打中。   这一棒并未使出多大力道,峨眉派众人见状,还是齐喝一声“好!”   王伯常气得脸红,“哇”一声怪叫,双掌平推直击朱丹阳当胸。   朱丹阳挫步滑身,一招“棒打丧家犬”横扫王伯常腋下。王伯常翻身跳跃,凌空挥掌劈他头颅。   朱丹阳陡将棒子拖高两尺,猛朝王伯常屁股打去。   王伯常身在虚空如何能躲,听得又一声闷响,直觉屁股像被蚂蚁叮咬一般绞痛,被结实击中一棒。   峨眉派众人见王伯常吃痛,又是一阵彩喝。   不灭笑着说了句“好奇妙的打狗棒法。”   王伯常本不知他这套武功名头,只道是朱丹阳误打误撞击中了自己,一听乃丐帮绝技“打狗棒法”,不由暗惊那“打狗棒法”果真神乎奇技,古怪得紧。   以他一派之主的身份,如今被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接连打中两次,涵养再好也是挂不住,气得大骂句“打死你个龟儿子!”身体朝前抢出,一腿扫向朱丹阳下盘。   朱丹阳身子疾纵,虚空发招“闷棒打狗”劈打王伯常脑门。王伯常手肘架住。   朱丹阳棒头往下一沉,蓦地绕到王伯常背后。   王伯常知他故伎重演,这回有了准备,一声清啸,身子顺势卧倒在地。   朱丹阳棒头从他背上横扫带过,却是丝毫未能碰他身子。   说时迟那时快,刚待朱丹阳棒头划过,王伯常使了招“鲤鱼打挺”撑地而起,飞腿踹向朱丹阳背心。   朱丹阳一招还未收势,哪又能中途拦阻躲避。王伯常去势甚快,一脚正中朱丹阳后心。   朱丹阳只觉身子一轻,一口鲜血急喷出口,连人带棒摔飞了丈许远,重重坠落地上,全身散架般疼痛。   风仪惨叫一声“朱哥哥!”便欲朝王伯常扑到。不灭拂尘兜出,将她拉了回来。   不灭一直在旁蓄势以待,适才那一险着实是疾发仓促,又因距离甚远,要救朱丹阳终是慢了半拍。   王伯常毫不留情,见朱丹阳重摔在地犹不放过,身子一提凌空发掌,又欲打向朱丹阳。   不灭大喝一声,拂尘扫出,在地上卷起一块石头掷向王伯常打去。   王伯常本欲攻击朱丹阳,不料不灭发出暗器,暗骂一句“卑鄙”挥掌逼开了不灭打来的石头。   便在这一分神之际,但见寒光一闪,一个亮晶晶的物件疾射而至。   王伯常猝不及防,喉咙一甜,顿时说不出话来,如一只断线风筝半空坠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再没动弹,不过喉咙上已经插着一枚金色小镖,王伯常已然气绝身亡。   这一变起仓促,不仅几名“流沙门”弟子惊呆了,就连峨眉派众人也是万万没有料到。   原来朱丹阳坠地之时,胸口被一个冰冷的物件顶了一下,顺手掏出,见是自己一直携带在身上的那枚柳叶形小镖。   那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信物,危急间见王伯常夹掌扑至,不容多想便将那小镖对准他掷飞出去。   同时不灭又卷了块石头打向王伯常,王伯常不料朱丹阳会朝自己打暗器,堪堪去躲不灭打来的石头,却疏忽了朱丹阳的柳叶小镖,故此殒命。 第133章 :联袂同行   八名流沙门弟子见师傅被朱丹阳使暗器杀死,个个义愤填膺,左前、王坤一绰长剑,大吼着往朱丹阳扑去。   王伯常乃是护他二人才和峨眉派大动干戈,随后朱丹阳又横插一杠,从而才惨遭杀害,王伯常之死,左王二人自觉全因他俩而起,是以欲拼死为师傅报仇。   瑶红紫玉见势不妙,知道朱丹阳已经深受重伤,左王二人同时攻他,定然不是敌手。   各自一捏剑诀,双双抢出拦在前面,逼开二人攻势。   不灭仰天念了声“阿弥陀佛”,幽幽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王掌门纵容手下弟子,又杀害他人父母,今日之死实为报应。两逆徒品德败坏,本应严惩不怠,但眼下王掌门已为尔等代为受过,姑且饶过尔等一命,还望以后尔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才是,否则今日的王掌门下场便是尔等的前车之鉴。”   左前恶忿忿道:“你峨眉派勾结那臭小子杀害我们师傅,师傅之仇我们不会就此罢休。今日我们寡不敌众,暂且不与你们计较,待日后邀集了帮手,定然要上峨眉讨个说法。”   众弟子一边哭泣,一边合力抬起王伯常尸身,寻道先行离去。   不灭见众人走远,又轻念了声“阿弥陀佛!”   风仪大是高兴,呵呵道:“王伯常放纵弟子,又横蛮不讲理,死得一点也不可惜,像这般恶人,早就该千刀万剐,何况他还害死了朱哥哥的父母呢。”   不灭叹了口气,徐徐道:“王伯常一死,日后我峨眉派又将不得安宁了。哎……”   香梅道:“师傅是怕流沙门去我们峨眉派寻晦气对吗?”   不灭不答,深深吸了口气,转念道:“先去看看朱少侠伤得怎样。”   风仪早将朱丹阳扶坐起来,柔声道:“朱哥哥,你感觉痛么?”   朱丹阳暗运真力,只觉气闷窒塞,真气怎么也无法畅行,血气一涌,“哇”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风仪吓得面色苍白,惊呼“朱哥哥!”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不灭说道:“朱少侠且莫运气。”   手掌往他背心一搭,一股浑厚的劲道缓缓注入他体内。   朱丹阳排除杂念,知道她是要用真力强行打通自己的奇经八脉,只觉真力一到,窒息之感立即好了很多。   王伯常一脚踢中他背心,震伤了其内脏,内脏受损产生淤血,导致经脉畅行不得。   不灭内力深厚,过不多久,朱丹阳头顶百会已然溢出氤氲雾气,全身说不出的畅快。   不灭功力一收一吐,“啪”一掌击在朱丹阳“背脊穴”,朱丹阳又吐出一口淤血。   不灭缓缓收功,拭去额头汗水。   朱丹阳调息片刻,已无大碍,起身向不灭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前辈救命。”   不灭笑道:“朱少侠不必客气,区区小事无须挂记心上。”   风仪见朱丹阳已恢复真力,喜道:“你好点了么?”   朱丹阳看她刚才担心自己伤势落泪,心中大是感动,微笑道:“多谢仪妹妹关心,我已没有大碍。”   风仪嘻嘻一笑,便不再言。   朱丹阳扑通跪在地上,仰望苍穹,朗声说道:“爹,娘,孩儿已为你们报仇,杀了王伯常那狗贼,请你们在天有灵一定保佑我,我会将其他那几个狗贼也一一除掉,以慰你们在天之灵。”说罢拜了三拜方才起身。   不灭道:“时候不早,咱们且赶去前边的镇子,若错过了宿头,今晚便要在深山中过夜了。”   众人点头称“是”,一行人往前驰去。   一路之上,不灭师太满腹疑窦,很想弄清四大掌门为何要追杀“柳叶双飞侠”的真正原因,便问道:“令尊令堂不是二十年前就去世了么,怎又会死在四川四大掌门手上呢?而且你还亲眼所见?”   朱丹阳道:“二十年前我父母并没有死,他们之死也是最近几个月前之事。”   “哦。”,不灭大是好奇,又道:“四大掌门和令尊令堂究竟有什么过节呢?”   朱丹阳微微轻叹口气,道:“全因一部剑谱引起。”   不灭更奇,说道:“朱少侠若不把贫尼当外人,贫尼倒是想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因?”   不灭输真气为他治好内伤,朱丹阳早对她产生好感,见她有此一问,亦不好奇隐瞒,便道:“二十年前,四川四大派掌门为了一部武学剑谱,于是一夜之间将江南镇江府柳叶门血洗灭了门,这事师太自然早有耳闻吧?”   不灭道:“二十多年前,镇江府柳叶门乃是江南第一大派,当年被一夜灭门,至今犹是武林中的一大悬案。只是贫尼万万没有想到乃是四川四大派所为,你说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朱丹阳道:“我适才已说过,就因一部剑谱引起。”   不灭不解,接着道:“贫尼愿闻其详?”   朱丹阳顿了一顿,徐徐说道:“传闻二十多年前,我师公王铁高乃是武功天下第一,他和十大恶人在华山顶同归于尽后,四大掌门便料定他武功如此之高,一定是有本什么武功秘籍。   他生平最擅长剑术,那么那本秘籍一定是部剑谱。四大掌门觊觎得到剑谱,便密谋一起向柳叶门下毒手夺取剑谱。   就这样,柳叶门在一夜之间被四派灭了门。但是四大掌门当年并没有得到剑谱。我父母因跳入长江,方才侥幸活得一命。”   不灭对四大掌门的无耻作为大感憎恨,想到四人为了一本武功秘籍,不惜杀害那么的无辜性命,更觉动魄惊心,叹道:“原来如此,贫尼对这事倒是孤陋寡闻了。难不成柳叶门中确实有本剑谱么?”   朱丹阳道:“这个晚辈倒不清楚。但从未听父母提及过。我父母跳入长江后,四大掌门大概料到他们没死,所以这二十年来一直在追寻他们的下落,希望能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剑谱的所在。”   “柳叶门灭门后,我父母便由江南逃到了四川,后来一直隐匿在巫山之中。岂知几个月前,最终被四大掌门寻得了他们;   的踪迹,双方大打出手,最后忽然又冒出个黑衣人插了一手,用毒镖将我父母射杀身亡。我和妹妹躲在一旁没有现身,方才保了一命。”   不灭略有一怔,道:“难道那黑衣人也是为了剑谱而来?”   朱丹阳道:“不清楚,只能确定那黑衣人和四大掌门素不相识。”   不灭道:“这倒是奇怪,那人会是谁呢?他为何又要杀死令尊令堂?”始终一头雾水,摸不清事情的端倪。   其实朱丹阳何尝不想知道那黑衣人究竟是谁?只是至今没什么线索,只知那黑衣人手臂上有条很大的刀疤,若今后撞见,只有凭那记号来辨认仇人了。   走不多久,已是夜幕降临,一行人在一村野小镇打尖留宿。   反正是市野偏村,也不用询问是什么地方。   峨眉派素来信奉佛教,和少林派一样,都是佛家信徒。   少林僧人出家以后四大皆空,五戒十律清规不敢擅忘,凡遁入空门之人,第一要守的便是荤戒。   峨眉派全是女弟子,虽然都是带发修行,不过与少林一样的清规戒律,却是遵从不二,永远都得戒荤戒酒。   朱丹阳并不知晓她们要守那么多的清规戒律,他是爱酒之人,席间,便向那酒保嚷嚷拿酒来喝。   朱丹阳对峨眉派有恩,不灭见他要在席上喝酒,心中虽不怎么痛快,碍于不好开罪,却是发作不得。   轻念一声“阿弥陀佛”,欲起身坐到另外一席。   朱丹阳不解,笑道:“师太何以不与晚辈同桌呢?难不成晚辈有什么地方冒犯了。”   不灭道:“那倒不是,只是贫尼打小对酒过敏,一闻得那酒味,浑身便会不舒服。”   朱丹阳笑道:“原来是这样,既师太不喜欢闻那酒味,晚辈不喝便了。”   不灭道:“这样一来,岂不让你大大吃了亏?一个爱酒之人,少了酒你会习惯么?”   朱丹阳道:“酒那东西虽好,有时却会误事。” 第134章 :重回故里   他想起那晚和岳扬一块儿出去喝酒,岳扬悄悄在他酒中放了“消魂散”,以致激发淫念,险些玷污了琴儿清白。   如果那晚自己不和岳扬出去喝酒,自不会发生那种事情。所以他会有此一说。   随对那酒保道:“酒便不要了,多来几样小菜就是。”   不灭重新坐回原位,心中在想:“这娃儿脾气虽然倔强,但是颇为他人着想,像这样的年轻人,如今却是不太多见。”   想到他救了风仪一命,让风仪得保名节,这般见义勇为之行径,实是侠义者之化身。   再想那左前、王坤二人,和朱丹阳年纪虽然相差不几,然品德败坏,满腹邪恶思想,简直是武林中的败类。   若和朱丹阳相较,却是正反之间的鲜明比对了,故此不灭心中有这般感慨。   风仪笑道:“朱哥哥,你假如不喝酒,心中真能好受么?”   朱丹阳笑道:“我这人能拿起亦能放下,自然能忍受了。”   心中却在想:“酒那东西简直就是我的命根子,一顿不喝就口痒,哪能受得了啊?要不是看在这老师太对酒有反应,我才懒得理她哩。”只是并不说出口来。   风仪嘻嘻一笑,便不再言,自顾夹些青菜豆腐往嘴里送。   朱丹阳见桌上又有猪肉,又有羊肉牛肉不等,峨眉派众人却专挑素菜吃,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都不吃肉啊?一个个光吃青菜豆腐,难怪你们身体这般纤瘦?恁多的肉,我可吃不了。”   瑶红莞尔道:“我们峨眉派和少林派一样,都信奉佛教,从来戒酒戒荤腥。这些肉啊,全是师傅她老人家为你一个人点的,你可得吃完咯,千万别辜负了师傅她老人家的一番好意。”   朱丹阳这才明白过来,其实不灭哪是对酒过敏,看来这是她们峨眉派要守的清规戒律。   又见她为自己叫了这么多肉食,想来是怕自己吃不惯粗茶淡饭。   心中大是感动,说道:“多谢师太一番心意,你们为我一个人,而要面对忍受荤腥的折磨,实叫晚辈好生过意不去。”   他把闻荤腥比喻为一种折磨,对峨眉派众人来讲,也算颇为贴切。   众人看他说得诚恳而严重,反而过意不去。   风仪便道:“你吃你的荤,我们吃我们的素,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把事情说得如此严重呢?我们虽忌荤腥,闻闻却没什么紧要的。”   众人听其说得幽默,愈显幼稚见高,无不呵呵笑了起来,连不灭亦是忍俊不禁。   当晚饭后,众人便在镇上留宿过夜。   次日众人晨起又始上路,走得四五十里路程,便到得“小泉渡”码头。   这已是在长江边上,也是到了巫山县的辖区范围。   朱丹阳难得回家一次,又加出门数月,对妹妹更是倍加想念,是以欲回“磐石镇”看望妹妹一番,兄妹重逢,也好让她大大的欢喜一回。   便对不灭说道:“不知师太欲走水路回峨眉呢?还是走陆路?”   不灭道:“若行陆路,少不了翻山越岭,若乘船到得泸州府登陆,届时在折道赶回峨眉也就快捷得多了。不如咱们就在此雇艘客船,乘船上路?”   朱丹阳道:“晚辈就不和你们一起同行了。我家离这不远,如今离家出走已近一年,我妹妹一人在家也不知过得怎样,我想回家看一看她,顺便拜祭父母一番。”   赶路之时,他早将二十年前四大掌门血洗柳叶门之经过,以及出道以来和赵有良、玉知尧、骆峰等人的际遇讲给了不灭知晓。   包括父母隐居以后,一家人住在巫山峡谷的生活情况,直至父母被四大掌门连同黑衣人杀害的经过,不灭也是一一清楚。只是不灭并猜不到那神秘黑衣人究竟会是谁?   不灭道:“常回家看看也是理所应当,只是王伯常一死,以后你行道江湖定是步步艰辛。四川四大派历来同气连枝,我想其它三派以后定会找你为王伯常报仇。所以还望你以后行事,务必处处小心谨慎才是?”   朱丹阳道:“多谢前辈关心,晚辈一定时刻牢记你的话。只是王伯常之死将你也牵扯在内,流沙门弟子认定是我和你合力杀死了王伯常,我想那四大派定然也会找借口向你峨眉派寻晦气。”   “如果今后四大派果真要找你峨眉派结梁子,请前辈一定要通告我们巴山剑派知会,我师傅脾气虽然古怪,但算得上个正义之士,他一定会为你们峨眉派助拳的。丐帮骆峰帮主和晚辈交情颇深,有我开口,丐帮也定不会袖手旁观。”   不灭大是感激,轻念声“阿弥陀佛”,说道:“朱少侠的好意,我峨眉弟子自当心领,若以后四派真要找我峨眉派寻晦气,我一定会邀你们巴山剑派助拳。那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朱丹阳拱了拱手,颌首致意。   风仪本以为能和朱丹阳多相处几日,哪知恁快又要分开,心中大是依依不舍,柔声说道:“朱哥哥,你会上峨眉山来看我么?”   朱丹阳看她满面不舍之意,幼稚娇憨愈显,忍不住对其更是怜爱。   笑道:“当然会的。一有了时间,我定会上峨眉山来看望诸位姐妹和师太。早闻峨眉山上景色怡人,若不去观光岂不今生有憾?”   风仪笑道:“是啊是啊,我们峨眉山上风景极是美妙,而且还有许多好玩的猴子,今后你一定要来看我?”   朱丹阳一听见“猴子”二字,便想起那日在猴子岭,自己和柳琴就是因为稀奇看猴子,才被长江双怪偷袭打落了水,以致与柳琴分开一月有余,整天过着忐忑不定的生活。   其时一听猴子,脸上不由闪过一道让人不解的笑意。   风仪只道他是听见有猴子以后也是大为喜欢,便不再多言语。   朱丹阳道:“放心好了,我一定来看你就是。”   正说话间,有艘小船靠过岸来,一名中年汉子问道:“请问诸位客人是要坐船么?”   不灭道:“请问船家愿不愿意送我们去泸州府?”   那汉子道:“只要有钱赚,送你们去江南也不成问题。”   不灭一笑,腾身纵上了船头,其余众人鱼贯上船。   风仪是最后一个上船,忍不住又回头说道:“朱哥哥,一定记得来看我呵?”   朱丹阳看她双目含情脉脉,这次却不敢正视她眼神,只道:“我知道了,你保重。”   风仪这才跳上船去,众弟子都挥手和朱丹阳作别。   朱丹阳也连番挥手示意,待那小船去得甚远,这才离开“小泉渡”码头。   晌午在磐石镇打了午尖,高高兴兴便朝着家里飞奔,真恨不得马上就见到妹妹,看这一年来,她又长高了么?是胖了还是瘦了?   如今自己快一年没有见过她,心中早有讲不完的话要对她说,一见到她后,定要将这一年来自己在江湖上的所有经历全部讲给她听。   朱玉英打小喜欢吃“肉馅松包”,朱丹阳早在磐石镇上时,已给她买了二十个打包。   朱丹阳如今有了轻功,脚程甚快,不几便已到得峡谷口,自家那几间茅草屋已经清楚可见了。   朱丹阳大声欢叫道:“妹妹,我回来了!”声音震荡山谷。   他老远已在呼喊,眨眼功夫就到得房门前。但房门紧闭,却未闻得朱玉英回应。   朱丹阳“咦”了一声,心想:“莫非妹妹不在家里?难道是去磐石镇上玩耍了?可我刚从磐石镇上回来,并没看见她啊?”   轻轻在门上一推,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   但见屋中四处都是蜘蛛网,一股霉臭味扑鼻而来。木榻上被褥还整整齐齐叠放着,上边却早就覆盖了一层尘灰,想来已是好久无人居住,周遭非常凌乱。   朱丹阳微有一愣,自语道:“妹妹怎么不在家呢?她到底去哪里了?难不成我走后不久,她便尾随出去找寻我了?嗨,她也真是的,一个女孩子家单独在江湖中乱闯,而且又不懂武功,那将是多么的危险啊?”   不由为朱玉英担忧起来。将手中的肉馅松包放在桌子上,转身出得门外,欲上后山拜祭父母。   到得父母坟前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面色刹时变成惨白,惊叫道:“天啊,这怎么可能?”泪水随之破闸般急涌。   原来双亲墓穴旁边,已经多了一座新坟,那坟头插了一块松木作碑,上边歪歪曲曲写着几个血字,赫然是“朱玉英之墓”。   这一惊震委实非同小可,朱丹阳乍感天旋地转一般,差点便昏厥过去。 第135章 :妹妹惨死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是事实。但看家中已久无人居住,本以为妹妹是出去寻找自己了,哪知已经去世,这个事实确实让他接受不了。   朱丹阳扑通跪倒在朱玉英坟前,双手拼命刨抓泥土,又哭又叫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妹妹你怎么会死呢?你一定没死的,你一定是在骗我的?”   他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欲将坟土刨开,看里边究竟有没有埋人。   忽听一个声音大叫道:“不要再挖了,玉英姐已经死了,你这不是要她死也不能安身么?”   朱丹阳情绪虽是异常激动,但听得这一声叫喊,还是浑身剧烈一震,连忙翻身跃起,无暇多想便朝那说话之人扑去,“砰”一掌将那人震翻在地。   那人“哎哟”一叫,随喊了声“丹阳哥,是我啊,别打了?”   朱丹阳适才脑海中一片空白,也没看清这人是谁,只道是意图不轨之人,所以只顾出手发难,并没细想忒多。   听得那人叫他“丹阳哥”,想来该是自己相识的熟人,仔细一看,那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材十分削瘦,全身衣衫已经污秽不堪,脸上蒙了一层尘土,想是好多天没有洗脸了。   朱丹阳惊叫了声“小黑!”忙将他扶起身来。   那叫小黑的少年乃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以前成天和朱丹阳混在一起,专门在磐石镇上招摇撞骗,两人十分莫逆。   四大掌门来到磐石镇那天,朱丹阳正是和小黑等几人在福来客栈喝酒。   朱丹阳自从出道江湖后,便再没与他见过面,毕竟是狐朋狗友,如今他已改邪归正,早将小黑忘到九霄云外,也根本没有再见此人的打算。   其时见他陡然在此冒将出来,还是感到异常的好奇亲切。   小黑揉了揉被朱丹阳打中的胸部,笑道:“丹阳哥,你在什么地方学得这手功夫,真是太厉害了,险些我便被你打死。对了,这一年不见,你究竟去了哪里呢?”   朱丹阳只想知道朱玉英是怎么死的,不愿和他多啰嗦,哭道:“小黑,我妹妹是怎么死的,你快说来我听?”   小黑面色一沉,忽然哇哇大哭了起来。   朱丹阳道:“你哭什么呀?你快告诉我玉英是怎么死的?”   小黑这才抹去泪水,说道:“玉英姐是被娄雄那个混蛋害死的,你可一定要为她报仇呵?”说着又哭了起来。   他脸上本来就污垢不堪,其时泪水涔面,他一抹一哭,很快就变成了一只大花猫,煞是好笑。   朱丹阳微有一怔,却哪有心情发笑,愠色道:“是不是巫山县令娄作成之子,那个成天四处拈花惹草的娄雄?”   小黑道:“就是那个狗日的龟儿子。”   朱丹阳气得一拳打断了身旁一棵野树,大骂道:“那狗日的龟孙子,老子不杀了他誓不为人。你快说,他是怎么害死我妹妹的?”   小黑见他一拳打断碗口粗一棵野树,心中又是害怕又是羡慕,随说道:“大概是三个月以前,那天我见玉英姐到磐石镇上赶集,在街口被娄雄撞见。娄雄那厮天性好色,他垂涎玉英姐美色早久,以前你在的时候,他不敢对玉英姐动什么歪脑筋,可是后来大半年不见你在磐石镇上露面,也不知你去了哪里。”   “有一回娄雄便向我打听你的消息。我知道他打听你的目的就是要打玉英姐的主意,我便说你一直在家里待着,大概是家中伯父伯母管得紧,所以才没有出来。”   “他知道我故意不告诉他,只得悻悻离去。可能后来他又派人四处打听,确定你已经去了远方,所以那天他便在街口拦住玉英姐意图非礼。他仗着他老子是巫山县县令,旁边那些人也不敢多管闲事。”   “我见他对玉英姐动手动脚,便上前阻止。我吓唬他道:“娄雄,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丹阳哥的妹妹你也敢碰,你难道不怕丹阳哥揍你?”哪知娄雄哈哈笑道:“你少他娘的拿朱丹阳那小子来吓唬我,我早就打听清楚,他离家出走已有半年时间,至今音讯杳无,恐怕早就死在外边咯。””   “玉英姐一听这话大是愤慨,愠怒道:“你胡说八道,我哥哥大福大贵,长命百岁,他才不会死呢。要死的也该是你这种恶人。”那娄雄也不生气,嬉皮笑脸道:“恶人就恶人吧,既然我是恶人,我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个恶法。”伸手就去抱住玉英姐。”   “玉英姐吓了一跳,突然挥手打了娄雄一记耳光。这下子娄雄便火了,气急败坏骂了句“臭娘们”,也将玉英姐打了两耳光。   玉英姐受了辱,当时就哭了起来。我见娄雄还要对玉英姐行凶,急忙上前拉住了他,叫玉英姐快跑。”   “娄雄随带的两名家丁见我去拉他,同时上来将我扯开,把我暴揍了一顿。当时很多人在旁边看热闹,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出手帮忙。娄雄哈哈一笑,一把将玉英姐抱了起来,飞快地跑了。”   “玉英姐又哭又叫,那娄雄就是不肯放开她,转眼便见娄雄带着那两名家丁消失在街头。我伤得很重,过得好半天才能站起身来。我顺着娄雄一行人去路追赶,远远看见他们往城西破庙去了。”   “等我赶到破庙,便听庙内传来玉英姐的哭叫声和娄雄得意的大笑声。门口那两名家丁见我追来,冲上前来又把我暴打一顿。这回我伤得更重,再也爬不起来了。那两名家丁也不理我,只管守在庙门外替娄雄把风。”   “我听得玉英姐不时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我真的很想救她,可惜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那一刻我心中在想:“如果我会武功的话该有多好,那么现在我就可以上前杀了娄雄那淫贼,可惜的是我并不会武功。””   说到此,忍不住又流下泪来,大有自责之意。   朱丹阳听得心中阵阵绞痛,似有万箭穿心,银牙挫得格格作响,切齿道:“那狗日的龟孙,老子不将你千刀万剐就不叫朱丹阳。”   小黑接着又道:“大约过得小半个时辰,我便听得庙内娄雄哈哈一声大笑,说道:“想不到小娘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娄爷我今日真是爽到了极点。”接着又听玉英姐咿咿唔唔哭了起来。”   “不几庙门打了开来,那娄雄整了整衣衫,大摇大摆走出庙来,朝那两名家丁一招手,三人扬长离去,正眼也不瞧我。   我勉强支撑起身体,踉踉跄跄走进庙内。只见玉英姐背靠石壁倚着,正在嘤嘤哭泣,衣衫早被娄雄抓破多处,手臂上亦有殷红的爪印,我看得她那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哭了起来。我过去安抚她道:“玉英姐,你不要太难过了,我送你回家好么?””   她不理我,哭了好一会儿,她忽然不哭了,对我说道:“小黑,如果我哥在的话,你猜那娄雄敢侮辱我么?”   我道:“要是丹阳哥在的话,娄雄纵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是不敢侵犯你的。”   玉英姐长长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可惜的是我哥不在,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还好么?我哥那人脾气异常古怪骄傲,只不知他一人在外边有没有像我一样被人欺负?小黑,你知道么,我真的好想我哥,我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了?”   说到此处,朱丹阳心中一阵发毛,撕心裂肺般大哭起来,想不到在那种情况之下,她还一心记挂着自己,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委实胜过一切外界阻力。   他忍不住朝朱玉英的墓穴望了一眼,随涩声问道:“后来怎样了?”   小黑又道:“我安慰她道:“我相信丹阳哥很快就会回来的,等他一回来,我定叫他杀了娄雄那狗贼为你报仇。”玉英姐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小黑,我哥回来后,你一定要将我被娄雄侮辱的事告诉他知晓,叫他杀了娄雄那恶贼为我报仇,好么?”我道:“我一定会告诉丹阳哥的。””   “玉英姐朝我笑了一笑,表示信任。又说道:“我哥回来后,你就对他说,说我非常非常的想念他,好么?”我听不懂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心想:“丹阳哥回来后,你还愁没时间对她说么?”还是点头道:“我会的。”   玉英姐又朝着我凄凉一笑,忽然站起身来,猛朝旁边的石柱撞了过去。我惨然一震,欲一把拉她回来。可惜还是慢了一步,玉英姐她一头便在石柱上撞死了。” 第136章 :寻找仇人   小黑叙述完整个经过,想到朱玉英死得悲惨,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朱丹阳听得浑身一阵冰凉,不由想起了那日自己羞辱郑如的情景。   他能深深体会到一个女子失身之后,那种痛不欲生的心情。   他和妹妹从小一起长大,对她的脾气还不了解么?   朱玉英是个性格刚烈之人,把贞节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如今被人侮辱,哪还有颜面苟活于世?   是以,抱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念头,以死昭示贞烈。   朱丹阳心中暗暗在自责:“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报应的存在?我玷污了郑如的名节,娄雄却又污辱了玉英,害得她惨死明示贞烈,我犯下的罪孽却要妹妹来替我偿还,这不是因果报应又是什么?”   大是内疚那日不该对郑如干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如果自己不羞辱郑如在先,也许妹妹就不用被娄雄逼死来还债了。   其实这种说法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就算真有因果报应,他这种推理也不能成立。   他本不是好色之徒,对于羞辱郑如,实则是无心之事,乃郑如毒害他在前,他才会在盛怒的情况下采取恶意报复。   但娄雄历来生性淫 荡,而且早对朱玉英想入非非,玷污朱玉英实是迟早的事。   两者相比,足可看出并非是因果循环,就算没有朱丹阳羞辱郑如之事,娄雄同样会强 暴朱玉英。   是以朱玉英之死,并不是朱丹阳犯下的恶孽引来的报应。   尽管如此,朱丹阳内心始终不得安宁,恐怕永远也要蒙上一层自己害死妹妹的阴影了。   朱丹阳扑通跪在朱玉英坟前,哽塞说道:“妹妹大可放心,我一定会将娄雄抓来你坟前,将他千刀万剐至死,为你报仇雪恨。”   又在父母坟前拜了几拜,方才站起身来。   稍稍振作精神,又问小黑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小黑道:“玉英姐死后,我非常伤心难过,不忍她抛尸荒野,于是将她背回了这里,把她葬在了伯父伯母身边,这样她们也好有个伴儿,玉英姐也不会寂寞了。”   朱丹阳一把将小黑搂在了怀中,忍不住挤了几滴热泪,哽咽道:“小黑,真是太谢谢你了。”   小黑历来把他当作兄长,自幼父母双故失去亲情,从没有人这般抱过他。   朱丹阳这一抱,实是让他找回了失去的温情,也不禁热泪盈眶。   过得一会儿,朱丹阳才慢慢将他松开,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小黑道:“玉英姐死后,我便一直在这附近守着,我答应过她,等你回来以后,便将她的临终遗言一一讲给你听。想不到你终于回来了。”   朱丹阳万分感动,“原来如此,让你在这等了这么久,真是辛苦你了。”   小黑道:“一点儿也不辛苦,只要能为玉英姐报仇,我再等多久也是值得的。”   朱丹阳道:“你可知道那娄雄现在何处?”   小黑道:“娄雄向来有个嗜好,每日中午都会在县城的“溢春阁”饮酒作乐,一年至少三百天都是如此,想来在那里可寻得他。”   朱丹阳道:“那好,明日你便与我同去捉拿娄雄那厮来,为玉英报仇。”   小黑满口答应。二人又在坟前站了许久,直至夜幕低垂,朱丹阳方带着小黑离去。   二人径直来到磐石镇上,找了一家客栈打尖过夜。   那店家是个瘦小的中年男子,一见是朱丹阳和小黑二人,心中大是惊诧。   那店家颤生生生道:“朱大少,听说您出了远门,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态度十分恭敬。   朱丹阳看他似乎非常惧怕自己,不由笑道:“王老板无须害怕,你只管为我来一桌上好酒菜便是,我绝不少你分文银两。”说罢首先掏出一锭元宝放在桌子上。   那店家兀自有些胆怯,一脸茫然失措的表情,不敢接那元宝。   朱丹阳看出了他心思,又笑道:“王老板不要怕,我朱丹阳早已改邪归正,已经不是以往那种无赖混混了,你只管放心收下银两便是。”   王老板这才嘿嘿一笑,高高兴兴收下元宝,说声“马上就为您上来酒菜。”   等不多时,伙计已备上了一桌酒菜。   朱丹阳非常感激小黑为朱玉英所做的一切善后事,心中虽还在为妹妹之死感到伤心难过,还是勉强遏住情绪,装作笑脸陪小黑把酒畅饮。   饭后,二人在店内留宿不在话下。   朱丹阳见小黑全身脏兮兮的,于是吩咐了伙计准备热水,供小黑梳洗一番,随为他准备一套洁净的衣服换上。   次日晨起,用过早膳,朱丹阳带着小黑便朝巫山县城驰去。   巫山县城离磐石镇并不遥远,跨过青龙镇,不到晌午已抵达巫山县县城。   小黑带着朱丹阳径直来得“溢春阁”。   “溢春阁”乃是烟花风尘之所,明着是专门供骚人墨客听曲作乐的歌坊,实则与青楼妓院的性质一般无二。   两人刚进得“溢春阁”大门,早有四五名打扮得娇俏妩媚的女子迎上前来,又拉又扯,尽说些温柔体贴话哄男人开心。   朱丹阳本不是好色之徒,这种场合之下,又不便作出太大反应,假装扮作一副纨绔子弟的淫 荡模样,将几名女子左拥右抱,大是放纵。   那几女子见小黑明显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个个都不加以理会,全去巴结朱丹阳。   小黑并不为意,嘿嘿笑着,跟在一群人后边上了楼。   那楼上装饰得极是典雅,天井悬挂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笼,四处雕梁画栋,连摆设的桌椅器皿都用朱漆抹刷,显得古色古香,非常韵致。   厅间安放十来张贵宾桌,台前搭建个戏楼,这会儿十二乐坊的女子器乐队,正在台上唱曲献艺。   那十二名女子年纪大概都在二三十岁之间,各着不同颜色的服饰,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涂眉弄粉。   一曲清雅的“春江水”响起,台上琴、萧、笙、不等,十二种乐器同时共鸣,远远望去,画中十二仙子活灵活现,好一幅“十二仙子春江游”的画面。   却听琴音袅袅,萧声委婉流放,每一个音符的奏响,都已让人感觉心旷神怡,全身松弛,委实“此律只属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朱丹阳乍看得那气派,不禁也有些痴迷,心中在想:“娄雄那厮倒颇懂得享受,一年三百天都沉浸在这人间仙境中,试问夫复何求?”   打量了一番就座的客人,娄雄并不在其内,想是还未曾到来。   便再一群风骚 女人簇拥下,坐在一席空桌上。不久已有侍女奉上酒菜,以供客人消遣。   那台上十二女子每每演奏到兴处,台下不时传来一阵暴天价彩喝声。   几女子轮流为朱丹阳小黑斟酒喂食,开先两人大不习惯,但见其余客人亦是这般如此,心想:“反正花钱就是为了享受,既有人伺候,当一回大爷也是无关紧要。”   每当那些女人将酒菜递到二人嘴边,二人都是来者不拒。   就这般吃得一会儿,倏听得木梯上脚步声响起,伴着一阵阵潇洒疯狂的笑声,但见三名女子簇拥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到来。   那人身高七尺,一脸横肉,体魄极是魁梧,虽然身上衣着华贵,面貌却极其粗犷,并不出众。   小黑一见那汉子,心弦已经绷紧,沉声说道:“丹阳哥,娄雄那厮来了。”   朱丹阳早已看见,暂时并不理会他,只道:“先不管他,待吃饱了酒菜再说。”小黑不再言语。   娄雄大咧咧找了张桌子坐下,未几侍女送来了酒菜,那三名女子便轮流为他斟酒喂食。   那娄雄确实十分淫 荡,只见他一手揽着一名女子纤纤细腰,两只手还不时在两女子身上摸来摸去,不时又在两女子脸蛋上亲吻一口,随又哈哈大笑,实在跋扈专横。   朱丹阳渐渐喝得有了几分醉意,见娄雄在两女子身上肆意乱摸时,竟看花了眼睛,把其中一女子看成了朱玉英。   但见朱玉英拼命挣扎,大声呼叫救命。 第137章 :抓住仇人   朱丹阳此刻再也按捺不住了,蓦地一掌拍在桌子上,那桌子吃了重,喀嚓折断一条腿,失去平衡,听得哗啦啦一阵脆响,桌上的碗盘全部摔翻在地上。   那几名女子不知他为何突然发怒,个个吓得娇呼连天,抱头逃窜。   这一变起仓促,台上十二乐坊的演奏嘎然止住,全场众人尽都朝朱丹阳看了过来。   朱丹阳暴吼一声,飞身一纵,“嗖”一下子落到了娄雄身畔,一脚将那木桌踢飞而起,破成几大块。   全场众人见他要闹事,顿时乱成一片,纷纷朝着楼下逃奔。   娄雄一见那人是朱丹阳,刹时吓得脸色煞白。   他和朱丹阳在磐石镇上曾见过多次面,自然认识他。   看他气势汹汹,定是为了朱玉英之事来找自己寻晦气。他并不知晓朱玉英已自杀身亡。   朱丹阳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把已扯住他衣领,将他至少二百斤重的身体硬举起来,微一运力便横抛出去,“啪”一声坠落在一张木桌上。   那桌子吃了力,四脚齐断,哗啦啦摔翻在地。娄雄重重跌了一跤。   朱丹阳抢上前去,接连在他胸口踹了几脚。娄雄痛得哇哇大叫,连连求饶。   别看他长得人高马大,朱丹阳和其比来,至少要矮出一个人头。   但娄雄只是光有躯壳吓唬人,实则胆小如鼠,更不懂得半点功夫。   以前朱丹阳在家时,他早有了动朱玉英的念头。只是畏惧朱丹阳是磐石镇上出了名的无赖混混,是以一直不敢动手,只等朱丹阳离家出走以后,方才敢对朱玉英起歹念。   如今朱丹阳身怀绝技,要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当真不费吹灰之力。   朱丹阳目眦欲裂,大吼道:“娄雄,你可知道今天朱爷爷为何要揍你吗?”   娄雄怯生生道:“知道知道,我已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一条狗命吧?我再也不敢了。”   朱丹阳一听这话,气得狠狠在他胸口跺了一脚,骂道:“你个狗日的想得倒是天真,饶了你,你当初为何不饶了我妹妹啊?”   娄雄被踢得吐了口血,极是狼狈,只道:“我不敢了,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却在这时,那“溢春阁”的老板娘连忙上来劝阻,要朱丹阳放开娄雄。   朱丹阳怪眼一眯,喝道:“不想死便给老子滚远点儿。”   那老板娘吓了大跳,战战兢兢退到了旁边,口中却在嚷嚷道:“砸坏了我恁多东西,叫我找谁赔去啊?”   小黑忽然插口道:“你放心好了,这位娄家少爷有使不完的银两,算在他头上便了。”   那老板娘道:“他是县太爷的公子,我可不敢向他要钱。”   小黑走上前去,在娄雄襟怀摸了一把,竟掏出来二百两银票。   小黑嘻嘻一笑,递到了那老板娘面前,又道:“二百两够了吗?”   那老板娘欢天喜地接过银票,连声道:“够了够了。”   拿着银票便跑了开,生怕惹火烧身一般。   朱丹阳飞身一纵,由天井上取下一条挂灯笼的大 麻绳来,要小黑将娄雄绑了。   小黑依言照做。娄雄不敢反抗,只得乖乖就擒。   朱丹阳猛将他提站起来,在其屁股狠踢一脚,要小黑押负他走。   三人下楼出得门外,许多围众均在指指点点,多数人却在微微作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想是娄雄品行不端,在巫山县口碑不好,处处遭人唾弃。   只因碍于他父亲是巫山县令,是以没人敢加以得罪,眼见他被人五花大绑,打得如斯狼狈,人人心中都自然暗暗欢喜。   三人正行之间,忽有七八名官差急匆匆赶来,为首一人大喝道:“赶快放开县太爷家公子。”   想来这些人都是在娄雄父亲手下当差的衙役,敢情适才有人去通风报信,是以,一班衙役闻讯赶来救援娄雄。   娄雄见来了援手,顿时喜出望外,大叫道:“罗捕头,快救我。”   朱丹阳猛踢一脚踹在娄雄膝关节上,娄雄吃痛,扑通跪倒在地。   朱丹阳伸指在他背心一按,娄雄立即动弹不得,已被制住穴道。   那罗捕头大是愤慨,怒吼道:“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无故伤人,给我拿了。”   众衙役尽都霍霍拔出腰刀,一窝蜂朝朱丹阳扑来。   朱丹阳哪将几人放在眼里,身形微晃,一脚便踢罗捕头手腕。   众衙役不过只懂些入门的三脚猫功夫,旨在强身健体,要和朱丹阳如今身怀的绝世奇功相抗衡,无疑是螳臂挡车以卵击石。   听的罗捕头“哎哟”一声叫唤,单刀应声落地,连忙去抚摸手腕处。原来手腕已被踢断。   余人见罗捕头只一招便落败得如此伤惨,无不心有骇悸。   却见那罗捕头由痛生恨,大叫“快给我拿下那厮。”   众衙役不敢不从,全部挥动单刀又上来合围朱丹阳。   朱丹阳本有一股火气正愁无处发泄,见得众衙役个个要助纣为虐,清啸一声,双手拳起掌落,左挑右撩,身子飘渺闪动,眨眼工夫已换了五个方位,劈出六拳五掌。   听得“哎哟”叫声不断,接连单刀坠地,几衙役全被朱丹阳打折腕骨,尽都在抱着手腕嘶声惨叫。   朱丹阳沉色说道:“我本不想和你们这班衙役为敌,只是你们要为娄雄这狗贼伸张正义就是不行,今日断腕之苦,实是你等咎由自取,怨我不得。”   走过去解开娄雄的穴道,又欲押着他走。   便在这时,又听得嘈杂脚步声起,迎面有名五十来岁的老者,领着七八个衙役,外加十来名手持戒棒的家丁匆匆驰来。那老者身穿官袍,头顶乌纱帽,想来该是巫山县县令娄作成。   那老者赶上前来,却见先前几名衙役个个抱腕惨叫,心中大是惊诧,便问那罗捕头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啦?”   罗捕头指着朱丹阳道:“那小子不肯放开公子,他的功夫极是厉害,我等不是他的敌手,所以被打得如此狼狈。”   那老者确是巫山县令娄作成。   娄作成瞟了朱丹阳一眼,厉声喝道:“大胆刁民,光天化日竟敢行凶作乱,还不将吾儿速速放开?”   朱丹阳狠狠啐了一口,骂道:“你这狗官少在小爷面前打官腔,要想救你宝贝儿子,那是休也妄想。他害死了我妹妹,老子不杀他为妹妹报仇,老子还算是人吗?”   娄雄大吃一惊,将信将疑道:“怎么,朱姑娘当真死了么?”   朱丹阳气得在他脸上重重括了一个耳光,切齿道:“你给老子住口,不是你狗日的,我妹妹会死吗?”   娄雄被打得眼冒金花,心中却是吓破了胆,暗想:“那朱姑娘为什么会死呢?难道是我强 暴她后,她便寻了短见?看朱丹阳来势汹汹的模样,想来该是这样了。看来这次我是死定的了,这小子心狠手辣,不杀我定然不会甘休。”   想到此,不由浑身发毛,大是悔疚不该贪图一时之乐,而酿下弥天大祸。   娄作成听得朱丹阳当着众人之面大骂自己狗官,满口污言秽语,脸上委实无光;   又见他如此暴打自己爱儿,心中怒恨交织,一声令下道:“赶快给我拿下这野小子。”   众衙役家丁挥动官刀戒棒,猛扑上来缉拿朱丹阳。   朱丹阳怒火冲天,暴吼一声,一纵身子飞越而起,由一名家丁手中夺过戒棒,迅疾展开“打狗棒法”。   但见一条戒棒东戳西挑,指南打北,身子随之兔起鹊落,飘逸穿梭。   那“打狗棒法”乃是丐帮镇帮绝技,就算很有武功根基的好手,往往都是奈它不得;   连堂堂“流沙门”掌门人王伯常,也曾被这套棒法重重击中两次,可想这些只会三脚猫功夫的衙役家丁,又岂能与其抗衡?   但听呼呼风响,棒影闪烁如光,极是骇人心魂,接连“乒乒乓乓”一阵闷响,许多人“咿咿呀呀”惨叫不迭。   时而又听得刀棒坠地之声,只半盏茶不到工夫,全场二十余人尽都被打得四方八面倒在地上,有的抱头,有的抱脚,有的揉胸,有的抚臀不等,均在叫唤呻 吟,极是狼狈不堪。   那县令娄作成开先还大大咧咧,不料手下这么多人手竟被一个毛头小子打得苦不堪言,实在是他始料未及,吓得冷汗涔涔魂飞魄散,默伫当地竟没了反应。   朱丹阳怒火一发不可收势,银牙挫得格格作响。   见娄作成早吓得七魂出窍,兀自忍不住狂啸一声,一棒朝他前胸猛力打去。 第138章 :报了大仇   娄作成只是个弱不经风的文雅书生,哪能闪躲这凌厉的一击。   只听得“砰”一声闷响,娄作成只觉胸闷气窒,老眼昏花,毕竟已经年迈,哪能承受这般强劲的暴击。   朱丹阳一棒打在他胸口,娄作成当即倒地昏厥过去。   看热闹的围观百姓见这少年竟将县太爷打倒,尽都齐喝一声“好”,许多人居然鼓起掌来,大为幸灾乐祸。   想来那娄县令并非是个善类,敢情贪赃枉法不得民心,否则众百姓见朱丹阳把他打倒后,绝不会沾沾自喜乐祸幸灾。   俗说“有其父就有其子”,娄雄已是那副骄横邪恶的性格,那娄作成就更是可想而知了?   娄雄见父亲被朱丹阳打翻在地,大是愤怒,猛然合身朝朱丹阳撞去。   他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这要撞上,定会使朱丹阳受挫不小。   朱丹阳如今却是何等人物,焉能被他撞中?身子微微一歧,一招“横扫千军”踢向娄雄下盘。   娄雄脚下一拌,顿时摔个“狗吃屎”,鼻青脸肿。   众人见状,看他摔的如斯狼狈,尽又齐喝一声“好!”   朱丹阳一把抓住他背心,猛一使劲,已将娄雄肥壮的身躯提站起来,叫小黑押负他走。   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眼睁睁看着娄雄被朱丹阳带走,个个都是无能为力。   小黑赞叹道:“丹阳哥,你究竟在什么地方学得这一身的好本事啊,短短一年不见,你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今后你一定要教教我功夫?”   朱丹阳笑道:“这一年来我屡逢奇遇,遇见过武林中许许多多武功高强的前辈高人,能学得这身本领,实是机缘巧合。你若要学,以后我教你便是。”   小黑大是喜欢,连连点头。   二人押着娄雄行得郊外,朱丹阳便将他绑在一棵野树上,随返回城中雇来一名马夫,要他用马车送自己三人去磐石镇。   过得一个时辰,马车终于抵达磐石镇上。   朱丹阳付过雇车钱,又掏出一锭银子,要小黑去买一坛子酒,一口单刀,外加香烛冥纸。   小黑应声“是!”便已去了。   娄雄听得要小黑买一口刀,顿时吓得尿了裤裆,心想:“这小子买刀一定是要杀我所用。”   朱丹阳押着他要朝巫山峡谷走去,娄雄知道此去定然不妙,死活不去。   朱丹阳气急败坏,对他一番拳打脚踢,娄雄连连大叫饶命,竟然哭了起来。   朱丹阳看他如此没出息,大为鄙视,言道:“你若还是男人的话,便该为自己犯下的恶孽负责任,哭哭啼啼像个娘们儿似的,羞也不羞?”   娄雄哭道:“你饶了我吧,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呵。”   朱丹阳暗暗苦笑,讪讪道:“你不想死,难道我妹妹就想死么?若不是你为图一时之乐玷污了她,她会自寻短见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怪只怪你心术不正,有得今日之祸,实是你自取灭亡,怨不得别人。你走还是不走?你若不走,老子便在此处结果了你狗命。”   娄雄心知回天乏术,哭得更甚,只有跟着他走。   朱丹阳心硬如铁,哪会被他的哭声打动,只一个劲儿催着他往巫山峡谷赶去,丝毫不与其多作言语。   娄雄哭得一会儿,方知哭亦无用,索性收了声音。   二人行到峡谷口,小黑已买完所有的东西赶来。   朱丹阳押着娄雄径直来到朱玉英坟前。   娄雄一看那木碑上“朱玉英之墓”几个字,顿时吓得心惊肉跳,如同见鬼一般。   朱丹阳在他膝盖骨处猛踢一脚,娄雄双腿一麻便跪倒在朱玉英坟前。   朱丹阳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双泪潸潸而流,涩声道:“妹妹,哥哥已经抓来娄雄这狗贼,马上便会为你报仇了,你在天有灵的话,也可以安息了。”   一把将娄雄提了起来,按在旁边的一株野树上,要小黑用绳子将其绑缚树身,随扯掉娄雄上身的衣服,让他赤着身子。   娄雄不知他为何要脱自己衣服,大是惊愕,颤颤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朱丹阳一脸邪气,咬牙切齿道:“老子要将你千刀万剐。”   娄雄一听“千刀万剐”四字,面色刹时变作了苍白,又哭了起来,求饶道:“你一刀杀了我吧,我不要千刀万剐,我不要?”   朱丹阳哂道:“昨日我便在妹妹坟前发过誓,不将你千刀万剐誓不为人,你哭亦是无用。”   由小黑手中接过那口刚买的刀子,对着娄雄胸前手起刀落。   娄雄“啊”一声大叫,胸口已被划破尺许长一条口子,霎时鲜血淋淋,惨不忍睹。   朱丹阳反手一挥,又划出一刀,娄雄胸前随又多了一条血口子,鲜血染红肚腹。   小黑从不知晓朱丹阳居然如此手段暴戾,虽说娄雄罪该万死,但这般个死法,委实忒残忍了些,连忙避开头去,不敢正视。   娄雄痛得哇哇怪叫,连声骂道:“你狗日的要杀便杀,如此作践老子,老子死了也不会饶你。”   朱丹阳听他骂人,更是火冲,接连又劈两刀在他肚腹。   这两刀下手极重,娄雄体内的肠肺肝肾全都溢流了出来,好似杀猪开肠破肚一般,热气腾腾,血流涔涔,惨相不忍言喻。   娄雄只叫得数声,便已昏厥过去,但仍在竭力抽搐,浑身痉挛一样,狰狞得极是可怖。   朱丹阳见他久久咽不下气,这才起了恻隐之心,一刀戳进他心脏,娄雄这才断气,终于痛快死去。   小黑吓得面无血色,不敢说话。   朱丹阳道:“这般恶人,本就该得这种死法,你无须大惊小怪。”   他出道江湖以来,早破了杀戒,杀人对他来说本就如吃家常饭菜一般,自然没什么畏惧感。   小黑毕竟是个小小少年,虽见过死人,却是没见过死得这般惨法,心中骇悸亦无足为奇。   朱丹阳挥刀割下娄雄头颅,摆在朱玉英坟前,又点燃香烛冥纸,说道:“妹妹,娄雄狗贼已死,你安息吧。杀害父母的凶手我已查到,而且已经手刃其中一人。我曾说过,查得仇家后,要带你一块儿为父母报仇,可是你却……”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放心吧,父母之仇我一定会报的,现在就差还未查到那神秘黑衣人是谁了。我如今已拜在武陵巴山剑派柳一剑门下为徒,我师傅对我极好,你不用担心我。   我离家时,你对我的千叮万嘱,我现在都还牢牢记得,我早已改邪归正,不再成天招摇撞骗了,而且我现在已练好武功,为父母报仇指日可待。   妹妹,我已经给你找了一个好嫂子,她叫柳琴,对我很好,也许再过不久,我就要成婚了,只可惜你不能喝我的喜酒了。”说着已是声音哽塞,大哭起来。   小黑见他如此伤心,也忍不住潸然泪下,上来劝他节哀顺变。   过得好一会儿,朱丹阳方才冷静下来,抹了抹眼泪,强装作笑道:“妹妹,我jieaishunbian这人从来都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今日却这般没出息,你一定在笑话我吧?   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哭的了。你如今已和爹娘在一起,有他们照顾你,我也就宽心许多。   只是从今往后,我恐怕很少有时间回来看望你和爹娘了,请你们一定不要怪我。等我成婚以后,我便带上琴儿一块儿回来拜祭你们。”   在父母坟前拜了几拜,点上香烛冥纸,为他们敬酒,自己随也咕噜咕噜喝了半坛子。   自言自语对着父母坟前说了些心里话,眼看夜幕低垂,倦鸟归巢,便和小黑抬着娄雄的尸身,丢到后山林间,任凭野兽来叼食。   又在坟前站了一会儿,方才一声长叹,领着小黑离了开去,二人径直朝着磐石镇上走去。   二人在镇上找间客栈打尖留宿。   睡至午夜,陡听得脚步声嘈杂。朱丹阳猝然惊醒,伏身在窗口窥视。 第139章 :杀人如狂   但见街上几十名官差将客栈围得水泄不通,每人手中顶个火把,将街道照得亮如白昼。   娄作成站在居中,正指挥十几名弓弩手对准客栈房门口,另命一人前去叫门。   想是朱丹阳在镇上暴露了行踪,有人通风报信,以此引来娄作成。   朱丹阳见势不对,忙将小黑叫醒。随听得楼下房门被敲得“咚咚”直响,伙计不耐地嚷嚷道:“是谁呀?半夜三更也叫人清静不得。”   不几便听见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忽听那伙计惊叫道:“众位官爷,你们这是要作甚?”想是有人闯了进来。   接着就听一个粗鲁的声音喝道:“快说,朱丹阳那小子在哪里?”   朱丹阳心中一怔,暗想:“想不到我还够出名的,连我的名字也被他们知道了。”   又听那伙计颤生生问道:“你们找朱大少干什么啊?”   有人暴吼道:“问恁多作甚,找死么?快说那小子在哪里?”   那伙计想来是畏惧官府中人,迟疑了一会儿,只好说道:“他住楼上天字一号房。”   朱丹阳知他说出自己所在实也是被逼无奈,心中并没有怪罪之意。若凭他以往的性格,那伙计竟敢出卖自己,今后少不了对其蓄意报复。   随听得脚步声起,有几人蹑手蹑脚走上楼来。   小黑大是惊骇,沉声道:“丹阳哥,这回该怎么办呢?”   朱丹阳大为不屑,泰然道:“有我在,你怕个什么?”   小黑知他武功厉害,也就宽心许多,不再作声。   少倾,几名衙役似乎停在了门外,个个都不敢上前叫门。   朱丹阳不由冷笑,蓦地一脚踹开房门,有人被震飞摔下楼去,哇哇大叫;另有三人大刀一领,一齐冲进房来。   房内光线暗淡,没有亮灯,那几名衙差根本看不见房内的一切。   朱丹阳目力奇佳,见得三个黑影在房中乱摸,忽然双手探出,使出“摧云掌”来。   听得“砰砰砰”三声响亮,那三衙役各自一阵闷吟,一起被震飞出门去。   朱丹阳一拉小黑之手,二人一齐朝着楼下疾纵。   有一衙役被朱丹阳踩了一脚,痛得叫声“妈唷!”   下边大厅点着蜡烛,朱丹阳和小黑的身影刚在门口一晃,便有至少十枝冷箭激射而来。   朱丹阳见势不对,不敢硬闯出门。若单自己一人,倒没将小小羽箭放在眼里,但小黑不懂武功,贸然闯出的话,难免不会受伤。一提小黑身子,二人暴退回来。   朱丹阳空手兜出,已拿了一枝羽箭在手,反手猛甩,那羽箭如星飞丸射弹出,听得外边有人惨号一声,想来已经中箭。   朱丹阳只是趁势甩出,不敢久留显眼之处,并未看清是谁人受伤。   娄作成想是受了惊吓,迭连大喝“放箭”,紧接“嗖嗖”冷箭声不断,又有十来枝羽箭激射而至,插进房中木板木柱上不等。   朱丹阳拉着小黑躲在隐蔽之处,外边胡乱放箭却是伤他们不得。   朱丹阳呵斥道:“狗官,你以为这般便可以擒你爷爷么?当心射死你手下的几名官差,准叫你头上乌纱不保。”   那几名衙役吓得尿了裤裆,趴在地上不敢起身,生怕被冷箭射中,口中都在大叫“老爷快停手,老爷快停手。”   外边娄作成果真命令弓弩手停止了放箭,大概是被朱丹阳适才那番话镇住。   只听娄作成喝道:“朱丹阳,快快放我雄儿出来,否则,本官定不饶你。”   朱丹阳哈哈一阵长笑,傲然道:“你那雄儿早去了阴曹地府,你要找他,便去地府吧。”   “什么?”娄作成惨然大震,颤声道:“你这话果是实情?”   朱丹阳泰然道:“男子汉顶天立地,敢作敢当,我骗你何用?你那该死的儿子害死我妹妹,我不杀他报仇还算人吗?”   外边娄作成忽然哇哇大哭起来,泣声道:“雄儿啊,我那苦命的孩子,你这一死,可叫爹爹怎生再活啊?”   朱丹阳暗暗冷笑道:“若他都算得苦命人,恐怕天下早就没有什么穷人了。”   娄作成蓦地大骂道:“你个狗日的龟孙子,我不杀你为雄儿报仇,老子便不是娄作成。”   想是愤怒到了极点,也不管什么官威尊严,口中尽是污言秽语。   朱丹阳听他骂人,心中更为愤慨,亦回骂道:“你这狗官口气倒狂,便有本事就来捉拿爷爷就是?”   朱丹阳运力将小黑往楼上一抛,小黑一个身子稳稳落到了房门外,也不知道朱丹阳在自己身上施了什么手法,竟然没摔伤自己。   朱丹阳道:“快进屋里躲着。”   小黑会意,奔进房里关闭了房门。   听得娄作成大吼道:“你小子有本事便出来,藏头露尾算甚好汉?”   朱丹阳不禁冷笑,毅然道:“出来便出来,老子岂会怕你?”   忽然将一名衙役提了起来,朝着门外抛出。   外边众人见有一条人影扑出,刹时羽箭齐发,听得一阵惨叫,那衙役已被乱箭穿心,登即殒命。   众人见射死了自方人,尽都怔住了。   便在这一愣之际,朱丹阳清啸一声飞纵出门。   众弓弩手回神,同时又齐刷刷放箭。   朱丹阳眼明手快,身形一挪,双手左右兜出,但见刷刷两下,已扣了四枝羽箭在手。   随反手一甩运力弹回,听得两声惨号,有两衙役冷不防有此一着,当即中箭身亡;另两箭被两名衙役用大刀砍飞。   众人见弓箭奈他不得,不敢再放,纷纷挥动大刀上来围攻。   朱丹阳提腿飞出,踢落了一衙役单刀,顺势一抓夺了过来,“劈风刀”中的夺命精招喋喋使出。   如今双方势同水火,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朱丹阳本无心乱伤无辜,但情势之下,实是身不由己。   听得刀刃隐隐风声鹤唳,白刃闪闪耀眼,朱丹阳连攻带守,只使出十招未到已杀死四名衙差。   娄作成远远观战,兀自有些毛骨悚然。   朱丹阳想到如此下去,只会伤及更多无辜衙役,于心不忍,蓦地想起了“擒贼擒王”来。   大喝一声,身体高高腾起,在一名衙役肩头点足借力,身子猛朝娄作成泄落;大刀一举,一招“横断烟楼”斜砍出去。   娄作成本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朱丹阳这招来势汹汹,辛辣无比,饶他娄作成就算有些武功根基,亦定然避之不及。   但见寒光一闪,“哧”的一声,娄作成一颗头颅应声坠地,鲜血冲天溅射半丈来高。   众衙役见娄县令死个身首异处,无不吓得魂飞魄散,一时愣住了。   朱丹阳大喝一声“罢了!”   众人看他满脸满身都是鲜血,犹似杀人狂魔,威仪逼人,个个战战兢兢果然罢了手。   朱丹阳朗声说道:“在下不愿再伤无辜,你们何必再苦苦相逼?那娄县令本就不是个好官,你们这般帮他,无疑是助纣为虐。   但你们并不会武,在下却身怀绝技,你们要和我相较,只会是徒增送命,在下不愿再乱杀伤人,这般赢得也不光彩。咱们就此言罢如何?”   众人早看到他适才的暴戾手段,而且功夫又俊,若要将其制住,实是难上加难之事。如今娄作成已死,再和这煞星多作计较,那便是自己和自己过意不去了。   众人默不作声,都不言语。   朱丹阳看他们不说话,自是默认,随上楼叫了小黑,就要离去。   那伙计忽说道:“朱大少,你应该走得越远越好,你如今杀了恁多的人,官府绝不会就此罢休的,你可得处处小心才是。”   朱丹阳虽对这人没什么好感,然还是听得感激,说道:“多谢好意,我知道了。”拉着小黑走出门去。   小黑看着地上死尸,兀自有些害怕。那些衙差也不敢阻拦二人,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扬长离去。 第140章 :重回门户   二人一路向北,天刚蒙蒙亮,已到得“小泉渡”码头。   小黑道:“丹阳哥,咱们现在该去哪里呢?”   朱丹阳道:“咱们坐船去武陵。”   小黑早已知晓他是“巴山剑派”弟子,便不再多言语。   等不多久,有一艘客船驶了过来。朱丹阳拉着小黑跳上了船,直奔武陵而去。   船走逆水异常难行,这船行得三日,方才在武陵泊陆。   二人在武陵城中打过午尖,随朝巴山剑派赶回。   回得巴山剑派,冷俊、张烈迎上前来,关问道:“朱师弟,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害得我们日夜担心。见你无恙归来,这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朱丹阳见众人如此担忧自己,心中颇为感动,便道:“多谢二位师兄挂怀,让大家如此担心,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对了,不知琴儿和师傅归来了么?”   冷俊道:“他们早回来三四天了。你知道么,这些日子柳师妹没有你的消息,可把她急坏了。”   朱丹阳听得琴儿与师傅已经归来,心中大是高兴,只道:“我先去拜见师傅了。”拉着小黑便走。   冷张二人还待问那瘦小少年是谁,却见二人去得远了。   二人径直来到大厅,见柳一剑正背着双手,看着墙上那个斗大的“剑”字入神。   朱丹阳叫了声“师傅!”柳一剑蓦地转过身来,一见是朱丹阳,大为振奋,笑道:“丹阳,你总算是回来了,我还正担心着你呢。”   却在这时,柳琴也窜了进屋,一下子扑进朱丹阳怀中,沙声道:“你到底去哪里了?你可知道这些日子人家多担心你么?”   朱丹阳见她在大庭广众下搂抱自己,神色极是尴尬,但又不便将她推开,羞得面红耳赤。   柳一剑看这丫头不分场合,颇为失态,连忙将脸避了开去。   小黑却在暗暗发笑偷乐。   朱丹阳慢慢将她放开,柔声说道:“我这不好好回来了么?你还担心作甚?”   柳一剑忽指着小黑问道:“这小孩子是谁?”   朱丹阳道:“他叫小黑,是我的好朋友。他是个孤儿,自幼父母双故无依无靠,我见他极是可怜,便自作主张将他带回了巴山剑派,还望师傅多多莫怪。”   小黑颇为聪明懂事,连忙向柳一剑敬了个礼,唤声“柳伯伯好”。   这一声“柳伯伯好”,似乎听得柳一剑格外舒心,哈哈一笑,说道:“这娃儿倒是机灵可爱,他以后便住在我巴山剑派就是。”   朱丹阳也是欢喜,赶忙向柳一剑致谢。   柳一剑转念说道:“这些日子你去了何处?那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柳琴道:“那夜我被人一掌打昏,醒来的时候,天已大明,早不知你去向。我便返回客栈,将事情的经过禀告了爹爹。后来我们四处打探你的消息,却是半点儿也无。我们猜想,一定是郑松将你抓走了。”   “郑松抓你以后,定会捉你回金沙江桐柏派。于是我们又一路追踪,看能否赶到救你。我们一直追至小泉渡码头,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是以乘船直上,赶到武陵后,犹没有你的消息。我们便先回了巴山剑派,四出打探你的影踪。”   “我和爹爹商议,如果再找三天都没有你的消息,便直接上桐柏派要人。怎知今天你又好端端回来了,这倒是让我们始料未及。对了,抓走你那人真是郑松么?”   朱丹阳听得他们如此关心自己,心中又是感动又是过意不去,顿了顿才道:“正是郑松。”   柳一剑道:“那你为何又好端端回来了呢?郑松怎么不杀你?”   朱丹阳悠悠道:“郑松本来是要杀我的,但被我用计逃脱了。”   他当然不敢说出是郑如放走了自己,否则柳琴一旦追问起来,知道了自己和郑如早有了龌龊之事,那她定当伤心欲绝,生不如死。   柳一剑忽然脸色一沉,言道:“王伯常当真是你杀的吗?还是不灭师太下的毒手?”   朱丹阳心中一“噫”,疑惑地望了柳一剑一眼,好奇问道:“师傅怎么知道王伯常已死一事?”   柳一剑打个哼哼,冷冷道:“近日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说我巴山剑派有名弟子与峨眉派合谋,害死了流沙门掌门人王伯常,若真有此事,那人除了是你又会是谁?你几位师兄一刻也未离开过巴山剑派。若是岳扬,量他也没那个本事能杀王伯常。”   朱丹阳心想:“想不到王伯常之死恁快就公诸江湖了。”   说道:“王伯常确实是死在徒儿手上。但和峨眉派一点关系都没有。”   柳一剑大为惊疑,似不信地道:“王伯常乃堂堂一派掌门,功夫和我也在伯仲之间,凭你的武功造诣,根本不可能是他敌手。难道不灭真没有在一旁助拳?”   朱丹阳心知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个明白,柳一剑定然不会相信。   于是便将自己如何碰见峨眉派弟子风仪,如何出手救了她,后来又如何碰见王伯常一行人,如何大动干戈动上手,直说到最后如何用飞镖射杀死王伯常的诸般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只是省略了自己和王伯常有杀父杀母之仇那一段。   他素来口齿伶俐,绞簧绕舌乱说一通,柳一剑听了也无疑心,只道:“我就说你怎可能一人杀了王伯常,原来是王伯常去躲避不灭打来的石头,分神之际,方被你偷袭杀死。   哎、只是王伯常一死,流沙门中的弟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四川四大派历来同气连枝,今后定会来找我巴山剑派寻晦气。”   “难怪他们说成是我巴山剑派合谋峨眉派不灭,害死了王伯常。若他们直接说成王伯常死在了我巴山剑派弟子手上,实是脸上没有光彩。   若说成是我两派合力害死了王伯常,那么我两派分明是以多欺少,王伯常虽死犹荣。但是丹阳,你为何要为了峨眉派强出头呢?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朱丹阳道:“弟子当然知道,四大派定然要来我巴山剑派寻晦气。但若师傅你当时也在场,看到王伯常那嚣张的气焰,你也会这样做的。   师傅不是常教导我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辈侠义中人义不容辞之事么?难道师傅觉得我这件事办得欠妥?”   柳一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确系我辈中人义不容辞之事。只是你也用不着杀了王伯常啊?峨眉派全是女流之辈,你却帮助她们杀了流沙门掌门,这番举动难免在江湖中惹来闲言闲语,武林中人定然会误以为我巴山剑派和峨眉派之间,有着什么暧昧关系。如此一来,岂不大大玷污了峨眉派佛门清誉?你这番恶作剧,实做得大大欠妥。”   朱丹阳听得柳一剑说完,心想也是:“看来我这番作为实是过于鲁莽。但是王伯常乃是我的杀父杀母仇人,我若不杀他为双亲报仇,实在对不住双亲的在天之灵啊。看来不把此事对师傅说个明白,他日后定然会对我有所隔阂,从此记恨在心。”   便道:“弟子之所以要杀王伯常,其实并非是替峨眉派打抱不平,实则另有隐情。”   柳氏父女听闻此言,都是微感好奇。   柳琴插口道:“到底有什么隐情,你倒是说来听听啊?”   朱丹阳道:“王伯常算得我的杀父杀母仇人,我必须杀了他替父母报仇雪恨。”   想到父母死得凄惨,不禁悲从中来,咬牙切齿。   “哦”,柳一剑更是惊诧,“你父母不是病死的么?怎会是王伯常杀死的呢?” 第141章 :讲述经过   朱丹阳长长叹了口气,才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要从二十年前江南镇江府柳叶门说起。”   柳一剑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彩,似震惊、似好奇、似担忧,但并不插话。   于是,朱丹阳将二十年前,四川四大派掌门如何将柳叶门灭门,如何又有黑衣人出手相救父母,父母又如何跳江逃命;   直至后来父母隐居在巫山峡谷,随生下自己兄妹二人,再到后来四大掌门怎样寻到自己家里,怎样和父母大打出手;   后来又有黑衣人怎样将父母射杀身亡,等诸般经过详详细细叙述了一遍。   他知道的这一切全是玉知尧告诉他的,自然将自己和玉知尧的际遇也说给了柳一剑听。   柳一剑听得一脸怪气,满面闪烁着奇异的色彩,让人无法猜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直到朱丹阳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讲述完,方才幽幽说道:“原来如此,想不到你父母居然就是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柳叶双飞侠”,更想不到柳叶门乃是被四川四大派灭了门。那你可知射杀你父母的黑衣人是谁么?”   朱丹阳道:“这个倒是不知晓。当时我和妹妹伏在一侧,亲眼目睹了父母惨死那一幕;我只看见那黑衣人被父亲扯破衣袖时,他右臂上露出一条很大的刀疤,今后要寻那黑衣人,只有凭此记号认人了。”   柳一剑认真地听完,悠悠地说道:“那你为何从不将这些事告诉为师呢?而且还骗我说你父母是病死的,你这般作为究竟有何目的?”   朱丹阳见师父似乎有些生自己的气,忙道:“弟子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怕师傅一旦知道了四派掌门害死我父母之事后,师傅会为弟子助拳找四大掌门报仇。   弟子曾立下重誓要亲手手刃仇人为父母报仇,并不想师傅帮忙,所以就一直没将此事告诉师傅。”   他这个解释虽不太合乎情理,但柳一剑听后还是去疑甚多,说道:“原来你是这般想的。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是你师傅,你要为父母报仇,为师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朱丹阳听得感动,哽声道:“师傅实在对弟子太好了。”   柳一剑又说道:“真没想到,二十年前江南镇江府柳叶门被灭门,竟是为了一本不知名的剑谱引起,凶手居然是四川四大派掌门带人所为。柳叶门乃是江南第一大派,当时被一夜灭门,委实轰动武林。”   “只是没人知道谁是凶手,成为了近二十年来,当今武林中的一大悬案。若今日不听你说起,老夫至今也是毫不知情。   郑松果然算得一只老狐狸,生怕事情败露后,便将唯一知道柳叶门被灭门真相的知情人玉知尧软禁起来,要不是你误打误撞救出了玉知尧,恐怕柳叶门被灭门的原因和凶手,至今还无人知晓,也许还将成为永久的秘密。看来果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玉知尧便是你追查出柳叶门被灭门真相的那把钥匙。”   朱丹阳道:“其实知道柳叶门被灭门真相的,并不止玉知尧一人。”   “哦。”,柳一剑有些好奇,问道:“还有谁知晓?”   朱丹阳道:“假如当年,我师伯聂不平被王伯常打下长江没死的话,他便是其中一人。还有一人就是当年救了我父母和师伯的黑衣人。只是后来那黑衣人已不知去向,究竟还有无活在这个世上,倒是无人知晓。”   柳琴插口道:“想来你师伯和那黑衣人早就死了。否则的话,四大掌门将柳叶门灭门的事,恐怕早已被他们公诸天下武林了。”   朱丹阳点了点头,也表示认可她这种说法。   柳一剑忽又说道:“说来也算笑话,那四大掌门只是凭空猜测,便一口咬定王铁高留下了一本绝世剑谱,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剑谱,柳叶门被四川四大派灭门岂不就冤枉了?”   朱丹阳道:“依我看来,我师公一定没有什么剑谱,若真有那东西,我父母也应该知晓。”   柳一剑面色一变,随问道:“只不知你父母究竟有无向你提起过剑谱之事?”   朱丹阳道:“这倒没有,他们从来不在我和妹妹面前显露武功。我也是直到四大掌门找上门来,方知晓他们的真正身份。若真有剑谱的话,我师公定会传给他座下的每个弟子。”   “我师公当年号称武功天下第一,我父母若有了他所传的剑谱,定然会勤加修炼,也不至于窝窝囊囊隐藏在巫山峡谷那种偏僻之地,更不至于被那黑衣人轻易杀死。”   柳一剑沉默半晌,忽哈哈一声长笑,又悠然说道:“依你如此说来,敢情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那什么鬼剑谱。亏得这二十年来四大掌门还苦苦寻觅你双亲的下落,意图从他们身上得到那东西,哪又料得二十年来的一番苦心,其实是白费力气一场。   那么说来,那日在武当山脚下,郑松急着要拿你,并非是要为他师弟黄暗报仇;其真正目的,是觊觎从你手上得到剑谱。”   朱丹阳道:“确是如此。郑松那人野心极大,他想一人独吞剑谱,是以当时不便挑明,实则是怕另外三当家知晓。   试想那剑谱乃是至高无上的武功秘籍,哪一个练武的人不想一人得到呢?   所以,后来郑松又在房县使计擒了我去,哪料还是被我逃脱。   但我独自想来,有时也忍不住暗自偷笑,想那郑松一心想得到剑谱,哪又料得由始至终我一直是在哄骗他的。不过为了保命,我只好这般如此,别无它法。”   柳一剑听得一阵大笑,又说道:“你小子果真滑头得很,骗人的本事委实不小,而且谁人你都敢骗,连为师你也是一样的骗!只不知你是不是还有很多的事情瞒着为师未讲?”   朱丹阳连忙举手发誓,道:“弟子再没有半点事情隐瞒师傅,请师傅相信徒儿。”   柳一剑微微一笑道:“为师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自然信你。”   柳琴却插口道:“不知你对我究竟如何?有没有甚事隐瞒着我?你这人油嘴滑舌,我对你亦是越来越不敢信任了。”   朱丹阳听得她如斯一问,顿时一阵面上发烫。   虽知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然而自己玷污过郑如的阴影总是在脑海中浮现,自己那番作为,已是对柳琴不忠,实在觉得对不住她。   听及这般一问,自然不知如何作答?   尴尬一笑,硬着头皮道:“我对你绝无二心,你难道还不信我?”说着已垂下头去。   柳琴只道他是怕在父亲面前说出这话害羞,哪知是自己会错了意,高兴说道:“我和你开玩笑而已。”   无话则短……   朱丹阳回得巴山剑派后,每日照往常一般,早晚行功。   小黑也投拜在了巴山剑派内,和那些室外弟子一起练功,由七大弟子每日轮流教授。   朱丹阳对于妹妹朱玉英之死一直深感心痛,但总算杀了娄雄为她报仇,亦算了却一桩心事。又加每日有柳琴作伴,很快就将心中的悲痛淡忘。   只是接连半个月来,柳一剑对他似乎已失去了昔日的关怀,自他回来的第二日起,已不再每日亲自指导他武功了,而且平常也不与他多说话,只是草草回应。   朱丹阳明显看出师傅对自己已冷淡了许多,只道是以前自己隐瞒了他太多的事,他觉得自己不诚实可靠而心生芥蒂。   再者自己为峨眉派助拳,与四川四大派结下梁子,将来对巴山剑派定然不利,师傅一定是为了这事在记恨自己。   虽不明着说出来,朱丹阳乃是聪明之人,怎又会猜不到这个中原因?   朱丹阳并没将柳一剑冷淡自己的事告诉柳琴,只想时间长了以后,师傅对自己的记恨便能化去。   所以他对柳一剑仍是十分恭敬,毕竟今后自己能不能娶得柳琴为妻,还得等他这个当父亲的表态。   这般荏苒过得有二十余日,这天柳一剑忽对朱丹阳说道:“丹阳,你我师徒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不如今晚好好陪为师喝个痛快怎样?”   朱丹阳听得这话,那还不欣喜若狂?以为师傅已经不再记恨自己了,当即高高兴兴点头答应。 第142章 :变色龙   这晚皓月星朗,照得大地一片银白,此情此景,朱丹阳更是心情畅快。   柳一剑约了朱丹阳在他的书房喝酒。他们师徒以往喝酒,都是在院中的小凉亭里,一来又可赏月助兴。   今晚外边明月当空,若在凉亭里饮酒作乐,实是一番舒心消遣的好光景,在这充斥着古浓气息的书房中喝酒,哪又让人提得起兴致?   朱丹阳心中大为不解,但能得师傅的盛情相邀,已经是莫大荣幸,哪好再挑三拣四?   是以,并不开口多言,一改往日言语滔滔不绝的作风。   柳一剑拿着一只金色铁壶斟了两杯酒,与朱丹阳接连喝了三杯,也不开口说话。   朱丹阳感觉师傅的举止大有些古怪,忍不住问道:“今晚师傅邀徒儿喝酒,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徒儿讲?”   柳一剑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有些走神,只道:“是有话说。咱们再饮一杯,为师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罢按着那铁壶盖子,又斟了两杯酒。   朱丹阳听他说要告诉自己一个秘密,大感懵懂,心想:“师傅究竟要告诉我什么秘密?”   但柳一剑行事古里古怪,往往故弄玄虚,朱丹阳并不在意。   见师父热情斟酒,便和柳一剑又干了这一杯,随道:“只不知师傅要告诉弟子什么秘密?”   柳一剑悠悠吐了口气,又轻叹一声,慢慢站起身来,踱步走到窗前,望着天空那轮圆月出了会儿神。   过得良久方转过身来,正色说道:“你想不想知道二十年前,那夜柳叶门被灭门,当时救走你父母的黑衣人是谁?”   朱丹阳猛然一震,迫不及待问道:“弟子当然想知道,难道师傅知道那黑衣人是谁?”   柳一剑狡黠一笑,施施然道:“那人便是我。”   “什么?”朱丹阳大惊一张,似不信地道:“那人当真是你?”   柳一剑道:“你觉得我在骗你?”   朱丹阳大为激动,扑通跪倒在柳一剑面前,哽咽道:“原来你便是我父母的救命恩人。当日的大恩大德,徒儿替父母谢过您老人家了。”说罢连连磕头,情绪激动。   柳一剑忙扶了他起来,冷冷道:“你先莫跪,听我把话说完。”   朱丹阳听其语意带冷,大不像以往他对自己说话的作风,心中微感好奇,重新坐回原位,神色凝重地望着他。   柳一剑顿了一顿,接着又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要救你父母和聂不平三人?”   朱丹阳道:“弟子自然不知。只是弟子尚有一事不明,你当时为何会在江南镇江府救我父母?你去江南干什么呢?”   柳一剑并不隐瞒,道:“我师母刘氏祖籍乃是江南镇江府,因为她和师傅之间闹了别扭,我师母一气之下,便跑回了镇江府老家。那次下江南正是奉了师命,前去镇江府接我师母回巴山剑派。”   朱丹阳道:“所以你就碰巧遇见了四大派掌门血洗柳叶门之事?于是救了我父母和师伯三人?”   柳一剑道:“不是碰巧遇见,但也可说成是碰巧遇见。”   朱丹阳大是不明他这话的意思,但深知师傅说话古里古怪,一向如此,也并不感觉好奇,只道:“弟子听不懂师傅这话的意思。”   柳一剑追思往事,虽然时隔二十年,却又历历在目,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愣了须臾说道:“那日我在镇江府一家酒楼打尖,忽见来了四名中年男子,那四人便是四川四大派掌门人郑松,王伯常,徐三姚,冯乔石。   我听他们低声议论着今晚如何如何对付柳叶门的计划,后来又在说什么剑谱,心中大是好奇。当时我;   并不识得几人便是四川四大派掌门人。但柳叶门乃是江南第一大派,那四人为何又要对付柳叶门呢?他们之间莫非有什么梁子?由于心生好奇,是以我便悄悄跟在了那四人身后。”   “当日夜晚,那四人果然带着两百来号人手杀进了柳叶门。只是,那些柳叶门中的弟子好像中毒一般,浑身瘫软无力,根本不是对方敌手,不大工夫已有好几十人被残忍杀死。过不一会儿,便见柳叶门中五大弟子夺门杀了出来。”   “那几人明显也是中了毒,功夫较诸平常已是大打折扣,虽一时不至于殒命,不过只是在强力苦撑。   那四人随上前逼问,要五大弟子交出王铁高生前留下的一本武功秘籍来。   五大弟子矢口否认说没有剑谱。后来双方僵持不下,随之大打出手。想是五人中毒不浅,谢雷和麻文奇斗不几招便被对方杀死。”   “我知道王铁高号称武功天下第一,如果是他留下的武功秘籍,想来练后也能和他一般成为武功天下第一。   想到此,我亦有了觊觎得到剑谱的欲望,于是突然插手上前,救了柳叶双飞侠和聂不平三人。   但是三人由于中毒不浅,跑不一会儿,那四男子已追了上来,我和四人大打出手。无奈寡不敌众,我也被他们打伤了,所以只好独自逃亡。”   朱丹阳听得柳一剑自述,他也有觊觎得到剑谱的野心,心中不免有些忿忿,冷冷道:“难道你救我父母,其实也是为了从他们身上得到剑谱对吗?”   柳一剑毅然道:“确是如此。我救他们时早打定主意,一旦救得他们,便会向他们逼问剑谱的所在,他们如果执意不说,我便将几人全部杀掉;如果他们说了,我同样会杀掉他们灭口。”   朱丹阳浑身猛烈颤动了一下,委实没有料到平时和蔼可亲的师傅,内心却是这般的邪恶肮脏,更猜不透他为何要将这些事告诉自己?   他明知自己一旦知道此事后,定会对他记恨在心,可他还是要说,究竟为何呢?   饶他朱丹阳平素聪明过人,此刻却半点猜不透柳一剑之用心,忍不住讪讪道:“你还真是有些卑鄙无耻。”   他平时对柳一剑极是尊敬,其时出言冷嘲热讽,实在是无法控制心中的怒气。   岂料柳一剑并不在乎他对自己的冷嘲热讽,阴阴一笑,道:“试问那至高无上的剑谱谁不想得?若当时换作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   他从未在众弟子面前露出过这般邪恶的脸孔,此时朱丹阳一见他那狡黠狰狞之色,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说不出的厌恶害怕。   朱丹阳正色道:“若换作是我,我绝不会这么做。我朱丹阳虽不是什么善类,但绝不会做趁人之危的勾当。只不知你为何要将这些事告诉我,难道你不怕我以后记恨你么?”   柳一剑哈哈一笑,森然道:“一个要死之人,你凭什么恨我?”   朱丹阳吓出一身冷汗,这次他是真的怕了,颤声道:“你要杀我?”   柳一剑狰狞一哂,愈显一脸可怖,木然道:“我告诉了你这些事,只是想让你死个瞑目。”   朱丹阳压根未曾料到他平时对自己百般要好、呵护有加,与自己就好比父子一般的感情,他一直对柳一剑也是非常尊敬,哪料今日他却露出这般丑恶歹毒的脸孔,内心伤痛不已,实觉始料未及。   想到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冷淡自己,今晚却又盛情相邀自己喝酒,实是早有预谋,将在这闲人不敢擅入的书房结果自己性命。   又想到他以往对自己的无私教诲,殷勤照顾,心中早打定主意,以后自己定要对他百般孝顺,报答他的大恩大德。   可是事过变迁,这个曾经对自己百般疼爱的师傅,今晚却说出要杀死自己这般话来。   回想以前的甜蜜温馨,又看到柳一剑此时那狡黠狰狞的面孔,感觉这几月来。   自从自己投入巴山剑派到这一刻,简直就像做了南柯一梦,一切都是那般的不现实,那般的虚无缥缈。 第143章 :阴险邪恶   朱丹阳心中其时有一种说不出的凄伤,这种痛比起妹妹死后,自己心中那份痛楚犹为难受。   他感觉柳一剑简直就是一条变色龙,自己本就是个擅长招摇撞骗的主儿,然柳一剑的骗术比起他,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柳一剑是在以他光鲜善良的一面,掩饰他那邪恶的黑暗心灵。   但掩藏的歹毒一经暴露,委实会让人防不胜防。所以,朱丹阳会觉得柳一剑是一条变色龙。   朱丹阳此时内心的伤楚,其实是由失望引发,转念之间,那种伤痛却已变化成了仇恨。   听得柳一剑亲口说出要杀死自己,想必以前的师徒情分也是再亦不顾了。   反正他不仁我不义,明知自己不是他敌手,怎又愿意坐以待毙?   猛一拍桌子,便欲撑起身来,和柳一剑做个殊死搏斗。   哪知这一撑,却是站不起来,全身气血乱窜,竟然提不起真力,顿时惊呆了。   柳一剑嘿嘿一笑,道:“你若不想马上毒发身亡,我劝你最好不要动怒。一旦牵动了真气,保管你立马毒气攻心而亡。”   朱丹阳惨然一噤,不信地道:“你在我酒中下了毒?但你怎么没事?”   柳一剑得意一笑,说道:“我这酒壶上有个机括,里边分为两格,一边无毒一边有毒,我只要在这酒壶盖上轻轻一按,便将有毒的酒斟了出来;手一松开,倒出的酒便又是无毒的那边。”   朱丹阳这才想起,难怪适才他给自己斟酒时,手指在壶盖上按了一下,原来是给自己倒了毒酒,不由怒火冲天。   切齿道:“你真是卑鄙无耻,我以前实是瞎眼看错了你。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和蔼慈祥的人,哪料你却……”   情到深处,恨亦到深处,气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柳一剑一板脸道:“我本就是个非正非邪之人,这一点你早该看出来。你以为我是个慈祥的老人,那只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朱丹阳无言辩驳,只道:“你为何要杀我?就因为我知道了刚才你告诉我的那些事吗?我想那应该不是理由吧?因为那些理由始终不够充分,犯不着你对我必杀无疑。”   柳一剑长叹一声,脸上竟闪过一丝怜悯,悠悠道:“你小子果然聪明,其实我一直喜欢的便是你这一点。我本来也不想杀你,这段日子以来,我之所以冷落你,是在考虑到底该不该杀了你。直到今日我才下了决定,我必须要杀了你。”   朱丹阳不解,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柳一剑又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就算我不杀你,总有一天你也会杀我的。”   朱丹阳更加懵懂,追问道:“你对我这般好,我为何要杀你?”   柳一剑打了个冷哼,蓦地扯下了自己右臂衣袖,指着胳臂上面一条长长的大刀疤,道:“你若哪天无意间看见这个记号,你敢说你不会杀我吗?”   朱丹阳只觉脑海中嗡一声响,刹时一片空白。   但很快又清醒过来,忍不住双泪纵横,寒声说道:“你就是杀害我父母的黑衣人?”   柳一剑悠然说道:“不错,我正是杀死柳叶双飞侠的黑衣人。”   朱丹阳勃然道:“你为何要杀死他们?他们和你有什么仇怨吗?”   他本就情绪激动,这句话几乎是吼叫着说出,尤其那个“吗”字说得极是响亮,双眼似要喷火。   柳一剑虽说脾气古怪,但涵养倒好,听得朱丹阳对自己大叫大嚷,并不为意生气,只侃侃说道:“他们当然和我没有仇怨。”   朱丹阳又吼道:“那你为何要杀他们?你说?”   柳一剑冷笑道:“我本来就是非正非邪的怪人,我爱杀谁便杀谁,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他这番话,竟有些理直气壮,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毋庸置疑。   朱丹阳实在接受不了他便是杀害父母的黑衣人这个事实,情绪一经激动,随牵动了真力,心中一痛,“哇”地吐了一口黑血出来,想是毒性已开始在全身蔓延发作,看来是回天乏术。   他很不甘心就这般死去,毕竟父母大仇未报,何况杀害父母的真正凶手此刻方才寻到,就这样死了实会死不瞑目。   想起自己出道江湖以来,屡逢大难之时,都有贵人相助渡过大劫。   好不容易才有得今日成就,眼看就可以杀了四派掌门为父母报仇,如今却被柳一剑这个卑鄙小人暗算,想来这次不死也难了。   他倒并非是贪生怕死,反正父母和妹妹都已先去,自己一死,不正好一家人在下面团聚么?   只是遗憾不能将柳一剑这个真正杀害父母的凶手千刀万剐,下去之后实在没有颜面面对父母。   但如今自己无药可救已是事实,哪还有其它办法挽救自己性命?   不过临死之前,还想将一些没弄明白的疑团搞清楚,否则死不瞑目。   稍稍稳住情绪,说道:“我有一事不明,你是怎么寻到我父母下落的?”   柳一剑并不瞒他,说道:“为了让你死个明白,这事告诉你也无妨。”   顿了一顿说道:“当年柳叶门被灭门后,四大掌门并没得到王铁高留下的剑谱。但柳叶双飞侠跳入长江后,四人坚信他们一定没死,是以这二十年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打探二人行踪。   他们相信一旦找到二人,定然能从他们身上夺得剑谱。这二十年来,我也一直在暗暗留意着四大掌门的一举一动。”   “直至一年以前,他们终于在巫山寻得了你父母下落,所以我也悄悄跟在了四人后边前去巫山。   那日直到他们双方大打出手,经过一番对话,我心中在猜想:“这柳叶双飞侠应该根本就没有什么剑谱,如果他们真得到了剑谱,那么这二十年来,功夫定不会没有一点儿长进?”   反正他们没有剑谱,是以我便暗中出手杀死了二人。后来,我还在笑话那四当家比猪还笨,只是他们至今还不知晓,那神秘黑衣人就是老夫。”微微一笑,满面尽是得意之色。   朱丹阳知道了经过原委,便不再多询问,转念说道:“假如你至今犹不知晓我的身份,你会让我和琴儿成婚吗?”   柳一剑不料他会问出这话,倒是愣了一愣,沉忖半晌叹道:“若你不是柳叶双飞侠之子,我同样会像以前一般待你好,也同意琴儿嫁给你。说实话,八个入室弟子中,我最看中的便是你了。   哎、可惜你是柳叶双飞侠的儿子,这个事实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   不过老夫也想问你个问题,假如有一天你一旦知道我便是杀死你父母的黑衣人,你会怎样对我?”   朱丹阳微一沉思,随切齿道:“我一定会杀了你,为双亲报仇。”   这话说得极是愤慨,几乎目眦欲裂。   柳一剑听后哈哈一笑,道:“这便是我要你死的原因了。好在我有先见之明,与其等有一天你来杀我,倒不如我先下手杀你免除后患。这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的由来。”   朱丹阳轻蔑一哂,冷冷道:“你果然是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那“狸”字方出口,蓦地撑起身来,一掌朝柳一剑背心打去。   但这一掌还未攻到,人已先摔倒,一口鲜血疾喷出口,全身痛楚难忍,不停抽搐起来。   他本欲竭尽毕生余力向柳一剑发出最后的攻击,奈何那毒酒极是厉害,这一运功立即牵动真气,丹田一痛,随之毒气攻心,忍不住吐血痉挛。   柳一剑漠然道:“我早说过,你一运功便会毒气攻心。不如为师送你一程,让你走得痛快。”   出指在他胸前一番拍打,封住了几处穴位,随将朱丹阳扛在身上,飞奔出门。   其时夜深人静,四下一片安谧,根本无人瞧见。   柳一剑轻功着实高明,虽扛着一人,仍是异常快捷。   但见他飞身纵上房顶,朝西厢一条夹道往后山飞扑而去。   朱丹阳不知他究竟要带自己去哪里,奈何穴道被制动弹不得,只好任他为所欲为。   柳一剑扛着他径直对着一座石峰奔驰,过不多久便到得山顶。   柳一剑阴阴一笑,说道:“从这里摔下去,你便再没什么痛苦了,放心去吧。”   双手一松,将朱丹阳抛下了山崖。   朱丹阳“啊”一声惨叫,只觉身体轻飘飘的,迅速往下沉落…… 第144章 :大难不死   朱丹阳醒来之时,感觉背心异常冰冷沁骨,用手一摸,原来自己平躺在一块平滑的大石头上面,心中大是诧异,暗想:“怎么我还没死?柳一剑明明将我扔下了万丈深渊,我若摔在石头这样坚硬的物体上,早该是粉身碎骨才对,怎又会相安无事呢?这倒真是奇怪。”   暗自运力一撑,竟然坐了起来,心口犹隐隐生疼,兀自提不起真力。   四下打量一番,见自己置身在一个硕大的天然溶洞中,周遭尽是岩石浆滴凝而成的奇形怪状景物,煞是壮观漂亮。   朱丹阳更加匪疑,心想:“我怎么会在这山洞中呢?这山洞顶部又无洞口,我分明不是直接跌落到这块平石上的,难不成有人救了我?但这又怎么可能?在这与世隔绝的万丈深渊底,怎么会有人居住呢?”   正自意念未甫一头雾水,倏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你总算醒过来啦?”   朱丹阳全身一震,听得背后有人说话,饶他胆大妄为,兀自吓了一跳,连忙转身望去。   只见面前两丈以外,正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盯着自己,那人身穿一件破烂长衫,满脸虬髯结纵,赤着双脚,那模样比及丐帮要饭的臭叫花子还要邋遢不堪。   他一手拄着个木叉拐杖支撑身体,想来双腿已经不灵便。   看他面容红润,太阳穴高高鼓起,虽已年逾古稀,但一眼便能看出他是个武功高强,内力深湛的好手。只是,他为何会置身在这鸟禽不来的万丈深渊谷底呢?   朱丹阳大是惊疑懵懂,瞪大了疑惑不解的双眼望着那老者。   听得他向自己问话,看来定然是这老者救了自己性命。   连忙翻身纵下平石,弓身抱拳,恭恭敬敬道:“请问是前辈救了我么?”   那老者“嗯”了一声,老眼大放光彩,显得有些兴奋,道:“我见你掉在了外边一棵野树叉上,本想你从恁高的山顶摔下来,一定没有救了。哪知探你鼻息,却尚有呼吸,便将你扶到了这洞中。”   朱丹阳见果然是他救了自己,连忙拜了一拜,感激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那老者一摆手,道:“其实老朽并没有救你,你本来就没死,我只是顺便将你扶进了这洞中,哪算得救命之恩?不过你已经身中剧毒,死对于你来说,那只是迟早的事。”   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平静非常,但却叫人极是骇然。   朱丹阳听得此言,不禁心伤,叹口气道:“前辈真是好眼力,竟已看出了晚辈深中剧毒。”   那老者呵呵一笑,捋了捋下颌乱糟糟的胡须,道:“你面色苍白,嘴唇发紫,傻子亦能看出你是中了剧毒。”   朱丹阳动容道:“只不知晚辈当真是无药可救了么?我看前辈一定是武林高人,想必见多识广,若你有办法救晚辈一条性命,晚辈定然永生不忘大恩大德。”   那老者双眉紧锁,轻轻叹了口气,悠然说道:“若是一般毒药,老朽也许尚可运功为你疗毒,但你中的乃是“金舌兰”剧毒,老朽就算有心救你,实也是素手无策。”   朱丹阳听得他竟能认出自己所中乃是“金舌兰”毒,心中不由有些佩服这老者见多识广。   不过自己从未听说过这种毒药的名字,那老者既然知晓,想必他定能说出那“金舌兰”剧毒的来源。   如果找到了病根,说不定这世上尚还有能解这种剧毒之人也说不准,那么自己也有了一丝生还的余地。   于是问道:“前辈怎么知道我是中了金舌兰剧毒呢?”   那老者淡淡说道:“我本来也不知道,但见你满头白发,这才让我想到你一定是中了金舌兰剧毒,才会变成这副模样,少年白头。”   朱丹阳听他说自己满头白发,委实吃了一惊,随即将头顶发髻解开,满头长发散垂了下来,拨弄到眼前一看,原来自己的头发果然全部变成了银丝一般,就似那老者的头发一般无二。   朱丹阳全身打了个寒颤,惊叫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我这么快就已经衰老了?”   那老者笑道:“你并不是衰老了,只因那金舌兰毒毒性猛烈,才使你的头发变成了这样。至于那金舌兰毒为何会使人的头发变白,老朽实也说不出个原因来。不过只要能寻得那金舌兰毒的解药,你同样可以白发转青。”   朱丹阳心情稍宽,好似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随又问道:“只不知那金舌兰毒的解药在哪里才可以寻到?”   那老者微吁一声,徐徐道:“金舌兰毒的解药,只有云南蛇毒门方可寻得。”   朱丹阳一怔,心想:“云南蛇毒门我倒是曾听玉前辈提及过,更知那是个专门用蛇毒害人的邪派。但骆前辈说蛇毒门中人素来不喜在江湖中走动,既他们有金舌兰剧毒的解药,想来那金舌兰毒亦该是蛇毒门研制。可是柳一剑又是怎么有这种毒药的呢?”   便道:“莫非金舌兰毒就是蛇毒门研制的?”   老者道:“既然他们有解药,自然便是蛇毒门研制的了。只是老朽有一事不明,你怎么会中这种金舌兰剧毒呢?到底是谁给你下了毒?你又怎会跌下这谷底来?”   神色间,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竟满是关怀之意。   朱丹阳恨恨道:“我是被巴山剑派掌门人柳一剑扔下这山谷来的。柳一剑那人卑鄙无耻,心狠手毒,他假惺惺邀我喝酒,偷偷在我酒里下了剧毒,我没有防备,便中了他的暗算。”   那老者听他说完,忽然大吼一声,手中木拐杖“呼”地扫出,打在一块百十来斤大的石头上,那石头顿时被震得粉碎。   朱丹阳吓了一跳,不知他为何突然间这般大怒气。但看他竟然用木拐杖击碎巨大石头,想是将浑厚的内力运到了木杖上,以此震碎石头,不由暗暗佩服,嚼舌不下。   便听那老者愤然说道:“这个孽障,真是忒也卑鄙无耻了。”   朱丹阳惊了一张,奇问道:“莫非前辈认识柳一剑?”   那老者沉吟半晌,才幽幽说道:“他是我的徒弟,老朽怎又会不认识他?”   “什么?”朱丹阳大是惊疑,直觉脑瓜子嗡一声响,追问道:“难道前辈便是我师公陆云通?”   那老者眼中忽然闪过一道诧异的光芒,不解地扫视了朱丹阳一眼,随道:“老朽正是陆云通。但我怎又会是你师公呢?”   朱丹阳一听他果然是陆云通,又是兴奋又是激动,说道:“我是柳一剑的徒弟,自然该叫你师公了。不过、你不是早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么,怎又会、陆云通听他自述是柳一剑之徒,微微也有些惊异。   但柳一剑何以会对自己的弟子下毒手?这一点他自是感到十分费解。   只道:“十多年前,其实老朽并没有死,我也正是中了柳一剑那不孝弟子的暗算,才被他扔下这谷底来的。”   朱丹阳闻及此言,也是吃惊,听及他亦是被柳一剑暗算后扔下了谷底,不由暗恨那柳一剑实在是丧尽天良,连欺师灭祖的事也敢做,问道:“柳一剑为何要暗算师公你呢?”   陆云通喟叹一声,徐徐说道:“柳一剑是我收的唯一一个入室弟子,这人品行不端,虽是我的徒弟,我对他却难免会有戒心。   当年他和小女娇倩要好,我和夫人却是极为反对这门亲事。   我知道柳一剑心术不正,若要将倩儿嫁给他,我定然不会放心,于是我便将倩儿许配给了门中另一名弟子。”   “那人虽不是我的入室子弟,但生得一表人才,在门中一直口碑甚好。我和夫人对那弟子都是十分看重,连倩儿自己也没有意见。后来柳一剑知道此事后,心中大为愤怒。”   “我知道他对倩儿一片情深,却怎么也不放心将倩儿许配给他,因为我实在太了解他,太不放心他了。   就在一天夜里,柳一剑在我们一家人饭菜里下了毒药。我们哪又有防备,我夫人和那弟子当场就中毒身亡。我仗着功力浑厚,强行将毒逼住,与柳一剑拼斗起来。”   “无奈我中毒太深,哪又是他敌手,最后被他打倒在地。我问他为何要这般做,他说这就是我与他作对的下场,谁叫我不把娇倩许配给他?   我气急败坏道:“就算我倩儿这辈子找不到男人,也定不会将她许配给你这种心术不正的奸诈小人。”他只是嘿嘿冷笑,也不理我。”   “后来,便将我扛到了后山山顶,把我扔下了山崖,以为这样定能将我摔得粉身碎骨。哪料我贱命不死,挂在一株野树上幸保一命,但双腿却是从此残废了。   我强行运功逼出身上毒气,命是保住了,却因双腿残废,再也走不出这深谷去了。   哎……” 第145章 :师公没死   朱丹阳不禁皱眉,道:“一个人在这么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了恁多年,实在是太难为你了。”   那种成天与兽为伍,不见来者的孤僻生活,朱丹阳自能体会到他那份寂寞冷清的心情。   试想若自己是陆云通的话,恐怕早就自寻短见了,与其这样没有生趣的活着,倒不如死了还来得痛快。   陆云通忽转念说道:“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朱丹阳道:“徒孙名叫朱丹阳。”   陆云通点了点头,又道:“柳一剑为何要杀你,你得罪了他么?”   这话大是关切,朱丹阳见他一脸慈祥,直觉一股股暖意涌上了心头。   朱丹阳轻轻吁了口气,幽幽道:“我倒并不是得罪了他,只因我是柳叶双飞侠的儿子,所以他才会对我下毒手。”   陆云通听说他是柳叶双飞侠之子,脸上闪过一道不信的神采,说道:“柳叶双飞侠不是二十年前就死了么,我并未听说过他们还有后人啊?”   柳叶双飞侠名噪江湖时,陆云通正执掌着巴山剑派掌门一位,对二人的名头自有耳闻。   朱丹阳道:“二十年前我父母并没有死,他们是在一年前才去世的。”   陆云通大是懵懂好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朱丹阳顿了一顿,才道:“这事还得从柳一剑身上说起。”   陆云通有些迷惑,又道:“与柳一剑又有什么关系?”   朱丹阳道:“请问师公,二十年前,你有没有派过柳一剑去江南镇江府接师婆回家一事?”   陆云通沉默了片刻,想来是在回忆着往事。   不几“哦”了一声,方才说道:“倒是有这么回事。记得那次我和夫人之间闹了点儿小矛盾,我那夫人极是爱耍性子,居然一气之下跑回了镇江府老家,后来我便派了柳一剑去江南镇江府接她回来。不过这事与你父母之死又扯得上什么关联呢?”   朱丹阳心想:“看来这件事柳一剑倒是没有撒谎。”   于是将柳一剑如何碰见四川四大派掌门,四大掌门又如何将柳叶门灭门,柳一剑又如何出手相救父母。   直说到一年前,四大掌门又如何找到父母,柳一剑又如何将父母杀死的诸般经过,详详细细向柳一剑叙述了一遍。   陆云通听完连声叹息,愣了会儿慢悠悠说道:“真想不到柳叶门乃是被四川四大掌门灭了门。当年王铁高纵横武林,打遍天下无敌手,老朽与他也曾有过一战。   我两人虽然都擅长剑术,但我不得不打心底折服那王铁高实在是剑术中的名家。他的剑法神秘莫测,诡异难测,又凌厉又辛辣狠毒,委实到了登峰造极之境。”   “我的“轻云剑式”和“神龙剑法”与他匹对,根本就不是敌手,那一战我输得心服口服,他号称武功天下第一,其实也不为过。   只是王铁高那人非正非邪,性情古怪,他座下的五大弟子虽个个在江湖中大有名头,却并未得到他的剑术真传。对于他留下一部剑谱一说,多半是子虚乌有。”   “四川四大掌门以凭空想象,便料定柳叶门有一部绝世剑谱,而且将其一夜灭门,这事做得实有些过分。   柳一剑那孽障心术不正,听得柳叶门有本绝世剑谱,那还不觊觎想得?至于后来他将你父母残忍杀害,实是乱杀无辜伤天害理,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遭报应的。”   “哎、我真后悔当初为何要收他为徒,还要传授其武功,让他干出恁多人神共愤伤天害理的事,这实在是我一手酿造出来的祸根呵!”   长吁短叹不止,大有自责内疚之意。   朱丹阳劝道:“师公不要太自责了,这一切的一切,其实并不是你的错。柳一剑虽是你教的武功,但他卑鄙邪恶的本性,那便是天生就有的了。   就算他不会一身的好武功,哪怕他是个平常人,以他丑恶的心态,他同样会干出伤天害理之事的。”   陆云通听他这般一说,心头稍宽,兀自微有歉意。   过得一会儿,朱丹阳感觉胸口一痛,竟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想来是他因讲话太多,从而牵动真气剧流,这才忍不住吐血。   陆云通连连在他前胸后背拍打数处大穴,朱丹阳方才感觉好了许多。   陆云通道:“你千万不能动气,若一动气,便会导致血脉迅速运行,加快血液循环,那么毒气就会很快流窜到奇经八脉,最终通过奇经八脉侵入心脏。毒液一旦攻心,便有大罗神仙也是救你不得。”   朱丹阳明知回天乏术,索性也很坦然,笑道:“我早晚会死,多活一刻也定没什么作为。只是不能杀了柳一剑那奸人为父母报仇,我死亦不会瞑目。”   陆云通见他说得甚是悲壮,不由心生爱怜,正色说道:“你放心好了,有师公在,师公绝不会让你就这般死了。”   朱丹阳道:“师公不用安慰我,你不是说那金舌兰剧毒,只有蛇毒门才有解药么?那蛇毒门远在云南,恐怕还未等我赶到云南,我早已毒发身亡了。就算我侥幸赶到了云南,人家也不一定会救我啊?毕竟我们并没有什么交情。”   陆云通道:“我苟延残喘活这么多年,其实做梦都在想着有一天能亲手杀了柳一剑那不孝之徒清理门户,只可惜我双腿残废,根本不可能爬上这万丈山崖。   我本欲一头撞死在这石壁上了此残生,又想到一身的武功就此带进了黄土,未免有些太过浪费。”   “是以,我日日向上天岂盼,希望有朝一日,有人能失足摔下这谷底,那么我就可以将一身武功尽数传授给他,让他去杀了柳一剑替我清理门户,哪料昨日果真掉下一人来。   我本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仔细一看,自己并非是在做梦。看来你就是上天派来继承我衣钵之人。哈哈、哈哈……”   想到自己愿望得以实现,陆云通纵声长笑,兴奋不已。   朱丹阳淡淡说道:“可惜我已身中剧毒,就算我学成了师公的一身好本事,也是解不了身上之毒,最终还是免不了一死的下场。哎……”   陆云通道:“你因内力肤浅,所以不能自行运功逼毒,但若我将毕生功力尽数传输到你体内,你就可以强行将毒气暂时逼封在奇经八脉外,使毒气不能很快侵入心脏。   这般一来,你也就有了足够的时间赶去云南蛇毒门求取解药。然后再返回巴山剑派杀了柳一剑,替我清理门户。”   朱丹阳听他缓缓说完,心中又是愤慨又是同情,说道:“柳一剑实在是太歹毒了,连自己的师父都敢毒害。我真后悔当初眼瞎拜在了他门下,有他这种师傅,简直是在自己给自己脸上抹黑。”   陆云通哽声说道:“只不知我那苦命的倩儿有没有被毒死?若她没死,今年已该有四十岁了。”   朱丹阳曾听柳琴说过她母亲名叫陆娇倩,想必便是陆云通口中所说的倩儿,随道:“你女儿已经去世十多年了,听说她是病故的。不过她和柳一剑生了个女儿,那女孩叫柳琴,今年该满十八岁了。想是当年柳一剑并不忍心毒死你女儿,于是给她解了毒,后来他们就结成了夫妇。”   陆云通听得自己的女儿已死,心中一酸不由老泪纵横,刁念道:“我那苦命的孩子啊,想不到你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柳一剑那孽障的魔爪,还为他生了孩子,你真是命苦呵。” 第146章 :传送内力   朱丹阳看他如斯悲痛,不免也有些怜悯恻然,安慰他道:“师公不要太忧伤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虽说你女儿嫁给了柳一剑,而且还为他生了孩子。   但她一定不会感到后悔的,因为柳琴是个非常机灵可爱,乖巧懂事的好女孩儿,你女儿有得柳琴这样一个乖顺的好孩子,她死也会安心的。你若能有机会看到柳琴,你也定然会非常喜欢她的。”   陆云通轻叹一声,稳住了情绪,用岂盼的口吻说道:“若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倒是很想见见我的外孙女琴儿,只不知她是不是生得和她母亲一般模样?哎……”   朱丹阳道:“琴儿又聪明又漂亮,想来她母亲一定该是个美貌绝伦的女子。我想师公你一定能有机会见到琴儿的。”   陆云通苦笑一阵,淡淡地道:“你别安慰我了,这个山谷四面徒壁,高逾百丈,我一个残废之人,怎又可能出得去?”   朱丹阳微有怔意,道:“难道没有别的出口么?”   陆云通喟叹一声,道:“我在这谷底足足找寻了十几年,发现这是一个死谷,根本就没有出口。”   朱丹阳惊道:“那师公你是吃什么东西可以熬过这么多年的呢?”   陆云通道:“这谷底有个水潭,潭中鱼虾倒是挺多,四周石壁上也有野果子吃,我全靠鱼虾和野果为食,才可以活得这么多年。”   朱丹阳听他要将毕生内功修为尽数传输给自己,本该感到万分高兴。   然他深深明白,陆云通已年逾古稀,早到了风烛残年,全凭浑厚的内功支配着年近衰竭的躯壳,一旦失去功力,马上就成了废人,势必会精气耗尽而亡。   一想到此,心中大为矛盾,便道:“我不要师公输送内力给我。你年纪已这么大,一旦失去了功力,你马上便会死的。我宁愿自己死,也定不会接受师公的要求。”   陆云通慈祥一笑,柔声说道:“徒孙的好意,师公已然心领。但师公早到了风烛残年,死对我来说是早晚的事,只要你能替我杀了柳一剑那不孝之徒清理门户,师公便死也能瞑目了。师公一直在岂盼上天能派个人来传承我的衣钵,你就是师公期盼已久的继承人啊!”   朱丹阳哪会答应,只道:“不行,随你怎么说我亦不会答应你传功给我,那样会害死你的,说什么也是不行。”   情绪一经激动,又牵动了真气运行,“哇”地吐了一口毒血,脸色愈显惨白。   陆云通愠色说道:“你这娃儿真是固执得紧。”   拐杖一兜,只觉劲风一拂,朱丹阳惊觉有道阴冷的劲道击中了自己“颤中穴”。   但陆云通手中的拐杖并没有碰到他的身体,想来他是将真力运至杖身,由杖头催射出来,击中了自己穴道,心中大是佩服师公功力精湛莫测。   陆云通双拐夹住朱丹阳身子一挑,朱丹阳被震飞到了那平石上卧倒。   陆云通轻啸一声,双拐在地上一跺,身体腾越而起,也落坐到了平石之上。   朱丹阳穴道被制,动弹不得。   陆云通将双拐放在一边,随将朱丹阳扶坐起身,盘膝打坐。   朱丹阳知道他是要强行传功给自己,连忙叫道:“师公,不要、不要……”   陆云通劲力一吐,一手按住他背后“灵台”,一手按在他头顶“百会穴”,两道浑厚真力缓缓注入朱丹阳体内。   朱丹阳又叫了声“不要!”   陆云通怒喝道:“不想马上死就给我住口?”   朱丹阳心知人与人输送真气时,万不可心存异念,否则定会引发气血逆流,七窍流血而亡。   当下哪敢再言,尽量保持头脑清明,心神合一。   只觉两道真力直攻气海,窜向奇经八脉,全身说不出的难受,似乎气道迫挤,四肢百骸的血管马上就要爆炸一般。   背心热汗涔涔,“百会”有氤氲紫雾蒸发,随之凝聚成小水珠,流到了他脸上。   就这般过得约莫有半个时辰,陡听得陆云通暴吼一声,双掌一收一放,“蓬”一声拍在朱丹阳“背脊”与“灵台”两处穴位。   朱丹阳喉咙一甜,忍不住疾喷一口恶血。   但这口血一吐,全身有说不出的畅快,似乎自己身上的毒气全被逼出来了一样。   陆云通双掌在朱丹阳背后一拍之间,朱丹阳身体内浑厚的真力自然而然产生反弹作用,陆云通双臂一麻,立即被震翻滚下地去,气喘吁吁不止。   朱丹阳见他摔倒,一跃下地便去扶他。   岂料这轻轻一跃,身子陡然拔起了两丈来高,一时失去平衡,竟控制不住自己身体撞向了石壁。   连忙双掌在石壁上一撑,一个跟头反扑回来,落在地上打个踉跄,方才站住了身形。   想来是突然间增添了数十年内功修为,一时不能将真气融会使用,是以蓦然一跃竟刹不住身。   朱丹阳忙将陆云通抱到平石上坐下,关切问道:“师公,你打不打紧?”   陆云通此时功力全散,适才红润的面色,如今已变成了白纸一般,脸上皱纹愈显,喘息道:“我如今功力全散,马上就要驾鹤西归,不过临死之前,尚还有几句话要交代。”   他虽喘息不迭,但这番话却说得流畅不断。   朱丹阳眼泪簌簌流了下来,哽声道:“不会的,师公一定不会死的,我不要你死呵!”   陆云同见他虽长大成年,然则言语间兀自流露一股孩子稚气,心中不由产生爱怜,抚摸着他脸颊,和蔼一笑,徐徐道:“孙儿不要哭泣,人生自古谁无死?师公如今有了后人传承衣钵,实是死也无憾了。现在你已得到了我几十年功力修为,放眼武林,定然很少有人再是你敌手。”   “只是那金舌兰剧毒早就深种你体内,你如今功力浑厚,每日大可运功将毒气逼封在奇经八脉外,使它暂时不至侵入心脏。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办法,毕竟治标不治本,时候一长,毒气依旧会侵入心脏,运功抵抗亦是无益。一旦毒侵心脏那时,便是回天无力。”   “所以,要想将毒气全部逼出体外,还得靠用解药才行。你现在功力深厚,要想从这谷底攀跃上山顶,想来不会是件难事。   只是你出去以后,先别急着找柳一剑报仇,而是要赶去云南蛇毒门,想尽办法也要求得解药,届时解除身上金舌兰剧毒以后,再找柳一剑报仇亦不迟。”   说到此处,已有些声嘶力竭,喘息更甚。   朱丹阳点头哭道:“我记住师公的话了。只不知运功抗毒,最多能撑多长时日?”   陆云通道:“以你现在的功力,大可抵抗一月,不过超过一月后,那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你不得。所以,你必须在一月之内赶去云南,务必求得解药。”   朱丹阳哽咽道:“徒孙谨记师公的话。”   陆云通顿了一顿,稍稍休息一会儿,缓了缓气,又说道:“我师傅马桑自从创建巴山剑派后,便定下一条门规。他曾缘得过师传的一套运气心法口诀,那是一套修炼内功的运气法门,名叫“斗转心经”。照着此口诀上的法门修炼内功,练一年就好比平常人练两年,实是事半功倍。”   “我也是照着心经上面的口诀修炼内功,所以才会有得如此深湛的功力修为。我修炼此套法门足足五十年,但比作一般常人,那便好比修炼了一百年。你现在体内的功力,就好比一个平常人修炼了一百年左右。”   朱丹阳大吃一惊,压根没料到陆云通竟然传了整整一百年内功修为给自己,又是兴奋又是感动。   但一想到师公马上就要耗尽精气而亡,又觉一阵阵悲伤涌上心头,眼泪潸然。   听得陆云通接着又道:“我师父传位给我的时候,将“斗转心经”的口诀一起传给了我,又叮嘱我,要我一代代将这心经传承下去,不过千万不能传给心术不正之人。柳一剑当年也知道“斗转心经”的秘密,而且央求我传授给他。”   “我早知此人心术不正,是以一直没有传他。如今我马上就要驾鹤仙去,便将这“斗转心经”传给了你吧。望你自立门户以后,就可将这心法口诀传给你的徒子徒孙了。”   于是将那“斗转心经”的运气口诀逐字逐句背诵给了朱丹阳听。   朱丹阳本身记性甚佳,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听得一遍,已将口诀深深印在了心底。   陆云通犹不放心,随叫他背了一遍来听。 第147章 :逃离死谷   朱丹阳依言背诵一遍。陆云通听得字句不差,这才欣慰一笑。   接着又徐徐说道:“不知道巴山剑派近况如何?是被柳一剑掌管着么?我这些年来虽一直被困在这谷底,但凭柳一剑的为人,想来掌门一位早被他据为己有了吧?”   朱丹阳道:“这些年来,巴山剑派确是柳一剑一手掌管着。巴山剑派在南方武林一带一直名头甚响,这一点柳一剑倒没有给师公你老人家丢脸。   他如今收了七名入室弟子,后来加上我一共八人。现在除了我和岳扬师兄离开外,犹旧还有六人留在他身边。”   陆云通道:“巴山剑派乃是我师傅耗尽一生心血所创,我真希望可以永远传承下去,待你杀了柳一剑后,我倒希望你能接任巴山剑派掌门一职。这样一来,我死亦可瞑目了。”   朱丹阳道:“接任掌门我倒没有多大把握,但为我父母和师公你报仇,我倒是胸有成竹。待杀了柳一剑后,我自当竭力将巴山剑派保住,不让它土崩瓦解。”   陆云通听得他如此一说,也就欣慰一笑,蓦地合上了双眼。   朱丹阳见他脉搏已停止了跳动,大叫一声“师公!”陆云通却没有反应,已然撒手人寰。   朱丹阳知道他是因为将全部功力传输给自己,耗尽真力而亡,忍不住伤伤心心痛哭起来。   过得良久,方才停止哭泣,自言自语道:“师公放心吧,我不杀柳一剑替你报仇誓不为人。”   眼见天色已晚,这谷底异常幽暗阴森。   朱丹阳找了两块火石敲打取火,在洞中点燃一堆柴禾,将陆云通的遗体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放好,再搬些石头盖住,起了个简单的墓穴之状。   又用一块大石作碑,拿碳条在上边写下“师公陆云通之冢”七个大字。   一切善后完毕,随在墓前拜了几拜,这才感觉肚子早饿,也不知道自己由山顶跌下后到底昏迷了多久,想来该有两三天没吃东西了。   于是在火堆中找根燃旺的木棒做火把,来到小潭边抓鱼。   那鱼儿每到夜间,总会出来觅食。朱丹阳自幼生长在小溪边上,抓鱼对他来说那可是拿手好戏。   只用得片刻工夫,便已抓到两尾大青鱼。   在水边除去青鱼肚腹内脏物,用根木棍将鱼身串连起来,拿到火堆上烘烤。   工夫不大,鱼已然烤熟,朱丹阳肚子早饿得呱呱大叫,也不顾及那鱼肉烫嘴,迫不及待狼吞虎咽起来。   吃饱了肚子,随打坐运了一会儿功。   他如今身怀百年功力,当世之中,若有人要和他比拼内力,恐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人来。   本想照着“斗转心经”上的口诀修习一次,碍于身中剧毒,不敢强行催功,害怕毒气攻心引致走火入魔。   是以,只运气将毒气逼封在奇经八脉外,不让它侵入脏腑足矣。   行功完毕,随爬在平石上沉沉睡去。   次日晨起,便到小潭边洗脸梳头。看得水中自己的倒影,满头鹤发银丝,若单看背影,别人定会以为他早年逾古稀,不看得他面目清朗,谁又会知晓他只有十九岁?   朱丹阳看着水中倒影不禁失笑,心想:“若我从今以后都用这副模样示人,只不知琴儿会作何感想?”   忽然心中一酸,又自语道:“琴儿是柳一剑之女,她若知晓我要去杀了她父亲,她会原谅我么?可是父母和师公的仇不能不报,我又岂可饶他?但若我真杀了柳一剑,琴儿定然会恨死我的,从此不会再理我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昨日一直和陆云通聊个喋喋不休,陆云通死后,他心情又是十分沉重,全没去想杀了柳一剑后会引来什么后果。   其时静心思量,方觉这事实在有些使人进退唯谷?   若杀柳一剑,那么柳琴定会和自己撕破脸皮,这一点是他绝对不情愿的;   若不杀柳一剑那恶人,又怎对得起父母和师公的在天之灵呢?这一点实为不孝。   他此际心中委实忐忑杌陧,彷徨踌躇不定,真恨不得那晚柳一剑一掌劈死自己还要快活。   为什么他偏偏要将自己扔下这谷底?为什么又要遇见陆云通?   为什么又要接受陆云通传送内功给自己?为什么自己非要去杀柳一剑报仇?为什么柳一剑偏偏又是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   这一连串的“为什么”,只认为老天是在大大的和自己开玩笑,为何偏偏要让自己去面对那许多使人无法做出抉择的事情呢?   如果自己从来就不认识琴儿该多好啊?如果琴儿不是柳一剑的女儿该多好啊?   可是事实终究是事实,事实永远是人们无法去更改和逃避的。   他忍不住狂吼一声,一掌朝着水潭打去。   他本是举掌做个架势,想以此发泄心中怨气。   哪料这交织着满腔矛盾怒火的虚空一掌发出,却震得水潭“蓬”一声巨响,潭水溅飞半丈来高,几尾青鱼竟被强悍的劲道震昏,翻着白肚浮出水面。   朱丹阳着实吃了一惊,压根未料得自己的内功修为竟到得这般境界,心中又是振奋又是激动,随对着一棵碗口般大的野树虚空发了一掌。   他身子与野树相对少说有半丈之遥,却听得劲道一吐,那野树“喀嚓”一响被震断为两截。   又提气一纵,一个身子顿时拔起了三丈来高,吓得他心中狂跳不迭。   待到泻落之时,还生怕距离太高,落下时会摔倒,中途接翻两个跟斗气沉丹田,化去了急速下坠之势,这才稳稳停峙在地上。   这一自我挥洒发泄,突然使得他心中一亮,自语道:“既然老天让我大难不死,还奇得这身好本事,那更说明并不是在捉弄我,而是在有意眷顾我。   柳一剑欲将我扔下山崖,摔个粉身碎骨,哪料我不仅不死还反得奇功,若他知道这事,不气死才怪呢?看来老天要我得此神功又不死,定是要我手刃仇人替父母报仇。”   “既这是天意,我又怎可去逆行?柳一剑蛇蝎心肠干尽坏事,我便是老天派来收伏他的克星。   琴儿若知晓了她父亲是这副丑陋的脸孔,定亦会对他恨之入骨,也许我就算杀了柳一剑,她也不会记恨我的。”   如此一想,心中就放宽了许多,跑到陆云通墓前作个别,随又奔出洞来,行至一处石壁脚下。   抬头看那石壁光秃秃的,至少过得十丈距离,中间才有野树荆藤借力。   不过他如今内力浑厚轻功卓绝,要攀上这十丈峭壁倒不是什么难事。   深深吸了口气,双足在地上运劲一跺,身子如离弦箭矢疾射而起,直纵三丈来高。   中途双手变爪在石壁上一抓,稳住了身形,随又提一口气,双臂运劲一撑,身子再次拔高两丈,然后又一抓借力,中途提气两次,便已纵得了半山腰一棵野树上。   他坐在树上微作休歇,放眼朝谷底望去,兀自有些花眼,心想:“若师公双腿没有摔断的话,凭他的轻功,一定可以攀爬上峰顶,也不至于被困在这谷底近二十年。只可惜他偏偏又双腿残废了,哎……”大有些替陆云通感到惋惜。   歇了片刻,又开始提气纵身。   他暗暗记忆,待攀上峰顶时,自己一共提了三十二次气。这般算来,这山顶至谷底少说有七八十丈距离。   此刻放眼望下去,半山腰雾气氤氲,根本就看不见谷底,想到自己从恁高的山顶坠下居然未死,实是命大福大。   兀自有点儿毛骨悚然,不禁出了身冷汗。停了一会儿,展开轻功直朝山麓扑去。   绕着弯子到得“桃花潭”,欲穿过柳树丛离开巴山剑派,赶去云南蛇毒门求取解药。   却心口一闷,气血涌腾不止,想必是自己连番施展轻功,带动全身血液加快循环,导致毒气牵引流窜,迅速朝着奇经八;   脉侵蚀……   朱丹阳不敢再施展轻功,坐在桃花丛中调息了一会儿,催功抗毒。   倏听得脚步声起,便有两人朝着柳树林间走来。两人边走边在议论着什么话题。   先前距离较远,朱丹阳也没听清二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待得欺近,声音也就清楚可闻了。   听得一人忿忿说道:“朱丹阳那小子真是不识好歹,亏掌门人平时对他宠溺有加,哪料他却这般忘恩负义,干出此等欺师灭祖之事来,简直就是我们巴山剑派的败类。”   另那人讪讪一笑,阴阳怪气地道:“好啦,你也别再背着说人家的闲话了,小心会长大舌头哦。”   那人冷哼了一声,也就不再言语。耳听得脚步声渐渐走远,二人穿过桃花潭,直往巴山剑派行去了。 第148章 :反目成仇   朱丹阳虽没看见二人是谁,想来该是巴山剑派中的两名室外弟子。   但听那人说自己“忘恩负义”,干出欺师灭祖之事来,心中大为疑窦,寻思:“莫不是柳一剑怕我无故失踪,引起派中弟子生疑,是以编了个什么谎话来糊弄众弟子,反倒还说成是我的不对?   这只老狐狸果真奸诈无比。只不知他当着众弟子说了我一些什么坏话?若琴儿信了他的谎言,定然会恨我入骨。”   想到此,不由怒愤填膺,转念又一想:“我绝不能让柳一剑那卑鄙小人毁了我的清誉。我纵是死也要让巴山剑派众人看清柳一剑的真实面目。   再说我与蛇毒门素无交情,何况那蛇毒门乃是一个邪恶门派,门中之人定也不是善类,我就算赶到了蛇毒门,他们也未必会施药救我。   若我一来一去耽误了时辰死在途中,最后岂不光有一身好本事,却是再无力诛杀柳一剑那恶人了?看来我得先找柳一剑报仇后,再赶去云南不迟。”   打定主意,起身朝巴山剑派奔去。   穿过那座石拱桥,不几便来得练武场坝上。   只见牛堂、徐四道正在教授一些室外弟子武艺,小黑也在其中。   众人练得正酣,猝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来,无不感到惊疑好奇,尽都停下身来朝他望去。   徐四道一抱拳道:“这位前辈怎么称呼,不知闯入我巴山剑派有甚指教?”   他竟没有认出朱丹阳来,且把他当作了个白发老者。   朱丹阳亦不见怪,似笑非笑说道:“五师兄,短短几日不见,你难道就将我忘记了么?”   牛堂“啊”一声惊呼,百思不解地道:“朱丹阳,原来是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   众弟子听其叫破,这才看清,原来这白发之人竟然真是朱丹阳。   只是不解为何几日时间不见,他已变得满头鹤发,如此苍老憔悴?   小黑惊喜万分,趋身上前,沙声问道:“丹阳哥,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啊?”   朱丹阳能再看到小黑,自也十分高兴,只道:“这事说来就话长了,待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   随对牛堂说道:“大师兄的话,我听得甚是糊涂,只不知我何时又欺师灭祖了?”   牛堂冷哼一声,似作怒道:“别叫我大师兄,我没有你这种人面兽心的师弟。你快滚吧,我们巴山剑派从此不再欢迎你。你若再上前一步,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牛堂本就是一副倔牛脾气,既然一口咬定朱丹阳干了欺师灭祖之事,想来不会有假。   是以,也不把事戳穿,只盼朱丹阳速速离开此地,免伤和气。   朱丹阳心知他们定然是受了柳一剑蛊惑,看得牛堂对自己如此无礼,心中也不生气,只道:“我到底做了什么欺师灭祖的事了?你倒是说来听听啊?”   徐四道素来不喜言语,是三天不说两句话那类人,这时也忍不住有些愤慨,岔口道:“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知肚明便是,你硬要我们再说一遍你才觉得光彩吗?你走吧,永远也不要再来我们巴山剑派了。”   朱丹阳踏进两步,欲向他问个究竟。   却见寒光一闪,牛堂一剑斜刺过来,果然是言出必践,朱丹阳上前一步他便施展杀手。   朱丹阳看他攻来,微有怨气,身子稍稍一歧,一把就抓住了牛堂手腕,遂沉劲一提,便将牛堂高大的身躯举过了头顶。   这一显露锋芒,全场众人尽都睁大了迷惑的眼睛,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牛堂更是暗暗害怕,奈何朱丹阳拿他的手掌源源不断朝他体内发出真力,他一个身子始终是动弹不得。   众人哪料短短几日不见,朱丹阳的功夫已进步得如斯神速,单凭那份随手就将一个武功好手举过头顶的劲道,便是多少人修习几十年内功也办不到,望尘莫及的了。   徐四道见势不妙,颤喝一声“休得伤了大师兄!”   朱丹阳本就无心伤他,手臂一挥一放,迅将牛堂身子横抛了出去。   但是牛堂并没有摔倒,只打个踉跄就稳住了身形。   牛堂暗暗惊叹,心道:“这小子在哪里学得了这身邪门武功?若不是他手下留情,运足力道使劲一摔,我定然不摔死也伤残了。”   虽感激他对自己留了一手,然他是爱面子之人,当着众多弟子之面被朱丹阳一招制服,以后哪有什么颜面再去面对众人?   暴喝一声道:“大家一起动手拿下这个叛徒。”   剑诀再次一捏,二度朝朱丹阳刺去。   徐四道生怕他吃亏,也运剑同去攻击朱丹阳。   朱丹阳本来心中已有怨气,又见他们横蛮不讲理,顿气得火上浇油,双掌运劲一放,听得劲风横溢“砰”然而响,徐牛二人各自一声闷吟,均是被朱丹阳凌空发出的两掌劲道震伤,一起弃落了长剑,摔倒在地上。   朱丹阳顾及同门情谊,只使出三层力道,若运出全力,徐牛二人必然当场被震死殒命。   但他如今身怀百年内功修为,虽只使出三成力道,打在内功修为肤浅之人身上,难免也会受伤。   徐牛二人兀自吐了一口鲜血,内脏已被震伤,再不能出招发难。   众弟子见朱丹阳一掌就打伤了徐牛二人,个个心中均有惊骇之意。   不过朱丹阳逞凶伤人,众人无不义愤填膺,除了小黑外,其余人等尽都挥剑上来合围朱丹阳。   朱丹阳心知这些人都没有什么内功修为,若运劲抵挡,哪怕只使出一层力道,同样会震伤他们。   这些人都是自己昔日的同门师兄弟,如果错手打死人命,心中决计不会好受。   于是不再催动内力,只仗着轻功卓越,一味在众人中间闪身游走,专门击打他们手腕。   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坠剑响亮,只片刻工夫,全场三四十人尽都被踢落手中长剑,个个抱着手腕叫唤不止。   陡听的一声清爽的暴喝,随之“飕飕”风响,张烈、左涛、刘太人、冷俊、柳琴五人一齐纵落到练武场坝上。   五人乍见一名白发老者打伤了派内众多弟子,无不心中盛怒,同时催动剑招,腾身上前围攻朱丹阳。   朱丹阳见得柳琴到来,大是高兴,喝了声“琴儿快住手!”   五人听这声音耳熟,暗自均是一“咦”,尽都强行撤回招式,细看这白发之人居然是朱丹阳,无不又是惊诧又是好奇。   柳琴脸上一喜,但很快却变得忧郁沉重,随涩声说道:“你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了?”   双眸已开始湿润,就差掉眼泪了。   朱丹阳心想:“看来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便说道:“琴儿,你还好么?”   柳琴倏然面色一沉,适才的关切模样马上转换成了愠怒,冷冷道:“你走吧,我再不想见你了,你我从今以后恩断情绝。”说罢转身欲走。   朱丹阳听得“恩断情绝”四字,全身猛打了个寒噤,险些就哭了出来,柔声说道:“琴儿,你到底怎么了?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么?你怎狠心说出这般话来?”   柳琴终于忍不住双泪簌簌莹然,淡淡道:“谁叫你那般忘恩负义?谁叫你背叛师门?这是你自找的,你以为我想么?”   朱丹阳也泪涔满面,寒声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从来就没有背叛过师门。你爹究竟对你说了些什么啊?”   忽听张烈插口喝道:“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你刺伤了师傅,然后仓皇逃走,这难道不是背叛师门吗?”   朱丹阳听他说自己刺伤了柳一剑,心中一阵莫名其妙,想来定是柳一剑耍出的诡计。   辩驳道:“我没有刺伤师傅,而是他要杀害我,而且还将我扔下了万丈深谷。”   “胡说”,冷俊厉斥道:“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谁不知晓师傅平时最疼爱你了,他无缘无故又怎会杀你?你分明是存心诬陷,看我不杀了你这不孝之徒。”   长剑一领,一招“秀女穿针”刺向朱丹阳眼睛。   朱丹阳见他剑招狠毒,又蛮不讲理,心中的怨气再也按捺不住,大啸一声,猛卷一掌打向冷俊。   听得风声扫出,冷俊胸前肋骨“喀啦”一阵脆响,冷俊嘶声惨叫,长剑还未递到朱丹阳,已被强悍的劲道震断成两截,全身气血翻腾,被硬生生逼飞回来。   左涛见他这一摔倒,势必会摔成重伤,急忙伸手去接。 第149章 :揭露真相   岂料这一接却吃了亏,冷俊身体反弹回来的力道尤其强大,他原本以为接住一个人并不会费多大力气,也就没有运足功力,哪知朱丹阳适才这凌厉的一掌,早将百年内功修为集于手臂,想是盛怒之下没有打算再留余地,是以发出的劲道全打在了冷俊身上。   左涛掉以轻心,以为轻描淡写一挥手就能将冷俊接住,但觉双手触及冷俊身子时,却是胜任不得,再想催运真力已然慢了一步。   听得“喀嚓”一响,左涛双臂同时被震断,身子往后直退出半丈有余,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冷俊的身体压在了他上面。   只见冷俊口鼻出血,再没有动弹,刘太人探他鼻息,“啊”一声惊叫,原来冷俊已经气绝身亡。   众人哪料得朱丹阳内力如斯浑厚,虚空发出一掌竟能将冷俊这样的好手活活震死。   而且还震折左涛两条手臂,这手神功,顿时将众人吓得一脸惶然,背心尽起一丝寒意,怔在了当地。   但几人兄弟情深,朱丹阳虽和他们也算得师兄弟,不过他入门最晚,感情自然没有他们几人深厚。   眼见他不顾及同门之情,出手便将冷俊打死,谁又不会对他心生恶恨?   柳琴花容惨变,吼骂道:“朱丹阳,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连同门师兄你都敢杀,难怪你敢刺伤我爹了,看我不杀了你替冷师兄报仇。”   朱丹阳本来无心伤害冷俊性命,只是适才心中太过火冲,一时失去了分寸,便将满腔怨恨发泄到了冷俊身上,眼见冷俊被自己一掌震死,委实内疚不已。   又听得连柳琴也出口辱骂自己为“猪狗不如的畜生”,更是心也要碎裂一般绞痛。   随大声狂吼道:“我没有刺伤你爹,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但柳琴的长剑眨眼已递到了他面前,似乎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朱丹阳不忍伤害她,见她长剑递到竟不闪避。   眼看剑锋逼近他胸前不足半尺,柳琴见他双目一闭居然不躲,心中一酸,哪又忍心将他刺死。   本欲中途强行撤剑,只因她造诣有限,武功根本没练至收发自如的境界,听得“哧”一声响,剑锋已戳进朱丹阳胸两三寸深。   柳琴只觉浑身发毛,“哇”一下子哭了起来。   将剑拔出,朱丹阳胸口鲜血涔涔直流,染红了衣衫。   柳琴发疯似地哭道:“你为什么不还手,你还手啊?”   朱丹阳愣愣望着她,眼神中竟是无限爱怜,似哭又笑地说道:“我宁愿自己死,亦绝不会伤害你。我只想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干出过背叛师门之事,也没有刺伤过你爹,我更不是有心打死冷师兄的。我今天来此的目的,只准备找你爹报仇,不想徒增忒多的杀戮,希望你能理解。”   “什么?”柳琴大是惊疑,似嘲笑又似迷惑地道:“你找我爹报仇,我爹到底和你有什么仇怨?”   朱丹阳愣了一愣,切齿说道:“你以为你爹真是个好人么?其实他是个卑鄙无耻的大混蛋,要说欺师灭祖,他才是欺师灭祖的不孝之徒。”   “你住口……”张烈厉声道:“你胆敢再污蔑师父他老人家清誉,我马上对你不客气。”   朱丹阳哈哈一阵冷漠的长笑,朗言道:“你要杀我我绝不拦你。但请大家先听我把话说完,若大家听了我所说之后还要杀我,那届时再动手也不迟。”   众人听他这般一说,也就不再言语。   柳琴恨恨瞪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最好别在这里挑拨是非,亏我爹平时那般对你好,你却在这里诋毁污蔑他,你究竟安的什么心啊?”   朱丹阳正色道:“我没有污蔑他。你知道你外公是谁吗?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你外婆是谁,她又是怎么死的吗?”   柳琴略有一怔,心想:“莫非他知晓我外公外婆是谁?但这又怎么可能啊?”   她小时候也经常询问柳一剑,她外公外婆是谁,他们在哪里?柳一剑只说他们早就病故了。   她母亲去世时她才四岁,当时年纪尚幼,也没向母亲问及过外公外婆是谁。   她虽然很想知道自己的外公外婆究竟是谁,但这个问题柳一剑从来不回答她。   每每问起,柳一剑定会发怒动气,她亦就不敢再问了。   其时听朱丹阳如斯一说,似乎他倒是知晓自己的外公外婆是谁,自然迫不及待想知道,便说道:“你若知道我外公外婆是谁,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我倒愿洗耳恭听。”   朱丹阳毫不隐瞒,道:“你外公便是前任巴山剑派掌门人陆云通。”   柳一剑座下几大弟子,都是当年他暗算了陆云通后所收入门,是以没人知道这档子事。   他们只知晓陆云通乃是巴山剑派前任掌门人,不过陆云通乃是柳一剑岳父这事,全派弟子并无一人清楚,柳一剑亦从不在别人面前提及自己的家事。   现在众人听朱丹阳提起此事,无不颇感诧异。   朱丹阳接着又道:“你父亲说前任巴山剑派掌门人陆云通乃是病故,其实他是在撒谎。你母亲名叫陆娇倩,是陆云通的独生爱女。   当年柳一剑非常喜欢你母亲,只是你外公陆云通深知柳一剑心术不正,是以并不放心将女儿嫁给他,后来将你母亲许配给了派内的另一名室外弟子。”   “柳一剑知道这事后,便起了毒念。十多年前,一日他在你外公一家人饭菜中下了毒药,你外婆和那名室外弟子当场暴毙。   你母亲没死,想必是柳一剑给她服了解药。你外公虽中了毒,但仗着功力深湛,最后还和柳一剑拼斗起来。”   “可惜他因中了剧毒,最终不是柳一剑的敌手。再后来,柳一剑将你外公扛到了巴山剑派后山的山顶,将其扔下了万丈山崖。”   说到此处微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你知道这些事以后,总该看清楚你父亲的真实面目了吧?”   全场众人听他说完,尽都倒抽一口凉气,疑惑地看着朱丹阳,不知究竟该不该相信他所说的这一切?   只是并没有人开口说话,全场噤若寒蝉。   柳琴听后亦是彷徨不定,面上表情忽阴忽云,心想:“他怎么会知晓这档子事呢?”   却见她蓦然一变脸色,声音带颤抖地呵斥道:“你胡说八道?单凭你的片面之词,谁会相信你所说是真?再说你是怎么知道这挡子事的?谁都知晓你朱丹阳骗人本事大,你说的话谁会相信啊?”   众人又齐刷刷望向朱丹阳,看他将作何解释?   朱丹阳自知不将事情挑明,她绝难相信自己所言非虚,又道:“你父亲柳一剑本以为他所做的这一切天衣无缝,从此再没第二个人知晓当年他犯下的滔天罪孽了。   只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想他做梦也未曾料到,当年他将你外公陆云通扔下山崖后,你外公竟然侥幸没死。”   众人一听这话,尽都全身震动了一下,少数人忍不住轻“啊”一声惊呼。   刘太人插口道:“你怎么知道师公没死的?”   其时大家尽都在专心听朱丹阳讲故事,竟忘了冷俊之死给他们带来的悲痛。   朱丹阳不答,只道:“那晚柳一剑将我约到他的书房喝酒,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原来他就是一年前杀害我父母的神秘黑衣人。”   柳琴大是错愕,心中打了个突突,迷惑不解地道:“我父亲怎会是那黑衣人?”   那日朱丹阳曾对她和柳一剑讲述过父母的死因,柳琴自然知晓这件事,只是不料杀死“柳叶双飞侠”的神秘黑衣人,竟然会是自己的父亲。   旁人并不知道什么黑衣人之事,虽然都想弄个清楚明白,这会儿却又不便插言打断,只得静静往下听来。   朱丹阳道:“这是柳一剑亲口说出的,我发誓没有骗你。我知道这事后,自然非常愤慨,便欲和他死拼一场,报父母血仇。   哪料柳一剑异常歹毒奸猾,他早在我酒中下了剧毒,我一运功便会毒气攻心。   那一刻,我真的是绝望了,我压根未想到平时百般慈祥和蔼的师傅,怎会是这副丑陋面目?”   幽幽叹了口长气,又才说道:“后来柳一剑将我扛到了巴山剑派后山的山顶,将我扔下了山谷,意图将我摔得粉身碎骨,就像当年他把师公扔下去一样。哎、总也算是老天有眼,我这一摔下去不仅没死,反而还遇见了师公。”   众人听得此处,尽都暗暗呐喊,心中在想:“原来是这样。想来他是遇见了师公后,师公告诉了他,当年柳一剑暗害自己的事。看来他说的话多半应该不假。”   无不暗暗吸了口凉气,都有些气愤柳一剑的所作所为。 第150章 :生死相拼   听得朱丹阳又接着说道:“当年师公跌下山崖并没有死,他仗着内力深厚,将身上的毒气强行逼了出来,只是坠下之时跌断了双腿,从此再也上不来了,被困在谷底足足十几年。   是他告诉了我柳一剑如何暗算他的全部经过,而且还将毕生的功力全部传送给了我,最后他因功散力竭死去。”   稍顿又道:“师公的临终遗言,就是要我杀了柳一剑替他清理门户。你们看我这满头白发,其实正是因为被柳一剑下毒才变成这样的。”   淡淡叹了口气,接着又说道:“柳一剑实在是卑鄙无耻之人,我今天不杀他为师公和父母报仇誓不为人,还望众位师兄弟看在昔日同门一场,不要阻我。”   众人默不作声,显得非常踌躇。若不阻止他,让他去伤害自己的尊师,实为不孝;   若要拦他,但柳一剑干出此等欺师灭祖之事来,实又是人神共愤,死不足惜。   众人呆呆看着朱丹阳,大是失措犹豫。   柳琴早就双泪潸然,脑海中一片空白,内心的那份打击与伤痛,实是用任何言语也无法表达出来的了。   她愣愣伫立了一会儿,忽然狠狠将手中长剑扔在了地上,哭道:“不会的,不会的,你说的绝不会是真的。我爹是个好人,绝不会是你说的那种人,你一定是在骗我?”情绪异常激动。   朱丹阳正色说道:“你怎么就不肯面对现实?你爹本就是这种人,他死不足惜。”   柳琴不听,嘶声吼道:“我不信,我不准你杀他。我要去亲自问他,我要他亲口对我说,他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转身朝着房内奔去。   听得哈哈一阵疯狂兼冷漠的朗笑,一条人影由房顶泻划下来、众人抬头望去,那人不是柳一剑又是谁?   想来他早已伏在房顶偷窥许久,只是此时方才现身出来。   柳琴见是父亲到来,奔上前去拉住了他手,似委屈地哭诉道:“爹,你快告诉我,你一定不是朱丹阳所说的那种人,对吗?”   柳一剑一脸泰然,又一声朗笑,正色说道:“你错了,其实爹本来就是丹阳所说的那种人。”   听他自己都这般说,想来不会有假了。   这话一出,倒是大出朱丹阳意料之外,忍不住斜睨了柳一剑一眼,大是迷惑不解。   凭其柳一剑狡诈的为人,其时他却从容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朱丹阳自然琢磨不透他之用意。   柳琴惨然一震,面容失色,拉着柳一剑的双手瘫软地滑落了下来,满面凄凉失望之色,口中喃喃刁念道:“为什么会是这样?”   她虽没有落泪,但失望凄怆的神情,比之哭泣犹为难看。   柳一剑也不理她,瞅了朱丹阳一眼,似笑非笑说道:“想不到你小子本事挺大,恁高的山崖跌下也摔你不死?我实在是太低估你了。”   他历来处事沉着冷静,适才躲在房顶早窥见了冷俊惨死朱丹阳手下那一幕。   虽惊朱丹阳武功远在了自己之上,此番他怒气冲冲来找自己报仇,自己和他一战是在所难免,终究要败在朱丹阳手上,这一点更加无可厚非。但他一向居高自傲,竟没半点畏惧胆怯之意。   朱丹阳冷冷讪笑,只道:“我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柳一剑打个哼哼,哂道:“既然事情已经败露,我还有什么好说?你要为父母报仇,大可放马过来。”   一番话竟说得面不改色,大显气焰嚣张。   朱丹阳也不动气,木然道:“念在你我师徒一场,我便先让你五招,算是报答你授我武功的恩情。五招一过,我绝不会再手软留情。”   柳一剑不屑一笑,却又气恼,森然道:“别仗着内功深湛就口出狂言,谁希罕你相让?接招吧!”   双手变爪一兜,猛向朱丹阳脸上抓去。   朱丹阳说话算话,见他攻来果不还手,提身一纵抢到了柳一剑左边。   柳一剑双爪一上一下朝左揽出,一手抓头一手扣腰又二度攻到。   朱丹阳见他爪风凌厉,但自己早夸下海口五招不还手,这才是第二招,哪又能说话不算数?   当下身子微仰划个圆弧,双足尖就地一点,身躯迅速往后暴退出七尺远站定。   柳一剑凌厉的一击又放了空。   柳一剑接连两招攻他不住,当着众弟子之面,他纵是涵养再好也是挂不住脸。   右脚尖一勾,将一柄长剑踢飞起来,右掌探出拿在手中,一招“风卷残云”平刺朱丹阳心口。   这招“风卷残云”乃是“轻云剑式”中的夺命精招,看似剑锋指向胸口,实则一剑发出多含五种变化,明刺心口,实际已罩住了前胸“环跳”、“期门”、“乳肌”、“紫宫”、“气海”五处要害。   朱丹阳早已练成这套剑法。柳一剑传他的时候,将每招每式的个中精要厉害,详细讲解给了他听,他哪又会不知这招剑法中的奥妙?   凭着自己如今内功修为,若现在马上运功抵抗,绝能将柳一剑手中长剑震断。但五招未过,自己岂可言而无信?   身子接连暴退。柳一剑却是丝毫没有退缩之意,横冲直撞而来,那剑锋隔朱丹阳心口只有尺许远距离。   好在二人一退一进形成平衡,朱丹阳轻功着实了得,柳一剑直冲出丈来远,始终刺他不住。   朱丹阳蓦地大吼一声,身形一倒坠地,右掌在地上一撑借力,左脚尖在地上一滑一跺,身躯“嗖”一声向左侧飘移出半丈来远,背脊就地一挺,一招“鲤鱼翻身”跃起了身子。   柳一剑做梦没料到他有得这般卓绝的轻功,身子比那泥鳅还要滑腻,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朱丹阳已从他眼前溜到了旁边,这第三招堪堪又走了空。   众人看得朱丹阳神乎奇技,轻功如此高深莫测,无不目眩神驰,本欲齐喝一声彩,又想这一来便是对柳一剑不敬,只将这一声彩喝在肚子里叫了出来。   柳一剑气急败坏目眦欲裂,三记精招都奈何朱丹阳不得,气得胡须亦倒立了起来。   怪啸一声,身体虚空拔起剑尖平放,一招“矢射星殒”刺出,猛戳朱丹阳面门。   这招剑法乃是出自陆云通所创的“神龙剑法”。   朱丹阳将“轻云剑式”与“神龙剑法”两套剑术早练得烂熟于胸,柳一剑这招明刺面门,实则是逼向敌人腹部。   只是剑招的转变将在剑尖临身那一刹那调换,敌人本来以为对方要攻自己面门。   若贸然去躲,定不会防备那剑尖一滑之间便会刺向自己的腹部,往往使人防不胜防。若不了解此招剑法之精要,决计不易闪避。   柳一剑曾详细向朱丹阳讲解过“轻云剑式”“神龙剑法”两套剑术中,每招每式的变化与妙用,朱丹阳哪又会不知晓这招剑法的厉害之处?   他曾无意中学得过骆峰的“打狗棒法”,“打狗棒法”的精要在于指东打西,神秘莫测,往往攻击的部位并不是最终打中敌人的部位,有《孙子兵法》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妙用。   “打狗棒法”里的每招每式,与这招“矢射星殒”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朱丹阳见得那剑锋朝自己脸上一指,猝然身躯往地上一躺,双手向后一拍一送,整个身体如同划船一般,由柳一剑下面梭出一丈来远,又一招“鲤鱼翻身”撑起身来。   柳一剑这一招来势汹涌,剑尖朝下一滑之间,一剑戳在了地面上,擦出几粒火花。   口中恨恨一哼,心却在想:“我怎忘了这小子清楚这招的厉害。俗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他了解我的武功路数,要想避开自然容易。看来我得换种他没见过的招式攻他。”   主意打定,身子朝前窜了出去,将剑对着天上一举,愣了一愣方往朱丹阳脖子横劈而至。   朱丹阳知道长剑的用法一般是刺、点、撩、挑;   若使单刀,便可砍、刺、点、撩、挑不等肆意挥洒。但柳一剑以剑演刀,来势极为滞懒,不知他葫芦里面究竟要卖什么药。   众人都没见过这怪招,无不集中精力观看。   朱丹阳心知柳一剑奸诈无比,这一招看似轻描淡写,但背后定然隐藏着歹毒杀着。   无奈他从未见过这招式,见那剑刃临颈竟呆在了当地忘记闪躲,脑海里兀自在思考如何破解之法。   陡见寒光一闪,柳一剑狡黠一笑,剑刃迅速向朱丹阳脖子砍落,犹不换招。   柳琴见朱丹阳好像丢了魂魄一样,既不攻又不闪,顿时吓得花容惨变,颤喝一声“小心!” 第151章 :弑师报仇   这一声喝传入耳膜,朱丹阳方才浑身一震回过神来。   但觉凉意慑人,无暇细想,沉力在地上一退,身形猛然朝后暴射。   饶是他闪避及时,柳一剑这一剑却来势甚快,剑尖由他脖子擦过割破皮肉,呈现一道血口子。   好在他闪避迅捷,并未伤及筋脉,若再慢得眨眼工夫,势必已被剑刃削断了喉咙。   虽侥幸逃过一劫,兀自背心沁出一阵阵冷汗。   全场众人见状,无不倒抽凉气捏了一把汗,其实他们心中都不愿意朱丹阳死。   柳琴看他只受了点儿皮外伤,紧绷的心弦总算放松,不过还是有点忐忑不安。   在她心目中,她不愿意看到朱丹阳和柳一剑之中任何一人受伤;   可是父亲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坏事,毒害自己的外公外婆,若换作是自己,也绝不会原谅他。   但他毕竟又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再怎么坏,哪个当女儿的又忍心看着别人杀害自己的父亲呢?   现如今情势两难,如果要劝朱丹阳罢手,朱丹阳绝不会同意。   俗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既寻得了仇人,谁又会甘心情愿就此放弃报仇?   她呆呆看着父亲与朱丹阳出神,这时就算有心当个和事佬,却知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忍不住双泪潸然,默不作声。   朱丹阳一摸脖子,满手尽是鲜血,这才明白,原来柳一剑是用了一招最简单不过的招式来攻击自己。   柳一剑深知朱丹阳是个心机缜密之人,决计不会相信自己会用一招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招式去攻击他。   凭朱丹阳的心理,乍见这招如此平庸无奇,怎么也不会相信对方会用这种简单愚拙的招术对付他,后面定然蕴含着深藏不露的杀招。   在这一分神之际,定要想出破解方法。哪知这便是中了柳一剑圈套,犯了一个大智若愚的错误。   就在他这不及防备的情况下,柳一剑便用这记最简单不过的招式去攻击他,同样会使其防不胜防。   朱丹阳不由暗骂柳一剑“卑鄙无耻”。   柳一剑万不料这一记精心安排的招术,只划破朱丹阳一点儿皮外伤,气得满面怪气,咬牙切齿,一双枭眼似要喷火。   朱丹阳大声喝道:“现在五招已过,你我师徒情义就此作断,我也再不欠你什么了,更不会手下留情,你尽管使出浑身解数朝我招呼便是,咱们生死各安天命。”   柳一剑听他口气骄横跋扈,委实生受不了,讪讪道:“你小子果真少年轻狂空目无人,有本事就来拿我性命便了,何必多费唇舌?”   众人见两人马上就要动真格功夫,无不睁大眼睛观看,各自心中都已心跳加速,只不知到得最后究竟是鹿死谁手?   朱丹阳清啸一声,果然不再多作言语,身子虚空一纵,单手开碑发掌打向柳一剑。   柳一剑适才在房顶偷窥时,亲眼看到他一掌将冷俊当场震死,心知朱丹阳如今内功修为早臻化境深不可测,就算隔山打牛,亦定会施放出强悍真力。   自己的内功修为虽有得几十年根基,若要将冷俊那般武功之人一掌震死,实也是万万办不到的。   眼下仓促发掌和朱丹阳抗衡的话,那便是自取灭亡了,势必是以卵击石螳臂挡车。   连忙挫身向一侧抢出数步,举剑一招“飞花追月”疾刺朱丹阳腋下“俯风穴”。   他不敢与朱丹阳比拼内力,只好在剑招上打主意取胜。   朱丹阳哪会不明白他心思,见他刺来,足尖就地一点,倒翻一个跟头纵高两丈,呈头下足上之势,迅发一掌击打柳一剑头顶。   柳一剑惊觉头顶生凉,迅疾遂势翻个跟斗,只是这个跟斗是在地面贴身翻转,就似小孩子在地上打滚一般,实属下三流逃命功夫。   众人见他堂堂一派掌门,竟然使出这般龌龊招式,对他更是大看不起。不过在这种形势之下,他不出此贱招,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朱丹阳看他从自己掌下溜开,掌风犹去势不衰,听得“蓬”一声大响,他一掌拍打在地面,大理石铺成的地坝立即被震得四分五裂。   众人见状,无不欲大声彩喝,但就是不敢,若这一喝,分明就是与柳一剑作对了。   柳一剑看得厚厚的大理石也被击碎,若打在肉体之上,那便是可想而知的了?   全身虽吓出一阵冷汗,然生死关头又岂容他多想别的。刚待朱丹阳掌击平地,迅疾抓住时机,骤然发剑往他胸前戳去。   朱丹阳一招未曾收势,饶他武功再高亦是不能二度发力还击。   见那剑尖递到,右手马上在地面用力一撑,身躯再次拔高半丈,凌空身子翻转,一脚踢向柳一剑手腕。   柳一剑知他意图踢落自己手中长剑,手腕倏地一缩,空着那只手一把抓出捏住了朱丹阳踢来的脚胫。   朱丹阳不料他应变如斯快捷,一踢不中反被对方拿住脚胫,本欲用另外那只脚去踢柳一剑背心。   柳一剑哪让他二度出击,忽然“嘿”一声呼,运力往下一拉,猛将朱丹阳朝地面摔去。   朱丹阳身在空中,碍于没有物体点力运功,就算身怀百年内功修为,此刻也是发挥不出,身子顿时横摔坠地。   原想这一摔不死也非重伤不可,但他如今功力浑厚,一经运起功来,体内真气激荡,早将他的躯壳涨得似个皮球一般,这一摔地竟发出“乓”一声闷响,就像皮球坠地之声一般无二。身子在地面弹了一弹,丝毫没有受伤。   柳一剑见朱丹阳摔倒在地,哪会放过一点一滴杀他的机会,身形蓦地翻越而起,也呈头下足上之势,一剑指出,猛朝地上的朱丹阳刺去,异常辛辣快速。   他暗想自己这凌厉的一击,决计使朱丹阳防不胜防,他立马会变为自己剑下之殂。   但是他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如果朱丹阳此时突然发掌向上打出,那么他身体悬空,哪又能闪避?情势一经逆转,防不胜防那人马上就会变作是他了。   朱丹阳是聪明之人,哪又会放过这么好杀死柳一剑的机会?   他果然毫不犹豫地举掌拍向了柳一剑。   听得柳一剑“啊”一声闷吟,手中长剑立即被震断为碎片,四方八面飞溅出去,同时他的身躯被掌风震得倒弹冲向天空两丈来高。   朱丹阳犹不放过,双掌撑地一拍倒纵而起,作个头下足上之事,一式“倒打金钟”踢向柳一剑腰际。   听得“喀啦啦”一阵裂骨脆响,柳一剑嘶声惨叫,想来已被踢断好几根肋骨,身子如同断线风筝斜飞出去,“啪”一下子重坠地面,吐出硕大一口鲜血,再也爬不起来了。   朱丹阳身形翻转,稳稳峙落地面。   众人见状大声惊呼,纷纷朝柳一剑围了上去,想来是看见柳一剑伤得如此惨重心生不忍。   柳琴吓得粉脸煞白,大声哭叫着扑向柳一剑,连连呼叫“爹你要不要紧?爹你有没有事?”   柳一剑呛咳一声,又吐了一口鲜血,气喘吁吁不止,满头尽是大汗。   张烈将他扶坐起身来,众弟子都忍不住失声哭泣。   朱丹阳看得柳一剑如此狼狈模样,想来是回天乏术,心中不禁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本来一心是想杀他为父母报仇,此刻看得他那苦不堪言模样时,什么深仇大恨早就抛诸到九霄云外去了。   柳一剑看柳琴哭得甚是伤心可怜,心中一酸竟也挤出几滴泪来。   他这人平素从不流泪,其时几滴眼泪亦不知是代表什么意思,是在悔恨呢?抑或愤恨?或者是其它的?   只是谁也不知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听得他竭力说道:“你们大家都不要再哭了,我有得今天,实是罪有应得。丹阳,我自知对不住你,只望我这一死后,请你再不要记恨我了好么?”   他本身功力深厚,饶是此时受了重创,说话却不断断续续。说着又是连连喟咳,吐血不止。   朱丹阳听他说得甚是诚恳,俗说“人之将死其言亦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哪还会再记恨于他?   毕竟和他相处以来,有一段时间他确是真心待自己好的。   双眼一红便掉下了泪来,忍不住叫了声“师傅!” 第152章 :斗转心经   柳一剑见他居然还愿再叫自己师父,激动高兴那是不必说的了,脸上笑了一笑,又咳吐不止,面色愈显苍白。   朱丹阳连忙趋身上前,手掌往他背心“灵台”一搭,一道浑厚无匹劲力源源不断向柳一剑体内注入。   他是怕柳一剑还有什么遗言交代,是以急忙输真气为他续命,真力一到,柳一剑立即舒适了许多,呼吸也顺畅了。   又听他说道:“我死以后,便由牛堂接任掌门一职。这巴山剑派乃是祖师马桑耗尽一生心血所创,绝对不能让它毁在了我手里,你们要记住,必须得一代代传承下去。”   朱丹阳心想:“这不也正是师公的心愿么?这件事你倒处理得十分恰当,我也算给师公有个交代了。”   忽见柳一剑又接连呛咳,面色抽搐狰狞得异常可怖,想是到了油尽灯枯之时,真气续命亦无济于事了。   他竭力侧头看了柳琴一眼,只说了句“琴儿,今后爹爹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好好照顾、照顾自己了。”   “了”音沉下,人已气绝身亡,撒手长辞。   柳琴嘶声惨呼,众人尽都大哭起来。   朱丹阳双掌同时催动,又朝柳一剑体内输送真气,意图让他起死回生。   柳琴一下子将他推了开,又哭又吼道:“你滚,你不要再在这里假装好人了,人都已经被你打死了,你现在还为他输真气顶什么用?是你杀了我爹,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我恨你,你滚,你赶快给我滚啊?”   说最后几句话时,几乎是发疯般狂啸。   朱丹阳几料她会对自己说出这般绝情话来,委实伤透了心,双泪簌簌而落,哽声说道:“琴儿,你别这样好么?”   柳琴一掌挥出狠狠括在他脸颊上,顿时呈现五条殷红手指印,嘶叫道:“我叫你滚啊,你聋了吗?”   众人见她情绪异常激动,连忙劝阻。   刘太人将朱丹阳拉到了一边,劝道:“朱师弟,你还是先走吧。如今柳师妹情绪失落,或许过得一阵子后,她就会原谅你了。”   朱丹阳被她一耳光打得心也碎了,忽正色对柳琴说道:“琴儿,你当真不再理我了吗?”   柳琴心头一震,感觉这话似乎大有魄力,想来是自己适才对他那番话说得太狠毒了些,这恐怕也是他最后一次看自己表态了。   不由悔恨刚才那话有点过激,如果自己现在说出个“不”字,那么朱丹阳心一死,恐怕以后都再不会见自己了。   其实她是多么多么的深爱着朱丹阳,只是无法面对克服朱丹阳是自己杀父仇人这个事实。   自己的父亲虽说是个万死不足赎的人,但是朱丹阳杀死了父亲,自己就是不能原谅他。   最后把心一横,咬咬牙道:“我们从今以后恩断情绝,再也不要见面了。”   连头也不回转去再看朱丹阳一眼。   但她心里是多么多么的想再看朱丹阳一眼,她只是不敢再面对她自己而已。   若这回头一看,势必两人都会心痛,是以长痛不如短痛,索性不再去看更为恰当。   朱丹阳见她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心中好生失望,忍不住狂笑一声,扭身就走。   众人都知他那一笑是在强作欢颜,他心中此刻那份难受,谁人又不会理解呢?   不过这感情之事旁人也不便插嘴,只好眼睁睁看着朱丹阳离去,都不言语。   朱丹阳行得桃花潭时,小黑追了上来,关切问道:“丹阳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朱丹阳突然感到胸口一痛,“哇”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小黑失声惊呼。   朱丹阳看他如此担心自己,不由笑道:“你不要害怕,我是因为适才连番运动真气,以致毒气攻心,调息片刻就无大碍了。”   坐下运了会儿功,将毒气封逼回奇经八脉外,全身又舒服了很多。   小黑指着他胸口道:“你的胸口还在流血呢。”   朱丹阳一看,正是刚才柳琴刺伤自己的口子。随在伤口四周封了几处穴位,那流血处便即止住。   朱丹阳道:“你跟来干什么呢?你该在巴山剑派好好学功夫啊?”   小黑道:“我不要再留那里了,我要和你在一起,你武功那么好,你做我师傅就是。”   朱丹阳与他素来要好,也就尊重他的意愿,微微一笑。   小黑见他答应,大是兴奋。   朱丹阳拉住他手道:“那咱们走吧。”二人联袂同行。   小黑忽问道:“丹阳哥,你真打算从此不再见柳姑娘了么?”   朱丹阳何尝不想再见她,只是适才她已经说出那般绝情的话来,想她也是无用,只道:“咱们不说这个。”   小黑知道他心中矛盾,也就不再追问,转念说道:“咱们现在要去哪里啊?”   朱丹阳道:“去云南……”   小黑道:“去云南干什么呢?”   朱丹阳道:“我身中剧毒,必须要云南蛇毒门才有解药,所以我要去云南求取解药。”   小黑恨恨道:“柳一剑真是狠毒,怎么那般忍心下手毒害自己的徒弟呢?”   朱丹阳忽想起柳琴他们说自己刺伤柳一剑一事,心中非常纳闷好奇,便道:“为什么他们刚才都在说我刺伤了柳一剑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黑道:“那当然是柳一剑诬陷你了。”   朱丹阳道:“你且把事情是怎样个经过说来听听?”   小黑点了点头,便道:“记得那天夜里,柳一剑忽然在书房惨叫一声,我们听见叫声便赶了过去。只见柳一剑躺在书房中的椅子上,一手捂住肩膀,他肩膀上正流着鲜血,地面上有一把带血的匕首,窗户是敞开着的,看情形,好像有人偷袭了他。牛堂便问道:“师傅,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怎么受伤了?””   “柳一剑咬牙切齿道:“是丹阳那个臭小子偷袭了我。”我们大家一听都惊了一张。柳姑娘接口道:“丹阳他为什么要伤害你呢?这不可能吧?”柳一剑双目一棱,厉声道:“难道爹还骗你不成?”柳姑娘便不敢作声。”   “张烈问道:“师傅,朱师弟究竟为了什么要伤你呢?”柳一剑叹了口气,徐徐说道:‘今晚丹阳约我喝酒,我心想我和他已经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反正我亦正有这个兴致,也就答应了。就在我喝得有些醉意时,他便叫我把《斗转心经》的口诀传给他。”   “你们都知道,那《斗转心经》是只传掌门不传外人的,我又岂会轻易传他?他见我不肯,便向我哭诉,说他内功肤浅,若得了《斗转心经》口诀修炼内功,一定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所作为,那样的话,便可很快杀了四大派掌门人替他父母报仇。我曾对他提过,我师傅当年传过我一套修炼内功的口诀,名叫《斗转心经》。”   “那是一套世间罕有的修炼内功的法门,照着上边的口诀修炼内功一年,就等于平常人修炼了两年,实是事半功倍。   他当时听我这般一说后,早有些蠢蠢欲动,前不久他也向我提过一次让我将口诀传他的事,但我没有同意。”   “不料今晚趁着我酒醉之时,他又向我提及此事。我不敢违背只传掌门的遗命,哪会传给他?   我虽对他十分宠爱,可又怎能破坏门规?人人都可以传的话,我早就将口诀传给大家了,所以不管他怎样央求我都矢口不答应。”   “说到后来他便有些生气了,对我冷冷说道:“师傅,你真是太固执了,你平常还满口在说很疼爱我,但你却分明是在骗我。”我道:“难道为师还不够疼爱你么?八个入室弟子中,你是为师最喜欢的一个了。”   他冷哼一声道:“你胡说,你若真疼爱我,便该将《斗转心经》的口诀传给我。”   我道:“这个是万万不可能的,别的要求为师都可以答应你。”他见我始终不答应,忽然大喝一声“你去死吧!”抓了把匕首朝我胸口刺来。”   “我委实没料到他会对我下杀手。由于我们距离甚近,又加我没有防备,等我挪身闪避时,还是被他刺中了肩膀。   我大是愤怒,随一掌向他胸口打去。他不是我敌手,被我打中了一掌。他见没能一刀将我刺死,哪还敢再多作逗留,随撞破窗户仓皇逃走了。”   “牛堂气得一跺脚,大喝道:“朱丹阳那小子真是忘恩负义,枉师傅你平时这般器重他,哪料他是这副丑恶嘴脸?竟然有胆做出弑师这般大逆不道的行径来,我牛堂算是瞎眼看错他了。”其他几位师兄对你的所作所为也是感到非常痛恨,无不气得咬牙切齿,活像要吃人一般。” 第153章 :得知真相   “只有柳姑娘她仍然不信你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来,便又说道:“我相信丹阳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柳一剑一听得这话,顿时气得面色大变,狠狠大“哼”一声,想来是怒不可遏,感到非常寒心。”   “听他说道:“真是女生外向,竟然连自己的父亲亦不信任了?以你如斯说来,难不成我是在存心污蔑栽赃他?若是这样,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这般做?我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么?””   “柳姑娘听得柳一剑言辞咄咄,生怕得罪了他,忙道:“女儿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怎又敢怀疑爹爹您呢?只是我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的心真的很痛。”说着已哭了起来。旁人一看,哪又会不明白她的心思。”   “柳一剑随叹了口气,温言说道:“我知道你和丹阳非常要好,如今他干出这等卑鄙之事来,你一时三刻间定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我也本对他疼爱有加,哪料他为了一己之私,竟敢对自己的尊师痛下杀手,这实在是他自己不争气,自己毁了自己。   你现在总算看清了他的真实面目,你就应该及时迷途知返,把他永远忘记了,我绝不能容忍我柳一剑的未来女婿是个人面兽心卑鄙龌龊的小人,那样的话我柳一剑清誉何在?哎,现在我真是有点儿想念岳扬了,只是不知他现在何处,过得怎样?””   “众人一听得他提及岳扬,尽都微微在叹息,似乎都有些想念他。我当时不知道岳扬是谁,后来问了门中一名师兄,才知他原来也是柳一剑的徒弟,而且一直深爱着柳姑娘。   但他是为了什么原因,后来离开了巴山剑派,那师兄他却不愿意告诉我。   不过我猜想得到,柳一剑之所以想念岳扬,实是你伤透了柳姑娘的心,若早知你是这般丑恶面孔之人,当初柳姑娘就该选择岳扬了。”   朱丹阳听得此处,心头像针刺一样难受,恨恨道:“柳一剑实在是太会演戏了,他简直就是一条变色龙,旁人是无论如何亦猜不透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和他初初见面之时,便听得他说话古里古怪,往往让人摸不着头脑,还以为他有神经病。   直到今天,我才总算看穿了他的为人,亏我当初还一直巴望拜在他门下当徒弟,哪又料得他是这般奸诈无比的小人。若早知他为人的话,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拜他为师。”   顿了一顿,又说道:“难怪刚才我一到巴山剑派,他们个个都对我如此敌意,原来是被柳一剑蛊惑蒙蔽了。只是这也怪不得他们,只怪柳一剑太会挑拨离间了。”   小黑道:“那晚柳一剑就对众弟子说过,从今往后你便再不是他巴山剑派的弟子了,若你敢再擅自闯入巴山剑派,人人都可以将你格杀勿论。”   朱丹阳不由一阵苦笑,道:“他原本以为我摔下山崖死了,所以才会故意制造出一个我意图刺杀他,然后仓皇逃走的假象。   他明知我死了,从此再不会在这个世上出现,是以顺理成章向众人圆了这个天衣无缝的谎言。”   “若他不这么做,第二日大家见我无故失踪,难免不会心中生疑;但经他这般一番精心设计蒙蔽众听,从今往后谁又会再去计较我的存在?他也大可高枕无忧了。他这一招“瞒天过海”用得实在是高啊!”   小黑道:“只可惜苍天有眼,恶有恶报,柳一剑哪又会料到他本以为可以将你扔下万丈山崖摔死。   但你不仅没死,反而因祸得福,奇逢绝世高人,还练得一身盖世神功,这一切的一切,实在是天意啊!”   朱丹阳不由笑道:“是啊,这确实是天意。俗说“天作孽犹可补,自作孽不可活”看来这话一点不假,无论什么人再凶再狠,都是永远不可能和老天作对的,恶人就一定会遭报应。”   小黑听得浑身打个寒颤,战战兢兢道:“丹阳哥,照你这么说来,我们会遭报应么?”   朱丹阳不解,笑道:“我们为什么要遭报应啊?”   小黑道:“以前你和我在磐石镇上干了那么多偷鸡摸狗、招摇撞骗的坏事,你难道都忘啦?”   朱丹阳忍不住又一笑,方才说道:“我们所做那些虽也算得是坏事,但只能说是小坏事,毕竟我们又没去杀人放火啊?坏事也要分为大坏事小坏事两种,杀人放火实为穷凶极恶,这便是大坏事;   偷鸡摸狗那是不得以而为之,实则多数人都是为情势所迫、生活所需才会干出那种下三流勾当的,虽也算得坏事,那只算是小坏事,不用遭报应。   只要以后你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干些对国家对武林有益的事,将功抵过,自然就不用担心会遭报应了。”   他历来巧言厉口,又加在江湖中闯荡一年,屡逢挫折艰辛,最终虽然都能大难不死绝境逢生,但对“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则实感悟良多。   对于从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他,也是磨练了其坚定的意志、聪明之头脑。   他年岁毕竟不大,然其心思缜密聪慧,对这包罗万象的大千世界,有着深刻的认识与了解,通过这一年来的闯荡经历,感悟出了人生中的许多大道理。   他深深明了正邪好坏之间的悬殊与区别,前人总结善恶之报的人生哲理,必然也有它之道理,绝不是空穴来风。是以才会说出这般话来。   小黑听他一番见解,虽不知晓究竟是真是假,但总算宽心许多。   毕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头脑中所想的问题,永远不及大人复杂深远。   当下笑道:“这样一来,我便是放心了许多。不过丹阳哥你杀了恁多的人,你怕不怕要遭报应呢?”   朱丹阳莞尔道:“我虽然杀过很多的人,我自认为他们都是该死之人。俗说奸恶之徒,人人得而诛之,我惩恶除奸,实也算得替天行道。记得小时侯常常听父亲给我讲梁山好汉一百单八将的故事。”   “水泊八百里梁山,住着百零八条好汉,专门与朝廷作对。在朝廷眼中,他们都是绿林草寇,算得大奸大恶之人,实则他们之所以要和朝廷作对,是因朝廷忒过腐败,贪官污逆当道,搞得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梁山好汉所对付的,都是那些欺善怕恶的奸臣贼子,这番作为,也算得替天行道,无私为黎民伸张正义,此等嫉恶如仇为民请命的磊落行径,实算得大大的英雄豪杰。”   “我朱丹阳并不是什么英雄豪杰,却清楚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有时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不杀别人别人定会杀你。   冯大哥曾教诲我,人在江湖就必须要学会杀人,杀人不过一念之间,不能感情用事优柔寡断,该杀必杀该饶且饶。你以后行道江湖,也时刻要记住这个道理。”   小黑一时之间并不理会得他言中深意,毕竟没在江湖中闯荡过,自没有什么阅历感悟。   但他历来佩服朱丹阳的聪明与见识,他之所以对自己说恁多的道理,一定是有他的原因,于是将这番话深深记在了心底,说道:“我一定永远谨记丹阳哥对我的教诲。”   朱丹阳微笑点了点头。二人在武陵江边登船,欲走水路去云南。   小黑道:“丹阳哥,你究竟认不认识去云南的路啊?千万不能走错了路耽误时辰哦?”   朱丹阳道:“长江发源于云南边境,我曾去过金沙江一带,那金沙江便是长江的上游。到得长江上游,咱们就可寻径去云南蛇毒门了。走水路绝不容易错的,若走陆路,那我倒是不认识方向。”   小黑道:“那样我就放心了,只是你身上的毒气,不知最多能运功抵抗多久?”   朱丹阳道:“我师公说过,凭我如今的内功修为,大可抵抗一月。你放心吧,咱们一定能在我毒气攻心前赶到云南蛇毒门的。”   小黑不再言语。 第154章 :上峨眉山   这般行了五日,朱丹阳每日早晚各运功抗毒一次,身体倒无甚异样。   这天船到了泸州府泊岸,朱丹阳忽然想起泸州府有最出名的“泸州老窖”酒喝,一时肚子中酒虫作痒,便叫了小黑,先去泸州城喝两壶好酒再行。   小黑满口答应。   朱丹阳叫了船家在此等候,二人随朝泸州城去了。   朱丹阳带着小黑,径直来到那日他和骆峰一起喝酒那家酒楼,点好了酒菜,便和小黑畅饮起来。   喝了一会儿酒,朱丹阳不由有些想念骆峰,自语道:“不知骆前辈和玉前辈还有没有在襄阳?我和他俩又是好久没见面了。要是现在他俩也在这里该多好啊?那我们就又可以开怀畅饮一番了。”   小黑道:“你说的骆前辈和玉前辈到底是谁啊?你们是好朋友么?”   朱丹阳道:“说了你也不认识,以后有机会碰面,再引见你们认识吧。”   小黑不再多言。   便在这时,听得邻座有人在叹息说:“不灭师太死得真惨,她这一死,峨眉派那些漂亮的姑娘,就要遭受磨难了。”   另有人说道:“四川四大派真是残忍,明明知晓峨眉派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他们还要联手以多欺少,实在有些过分。”   朱丹阳听闻不灭师太已然惨死,委实全身惊震不迭,忍不住回头朝说话二人望去,见是两名中年汉子在议论。   看二人行头打扮,应该是武林中的会家子。   开先说话那人又笑嘻嘻道:“听说四大派之所以要联手向峨眉派寻晦气,其实是因为不灭老尼姑与巴山剑派中一名弟子,联手杀害了流沙门掌门王伯常,所以四派才会杀上峨眉山替王伯常报仇。   那峨眉派全是漂亮的女弟子,她们却和巴山剑派中人有染,想必两派之间一定有什么苟且暧昧之事。”   另那人却嘿嘿笑道:“你没听说最近武林中已传得沸沸扬扬么?都在说巴山剑派中有名弟子,和峨眉派中一名女弟子干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说不定两人还是不知廉耻的姘头呢?所以两派才会同流合污害死了王伯常。”   开先那人哈哈一笑,讪讪道:“这般说来,那巴山剑派中的弟子倒是艳福不浅啊?只不知那人是个何许样的人物?但想来该是个江湖中的浪荡子弟,绝不是什么好鸟儿。”   朱丹阳听得二人胡言乱语,不仅在此妖言惑众,而且还诋毁自己人品,直气得怒火冲天。   大吼一声,一掌挥出震碎了二人的饭桌。   这一变发仓促,二人始料未及,见他虚空发掌便震碎了木桌,内力早臻化境,心中均是一噤,却兀自有气。   一人呵斥道:“你这老头儿好生无礼,无缘无故为何打碎我们的饭桌?”   朱丹阳正眼也不看这两人,冷冷道:“这只是给你俩提醒一下,最好别在背地里揭人家的长短?若从今往后我再听见尔等在背地里说峨眉派和巴山剑派二派坏话,当心震碎的就是你们身子。”   另外一人听他如此口出狂言,心中有点不服气,嘿嘿道:“你这老头儿口气忒地狂啊?想找打么?”   哪知他那“么”字才由口中弹出,忽然“啊”一声惊叫,身子猛朝后摔出了半丈坠地。   原来是朱丹阳蓦然催动掌力将其震翻。本没有存心伤他性命,是以只用出一层力道给予点教训。   二人见这白发老者内力如斯浑厚,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哪还敢再自讨没趣?一人扶起摔倒那人飞快地朝着门外跑了。   在众客人无不用惊异的目光扫向了朱丹阳,大概都是在暗赞他的本事了得。   朱丹阳不愿逗留,拿出一些碎银付了帐,拉着小黑便走。   小黑大叫“我还没吃饱呢?”   朱丹阳道:“不能再吃了,咱们得马上赶去峨眉山。”   小黑奇道:“去峨眉山干什么啊?”   朱丹阳道:“你先别管恁多,边走边说吧?”   小黑又道:“但是咱们不是要去云南蛇毒门求取解药么?若去峨眉山,耽误了时间怎生是好?”   朱丹阳道:“既然要抓紧时间,你还恁多废话作甚?”   小黑不知他究竟要去峨眉山干什么,看他执意要去,想来定有原因,不便再言。   朱丹阳拉着他的手飞奔起来、朱丹阳听得不灭师太已被四大派杀害的噩耗,心中大为伤痛。   又想起那日“小泉渡”码头一别,风仪连连叮嘱要自己上峨眉山去看她。   既然不灭师太已死,不知她座下那些弟子又怎样了?是不是也遭了毒手呢?   他自然非常担心风仪的安危,心中却在暗责不灭师太:“那日我便连番叮嘱过她,若四大派向峨眉派寻晦气,一定要通知我知晓,那么巴山剑派定然会为她们助拳,可她怎么就是不听呢?”   转念又一想:“柳一剑那人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就算知道了峨眉派有难,凭他那自私自利的性格,肯定不会施予援救。”   心中焦虑峨眉派一干弟子的安危,无暇再去想更多,只盼早些时候能赶上峨眉山。   朱丹阳在城中买了匹高头健马,向路人打听了去峨眉山的路径,拉着小黑上了马,二人同乘一骑,策马朝着西北方向风驰电掣赶去。   好在那马脚力非凡,这般边走边打听问路,日夜兼程行得一天一夜,中途只打尖歇脚两次,这日清晨已抵达峨眉山麓。   上山之路陡峭难行,二人只好弃马上路。   其时晨雾正浓,一眼抬头向上望去,但见氤氲白雾笼罩整个山巅,如是仙境。   二人行至半山腰,但见两道路旁枫树浓密、葳蕤茂盛,如今已是初秋时节,枫叶早由绿变黄,秋风一拂,沙沙飘落不迭,那景观煞是壮丽。   再看周遭怪石嶙峋,异常奇妙,像人又似猫狗不等动物模样,总之万千变态,委实世间少有的壮美奇观。   朱丹阳心中在想:“这峨眉山风景果真极是美丽。”   便在这时,听得“嗖”一声响,一个黄通通的东西从他面前飞跃而过,纵到了一旁一块人形怪石上。   尽管朱丹阳艺高人胆大,听得这一声响,兀自吓了一跳,连忙双手沉劲护住前胸,欲发掌朝那怪物打去。   待仔细一看,却又是忍不住哈哈一笑,原来那黄通通的东西竟是一只野猴,朱丹阳还道是劲敌杀到了呢?   小黑也笑了起来,呵呵道:“亏你恁高的武功,连一只野猴便将你吓成这样了。”   朱丹阳道:“这有什么奇怪,那猴子蓦地由林间窜出,我只道有强敌偷袭。”   转念又自言自语道:“难怪仪妹妹说这峨眉山上的猴子特别多,看来一点也不假。”   微愣了一会儿,便不再停滞,拉着小黑手腕,展开轻功往山上疾奔。   小黑本就身材矮小,被他这般一带动,双脚根本不能沾地,一直悬在空中。   没过多少时间,二人已到得山顶。   只见路边有座凉亭,旁侧竖块石碑,书着“解剑亭”三字,想来是要到山上拜访的客人,都要在此解下身上的兵刃。   朱丹阳只顿了一顿,又欲拉着小黑朝前走。   陡听得两声女子的呵斥声破空传来,林间突然飞窜出两名青衣女子,手中各执一剑,齐刷刷落到两人面前,挡住了他们去路。   听得一人喝问道:“你这老者是谁?擅自闯入我们峨眉派究竟有甚企图?”   她也将朱丹阳认作了一名老者。   朱丹阳听其自称峨眉派弟子,心头登时一喜。   却见二人头戴白绫,肩批麻纱,似乎峨眉派中有人亡故,否则这二人绝不会无缘无故批麻戴孝,但已猜到逝者便是不灭师太无疑了。   朱丹阳忙道:“二位姐姐且息怒,我来你们峨眉派其实并没什么企图,只是听闻不灭师太惨死的噩耗,特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二位姐姐千万不要误会。” 第155章 :误会一场   听得另一女子气得大吼一声,粉脸变色,愠怒道:“你这老者好生无耻,你恁大年岁竟然称呼我等姐姐,这不存心欺负人么?”   朱丹阳一窘,莞尔道:“在下并非什么老者,我今年才十九岁呢。我和贵派弟子风仪妹子是好朋友,只要一见她,她便能认识我了。”   开先发话那女子不信,冷笑道:“你这老者真会哄人,看你这模样也该是七老八十的了,还自称十九岁,谁会信你啊?居然还说风仪师妹是你妹子,我看给你当孙女还差不多啦?你真是羞也不羞?”   朱丹阳见这二人全不信任自己的话,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却又不便发作,只道:“我来你们峨眉派确实没有什么恶意,请两位姑娘相信我好么?”   那女子道:“我家师父刚过世不久,请你老人家不要再在这里添乱了好么?你先下山去吧,否则我们定会对你无礼的了。”   朱丹阳心中有了几分气,只道:“我今天若不见到风仪妹子,绝不会离开的。不知四大派合围你们峨眉派时,风仪妹子有没有受伤?她现在还好么?”   另那女子倏地一变脸色,活似要吃人一般,呵斥道:“你怎么知道四大派合围我们之事?看来你这老者定然和他们是一伙的了。看剑!”   只见她长剑挥动,朝着朱丹阳胸口猛刺而来,下手极是狠毒。   朱丹阳见她横蛮不讲理,心中勃然发怒,中、食二指一拈,便将那女子刺来的剑刃夹住,随运劲一弹,那剑刃“嗡”一声响。   那女子只觉手腕酸麻,顿时把持不住,手掌赶忙放开了剑柄,惊得目瞪口呆,委实没料到对方内力如斯浑厚。   另那女子没有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更猜不透为何那老者在她剑刃上一捏,师妹便要立即撤手。   吆喝一声,剑诀一捏,一招“大鹏展翅”横削出去,直取朱丹阳脖子。   朱丹阳看那剑尖闪烁不定,大是凌厉无比,身子朝后一仰拱个弧形,指尖猝然向上一弹,点在了女子剑刃上。   听得“叮当”一声响亮,那女子惊呼一声,那长剑立即被震断为两截,那女子一条手臂也被震得麻木了。   这才明白,刚才对方为何双指夹在师妹的剑刃上,师妹便要马上拆手,原来是对方功力深厚,一定是将内劲传输到剑刃上,是以师妹才会把捏不住松手。   朱丹阳微微一笑,抱拳表示歉意,说道:“在下多有得罪,还望两位姑娘多多莫怪。”   忽然一拉小黑手臂,身躯陡地朝前纵出了三丈来远,直往前方拔步奔行。   那两女子哪料得他轻功如此高明,连声惊呼“不要跑!”展开轻功尾随去追赶朱丹阳二人。   她们哪比得过朱丹阳轻功,才追出三丈远,朱丹阳拉着小黑少说已奔出了二十丈外,转眼消失在前方丛林间。   朱丹阳拉着小黑跑了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块稀有的平地,尚还修建着十来幢大小不等的楼房。   只是那些房子周围都挂着白纸灯笼,写上“奠”字,居中门庭挂着一副挽联,左侧“峨眉青松挺拔千古秀”,右侧“一派浩然正气万年流”,横批“天空海阔”。   看来此处便该是峨眉派的门户所在了。   朱丹阳拉着小黑正欲朝那居中大门走进,乍有五名手执长剑的峨眉派弟子齐刷刷跃出门来,将二人挡在外边。   五人同样是披麻戴孝。   听得一人大喝:“你们是谁?来我峨眉派有甚企图?”   朱丹阳一抱拳道:“几位不要误会,在下来此绝无恶意,我是来吊孝的。”   有名女子“哼”了一声,讪笑道:“恐怕是诸葛亮吊孝,没安好心吧?”   朱丹阳生怕再引来误会,只道:“在下实无恶意。我和你们峨眉派风仪、瑶红、紫玉、香梅几位姑娘认识,不信你们可叫她们随便一人出来,便可知晓我并没有撒谎了。”   却在这时,适才在“解剑亭”阻拦朱丹阳二人的两名女子也相继赶到,一人大喝“拦住他们,这老头子功夫厉害得紧,千万别让他闯进去打扰了师傅她老人家清净。”   众人听她这般一喝,尽都不再犹豫,一起发剑攻击朱丹阳小黑两人。   小黑初学功夫个把月时间,哪有什么根基,凭他的悟性,自然不能和朱丹阳相比了。   朱丹阳生怕众女伤到小黑,只好一手紧紧拉住他,单手发招回击众女子。   他如今的功力已至化境,弹指挥手间都有伤及众女的可能,是以不敢太过用劲,只凭着卓绝的轻功造诣在众人当中穿梭游走,专门出指点击对方手背“神门穴”。   那“神门穴”乃是手背上主要穴位,只要被击中,立即就会手臂酸软无力。   朱丹阳步法巧妙,一手将小黑举过头顶,一手不停挥动点打众女子手上穴道。   众女子哪会是他敌手,更没料到他手举一人,身法仍是如斯快捷,无不暗自惊叹。   自然也明白他把那小孩高举头顶,其目的是使自方人永远伤他不得。   听得“哎哟哎哟”叫声接连不断,只是顷刻工夫,众女子全被打落手中长剑,一手抚着另一只被打中穴道的手轻声呻 吟。   便在这时,听得一声娇叱划破朗空,一股阴冷的劲道逼向了朱丹阳“背脊穴”。   朱丹阳心知又有人杀到,不及看那来者是谁,双足在地面一点,直冲而起两丈多高。   全场众人见状,顿时惊的目瞪口呆,尽都朝天空望去。   偷袭那人一刺不中,见对方纵上了虚空,也是愣住,抬头望去,忍不住大喝一声“好俊的轻功!”   众人哪能想到这老头子头顶不仅举着一人,而且一跳之间竟有两丈来高,单凭这份亘古难觅的轻功造诣,当今武林中恐怕绝不会再有第二人能够比过他了。此人实是个不世出的人才。   朱丹阳微一运气,身子轻轻站落地面,这才将小黑放了下来。   一见欲刺杀自己那人是瑶红,心中大为欢喜。   正在这时,风仪、紫玉、香梅、连同几名峨眉派弟子相继执剑赶了出来。   朱丹阳看她们全都没事,紧绷的心弦总算松弛下来,高声叫道:“风仪妹子,紫玉、姚红、香梅三位姐姐,你们都还好么?”   他这一叫,众人登时愣住,无不疑惑地看着他。   凤仪好奇地道:“老爷爷,你到底是谁啊?你恁大年岁,为何叫我妹子?我可不敢当。”   虽说不灭师太刚刚去世,众弟子情绪低落,个个都神态庄重,但听得这满头鹤发的老者竟称呼她们姐妹,心中自然大觉好笑,只是这一笑并不挂在脸上。   朱丹阳知道她们都没认出自己,忍不住哈哈一声朗笑。   众人听他发笑,那声音中气充沛,洪亮慑人,许多内力低微的弟子已感觉胸闷气窒,无不暗赞他内功修为着实精湛,只是她们均猜不透这老者究竟是谁?来峨眉山到底要干什么?   朱丹阳笑完才道:“风仪妹子,你不是千叮万嘱要我来峨眉山看你么?怎么我来了,你又不认识我呢?”   风仪“啊”的一声,兴奋得大叫起来,迎上前去,喜道:“你是朱哥哥?”   她总算认出了这白发老者便是朱丹阳。   朱丹阳笑道:“你总算认出我了。”   瑶、紫、香三人仔细看他面貌,也都认出了朱丹阳,只是不知为何短短个多月不见,他如今已变成了这般模样,心中都是纳闷不解?   风仪面色倏又一变,好奇地道:“朱哥哥,你的头发,怎么、怎么全都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表情又是费解,又是心痛。   朱丹阳不禁有些生怜,温声道:“我中了剧毒,所以才会变成了这样子。”   香梅插口道:“你究竟中了什么毒呢?毒已经解了么?”一脸关切之意。   朱丹阳见她们都如此关心自己,不由有些感动,说道:“我中了金舌兰剧毒,要到云南的蛇毒门才能求取解药,我正打算去云南的,但行到泸州府时,听闻不灭师太惨死的噩耗,我担心你们安危,所以就赶来了峨眉山,看大家有没有事。”   那适才在“解剑亭”阻拦朱丹阳小黑二人的两女子听得这话,脸上均是一红,大不好意思,都上前来为自己适才的鲁莽行为道歉。   朱丹阳笑道:“不知者不罪,二位姐姐不要记在心上。”   二女这才安心,不再言语。 第156章 :不灭惨死   瑶红一脸严霜,眼眶早已红肿,想是流泪太多哭红了双眼,听她伤心说道:“师傅她老人家,为了保护我们峨眉派全派八十几名弟子性命,一人力斗四大派,终因寡不敌众,惨死在了四大派众人手上。”说着又流下泪来。   朱丹阳听说不灭一人斗四派惨死,心中也大为伤痛,心想:“不灭师太为了弟子身先士卒,宁我牺牲亦要保全她人的行径,实有大家风范,是我辈中人学习的楷模,正有佛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博大胸怀。”   “这门上挽联对她的赞扬,实在写得贴切之至,那种海阔天空一般的情怀,试问世间又有几人能像她这样?我师傅柳一剑若要和她比较,那便是自惭形秽、云屎之分了。”   他把不灭师太比作了天空中圣洁的白云,又将柳一剑比作地上污秽不堪的粪便,对于柳一剑而言,实在是太过辱没了些。   不过这也算得是个活生生鲜明的对比,恐怕再也拿不出比“云屎之分”更为合适的词眼了。   朱丹阳道:“不灭前辈虽然惨死,但保得你们个个无恙,想来她死也该无憾了,你们大家要节哀顺变,不要再伤心了。   不过你们大可放心,不灭前辈不会就这样白死的,我朱丹阳定会相助你们,向四大派讨个说法。”   众人适才都已见识过他高深莫测的武功,若有得他帮忙为师傅报仇,那委实是如虎添翼,个个尽都跪拜下去,齐道一声“多谢朱少侠!”   朱丹阳哪料得众人会行此大礼,不由大是窘迫,双袖运劲一挥,强悍的真力涌泄出来,随催劲向上一抬,众人尽都被硬生生拉起身来站定。   朱丹阳这才收功。众人看他如此浑厚内力修为,又是羡慕又是佩服。   风仪惊叫道:“朱哥哥,你好精深的内功呵?”   朱丹阳不便多言,只是一笑,说道:“众位姐妹行此大礼,在下实在承受不起。”   转念又道:“我想去看看师太?”   瑶红点了点头,一干人拥着朱丹阳小黑两人进屋去。   不灭师太的遗体便停放在堂中朱漆棺木里。   好在已入秋季,气候由热转冷,那峨眉山高逾千丈,危耸入云,处地愈高气候愈寒,不灭遗体虽停多日,却并没腐烂发臭。   朱丹阳手掌轻轻往棺木盖上一按,劲力遂势吐出,微微渗力一抬,那棺盖一下子被他单手掀拿起来,稳稳放在一侧。   朱丹阳看不灭满脸刀剑伤口纵横,深浅不一,面目已经模糊不堪,由此可想,下手者手段是多么的辛辣狠毒。   心中一痛,气得狠狠在棺木口拍了一掌,切齿道:“前辈放心,我不为你报仇誓不为人。”   朱丹阳见她脸上中了多处刀剑伤,不过她脸颊肌肉微微向上耸起,唇口启开露出洁白的牙齿,推想得出她死的时候一定是在笑。   人只有在笑的时候才会启口露齿、面颊肌肉上耸,看来她虽是死了,心中还是欣慰,起码保得了众弟子的平安无恙。   听得紫玉伤心说道:“师傅不仅脸上有伤,身上的伤更是不计其数。我们仔细检查过,她全身上下一共有一百三十八处伤口,四十处是被斧头所砍,想来是“黑风寨”寨主冯乔 石所为;   四十七处是枪伤,应该是徐三姚的铁枪所为;   而那四十五处刀伤,一定就是郑松下的手了。另外她脸上还有六处剑伤,想来定是流沙门弟子所为,因为流沙门中弟子多数用的是长剑。”   众女子早为不灭换上一套崭新的道袍,朱丹阳本想看看她身上伤口,碍于男女有别,哪又敢去扯开不灭的衣服。   听其紫玉所述,既然是她们亲自检查,想来不灭确实伤得如此惨重,心头一恨,厉声道:“你们一定要牢牢记住四大派各自向师太下了多少招毒手,以后找他们报仇时,定然要翻千倍奉还到他们身上。”   众人听他说得如斯激昂,那还不大快人心,尽都拍手叫声“好!”   朱丹阳面色倏地一沉,又不解地道:“我有一事不明,四派杀上山来时,你们是怎样逃脱的呢?不灭前辈究竟是怎么救了你们的?”   瑶红道:“八天前,四大派忽然邀集了大帮人手向我们峨眉山上冲来,在“解剑亭”镇守的两名师妹幸亏发现得早,匆匆回来报了信。   我们压根不料四派会突然来袭,要想飞鸽传书给你们巴山剑派求救也是不及。   两位师妹说来人至少有两百号之多,我峨眉派总共才八十几名弟子,若要与他们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   “我本建议和他们拼了,但师傅她老人家怎么也不同意。她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对方人多势众,贸然相拼只会自取灭亡。”她要我们全都躲进后山秘洞,她一人出去对付四大派。我们听她说要一人抵四派,谁也不同意,都愿和她并肩作战,拼死亦无怨。”   “师傅见我们都不听她的话,非常之气愤,对我们道:“谁不听我的话,谁就不要叫我师傅。”我们听得这话,哪敢再言,纷纷都哭了起来。无奈之下,只得躲进了后山秘道,让师傅独自对付四大派众人。”   “师傅最后对我说道:“我死之后,你们一定要好好守住峨眉派,不能让我派就此土崩瓦解,掌门一职就传给你了。若日后能得朱少侠相助,你们一定要为为师报仇,为师死也瞑目了。”我哭道:“师傅放心,你老人家若有不测,我们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师傅便不再言,走出了门去,在大坝上等着四派众人到来。我们“会客厅”的大堂里有一尊大神像,神像后面有个机括,打开那机括就可以进入一条地下秘道。我们众弟子全都进了秘道。等不多久,便隐隐听得大批人马杀上山来,和师傅大打出手。”   “没过多久,打斗声就停歇了,想来师傅寡不敌众,已经惨死。那一刻,我的心也几乎碎了,我们大家都伤心哭了起来。   未几,又听得许多人闯进会客厅来,四处翻箱捣柜,想来是我们恁多弟子全不见了踪影,他们个个都心中好奇,所以在四处找寻我们。”   “我们本欲冲出去为师傅报仇。但这样一来,又是辜负了师傅的一片苦心,若我们尽都出去无辜丢了性命,那么师傅定然死了也会痛恨我们。   最后终于忍住。四派众人足足在上边找寻了两个多时辰,始终找不得我们,后来方才悻悻离去。等我们走出来看时,到处房间都被那些人搞得狼籍不堪,师傅惨死在了大坝上。”   说完,忍不住双眼泪垂,伤心哭了起来。   朱丹阳知道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心中又是难过又是同情,只道:“四派中人太过放肆,不灭前辈既然要我相助你们为她报仇,在下绝对义不容辞。”   便对着不灭遗体说道:“前辈安息吧,晚辈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看着不灭那伤痕累累的面目,心中酸楚不已,长长叹了口气,重新将棺木盖子合上。   那日朱丹阳用金镖将王伯常射杀身亡,王坤、左前一行人便抬着王伯常的遗体往流沙门赶回。   流沙门的门户设立在四川东部大巴山中,众弟子怕时间耽误太久尸体会腐烂,于是雇了辆马车运送尸体,其余众人策马赶路。   这般披星踏露日夜兼程,直走三天三夜,这日众人终于抵达大巴山麓。   上山之路异常艰险难行,马车再不能去,便弃马赶路。   走得两个时辰,方抵达流沙门门户所在。其时已是晌午过后。   流沙门众人见王坤一行人将王伯常的遗体搬了回来,无不心中惊震。   王伯常的大徒弟名叫唐宽,此次武当山贺寿,王伯常并没有带他一块儿去,而是吩咐他在派中照看门户。   唐宽三十岁左右年纪,十岁那年便拜了王伯常为师,至今已有二十个年头。   此人性情温顺老实,非常听王伯常之话,王伯常既然要他照看门户,他自然不敢违命,欣然同意。   其时见王伯常好端端出门,如今却是被横着抬回家,不由心中惊愕,眼泪簌簌而流,失声惊呼道:“到底是谁杀了师傅,你们快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看得王伯常惨死,尽也伤心痛哭,七嘴八舌追问王伯常之死因? 第157章 :流沙门   左前泣道:“师傅是被巴山剑派中一名弟子暗算至死的。”   众人一听无不生疑,均在想:“师傅恁高的武功,巴山剑派中弟子竟能将他杀死,这又怎么可能?”   唐宽喝道:“巴山剑派中真有这么厉害的弟子?他竟能将师傅杀死,那人究竟是谁?”   王坤颤颤道:“只知那小子姓朱,具体叫什么倒不知晓。不过那小子的武功倒是厉害,但要和师傅比起,那又逊色得多了。他是突然打出毒镖偷袭,师傅没有防备才会被他一镖击中喉咙,当场毙命。”   唐宽还是不信,又道:“不可能,就算那小子使用暗器,凭师傅的武功修为,怎又会被一枚小小暗器所伤?我绝不相信那小子有这等本事。”   左前插口道:“单凭那小子一人,自然不会伤到师傅他老人家,只是还有不灭老尼在一旁助阵,所以师傅才会失手。”   “什么?”唐宽似惊又恨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灭怎么会为巴山剑派中人助拳呢?师傅又怎会和他们结仇?你俩赶快给我从实招来?”   二人心知这大师兄历来严厉,不喜嬉皮笑脸,若有弟子触犯了门规,绝不会徇私护短,定然执法如山,门中弟子无不对其服服帖帖,忌惮他三分。   其时见他勃然发怒,本不想将自己二人意图非礼峨眉派弟子,而导致两派结怨,最后使王伯常惨死之事抖出,心知这般一说,非得被大师兄打骂不可,因师傅之死,分明就是自己二人造成引来的。   但见他已然发威,知道不将此事说个清楚明白,唐宽定会追根溯源弄个水落石出,只好将自己二人如何意图非礼峨眉派女弟子,朱丹阳又如何出手相救,不灭又如何找王伯常理论,王伯常又如何袒护他二人,最后引致大打出手。   朱丹阳又如何为峨眉派助拳,最后又如何将王伯常杀死的诸般经过详加讲述了一遍。   只是他们并不知晓王伯常本来就和朱丹阳有仇的隐因。   当时朱王二人对话说得甚是含糊,就连不灭师太也没搞明白。   不过王伯常如今已死,他们只知道是朱丹阳杀了他,并没兴趣了解朱丹阳与王伯常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他们一定要为王伯常报仇。   唐宽知道了整个事情的经过,顿时气得目眦欲裂,哗啦啦在左王二人脸上各打两记耳光,气忿忿道:“你这两个逆徒,师傅要不是袒护你俩,怎么会被他们害死?师傅之死,分明就是你两人一手造成。来人啊,给我将这两个逆徒拉下去乱杖击毙。”   二人一听要被乱杖打死,吓得魂飞魄散,连连跪在地上叫嚷“大师兄饶命!”   王伯常的二弟子名叫武刚,二十五六岁年纪,这人与左王两人素来要好,见唐宽要打死他们,忙插口道:“大师兄息怒,你现在就算杀了二位师弟也是于事无补,毕竟师傅他老人家已经死了,你杀了他们师傅也不会活过来。不如暂且留下二人性命,叫他们为师傅报仇将功折罪?”   唐宽稳了稳情绪,一想也是,此时杀了他俩并没什么作用,便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二人带下去各打五十大棍。”   二人被饶了性命,连连道谢饶命之恩。便有执法弟子将两人拉去刑房,执行门规。   众人看王伯常死去犹睁双目,敢情是死不瞑目,尽都心中凄哀,全部跪在地上咿咿唔唔大哭起来。   唐宽切齿道:“师傅放心,你绝不会白死的,弟子不为你报仇誓不为人。”   武刚道:“大师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唐宽道:“我要将师傅的死讯公诸天下武林,但绝不能说师傅是死在了巴山剑派中一名弟子手上,如此一说的话,定会被天下人士笑话,说师傅连一个后生晚辈都对付不了。   便说是峨眉派和巴山剑派之人合谋害死了师傅。峨眉派中全是女弟子,如此一来,江湖中人定会认为那二派之间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暧昧勾当,让天下众人大大笑话辱没他们一番。”   武刚笑道:“此计甚妙,如此一来,巴山、峨眉二派在武林中定然再难抬头。我马上就传命下去,照着师兄所说,将师傅之死公告天下武林。”   唐宽又道:“还有一事要交代你。你马上派人到黑风寨、桐柏派、巨灵帮知会三位当家,顺便也将师傅已然辞古的消息告诉他们,要他们马上带人赶来我流沙门,待师傅的善后事完毕,咱们四派便杀上峨眉山去,将峨眉派杀个片甲不留,为师傅他老人家报仇。随后再攻巴山剑派,逼柳一剑交出那杀害师傅的凶手,我要亲手宰了那小子替师傅报仇。”   武刚唯唯领命,先行退了下去。   唐宽又对余下众弟子道:“你们先将师傅的遗体存放到后山冰窖里去。这样一来,尸体就不会腐坏,我要等三位当家最后瞻仰一次师傅他老人家遗容。   我四川四大派各霸一方,但一直同气连枝、向来要好,我想其他三位当家,也一定想再见师傅最后一面。”   众人领命,便有几人将王伯常的遗体搬进后山冰窖冷冻。   唐宽随吩咐剩下人等去搭设灵堂,办理师傅的善后事。   一切事宜交代妥当,流沙门中众人尽都忙得不亦乐乎,各行其事不在话下。   无话则短。过得足有半个月后,这天冯乔石、郑松、徐三姚三大当家各率弟子相继赶到流沙门。   那日郑如放走朱丹阳后,郑松便问及朱丹阳是怎样逃脱的?   郑如当然不敢说出是自己放走了朱丹阳,于是撒谎道:“那小子诡计多端,原来他早就将身上的绳子解开。他故意将你和师兄支开,目的就是欲对付我。我本来就没有什么防备,哪料得他会突然出手制住了我穴道。我就这样被他擒住了。”   陆高峰有些不信,插口道:“我明明将他绑得严严实实,他又怎么可能解开绳子呢?”   郑如发怒道:“如此说来,你怀疑是我放走了他对么?我与他又无交情可言,我为什么要救他?”   陆高峰历来怕她,看其这般凶样,哪还敢再顶撞?   郑松听她说得也没什么破绽,也就信以为真了。   恨恨道:“那小子真他娘的狡猾奸诈,眼看那剑谱就要到手,还是让他狗日的溜了。”   郑如见父亲想那剑谱想得都快发了疯,若有一天他知晓了朱丹阳一直是在骗他,其实这世上根本就没什么剑谱,那他不气死才怪呢?   很想将真相告诉他,却又不敢,看得父亲被人家当猴子一般戏耍,自己却全然不知情,兀自有些心酸。   郑松心想,朱丹阳这一逃,定要赶回巴山剑派,于是带着郑如、陆高峰一路追赶。   毕竟地大物博,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寻一个人又谈何容易?   三人坐船直追到武陵,哪又有得朱丹阳影踪?   其实他们追到武陵的时候,朱丹阳正好去了磐石镇探望妹妹朱玉英,双方各居东西两地,试问郑松又岂能寻到他?   郑松不便直接闯入巴山剑派寻晦气,那柳一剑并不是善类,何况朱丹阳是他徒弟,就算朱丹阳在,柳一剑又岂会将他交给自己?   最后只好带着郑如、陆高峰赶回了桐柏派。   回派过不几日,这天便有一名流沙门弟子来报王伯常已死的消息。   郑松听后大为震动,随问那弟子,王伯常是怎么死的?   那弟子知道的事也不很详细,只道:“听说是峨眉派掌门不灭师太,和巴山剑派中一名姓朱的弟子合计害死了我们师傅,我是奉了二师兄武刚之命,特来邀请郑前辈前去为我们助拳,替师傅他老人家报仇雪恨。”   郑松一听“姓朱的小子”,暗自“啊”了一声,寻思:“难道那小子就是朱丹阳?难怪我寻他不得,原来他和峨眉派混在了一起,竟然能将王伯常害死,那小子本事着实不小啊?”   次日带了五十名武功高强的精英弟子,火速朝流沙门赶去。 第158章 :金镖释疑   郑如这次没有同行,只有陆高峰伴郑松随去。   郑如从武当山贺寿回来之后,途中几次作呕犯晕,身体颇感不适。   郑松只道她是感染了风寒,欲请个大夫给她把脉瞧瞧,再开几副草药服用。   郑如道:“练武之人,动不动就吃药看大夫,我哪有那么弱不经风?爹放心好了,我过两天就会没事的。”   郑松知道她脾气倔强,也不好强迫于她,便不多说。   这次去流沙门助拳,碍于郑如身体不适,便叫她留在家中调养身子。   郑如满口答应,看她那兴奋样子,其实是根本就不愿去流沙门助拳。   这日三大当家各率领弟子赶到流沙门后,唐宽急忙带着武刚上前参拜三大当家,随命弟子将王伯常遗体由冰窖搬出来,摆放在早已设好的灵堂中间。   三大当家一看王伯常喉咙,犹插着那枚令他惨死的金镖。   郑松顺手将镖拔了下来,三人一看,尽都怔住了。因为他们都想了起来,这金镖便是那日他们四人在磐石镇巫山峡谷围攻柳叶双飞侠时,柳叶双飞侠被神秘黑衣人杀死后,王伯常由朱充身上搜出来的那枚柳叶形小金镖。   当时王伯常看了那小金镖后,便把它扔在了地上,哪料现在却又插在了他自己的喉咙里,这一点,三人就算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出个“为什么”来。   那小镖明明是被王伯常扔了的,怎么又会射杀死了他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松脑海中陡然闪过一个念头,想起了朱丹阳那张熟悉的面孔,似曾在哪里见过。   他虽和朱丹阳多次接触,却没仔细想过他竟长得和某个人相似,这会儿乍见朱充的那枚小金镖,他终于记起来,原来朱丹阳竟和朱充年轻时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他早听那日去桐柏派报信的弟子说过,王伯常是死在巴山剑派一名姓朱的弟子手里,这枚小镖一定就是朱丹阳打进王伯常喉咙的了。   朱丹阳既然有这枚小镖,又和朱充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立即便让郑松联想到一件事情,心想:“莫非朱丹阳那小子就是朱充的后人?若不是,他俩又怎么会生得一模一样呢?”   “只因过了二十年,我已经差不多忘记了朱充年轻时的模样,我和那小子多次碰面,竟没注意到他居然和朱充年轻时长得如此相似,他定然便是朱充的子嗣无疑了?”   “那小子自报是柳叶双飞侠的徒弟,想来便是骗我的了,而他真正的身份,该是朱充之子才对。”   “可是,朱充怎会有后人呢?那日我们围杀他夫妇的时候,又怎没见到朱丹阳那小子?”   他始终猜不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便问王坤道:“你师傅与姓朱那小子过招时,二人有没有说什么?”   众人均不知他问这事有什么目的,尽都好奇地望着他。   王坤道:“是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但我们一句也没有听明白。”   郑松不由一颤,忙追问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你仔细说来听听?”   王坤回忆了片刻,才说道:“那小子好像在说什么他是柳叶双飞侠的儿子,他又和师父有什么恩怨,我们都没听说过什么柳叶双飞侠的名头,所以都不清楚那柳叶双飞侠究竟是谁?”   三大当家一听这话,全部都“啊”一声惊呼。   郑松心中在道:“我果然猜得不错,朱丹阳真的是柳叶双飞侠的儿子。”   又道:“那柳叶双飞侠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名震江湖,你们自然没听说过他们的名头。”   冯乔 石插口道:“他们还说什么没有?”   左前接着又道:“师傅好像还问那小子,他父母有没有交过一样很贵重的东西给他,抑或叮嘱过他什么。”   徐三姚迫不及待问道:“那小子怎么回答的?”   左前道:“那小子态度极是嚣张,他说什么有无都不关师傅的事,还辱骂师傅他老人家。最后二人僵持不下,便打了起来。后来师傅被他暗算,被这枚金镖打中要害身亡。”   三大当家听后不由面面相觑,各自望了对方一眼,均在微微点头,只是不多作言语,随草草瞻仰了一番王伯常遗容,再命人将遗体放入棺木,次日下葬入土为安。   三人对王伯常之死似乎并不感到难过,王伯常遗体入棺后,三人便来到一间客房,想来是有什么保密之事要商量,不便外人知会。   冯乔 石道:“想不到那日和柳一剑在一起那小子便是柳叶双飞侠的儿子。我委实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还有后人?你们说那日围杀柳也双飞侠的时候,怎么没见到那小子呢?”   徐三姚道:“想必那小子一定是藏在了附近不敢现身,所以他看到了他父母惨死那一幕。”   郑松道:“你们认为杀死柳叶双飞侠那黑衣人会是谁呢?那人会是柳一剑吗?”   冯乔 石道:“想来应该不会是他。但也说不清楚。其实我一直没有想明白一个问题,那黑衣人究竟是怎样知道我们行踪的呢?   他又怎会知道我们去巫山峡谷找柳叶双飞侠了?他为何又要将柳叶双飞侠杀死?   你们说,二十年前我们将柳叶门灭门时,当时救走柳叶双飞侠和聂不平的黑衣人,会不会就是那日杀死柳叶双飞侠的黑衣人呢?”   徐三姚挠了挠脑门,道:“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他知晓二十年前我四派将柳叶门灭门的事,所以一直在留心我四人的一举一动。   这二十年来,他一定在暗中监视着我们,那日我们寻到柳叶双飞侠时,他便跟踪我们到了巫山峡谷。”   郑松“嗯”了一声,点头道:“说得很有道理。不过当年既然他要救这二人,那日他为何又要杀了他们呢?”   冯乔石忖了片刻,只道:“肯定是他也知晓了剑谱的秘密。既然从柳叶双飞侠身上得不到剑谱,他索性便将二人杀了。”   徐三姚又道:“如果那黑衣人当真是柳一剑,那姓朱的小子又是他的徒弟,若那小子知道剑谱的所在,你们说那剑谱会不会落到了柳一剑手里呢?”   郑松心想:“柳一剑应该不会是杀死柳叶双飞侠的黑衣人,若是的话,朱丹阳又怎会拜柳一剑为师呢?我第一次抓住他的时候,他武功根本就没什么根基,想来是最近才拜在柳一剑门下的。   不过柳一剑那人非正非邪,若让他识破了朱丹阳的真正身份,也难保他不会向朱丹阳逼问剑谱的所在。   但若柳一剑不是黑衣人,他就算知道了朱丹阳是柳叶双飞侠的儿子,也并不会知道剑谱的秘密,毕竟那剑谱之秘,只有我四大当家和玉知尧才知晓。”   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他在暗自猜测,那神秘黑衣人到底是谁,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知晓。   郑松转念又想:“这世上到底有剑谱吗?若说没有,朱丹阳那小子又怎么知道拿剑谱之谜作筹码,来换我饶他性命呢?这么说来,他定然知道一些关于剑谱的事迹,敢情就是他父母告诉他的。”   “但是柳叶双飞侠既然得到了剑谱,为何二十年来还要一直躲避我们呢?只要他们练了剑谱上面的武功,我们四人哪又会是他们敌手?他们又怎会被那黑衣人轻易杀死?”   “朱丹阳就更不会去拜在柳一剑门下为徒了。这么说来,柳叶双飞侠手上其实一直就没什么剑谱,朱丹阳那小子也一直是在欺骗我,他的手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剑谱。”   “他一定是听过些关于剑谱的事迹,知道我四大当家一直觊觎得到那部剑谱,是以情急之下,才会拿剑谱为要挟作借口,要我饶他性命。”   想到朱丹阳一直将他耍得团团打转,顿时气得火冒千丈,却又发作不得。   又想:“既然柳叶双飞侠向他透露过一些关于剑谱的事迹,这便说明王铁高果然留下一部剑谱不假,只是那剑谱并不在他们身上而已。   那日我们围攻二人时,朱充便说过就算有剑谱,也一定是在聂不平手里,难道剑谱果真是在聂不平手里么?   可惜二十年前聂不平被我们打入长江,从此没了音讯,想来早该死了。否则的话,他一定会在武林中大肆宣扬,我们四大派便是当年血洗柳叶门的凶手这事了。” 第159章 :联袂上峨眉   徐、冯二人见郑松良久沉默不语,不由大感好奇。   徐三姚道:“郑兄,你在想什么想得恁入神?”   郑松一“哦”,这才回神,尴尬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柳叶双飞侠也许并没有剑谱,剑谱一定是在聂不平手上。”   冯乔 石不解,问道:“你怎么这般认为呢?”   郑送便将适才一直在暗自猜思的想法讲给了二人听,只是并没说出自己认识朱丹阳,若说出自己认识朱丹阳,而且还擒过他,严刑逼供剑谱之事。   如此一来,二人定会认为自己有独吞剑谱的野心,从此可能会不再相信自己,甚至与自己绝交,这一点实是他不情愿的。   二人听得他一番讲解,顿时豁然醒悟。   徐三姚道:“如此说来,若那剑谱果真在聂不平手上,那么这二十年来,我四大当家就算是白忙活了一场?”   郑松道:“那是自然,不过若聂不平没死,只要能找到他,寻到剑谱尚还是有一线希望的。但我猜想,当年聂不平被打入长江后,一定是溺水死了。   若他没死,又有剑谱,一旦练成了上边的武功,他的武功定会是天下第一。我们将柳叶门灭了门,他又怎会不找我们报仇呢?既不找我们报仇,想来他是早就死了。”   二人听他说得大有道理,均是点头赞成他的看法,随后三人都是长吁短叹不止,大概是自己四人这些年来费心劳力,机关算尽,本想夺得人人梦寐以求的剑谱,练就成为绝世高手纵横天下,谁又料得天不作美,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其时回顾往事,四人为了一本剑谱不惜杀人放火,寻遍大江南北,到得后来梦想化作泡沫乌有,那份落寞与失望,实是多少人都无法体会到那种心情的。   既然聂不平已死,三人只恨今生和那剑谱无缘,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再也不愿去想它,更不再去想那让他们历尽奔波辛劳也得不到的剑谱。因为愈想愈伤心,愈想愈失望。   次日,王伯常遗体下葬,一切善后完毕,众人便开始合计怎样对付峨眉、巴山两派之策略。   唐宽道:“师傅惨死在峨眉派不灭老尼与巴山剑派姓朱那小子手上,我一定要找两派替师傅讨个公道。   若这事就此平歇,武林朋友定会认为我流沙门怕了两派心生胆怯,那样的话,我流沙门以后定然再难在江湖中立足。所以,我才会请求三位世伯助拳,先杀峨眉,再诛巴山剑派,为我师傅报仇。”   郑松道:“我四川四大派各居一方,但向来同气连枝、情义深重,既王兄被他人所害,我们三大当家又岂会袖手旁观?这个仇自然要为他报。就依世侄所言,咱们先杀峨眉,再诛巴山剑派。”   郑松已然将话说到这个地步,冯乔 石和徐三姚自无异议。   计议妥当,当晚唐宽命众弟子杀猪宰羊大开筵席,款待三派众人助拳之恩。   众人把酒言欢开怀畅饮,直至午夜方才散去,各自回房休息。   翌日用过早膳,四派集合弟子,率领近两百号人,一路向西进发,直驱四川峨眉山。   晓行夜宿走了五日路程,便抵达达州。在达州草草打尖又行,再走几日已到了成都府。   这夜众人在成都府留宿一晚,第二日折道南下疾行,不日过得眉山、乐山,很快便到了峨眉山下。   这晚众人在山下客栈打尖过夜养精蓄锐,次晨便直奔峨眉山而去。   等一群人浩浩荡荡赶到峨眉派门户时,但见不灭师太只身一人站在门外大坝挡住众人去路,峨眉派众弟子早已不知所踪。   不灭朗笑一声,大喝道:“几位当家劳师动众赶来我峨眉派,只不知有何贵干?”   众人见她明知故问,不由个个都有气。   唐宽怒道:“老尼姑明知故问,存心消遣我等么?”   不灭听他称呼自己“老尼姑”,冷哼一声,愠色道:“流沙门中弟子果然年少轻狂,更是目无尊长,看来王伯常果是教导有方,佩服佩服!”   唐宽哪会听不懂她是在存心奚落自己和尊师,大吼道:“老尼姑休得胡说八道,你辱没我们可以,要侮辱家师的清誉就是不行,今天我们邀了拳手,便是要铲除你峨眉派,为我们死去的师傅报仇。”   不灭哈哈一阵朗笑,不屑地道:“要想报仇大可放马过来,我不灭岂又会怕了你们?”   那口气狂大,神情极是骄傲自负,全没把四派一干众人放在眼里。   武刚插口喝道:“你这老尼姑口气忒也狂妄了些,快说,你那些门下弟子都到何处去了?怎么就你一人在此?难道你们峨眉派全是一群缩头乌龟。”   不灭柳眉一竖,也不生气,哂道:“要对付尔等乌合之众,何必要劳驾我那些徒弟?贫尼一个人已是措措有余。”   自古以来,大难临头之际,往往都是徒弟替师傅挡在前面,听得不灭这般一说,似乎她那些徒弟的武功还要高过她许多,要对付四派众人,她一人便大有胜算了,何必要搬出她那些武功高强的弟子呢?   众人心知她们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意料到自方会杀上峨眉山来。   由于自方人多势众,峨眉派势单力薄,断然不是自方敌手,不灭知晓双方一旦开战,峨眉派必会全军覆没。   于是为了不伤及无辜,她便要全部弟子躲藏了起来,自己一人力抗四大派众人,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保留峨眉派的实力。   众人听了不灭一番言语,哪又会不明白她之心思。   唐宽嘿嘿一笑,又道:“既是如此,我们只好先杀了你后,再慢慢去寻找你那些不可一世的弟子。”   说罢长剑一掀,刷一招“飞天流星”疾刺不灭“颤中穴”。   那剑势来得凌厉,辛辣颇俱,极为歹毒。   不灭和他曾有过一面之缘,也早知道他是流沙门中的大弟子,看他起势剑招便是这般厉害,想来功夫不弱。   但他毕竟只是个武林后辈,这一刺就算再怎么厉害,凭其不灭的武功修为,岂又会将他放在眼里?   手中拂尘倏地扫出,如同一条灵蛇般将唐宽刺来的剑刃绞缠住,再想往前送出不得。   她拂尘上的毛须乃是用天蝉软丝铸成,就算碰在再锋利的兵刃上,也决计割它不断。   唐宽一刺不中反被缠住,口中大啸一声,空手蓦地劈出一掌逼向不灭胸口。   不灭早知王伯常擅长掌上功夫,一双铁掌尚可断钢碎石,唐宽乃是他的大弟子,想来一定亦得了他真传,掌上功夫不弱。   本欲闪身避过不与他硬碰,转念又一想:“我这一闪,分明就是心生怯意,堂堂一派掌门倘若怕了一个武林后辈,岂不让众人大大的笑话了自己?”   无暇再虑,单手举掌反拍回去。   听得“蓬”声作响,不灭只觉手臂微麻,手掌仿佛击打在了一块坚韧的花岗石上,手心一阵焦痛,身子便朝后退出两步,愣在当地。   唐宽却猛退了五个大步才刹身站稳。   剑刃与拂尘本来是绞缠在一起,被这二人各自一退之势牵引,那拂尘在剑刃上擦出“哧哧”火花。   唐宽虽退了五步,但并没被不灭的掌力所伤。   这一比较内力,表面上看是不灭胜出,实际不灭退了两步,凭她一派掌门的身份,虽胜犹是耻辱。   心想:“这小子的铁砂掌果然有些造化,我拼了全力才将他震退五步,看来他和我的内力相差不了多少。”   冯乔 石陡然大笑一声,说道:“唐世侄不妨先行退下,你是武林后辈,怎可对前辈无礼呢?不如我来陪不灭师太走两招。”   话刚说毕,一式“二龙抢珠”,两只大板斧猛力朝不灭双肩砍落。   他也不管对方答不答应陪自己过招,说动就动了。   不灭见他攻来,不敢小觑,脚步巧妙一挪,拂尘反扫击打冯乔石背脊。 第160章 :金蛇兰毒   冯乔 石是个大胖子,闪身却不迟钝。乍见不灭不知用了什么步法,一闪之间就抢到了自己背后攻击,突然暴吼一声,身躯一点纵起半丈高,左足反踢而出,飞踹不灭上盘。   不灭不料他有如此敏捷身手,一扫未中,反见他踢向自己面门,身体微微朝后一仰,那冯乔 石的足尖便由她面门划了过去,身子落到一旁。   不灭本欲一掌打出攻他个措手不及,却听得郑松哈哈一笑,一刀劈向了她背后,口中在说道:“不如我也来陪师太玩玩,两个人打难免太过寂寞。”   不灭哪料得他们要以多欺少,暗骂了句“无耻下流!”   身形就此一躺,郑松手中的大风刀便由她身上闪过,没有劈中她。   不灭单手在地面一撑,身躯飞弹而起,拂尘斜抖,一招“漫天飞星”使出,那手臂劲道朝着拂尘上一运,劲力到时,那拂尘上的一根根蝉丝毛须尽都硬直起来,好似刺猬的羽翼,直往郑松面门刺去。   郑松看得这般景象,心中怔了一怔,大风刀“嚯”地削出,刀刃格挡在了那刺来的拂尘上,火花四溢。   双方都将真力蓄积到兵刃上面,这一沾住竟较起了内力,两方又都收功不得。   听得徐三姚又大笑一声,道:“我也来玩玩!”   手中银枪疾戳而出,刺向了不灭左腿。   不灭正和郑松拼内力,两人已连在一起,哪又能闪身躲避,只觉大腿一痛,真力顿时溃散,被郑松震飞出半丈坠地,吐了一口鲜血,大腿也被徐三姚戳穿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   不灭忍痛撑起身来,切齿道:“尔等真是一群无耻之徒,全没半点儿大家风范。”   徐三姚得意一笑,只道:“没有就没有,你既有,老朽这便来领教领教。”   长枪斜刺,又朝不灭攻来。   郑松、冯乔石见徐三姚先行出招,都是狰狞一笑,各自发招同攻不灭。   不灭已经受了伤,哪还能以一敌三,况且就算她不受伤,她和郑徐冯三人的功夫均是在伯仲之间,一对一单打最多也拼个工力悉敌,此刻重伤之余,哪又能以一敌三?   她见三人一齐攻来,虽痛恨几人卑鄙无耻,但她又岂会坐以待毙?就算死亦要轰轰烈烈拼死杀场。   是以,运起毕生残力,使出浑身解数和敌人作殊死一搏。   郑松三人似乎故意要戏耍她一番,并不一招将她置于死地,而是专门在她身上制造皮外伤,将不灭全身上下砍得血肉模糊遍体是伤,一时之间却又不致殒命。   只顷刻工夫,不灭周身上下已不成人形,被弄出百多道深浅不一的伤口,惨相不忍言喻。   不灭并没有倒在地上,也没有吭声,其实她早就已经再无法运动真力,每一招发出均是有气无力大打折扣,根本就伤不到对方,但她还是在勉强与众人周旋。   便在这时,郑松喝道:“唐世侄,还不上来为你师傅报仇,更欲等待何时?”   唐宽会意,长剑一领纵身上前,刷刷刷接连在不灭头上刺出数剑,不灭这才哈哈一笑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众人不再理她。   唐宽喝了声“搜!”众人一窝蜂涌进了每间房屋内大肆搜索,四处翻箱倒柜。   可惜找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哪又有得峨眉派众人半个影子?   唐宽不解地道:“峨眉派那些人究竟躲到了什么地方?”   郑松也是纳闷,只道:“恐怕是听到了我们四派要围攻她们的风声,她们早就逃下山去了。”   冯乔 石道:“既是如此,我们放把火将这些房子烧了,让她们再也回不了老窝。”   徐三姚插口道:“这倒不必,反正不灭已死,她那些徒弟哪还成得了气候?不如将这些房子暂且留着,待过些日子以后,我想峨眉派众人定会重返这里,届时咱们再将峨眉派一干人等尽数除灭岂不快哉?”   众人听他说得不无道理,无不拍手赞成。   郑松道:“不灭已死,咱们现在不如去会会柳一剑那只老狐狸?”   唐宽为师报仇心切,喜道:“如此最好不过。”   随后众人火速下山,朝着武陵巴山剑派进发。   朱丹阳重新将棺木盖子合上,又安慰峨眉派众弟子道:“不灭前辈已经去世,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一定要节哀顺便。前辈的遗体已经停放了多日,不如早些将她入土为安的好?”   众人纷纷点头,都道:“一切听凭朱少侠做主就是。”   似乎朱丹阳已经成了她们的顶头上司,他的话便是金口玉言。   朱丹阳也不多说,微微一笑。   次日众弟子将不灭遗体下葬后山,一切善后完毕,已是晌午过后。   膳火房的弟子备了一些斋饭款待朱丹阳小黑二人。众弟子尽都情绪低落,哪有胃口吃饭,均是草草咽得几口收场。   小黑忽道:“丹阳哥,我们已经耽搁了半个多月时间,应该火速赶去云南才是,再不上路的话,我真担心到时候赶不及蛇毒门,你身上的剧毒就已经发作了。”   朱丹阳道:“我们一会儿上路便是。”   风仪听了此言,不由担心起他来,柔声道:“朱哥哥,你中的剧毒一定很严重是么?”   朱丹阳道:“是很严重,只有云南蛇毒门才有解药解除我身上这种金蛇兰剧毒。”   瑶红问道:“到底是谁给你下的毒呢?”   朱丹阳听得不禁心酸,叹气说道:“便是我师傅柳一剑那奸人。”   众人“啊”地惊呼了一声,无不疑惑地看着他,心中均是纳闷不解。   紫玉插口道:“你师傅怎么会这般对你呢?柳一剑怎会是这种人?”   朱丹阳苦苦一笑,幽幽讲述了自己被柳一剑毒害的整个经过,直说到自己如何遇见师公陆云通,如何得其传送内功,最后又如何杀死柳一剑报仇的诸般经过,详详细细叙述了一遍。   众人听后,又是感慨,又是气愤,又是羡慕。   风仪道:“真想不到你的师傅是这种人。不过幸亏苍天有眼,恶有恶报,你师傅机关算尽,最终作茧自缚,还让你奇得这一身的好本事,实在是大难不死得来的后福。”   朱丹阳长长抽了口凉气,黯然神伤道:“我虽然学得了一身的本事,最后还杀死了柳一剑报仇又如何?可惜琴儿从此不会再理我了,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乐趣呢?”   风仪奇道:“谁是琴儿啊?”   朱丹阳早知风仪对自己有些爱慕情意,只是自己的心中实难再容下第二个女人,是以,他也打算将自己和柳琴的事情告诉她,让她不要为了感情之事泥足深陷,若最终没有好结果,害苦的只会是她自己。   便说道:“她是柳一剑的女儿,也是这辈子我最爱的女人。我俩的感情一直要好,只可惜他父亲是我的杀父杀母仇人。   我如今又杀死了她父亲为我父母报仇,琴儿她便再不能原谅我了,已经和我一刀两断。但我实在太喜欢她,我的心从此恐怕再容不下第二个女人了。”   众人听他说得如此怆凉,个个不由对他心生同情,介于感情之事别人又帮不上忙,她们只能在心中默默岂盼琴儿最终有一天能回心转意,再接受朱丹阳这个痴情汉子。   风仪却不是她们这般想的,她先听得朱丹阳和柳琴是一对情侣时,心中大为嫉妒;   又听得朱丹阳说他们已经一刀两断,心中顿时大喜。   尽管朱丹阳说他心中再也容不下第二个女人,但感情之事非常奇妙,感动往往会再次激发起一个男人对异性的渴望,到得那时,他心中便再不会有这种从一而终的想法了。 第161章 :巧遇郑如   她打从第一眼看见朱丹阳起,已经深深喜欢上了他。   她们虽是佛门中人,不过都是戴发修行的俗家弟子,若有一天为了心爱的人要还俗成亲,不灭九泉之下也不会责怪她们的。   她对朱丹阳一片深情,她相信以后只要好好对待朱丹阳,时刻关心着他,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多么的深爱着他,那么朱丹阳就算是铁石一般的心肠,最后也一定会被爱情的力量融化掉,然后接受她。   毕竟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究竟后事如何她并不知晓,一切还得顺从天意的安排。   “人定胜天”只是一个口头片面之词,世间真正能做到“人定胜天”的又有得几人呢?   听得瑶红安慰道:“朱少侠好人有好报,你杀死柳一剑实也是情非得已,我相信琴儿姑娘有一天想明白以后,一定会重新接受你的。”   朱丹阳漠然一笑,只道:“一切还得看上天安排,感情之事是强求不得的,但愿琴儿能够回心转意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瑶红看他如此心伤,便扯开了话题,说道:“那金蛇兰剧毒既然是云南蛇毒门所研制,柳一剑又是从何得来的呢?”   朱丹阳道:“其实我也一直想不明白这一点,一切只有等到了蛇毒门以后,看有没有答案。”   瑶红不再言语,只道:“你身中剧毒,目下最要紧的是去寻解药,事不宜迟,你们还是速速赶去云南求取解药吧,为师父报仇之事,一切等你解除了身上的剧毒后再说。”   朱丹阳道:“那我这就赶去云南,你们一定要多多保重,若我能寻到解药,一定会马上赶回来为师太报仇,若是……”   未等他把话说完,风仪已打断他话头,柔声道:“你必须要安然无恙的回来,我很想再看看你以前的样子,朱哥哥,你答应我好么?”   眼圈已经湿润,就差掉下泪来了。这话似乎大有魄力,叫人违逆不得。   朱丹阳不敢正视她,只道:“我一定会回来的,大家珍重。”   拉着小黑便走,不愿再去多看凤仪一眼。   听得风仪又叫了声“朱哥哥,我会一直等着你回来的。”   朱丹阳心中一荡,忍不住全身颤了一下,愣了一愣,还是头也不回走了,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心中知道,若再对风仪念念生情,风仪便会为自己愈陷愈深。最后把心一横,扬长离去。   二人行得山下寻了马匹,觅径南下疾行,一边走,一边探听去云南之路径。   行得三日有余,这日到了金沙江一带。   朱丹阳喜道:“马上便要进入云南边境了。听玉前辈说过,那蛇毒门在云南大理,只不知那大理隔此还有多远路程?”   小黑道:“从你中毒后算起,离你身上毒气发作的最后期限只有十天了,我们必须要在十天之内赶到蛇毒门,否则你便会毒气攻心再无救药了。”   朱丹阳叹气道:“是啊,这些日子以来,我虽每日早晚运功抵御毒气,但近几日已能感觉那毒气开始在强烈侵蚀我的奇经八脉,我每次运功,都要比以往多用一半的时间才能将毒气逼住。看来我们必须得尽快赶到大理才行,否则我真担心很快会撑不住了。”   纵马腾飞,沿着金沙江畔疾行。   正行之间,忽见前边江畔站着一名青衣女子。那女子陡然一纵身,扑通跳入了水中,再没露出水面。   朱丹阳暗叫一声“不好!”知道是有人跳水轻生,忙催马狂奔,赶到了江边。将马一停,飞身也跳进了江中。   只见那女子正在水中挣扎,朱丹阳不再顾及男女有别那些迂腐观念,一把将那女子抱在怀里,随朝江边游回。   他从小在小溪边长大,颇熟水性,救起人来也不费劲,抱着那女子一个劲朝岸边游。   只是那江水深不见底,脚下没有物体借力,朱丹阳就算轻功卓越,在那水中兀自施展不开来,只有慢慢将她拉到江边,再扶上岸。   那女子想来是惊慌过度,又加呛了水,已然昏迷过去。   朱丹阳救人心切,也没注意那女子生得怎般模样,其时救上岸来一看,顿时全身猛震一下,这人不是郑如又是谁了?   朱丹阳委实没有料到会在这个地方碰见她。但桐柏派的门户就在距此不远的五莲峰上,在此遇见她,倒也不算奇怪了。只是她为何要跳水寻短见呢?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想不开?   难道是为了自己曾经羞辱她一事,她至今犹耿耿于怀,一时之间想不开,所以欲自杀以示贞烈么?   想到此,朱丹阳不由一阵内疚后悔,心中大觉对不住她。   忙将其平放地上,手掌放在她小腹轻轻一按,浑身的真力源源不断注入郑如体内。   郑如“哇哇”呛咳几下,吐了几口水出来。   喝进肚腹里的江水被朱丹阳用真力逼出,她心中一畅,方始醒转过来。   睁眼一看面前之人乃是朱丹阳,又是惊奇又是悲哀。   她蓦地坐了起来,似不解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的头发怎么变成了这样?”   尽管朱丹阳已经变的满头白发,然他那张熟悉的面孔永远亦逃不过郑如的眼睛。   毕竟这个男人的影子已深深刻在了她心底,她又怎会认不出他来?   朱丹阳并不答她,只道:“你为了何事而想不开?为什么要跳水轻生呢?”   小黑见他二人似乎早就认识,心中虽想知道这女人是谁,一时却又不便插口,只呆呆待在一旁看着两人。   郑如听他这般一问,忽然哭了起来,扑进朱丹阳怀里又哭又打,像小孩子撒娇一般。   柳琴以前也经常像这般在他怀里撒娇,郑如如此一闹,朱丹阳竟忍不住紧紧将她搂住,柔声道:“你到底怎么啦?告诉我好么?”   郑如哭了半晌,才说道:“都是你这个负心汉害的我。”   朱丹阳心中一酸,涩声道:“我确实对不住你,但你为何现在又想起了要跳水自杀呢?”   郑如哭道:“你已经将我的心偷走了,可是你的心里却装的是另外一个女人,反正此生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滋味?”   朱丹阳听得这话,只觉浑身难受,心头不是滋味,只道:“我、我……”   饶他平时巧言令色,这会儿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安慰郑如。   郑如又道:“我虽然心肠很坏,可是我却对情专一,把名节看得比命还重要。那日你扒光我的衣服羞辱我,我真的是比死还要难受,我恨你,恨你为何偏偏只羞辱我,却不杀了我。”   朱丹阳浑身触电般颤抖了一下,依旧抱着郑如,兀自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郑如继续道:“从那一刻起,我暗暗发誓,以后再见到你,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可是,那次在武当山下再遇见你后,看到你和柳琴姑娘眉来眼去,我却心生醋意,很不是滋味,连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后来你再次落到我们手里,眼看父亲要下手杀你,我却心中不忍,一万个舍不得你死。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我竟然已经爱上了你这个负心汉。”   “最近这些日子,我天天晚上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日你羞辱我的画面。我恨,我恨你为何当初不一掌劈死我,让我活着难受?我恨我为何又对你下不了手?我恨你为何心里又装着别的女人?”   说至此处,郑如已经停止哭泣,长长叹了口气,悠悠又道:“哎、我已经被你看光身体,这辈子再也不能嫁给师兄了,我是个丢失了名节的女人,哪还有颜面去面对师兄的一片痴情?   今生反正已经不能嫁给师兄,而你心中也已有了别的女人,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滋味?所以,刚才我才……”   至此又双泪莹然滚滚而落,一脸悲凉之色。 第162章 :她也痴情   朱丹阳终于知道了原委,心中顿如刀绞,说不出的难受。   半晌,朱丹阳说道:“真没想到,我那次、把你伤得如此之深,就算让我死上千次万次,也不能弥补那次犯下的错误。   那日你放我走的时候,我已经对你表明心意,我愿意娶你,你今日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更成为千古罪人了。”   郑如忽然挣脱开朱丹阳怀抱,苦笑道:“我早说过,我需要的是一个爱我的男人,而你对我只是为了负责任而已,这是爱吗?”   朱丹阳道:“我、我虽暂时对你没有感情。可是,以后时间长了,你就会看出我的心意。”   郑如冷笑道:“即便像你说的这样,时间长了你会慢慢爱上我,可是柳琴姑娘怎么办,你能忘了她么?”   朱丹阳听得柳琴的名字,便似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一时间酸甜苦辣什么感觉都齐全了,只道:“别提她了好吗?我今后只会一心一意对你好,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郑如心中打了个突突,压根未曾料到他竟会发出这种毒誓来,一时大为忐忑不安,说道:“你若待我好,那柳姑娘怎么办?你怎可以做一个见异思迁之人?我早对你说过,我要的是个真心真意爱我的人,不是为了负责任才愿意勉强和我凑合在一起的人。我也需要尊重,我也是一个有自尊心的人,你明白么?”   朱丹阳沙声道:“我知道,我都能明白,我绝不是为了负责任才要和你在一起的,我从此以后只会百般的待你好,永远把你放在第一位,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和琴儿已经恩断情绝,我们永远都是不可能再合好如初的了。”   说罢已是双泪潸然,一脸悲戚。   郑如听他说得诚恳,又说和柳琴已经“恩断情绝”,猜不透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冲突。   但看朱丹阳如此伤心,想来他说得不会有假。   见他伤心,郑如亦不由心痛,柔声说道:“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朱丹阳沉吟半晌,徐徐说道:“我杀了她父亲,她从此不会再理我了。”   “什么?”郑如大是惊疑,随道:“你为什么要杀柳一剑呢?”   朱丹阳恨恨道:“因为柳一剑是一个伪君子,他杀死了我父母,所以我才会杀了他替父母报仇。”   郑如听不明白,又道:“他为什么要杀死你父母呢?”   朱丹阳道:“此事说来话就长了,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好么?”   郑如便不再问,转念说道:“你这是要去哪里?你的头发为什么全白了?”   她原本是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满肚子竟是害人的坏水,但如今大改往日作风,处处对朱丹阳关怀贴切,朱丹阳听其温言软语,直觉一股暖意涌上了心头。   朱丹阳喟叹一声,幽幽道:“柳一剑用毒酒害我,所以我才会变成了这样。我身中金蛇兰剧毒,听我师公说这毒药乃是云南蛇毒门所研制,只有蛇毒门才有解药。我正准备赶去云南蛇毒门,看能不能求得解药。若取不到解药,我便只有十天好活了。”   郑如大惊一张,面色顿似白纸,涩声道:“你怎么只能活十天了呢?你可千万不能死,我不要你死……”但见她眼圈湿润,就要哭出声来。   朱丹阳看她如此担心自己,心中大为感动,实在未曾想到这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还是有着她温柔善良的一面。   人一旦知错能改就还是好人,郑如心底并不是很坏,一切暴戾的所作所为,全是郑松一手调 教出来的。   若她能改过迁善重新做人,朱丹阳自然也情愿与她共度白头。   毕竟柳琴和他再没有回旋余地,他又害郑如丢失名节,大丈夫敢作敢当,自要负责,他哪敢再去多想柳琴。   朱丹阳不忍她为了自己伤心,强作欢颜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死的,为了你,我说什么也要活下去。”   郑如终于甜甜一笑,羞涩道:“你这人一向油腔滑调,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朱丹阳看她不信,又欲开口发个毒誓,郑如忽然捂住了他嘴巴,笑道:“你用不着再发誓,你以为发誓就真会遭报应么?你只要是真心待我好,又何必要发誓?”   朱丹阳看她终于笑了,也是欣慰一笑。   其实郑如笑起来也挺好看的,而且她面貌生得端庄秀丽,算得世间上少有的绝色佳丽,朱丹阳能得此娇妻,试问夫复何求?   郑如又说道:“不知柳一剑怎么会有金舌兰这种剧毒呢?”   朱丹阳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有等到了蛇毒门后,看知不知晓答案。这些日子我全靠内功逼毒,方才将毒气逼封在奇经八脉外,否则我早就毒发身亡了。我身上的毒性距最后毒发的期限还有十日,若十日之内再求不到解药,便是无药可救了。”   郑如皱眉道:“那事不宜迟,咱们尽快赶去蛇毒门吧?”   朱丹阳道:“你也要和我一起去云南么?”   郑如道:“你不愿意我和你一起同行?”   朱丹阳道:“不不不,我求之不得呢!”   郑如一笑,又道:“反正你的性命只剩十天,能不能得救,全凭老天造化。倘若你当真只有十天好活,我也可以和你开开心心相处十日,如十日后你死了,我就陪你去死,绝不独活。”   说最后一句话时,脸色已变,大是庄重。   朱丹阳几料她会说出此话,忍不住握住她手,柔声道:“你这般对我,我此生如何能报?为了你,我一定不能死,我还从未对你好过。今后,我要你活得开开心心,我要和你恩爱到老。”   他本来嘴巴就甜,郑如听得这温心的话,那还不陶醉无限?   就算朱丹阳是存心欺骗讨她欢心,她心中还是乐滋滋的,再次将头靠进朱丹阳怀里,半闭双目道:“但愿你不是个口蜜腹剑之人。”   朱丹阳正色道:“我当然不是口蜜腹剑之人,我朱丹阳虽算不上什么好人,却绝对是个很重感情的人。”   郑如不再言语。   朱丹阳转念道:“最近你父亲不是去了流沙门么,你怎么没有一起去。”   郑如略有好奇,“你怎么知道这事?”   朱丹阳道:“前不久王伯常死了,你父亲肯定要去奔丧。”   郑如道:“我父亲确实去了流沙门。不久前,听说王伯常被峨眉派和巴山剑派中一名弟子合谋害死,我想流沙门对这件事绝不会善罢甘休,所以邀了我爹带人前去助拳。他们一定会去寻峨眉派、巴山剑派两派晦气的。”   朱丹阳道:“王伯常是被我杀死的,并不是不灭师太下的毒手,而且不灭师太已经辞故了。”   郑如吃了一惊,道:“王伯常真是你杀的?不灭师太果真死了么?”   朱丹阳道:“那还有假么?我几天前刚去过峨眉山,不灭师太死得很惨,全身上下一共受了一百三十八处伤,其中你爹就在她身上劈了四十五刀。”   郑如听得毛骨悚然,歉然道:“不灭师太果真死得很惨,我爹他们下手也忒狠毒了。”   她以前一向心狠手辣,此时听说不灭一共受了百多处伤,亦不禁心中恻然。   朱丹阳忽正色说道:“如妹,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先向你说明,我和你爹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我与他之间更难免会有一战,若届时我失手将他打死,你会恨我么?”   郑如不由浑身发抖,沉吟不语,这个问题确实叫她猝然难下抉择,直隔半晌才道:“你和我爹难道就不能化解仇怨么?你别杀他好吗?我求你了。”   朱丹阳哪愿再重蹈覆辙。但父母深仇不共戴天,自己岂可有仇不报?   又正色道:“当年四川四大派将江南柳叶门一夜灭门之事,想必你父亲一定向你提过。他们四人害死了我爹娘,我师伯,还有我谢雷和麻文奇两位师叔,这个仇我无论如何也是要报的。   而且,我还在不灭师太灵前发过毒誓,一定要为她老人家报仇,我也是情非得已,请你一定要理解。其实我这样做实在是身不由己,我也不想杀你父亲,可是……”   再也说不下去了,一脸为难之色。 第163章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郑如忍不住哭了起来,凄声道:“可是他始终是我爹啊?你难道就不能为了我放弃报仇念头么?”   朱丹阳喟叹一声,幽幽道:“我杀了柳一剑,其实这是我最不情愿的事情。但我不杀他便对不起死去的父母,所以对于这件事情,我实在难从当中作出抉择。   你父亲丧尽天良干透坏事,我若不杀他,怎么对得起曾经惨死在他手上的那些亲人?   我真的不愿再走错这一步路,因为我怕一旦走错,又会失去你。你教教我,我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让你满意呢?”   郑如被这一问,反倒是愣住了。   她也算是个明理之人,若说帮理不帮亲,像他父亲那种做尽坏事的人,实是万死也不足赎。   但若朱丹阳真要是杀了他,自己能面对这个事实么?自己真的能原谅他么?   一时之间,她哪又想得出个十全十美的办法来?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之事。   顿了一顿,只道:“目下还是先去云南为你求解药才是要紧事,其它的事以后再说吧。”   朱丹阳知道她也很为难,但目下也只有这样了,如果再在这件事情上面纠缠下去,只会弄得双方都不愉快。   叫了小黑,三人联袂上路。朱丹阳介绍了小黑和郑如认识。   小黑是个聪明孩子,他本来对郑如的身份感到非常好奇,其时见他们心情似乎都不太好,便不多出言语询问,只静静地跟着二人走。二人也不管身上的衣服还湿透着,只让它自然风干。   一边赶路,郑如又问道:“你和峨眉派很熟么?”   朱丹阳道:“算是吧。那日我杀死王伯常,幸得不灭师太在一旁助阵,我才会侥幸得手。”   郑如道:“这么说来是你们联手杀死了王伯常?”   朱丹阳道:“算不得是联手,其实师太一直没有出手的,只是看王伯常准备偷袭我,她才蓦然向王伯常打出一块石头救我。便在王伯常分神之际,我突使暗器射杀了他。”   郑如便不再问,只道:“这也算得不灭师太助了你一臂之力,难怪你要给她报仇了。”   朱丹阳反问道:“这次你怎么没有去流沙门助拳呢?”   郑如道:“那日从武当山回来,途中感染了风寒,生了场病。又加和你发生不雅之事,心情烦乱至极,哪有心思再去参与江湖中的打打杀杀?自从和你相识以后,我看开了很多事,也改变了很多。”   “我从小失去娘亲,是爹爹将我一手养大。爹爹那人野心太大,心肠也狠,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日益受他熏陶,我也染上了他的那种狂傲性格。这便是一个没有娘亲教诲,从小跟着爹长大的女孩的人生结果。”   “哎、所以,无论爹做什么决定,我都认为他是对的,我愿帮他做任何事情,哪怕杀人越货!”   “父亲抓了你后,要我向你逼问剑谱下落,所以我会对你用尽酷刑毫不留情。可是、那次我落到你手中,你让我受尽羞辱,生不如死,我虽恨你,后来却慢慢想明白,也许这就是我该遭的报应,怨不得谁。”   “我渐渐发现,我也许真就是个女魔头,你说得一点也没有错。我被你羞辱,没被你一掌劈死,算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想到我以前心狠手辣,目中无人,我深深感到自责、我父亲要我去流沙门助拳,我哪还会再助纣为虐?哎……”   听她说至此处,朱丹阳不禁心中恻然。但他万万没想到她和柳琴一般,也是没有母亲,从小跟着父亲长大,郑松那么坏,郑如从小受他熏陶长大,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郑如迷途知返,还不算晚,朱丹阳自然很是高兴。   想想曾经的自己,人见人恨,和郑如又有哪般分别?好在自己早就洗心革面,绝不再做坏事了。   朱丹阳安慰道:“想不到你也如此苦命,今后我定会好生待你,把你捧在手心,你说好是不好。”   郑如不料朱丹阳会说出这般肉麻的话来,兀自有些感动,娇滴滴垂下头去,“你就是这般油腔滑调,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朱丹阳道:“从今往后,我不会对你再有半句假话,你说我这话是真是假?”   郑如更是欣慰,微笑不语。   朱丹阳转念又道:“没想到你从小没有母亲,也是怪可怜的!”   郑如闻及此言,面色微变,轻轻吁叹,顿了一顿才道:“我母亲生我的时候就难产死了。”   朱丹阳歉然道:“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个。”   郑如道:“没什么,我从来就没有见过我母亲,对她也没有感情。但我还是做梦都在幻想着,她究竟长得怎生一个模样?像我这个样子么?”抬头望向天际,满面尽是渴望之色。   朱丹阳体会得到一个从小就失去母爱的孩子,对母亲那种思念若渴的心情。   不忍她如此忧心,于是转开话题,问道:“那日你私自放走了我,你父亲有责怪你么?”   郑如笑道:“那倒没有。我骗他们,说你自己早已解开了绳子,还偷袭了我,所以我才会失手被你擒获,他们听后就信以为真了。”   朱丹阳笑道:“你还真是聪明,这般亦能骗过他们。”   走了个多时辰,便乘渡船过了长江,进入云南边境。   三人一骑甚是不便,朱丹阳在前方的镇子上又买一骑。   小黑不会骑马,只有和朱丹阳同乘一骑,郑如单独骑一匹马。   第二日午后,三人纵马到了一个名为“凉水镇”的小镇子。   三人下马打过午尖,又始上马赶路,一边又向路人打听大理方向,随后纵马疾奔。   走完一条小径,不几穿山越林上了一条官道。   二马奔行正疾,陡见前边一伙强盗正在打劫一支商队。   那支商队共有三匹马,每马各拉着一车木箱,也不知道那些箱子中到底装着什么东西,想来应该很值钱吧。   除了三辆马拉车外,另有六人押运。   其时那六人正被十几名凶神恶煞的强盗用刀架在脖子上,纷纷蹲在地上抱着头,反抗不得。   另有几名强盗便在打开木箱,大肆搜刮,看来是在找寻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朱丹阳哪看得惯这等不平事,心想:“赵大哥虽也是落草为寇的强盗,但绝不会抢劫老百姓的东西,这伙人真他娘的混蛋得很。”   双足在马鞍子上一点,两个起落已经纵到那支商队前面,接连拳打脚踢,片刻工夫便将十多名强盗尽数打翻在地。   那伙强盗几料会遇上如此劲敌,无不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脚底抹油,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朱丹阳本无心伤及性命,也就没有追赶。   郑如看得朱丹阳如此身手,又是欣喜又是羡慕,拉着小黑的马赶上前来。   那六名商人早就吓破了胆,忽见这白发老者救了自方一干人等性命,这才回过神来,尽都向朱丹阳道谢。   只见六人之中,一人衣着华丽光鲜,是个年近花甲的长者,那人胡须垂胸,体形偏胖,生得极是富态。   其余几人却打扮朴素,想来这长者该是这支商队的老板,而其余五人该是他的下手。   那长者抱拳一揖,微笑道:“承蒙前辈仗义相救,大恩大德,在下永不敢忘。”   那竟是一派武林中人之架势,颇懂江湖礼仪。只是这人不会武功,却让人匪疑不解。   朱丹阳打量了长者一眼,似觉眼熟,忽然惊奇地叫道:“是你?”   那长者一怔,奇道:“前辈认识我么?”   他见朱丹阳满头白发,想来该是古稀开外的年龄,是以称呼为“前辈”。   朱丹阳笑道:“聂大老板,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朱丹阳啊。”   那长者仔细打量了朱丹阳一番,陡然“哦”了一声,顿时惊疑不定,喜道:“我想起来了,你便是那日与冯云傲冯公子,到我酒楼吃饭的朱公子对吗?”   朱丹阳见他终于想起了自己,一个劲点头道:“我便是了。”   那长者不是别人,正是成都府“麻辣天下酒楼”的掌柜聂大老板。 第164章 :聂不平   聂老板好奇地道:“但是,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丹阳听得这话,不禁心酸,苦笑道:“这事说来就话长了,我是因为中了剧毒才会变成这样。对了,我倒是奇怪,你怎么会来云南呢?你到这里究竟是来干什么啊?”   那聂老板也不隐瞒,说道:“我那酒楼生意特别兴隆,每年都需要大量的药材作辅料,正因每道菜中都加了名贵的药材作辅料,所以烧出来的菜才会美味可口。   云南这地方的药材很多,而且价钱便宜,这三大车药材便是我从药材商手中买来,打算运回成都府。   我每年都会来云南采购药材一次,哪料这回却险些被强盗抢劫。好在你及时出手相救,总算是化险为夷了。”   朱丹阳道:“原来,你来云南是为了买这些药材回去烧菜用,我适才确实还有点儿好奇呢。”   聂老板只是微微一笑,却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打量了朱丹阳一眼,随道:“你说你身中剧毒而导致头发变白,此番你又赶去云南,莫非,你是中了蛇毒门的金舌兰之毒?”   这话一出,不但朱丹阳大为惊疑,就连小黑郑如也怔了一怔,不解地望着他,心中都在想:“他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朱丹阳心中也在想:“他怎么知道这金舌兰之毒呢?看他适才颇有武林侠士之风范,莫非他也是江湖中人?可他怎又一点武功都不会?否则,怎会连几个小小盗贼都对付不了?”大是疑窦。   便道:“前辈怎么知道我是中了金舌兰之毒呢?”   聂老板笑道:“我曾听我师傅讲过,云南蛇毒门有一种独门秘毒,名叫金舌兰,那金舌兰毒性甚是厉害,人一旦服食,头发马上就会由青转白。我见你满头白发,又说自己中了剧毒,所以才会联想到,你是中了那金舌兰毒无疑。”   朱丹阳一“哦”,才道:“前辈的师傅既然知晓金舌兰这种毒物,想必该是武林中人,难道前辈也是江湖中人?”   聂老板闻言轻轻叹气,神色黯然,不几才悠然说道:“其实我也算不得是江湖中人,就算是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朱丹阳已经对这聂大老板的过往很感兴趣,忍不住问道:“前辈以前学过武功么?”   聂老板又叹息,道:“多年前学过,不过后来武功全失,变成了废人一个,否则刚才……”   再也说不下去,满脸忧伤之色。   朱丹阳微微震惊,道:“原来如此,难怪我左看右看,总觉得前辈该是武林人士才对。”   聂老板只是一笑,并不多言。   顿了一顿又才说道:“朱少侠长得太像我的一位故人了,那日在我酒楼第一眼看见你,我还差点将你认作了我那位故人呢!可惜,你又怎会是我那故人?”   聂老板又在唉声叹气,神色沮丧。   朱丹阳笑道:“难怪那日我见你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原来你把我看成了你的朋友,只不知我究竟长得像谁?”   聂老板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忧郁,半晌才幽幽说道:“你简直和我师弟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   朱丹阳心口一阵剧跳,一时间似乎想到了点什么,随追问道:“不知前辈贵姓?”   聂老板脸上神情微微一变,略一沉吟道:“我姓聂,单名一个平字。”   朱丹阳察觉他神色有异,心想:“看来聂平应该不是他的真名。我师伯名叫聂不平,他却叫聂平,中间只差一个不字,这个人会不会正是我师伯聂不平呢?”   想到此,心中大为激动,又道:“不知前辈认识一个叫朱充的人么?”   聂老板听得“朱充”二字,面色刷一下子变成了苍白,但苍白之中却又夹带着几分激动与惊讶,一双眸子目不转睛盯着朱丹阳,半晌方道:“你认识、朱充?”   朱丹阳再不隐瞒,说道:“朱充便是家父。”   “啊”,聂老板惊呼一声,双眼泪光闪动,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父亲、他还好么?”   朱丹阳看他表情,已然断定,他就是自己的师伯聂不平无疑。   只是,他果然还活在人间,这一点实是他做梦都未曾料到的,喜道:“你是我师伯聂不平对么?”   聂老板嗫嚅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朱丹阳道:“虽不是我爹亲口告诉我的,但我却知道我大师伯叫聂不平。”   聂不平哈哈一笑,紧紧将朱丹阳搂在了怀里,涩声道:“真想不到、我师弟还有后人,真是苍天有眼啊!”   眼泪再也忍不住,滚滚掉了下来。   郑如曾听父亲提及过聂不平的名字,知道此人系柳叶门五大弟子之首,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活在人间,其时又和朱丹阳奇逢相认,实在是可笑可喜又可贺。   她和小黑不禁也替朱丹阳感到高兴,只是并不插话,只呆呆看着他们。   只听聂不平哽咽道:“孩子,你爹娘都还好吗?”   朱丹阳心中一酸,凄声道:“我爹娘、都已去世了。”   “什么?”聂不平惊叫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朱丹阳道:“是被四川四大派掌门人,和巴山剑派掌门人柳一剑合力害死的。”   聂不平听言,不由老泪簌簌直流,痛哭道:“我那可怜的师弟师妹啊,你们死得好惨,那四大掌门和柳一剑真是太狠毒了,愚兄无能,为你们报不了仇呵!”   朱丹阳见他哭得这般悲痛,想是他们五大弟子手足情深,劝慰道:“师伯不要太伤心了,我已经杀死柳一剑和王伯常二人,很快我便会诛杀余下三当家,为父母报这血海深仇。”   聂不平稍稳情绪,整色说道:“你一定要记住,不杀那三个恶人誓不为人?”   朱丹阳道:“那是一定的了。”   聂不平心中稍宽,转念问道:“到底是谁给你下了这金舌兰之毒呢?”   朱丹阳道:“便是我师傅柳一剑那奸人。”   聂不平奇道:“柳一剑既然是你师傅,他为何要毒害你呢?”   朱丹阳道:“这话一时三刻说不清楚,容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   转念道:“你怎么会武功全废了呢?”   聂不平悠悠抽了口冷气,徐徐说道:“二十年前,四川四大派血洗我们柳叶门,我们柳叶门在一夜之间被灭了门。那晚,我们五大弟子正和四大当家拼斗,忽有一名神秘黑衣人出手救了我和你爹娘。”   “只可惜我们三人全中了软骨散,全身瘫软运不起功力,那黑衣人救了我们奔到长江边上,却被四大掌门追到截住。那黑衣人不是四人敌手,最后受伤而逃。”   “四大掌门逼我们交出一本什么剑谱,但我们听的甚是糊涂,哪又有什么剑谱。最后僵持不下,我便和他们拼死一搏。   我中了软骨散,哪是四人对手?我被王伯常一掌打中掉进长江,只是并没被淹死,侥幸还活得了一命。”   “那王伯常的铁砂掌功夫甚是厉害,我被他一掌打成重伤,又加溺水,江水呛入体内,损伤了脏腑。后来虽侥幸活得一命,一身的武功却是从此荒废了。”   “我和你父母至那失去联系,也不知他们是死是活?但想来他们该是凶多吉少。等我回到柳叶门时,柳叶门早被四大掌门一把火烧毁,成了一片废墟。   哎、也不知那晚救我们性命的黑衣人究竟是谁?若不是他相救,我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那人实算得我的救命恩人。”   朱丹阳道:“那人便是柳一剑。其实他并非是真心想救你们,不过是觊觎得到剑谱罢了。”   聂不平奇道:“你怎么知道那人是柳一剑?”   朱丹阳本没想在此时将事情说个水落石出,但若不说个明白,聂不平定然会听得一头雾水。   便将柳一剑相救他和父母的经过,父母后来如何跳入长江侥幸活命,如何又隐居到巫山峡谷;   后来四大掌门又如何寻上门来,柳一剑又如何出手杀死父母的诸般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聂不平听完大感匪疑,只道:“你又是怎样知道那黑衣人就是柳一剑的呢?” 第165章 :蛇毒山   朱丹阳又将这一年来在江湖中的闯荡经历,以及与赵有良、骆峰、玉知尧、柳一剑等人的诸般际遇略略讲述了一遍,然后说道:“四大掌门血洗柳叶门之事乃是玉前辈告诉我的,而柳一剑杀害我父母的事,也是他自己亲口告诉我的。”   聂不平总算弄了个清楚明白,最后幽幽说道:“玉知尧和我们柳叶门五大弟子也算有些交情,只不知他现在过得怎样?”   朱丹阳道:“玉前辈很好,他如今和骆峰帮主在一起,那日武当山一别,他们便去了襄阳。”   聂不平不再言语。   朱丹阳转念问道:“师伯,难道师公王铁高真的没有给你们留下一本剑谱吗?”   聂不平叹了口大气,道:“哪有什么剑谱啊,若真有剑谱,一旦学成上边的武功,那四大掌门哪又能轻易将我们柳叶门灭门?”   朱丹阳一想也是,便不再问,随介绍了小黑郑如给聂不平认识。   他当然不敢将郑如是郑松之女这事告知聂不平,若聂不平一旦知道他要娶杀父仇人的女儿为妻,断然不会允许。   郑如见聂不平武功全废,如今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心知他落得如今这步田地,全是父亲等人作的孽,觉得大是对不住他。当下却又不便说穿自己身份。   朱丹阳羞涩地说道:“师伯,这位郑姑娘便是我的未婚妻。”   聂不平看郑如生得羞花闭月,容貌卓逸,心里也替朱丹阳感到高兴,慈祥一笑,说道:“你若不是头发变白,和郑姑娘亦算得郎才女貌,十分般配。你以后一定得好好待她,否则的话,师伯可要打你屁股了。”   郑如听得朱丹阳如此向聂不平介绍自己,倒是暗暗吃了一惊,不由心中欣慰,暗想:“看来他果然是真心待我,否则也不会当着师伯之面,说出我是他的未婚妻了。”脸上甜甜一笑,默立不语。   朱丹阳又道:“师伯放心,我今生今世也只会对如妹一个人好。”   聂不平微笑点头,又说道:“你既然身上有毒,我也不便多打搅你,你还是先赶去蛇毒门求取解药吧。只是我听说那蛇毒门并非什么名门正派,你此去能不能求得解药,那就全凭你的造化了。”   “我本来也想和你一起去蛇毒门求解药,但我如今功力早失,去了也于事无补。又加我这三车药材还得尽快运回成都府,我出门已经一个多月,酒楼的生意全由同儿和几名伙计顶着,我真担心时间长了,他们照顾不过来。所以,我还得马上赶回去帮忙,实在不能和你联袂去蛇毒门了。”   朱丹阳道:“既是生意人,便应该将生意放在第一位,师伯还是先回去麻辣天下照看好自己的生意,蛇毒门我自己去就行了。王同小师弟的厨艺很不错,有机会我一定要他教教我烧菜的技巧。”   聂不平笑道:“你也知道同儿么?”   朱丹阳道:“听冯大哥说过他是你的徒弟,既然徒弟都有这么好的手艺,想必师傅就更不用说了?”   聂不平道:“同儿聪明伶俐,他现在的厨艺,我都比他不过了。对了,这次一旦到蛇毒门解了毒后,你务必要马上赶回成都,我要看到你平安无恙方可安心。”   朱丹阳道:“好吧,只要解了毒后,我一定马上赶回成都府,到时还要尝尝你亲自烧的菜呢。”   心想:“我本来解毒以后要先回峨眉派的,现在看来,还是先到麻辣天下酒楼看师伯吧。”   聂不平笑道:“你只要无恙归来,我天天烧菜给你吃。”   朱丹阳也微微一笑,二人又搂抱一回方才放开。   聂不平道:“早去早回吧,师伯先走了。”   叫了几名随从打点了药材箱子,一行人策马缓缓离去。   朱丹阳见众人走远,想到和师伯匆匆相聚,随又匆匆分开,竟有些依依不舍,眼见聂不平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尽头,这才吁了口气,说道:“我们也走吧!”   三人重新上了马鞍。   郑如道:“如果你师伯知道了我爹是谁,你猜他会同意我俩在一起么?”   朱丹阳不料她会有此一问,只道:“你想恁多作甚?不管他同不同意,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不能因为你爹罪恶滔天,便把责任怪到你头上啊。”   郑如心中还是有些焦虑,但目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替朱丹阳解毒,当下略微点了点头,纵马疾驰。   三人一边赶路一边打听,行得三天三夜,这日终于抵达云南大理。   三人弃马在城中打了午尖,又向一些武林人士打探了蛇毒门门户所在。   听一人说,那蛇毒门筑炉在大理城西五十里外的“蛇毒山”上。   三人一听欣喜若狂,策马飞奔而去。   行得一个时辰,果然抵达一座高耸的石峰之麓。   那道旁竖着一块硕大的石碑,上书“蛇毒山”三个狰狞醒目的大字。   朱丹阳笑道:“看来该是这里了,咱们弃马上山吧,若骑马闯入人家的地域,难免有些不敬。”   郑如点了点头,将两马拴在一旁野树上,三人脚行上山。   走出约莫两里来路,山路异常陡峭难行,便在这时,倏听得“哧哧”之声不绝于耳。三人寻声望去,顿时毛骨悚然。   原来,山道两旁的树枝上,盘绕着密密麻麻的大小毒蛇,少说有成千上万之多。   众蛇芯子翻吐,嗤嗤有声,极是骇人。口中上下两颗尖利的毒牙,让人一看就心惊胆寒,若被咬中一口,那便是可想而知的了。   郑如花容变色,悚声道:“怎么办?我们能闯过这个毒蛇阵吗?”   朱丹阳亦兀自有些惊恐,只道:“闯不过也得闯,若不闯过这蛇阵,定然到不了蛇毒门。”   一手拉着小黑,一手扶住郑如,双足使力在地面一跺,三个身子“嗖”一声往前纵出。   他轻功早已登峰造极,虽掺着两人,这一跃出仍有三丈来远。中途在一块尖石上借力,三个身子随再次纵起。   便在这时,一条大蟒蓦地由树枝上窜出,直往小黑胸前咬来。   那大蟒尚未贴近小黑身子,小黑先已吓得大叫起来。   朱丹阳两手各掺一人,如今身凌虚空,见那大莽咬来,却是无能为力。   郑如眼明手快,不等那大蟒欺近,软鞭“哗”一声甩出,顿时将那蟒蛇劈成两段,坠落地面。   那蟒蛇身上的鲜血一经洒出,群蛇一闻得血腥,便听“飕飕飕”风声不绝于耳,群蛇纷纷往那死蛇身上扑去,张口乱加噬咬,恐怖非常。   三人不敢滞留,连番腾身疾纵,总算是穿过了毒蛇阵。   朱丹阳犹为适才的死里逃生惊心动魄,寒声道:“想不到那些毒蛇竟然会吃噬同类,一闻得血腥便乱加撕咬,刚才小黑若不慎被那蟒蛇咬伤,我们三个一定已经变成那群蛇的美餐了。”   小黑听得朱丹阳如此一说,忙道:“多谢郑姐救命之恩。”   郑如笑道:“我还不是在救自己,你又何必客气。”   走了几丈远,前面的山道两旁竟是奇花异草,秋风拂过,但闻芳香沁鼻,煞是让人舒心活跃。   郑如喜道:“真想不到,这个时节还有如此美丽的鲜花,实在太漂亮了。”   伸手欲摘下一朵来把玩。   朱丹阳急忙大叫“不要!” 第166章 :左右护法   郑如连忙将手缩了回来,不解地道:“为什么不能摘?”   朱丹阳道:“蛇毒门一向善于用毒,我只是担心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会有毒,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郑如一想也是,便不再去碰那些花草。   三人穿过花丛,不几已到得半山腰上,道路也忽然变得豁朗许多,全用大理石铺成,约有半丈来宽。   云南大理盛产大理石,这蛇毒门用大理石来铺路,倒也不算什么稀奇。   三人正行之间,陡听得一阵刺耳的怪笑声传来,随那笑声打住,两条身影由天莅临,泻落在三人面前。   两条人影挡住了三人去路。只见来者是一男一女,年龄均在四十开外,各着一袭灰袍,身材高挑,头顶各自裹着一块花布围巾,两人都戴着耳坠子,一看就是少数民族人的打扮。   朱丹阳抱拳道:“两位尊驾可是蛇毒门中之人?”   那男子一脸冷漠之色,并不答他,反而森然问道:“你这老头儿是谁?”   说的乃是一口生硬的汉话。   朱丹阳道:“在下并非什么老头儿,只因中了金舌兰剧毒才会变成这副模样,此番贸然闯入贵地,其实并无什么恶意,只是希望贵派能施予解药为在下疗毒,在下绝对永生不忘大恩大德。”   二人听得“金舌兰”毒三字,面上同时闪过一道异光,面面相觑一番,想来都是心有好奇。   便听那妇人阴沉沉说道:“你怎么知道你是中了我派的金舌兰毒?难道是我派中人给你下了毒?你分明是在胡说八道。”   朱丹阳本来就有求于人家,生怕对方误会,忙道:“绝不是你们的门人给在下下了毒,我是被武陵巴山剑派掌门柳一剑那恶人下的毒,此番千里迢迢赶来云南,就是欲求贵派相助,望贵派能赐予解药,替在下解除身上金舌兰毒。”   那男子“哦”了一声,这才似笑非笑说道:“原来是柳一剑给你下了这毒,这我倒是信了。”   朱丹阳微微吃惊,随道:“在下有一事不明,为什么柳一剑会有你派的金舌兰毒呢?”   那妇人倒也不隐瞒,冷漠说道:“记得七八年前,那柳一剑有一次来拜访我派前任门主。他知道我们蛇毒门乃是天下第一毒门,我们研制的毒药更是天下第一毒,从来就没有外人能够解除。   于是,他希望我们能赐他一瓶毒药。门主却说:赐你一瓶毒药亦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替我派办一件事?”   “柳一剑就问道:不知有何事需要柳某去办,门主但说无妨?门主道:我们蛇毒门有一柄绝世宝刀,名为“魔铃宝刀”,此刀乃我派祖传之宝,可是多年以前,忽被一中原刀客抢了去,从此下落不明。   你若答应帮我派寻回那柄魔铃宝刀,我便将我们蛇毒门最毒的金舌兰送给你,你意下如何?”   “柳一剑一听,当时就乐开了花,满口答应此事。于是门主也高高兴兴送了他一瓶金舌兰毒。   哪料那柳一剑却是个言而无信的无耻小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根本就没有给我们找寻过魔铃宝刀的下落。”   朱丹阳心想:“看来玉前辈手中的无量宝刀,便该是她所说的那柄魔铃宝刀了。原来柳一剑是用替他们找寻宝刀为条件,从而换得了金舌兰之毒。”   又听那男子冷冷说道:“你们还是走吧,我们蛇毒门从不爱多管闲事,也不喜在江湖中走动,我们不会替你解毒的,你们快速速离去。”   郑如插口道:“佛主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怎可以见死不救呢?”   那妇人呵呵一阵怪笑,似乎是在嘲笑郑如那番话说得可笑之极。   那妇人忽然脸色一变,阴阳怪气道:“我们又不是佛门中人。我蛇毒门只是天下武林人士公认的大邪派,我们的门人更是不齿的邪魔歪道,既然是邪魔歪道,怎又会发善心救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朱丹阳心想:“若我以帮他们寻魔铃宝刀为条件,他们或许会为我解毒。可是那宝刀如今已成了玉前辈之物,我又怎可以去强抢他的东西?”   把心一横,又问道:“难道你们真不愿意替在下解毒么?”   那男子斩钉截铁说道:“刚才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你又何必再问?”   郑如忍不住双泪莹然,蓦地扑通跪在了地上,恳求道:“求求你们救他一命好么?你们只要肯救他性命,我愿为你们做牛当马。”说完已泪漓满面,嘤嘤淬泣。   朱丹阳几料她为了自己竟予人下跪,委实心中不忍,大是感动,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泪水亦要流出来了。   柔声道:“我宁愿自己死,也绝不准你向他人下跪,咱们走吧?”   却听那男子笑嘻嘻说道:“若我们替他解除了金蛇兰毒,你真的愿意为我们当牛做马?”   郑如听有回旋余地,破涕为笑,说道:“我绝不后悔。”   朱丹阳正色道:“如妹万万不可,你若为了救我而向他人低三下四,我便马上自尽。”   说罢一手高举过头,作势要往天灵盖劈落,欲一掌震死自己。   小黑惊叫“丹阳哥,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郑如见他要挟自己,随也将手掌放在自己天灵盖上,哭道:“你若要死我便陪你。”   朱丹阳全身猛然一颤,不料郑如竟拿自己性命要挟自己,不得不将手掌放了下来。   那男子见状,嘿嘿一笑,阴恻恻道:“你俩还真是情意深重。”   郑如只道:“快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救他?”   那男子仔细打量了郑如一番,随又淫淫一笑,方才说道:“很简单,你只要肯嫁给我当老婆,那么我便会请求我们门主救他一命,绝不食言。”   这话一出,不仅朱丹阳大惊一张,就连郑如也怔住了,一脸惨白之色。   朱丹阳骂道:“你他娘的想得倒美,要想她给你当老婆,我看你是痴人说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德性?”   郑如却立即说道:“好,你只要肯救他,我答应嫁给你便是。”   那男子哈哈一声长笑,喜道:“此话当真?”伸出双手就欲上前掺住郑如。   朱丹阳气得火冒三丈,大吼一声“你去死”,一脚踢向那男子手腕。   那男子双手一缩,连忙闪避,大喝“我看你是活腻了”,一掌劈向朱丹阳胸前。   朱丹阳功力浑厚,哪会惧他,一掌反拍朝他掌风逼回。   听得“砰”声大作,那男子一声清吟,身躯蓦地被震飞两丈来远,重重摔落地面,一口鲜血疾喷而出,再也爬不起来。   那妇人几料这人如此深湛的内力,一掌击出便将那男子打成了重伤,心中大为恼怒,双爪一挫,同时朝朱丹阳胸前抓去。   朱丹阳见她抓来,欲再次举掌攻她,一抬手间,却觉手臂酸软无力,全身血气翻涌,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   郑如见势不妙,一鞭扫出卷住了那妇人纤腰,运力猛将她拉了回来。   那妇人娇喝一声,衣袖对着郑如斜挥,但见一道白雾横溢而出,洒向了郑如面门。   郑如哪有防备,只闻得一阵恶心的怪味沁入心脾,顿时头昏眼花,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小黑惊呼一声“郑姐姐”,俯身上前去搀扶她。   那妇人又挥手洒出一道白雾,小黑只闻得一口便昏迷过去。   朱丹阳大骂,“你这妖妇,你到底给他们使了什么妖法?”   那妇人呵呵一笑,说道:“这不是妖法,不过是中了我的“迷魂散”,暂时昏迷过去,死不了的。”   朱丹阳暴吼一声,合身撞向那妇人。 第167章 :抵达门户   那妇人知道他内功深湛,不敢硬接,连忙闪到一旁。   朱丹阳一撞未中,心口绞疼,又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一看手掌,早已变成墨褐色,这才明白适才与那男子对掌时,那男子一定是在手掌上下了毒,是以自己击他一掌便中了剧毒。   又加此时体内的金舌兰毒发作,因而导致吐血。随着眼前一花,也立即坠倒,昏迷过去。   那妇人哈哈一阵邪恶的笑声,说道:“想和我们蛇毒门作对,我看尔等是不自量力?”   单手变爪抓出,猛朝朱丹阳喉咙爪去,欲一爪结果他性命。   便在这时,倏听得一阵娇斥“于护法住手。”   那妇人不禁一震,连忙缩回了手,想来是惧怕来者威仪。   那妇人手刚缩回,一名白衣女子已飘身纵落在朱丹阳身畔,就像一阵清风。   那女子十七八岁年纪,头上顶个金银相铸而成的王冠,闪闪发光。   但见她瓜子脸,柳叶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煞是动人。那肌肤赛雪,腰姿婀娜曼妙,端的是人见人爱,貌美绝代。她也是一身少数民族人的装扮。   云南异族人颇多,蛇毒门中弟子却是以白族和苗族为多。   那女子那一声呵斥说的是苗语,想来那女子该是苗族人。   那妇人见那少女到来,忙躬身一揖,态度极其恭敬,说道:“门主,你怎么来啦?”   那少女道:“我若不来,你恐怕早将这三个人杀害了。”   那少女不仅生得美貌,说话声音更是婉转动听,如鹂莺歌唱一般。   那妇人见她有责备之意,不敢搭言,愣在一旁,看来非常忌惮那少女。   那男子这时终于爬了起来,呛咳几声,方才将气调顺,说道:“这小子一掌打伤了我,所以于护法才准备教训他一番替我出气,请门主不要责怪于护法了。”说的也是一口苗语。   那少女瞥了那男子一眼,冷蔑一笑,说道:“刘护法和于护法都算得我蛇毒门中的一流高手,怎会被人一掌打得如此狼狈?若传了出去,我蛇毒门声誉何在?”   那男子躬身作揖,大有自责之意,歉然道:“属下无能,请门主责罚便是。不过这小子的内功实在太深湛了,我败得是心服口服。”   那少女道:“责罚就不用了,希望你以后再不要为我蛇毒门丢脸就是。”   那男子如释重负,高兴地点了点头。   那少女仔细端详了朱丹阳一番,俏面上不由浮起几丝笑意,悠悠道:“这人若不是头发未老先白,样貌生得倒是俊俏。”   那妇人道:“他是中了我派的金舌兰毒,所以才会变成了这般模样。”   那少女一“哦”,好奇地道:“他怎会中了我派的金舌兰毒呢?究竟是谁给他下了毒?”   那妇人道:“便是那武陵巴山剑派掌门人,柳一剑给他下了这毒。”   那少女脸色微变,顿了一顿又道:“我想起来了,记得十岁那年,那时还是我爹出任门主,当时柳一剑来我蛇毒门造访,我爹就送给了柳一剑一瓶金舌兰毒。   真想不到,他不为我们寻找魔铃宝刀,还敢拿我们的毒药去害人,真是太不要脸。不知这人和那柳一剑究竟有着什么仇怨,柳一剑竟会用这天下第一奇毒来害他?”   那男子道:“管他们有什么仇怨,还是让我一掌将他结果了出口恶气?”   说完双掌同时高高举起,作势要朝朱丹阳头顶击落。   那少女一摆手,道:“先别忙杀他,待我问清了究竟,再杀他不迟。”   二人不敢顶撞,只好默不作声。   那少女道:“先将三人扶到派内救治。”   一番话说完,将郑如扛在肩上,展开轻功朝山顶奔去。   别看她年纪轻轻,身材娇小玲珑,此刻将一个成年女子扛在肩上毫不费劲,功夫倒是不弱。   那男子不敢违令,只得恨恨扶起了朱丹阳,那妇人便去掺扶小黑,二人殿尾赶上。   奔至山顶便是一展平地,前方是一排大理石建成的房屋,大大小小有数十来间,煞是壮阔。   三人将朱丹阳三人扶进一间偏厅,忽有一名古稀老人走了进来。   那老人是女性,白发银丝,满面都是皱纹,右边脸颊至脖子一带,连同双手,尽是凹凸不平的疤痕,老脸已扭曲得不成人形,非常之丑陋。   那奇貌不扬的恐怖模样,让人乍见之下,定会误以为是撞上了妖魔鬼怪,异常吓人。   那老妪手拄一根树头拐杖,身后跟着七八个手执弯刀的青年男女。   那些男女都是身穿异族服饰,全是苗族人,想来都是蛇毒门中弟子。   那老妪扫视了一番木榻上朱丹阳三人,用苗语说道:“这三个是什么人?你将他们带进蛇毒门,到底想干什么?你身为一派之主,本该以身作则,怎会做出这般触犯门规之事来?”   那语气甚是冷淡,似乎对那少女的所作所为极不满意。   那少女忙道:“花婆婆息怒,我将这三人带回蛇毒门来,只是想问他们一件事情。”   她虽是一门之主,却明显有几分畏惧这老妪之意。   那老妪打个哼哼,怪脸狰狞得更是难看,森然道:“别看那白发小子生得一表人才就把你迷住了,你千万不要忘记我们蛇毒门中的门规,只要是女子出任门主一职,那么是永远不可动情嫁人的。”   那少女脸上一红,羞赧说道:“花婆婆休得胡乱猜测,我怎又会看上这小子呢?我只是看他中了我蛇毒门中的金舌兰毒,而那毒又是柳一剑给他下的。   八年前我爹送了一瓶金舌兰毒给柳一剑的事,花婆婆当时也是知道的,我爹送给柳一剑时本有条件,便是要他帮我们寻回魔铃宝刀,柳一剑当时也满口答应了。”   “但是,一晃这些年过去,那柳一剑根本就没有帮我们寻回宝刀的意思。现在这人既然是中了柳一剑给他下的金舌兰毒,我只是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所以将他们扶了回来。   况且,这小子中了金舌兰之毒无药可救,我一旦问过他话后,便任由他自生自灭,请婆婆一定不要疑心误会了。”   那老妪翻了翻怪眼,只道:“那还不赶紧救醒他们问话?问完就叫他们滚蛋。”   那少女不敢多言,对那妇人说道:“快用“清毒丸”将三人救醒。”   那妇人应“是”,随由怀中掏出三粒红色药丸塞入三人口中,便有一名侍女替每人喂了茶茗,有了茶水冲服,三人昏迷之中还是将药丸吞进了肚腹。   过得盏茶工夫,朱丹阳三人全都悠悠醒转过来,各自扫视了一番房中众人,尽都猜愕不定。   那少女见三人苏醒,便向朱丹阳问道:“请问,你和柳一剑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言语中加了“请问”二字,算得很有礼貌了,可惜她说的是一口苗语,朱丹阳只听得她咿咿呀呀,却是半个字也没听懂。   朱丹阳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少女微微一笑,便用流利的汉语说道:“请问,你和柳一剑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朱丹阳见这少女生得貌美如仙,说话声音尤其耐听,比起刚才那对凶巴巴的中年男女,那又是另一番心情了。   朱丹阳笑道:“原来你的汉话说得这般标准。”却不答她的问话。   那少女面色略沉,正色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呢?”   朱丹阳道:“我与姑娘素不相识,你怎么对我的私事这般感兴趣?”   那老妪陡然将木杖在地面一跺,一块大理石块顿时被击得粉碎,呵斥道:“放肆,你怎么不回答我们门主的问话?少在这里兜圈子。”   别看那老妪生得丑怪,那一口流利的汉语比及那少女说得尤为标准。   朱丹阳早看见那老妪奇丑无比,心中已生反感,其时听她语气霸道,更有些看不顺眼,冷笑道:“我与人家姑娘说话,和你这老太婆有何干系?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第168章 :少女门主   那老妪怪脸气得更怪,敢情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敢对自己如此放肆过,怒吼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你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朱丹阳见她生气,似乎有意想戏弄她,嘿嘿笑道:“我是小子你便是姑娘了,你看我和你相比,你又能大过我几岁?”   众人听他说话幽默带刺,尽都忍不住暗自偷笑,却又无一人敢笑出声来。   连那少女也在笑,笑得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那老妪急得火冒三丈,大吼道:“你找死?”   木杖一横,猛朝朱丹阳头顶打落。别看她恁大年岁,身手却是异常敏锐。   朱丹阳不敢怠慢,抬手之间已将她杖头拿捏手中。   那老妪“咦”了一声,不料这凌厉的一击,竟被对方轻描淡写一抓就拿住了杖头,暗自沉力猛拉,意图将木杖拉扯回来。   朱丹阳早已将真力运至那木杖上面,那老妪这一拉却是丝毫不动,好似那杖头被一座大山压住一般。   朱丹阳哈哈一阵朗笑,说道:“怎么拉不回去啊,这回可丢大人了吧?”   众人哪料得他一边与人较着内功,一边还能放声大笑和说话,若没有浑厚的内功修为,那是万万也办不到的,就连那老妪若此时要开口说话,也立马非受重伤不可。   众人无不吃惊,暗暗呐喊。   那老妪听他讥讽自己,左手突然探出抓向朱丹阳面门。   朱丹阳毫不在意,还未等她手掌抓到,倏地运劲一拉一放,那老妪只觉把持不住,被木杖头击中了胸口,一下子退出七八尺远,后方两名蛇毒门弟子忙在她背后一掺,这才将她扶住。   朱丹阳并没有用上全力,所以,这一击只是给那老妪一点儿教训,并不想伤她性命。   众人见状,尽都惊得瞪大了眼睛,无不佩服朱丹阳武功高强。   那少女见老妪受了挫折,暗自幸灾乐祸,这时见有外人让她吃了亏,自然心中大为欢喜。   朱丹阳也不理那老妪,只对那少女说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是蛇毒门门主,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那少女听他夸赞,微微一笑,说道:“我不过是继承父业罢了,哪又和什么巾帼须眉扯上了关系?我父亲膝下无子,只有我这么个女儿,他去世以后,我只有接任门主一职,别无选择。”   朱丹阳道:“听你言下之意,你似乎对这门主一职并不感兴趣?”   那少女面色倏地一沉,愠道:“你休要胡说。”   朱丹阳何等聪明,知道她不便在众多人士面前说出自己的心事,就不再言。   但心里明了,她绝对不是真心愿当蛇毒门门主的,只是迫于无奈罢了。   那少女正色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话呢?”   朱丹阳见这女子生得美貌罕见,说话也很温柔,早对她有些好感,也不拂她意思,说道:“柳一剑是我的杀父杀母仇人,我和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那人卑鄙龌龊,我没有心机,一时不备便中了他的毒计。”   他不愿将许多事情说得清楚明白,是以只草草说几句应付她。   那少女俏脸失色,道:“原来如此。看来那柳一剑果真是个卑鄙小人,若早知他会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当初我爹就不该把那金舌兰剧毒送给他了。”   朱丹阳心想:“都说蛇毒门是武林中公认的大邪派,但这位姑娘的心肠倒是不坏。”   说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愿不愿意赐予我金舌兰毒的解药?若姑娘能出手救我一命,在下定然永生不忘大恩大德。”   那少女还未说话,那老妪抢先呵斥道:“你想得倒美,还不快快给我滚下山去,若再不走,休怪老身手下无情?”   朱丹阳听她还在大言不惭,顿时怒愤填膺,冷笑道:“只不知这蛇毒门里究竟你是门主,还是这位姑娘是门主?看样子,你的权利比她还要大啊?”   那老妪见他故意挑衅,直气得“你、你……”说不出话来。   那少女又是暗自失笑,似乎对朱丹阳这番话颇为赞许,说道:“若有解药,我当然可以救你一命,只是金舌兰毒根本就没有解药,我实在也是无能为力。”   朱丹阳三人一听,无不惨然一震。   郑如忍不住又流下泪来,哭道:“姑娘一定是在骗我们,你一定有解药对么?求求你救救他吧,你只要肯救他一命,你要我为你做任何事情我都愿意。”   那少女见他哭得如此伤心,也是大为同情,无奈地道:“我没有骗你,那金舌兰毒确实没有解药,我真的是无能为力。”   朱丹阳劝道:“如儿别哭,生死自有天命,不要为难人家了,咱们走吧?”   叫上小黑便走出门去。   刚走得大院,那少女忽然闪身出门挡在了三人面前,大喝道:“蛇毒门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   三人看她一脸怪气,哪料她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好好的,转眼便变成了这副模样。   朱丹阳心想:“看来蛇毒门中之人果真不是什么好鸟,说这蛇毒门是一个大大的邪派,这话一点也不为过。”   对那女子冷漠说道:“不许我们走,难道要我们留下来吃晚饭不成?”   那少女听言不由吃吃一笑,但马上又一本正色说道:“你若要走可以,但你必须打赢我方可离去。”   这时房中众人也相继赶出门外,拦在了朱丹阳三人前面。   朱丹阳冷笑道:“你以为你们可以拦得住我么?”   那女子道:“我知道你内力深厚,假如你有种的话,咱们不比内力只比招式,你若胜得过我,我马上就放你们下山去。”   朱丹阳心想:“我身怀恁多派系武功,你这小姑娘倒是大言不惭,既然你有此雅兴,陪你走两招又何妨?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倒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只道:“好啊。”懒得再和她多说一个字,只用简略二字带过。   那少女倒也痛快,娇喝一声“接招”,身子忽然向前抢出,双爪齐抓朱丹阳面门。   朱丹阳身形微仰,一招“横扫千军”踢向少女下盘。   少女一纵,单手化掌劈往朱丹阳眉心。朱丹阳歧身左滑,一拳打向少女背心。   那少女不料朱丹阳身法如斯敏锐,连攻两招反被人家制应了先机,翻身斜纵,在一名蛇毒门弟子手中抢了一把弯刀过来,迅速砍向朱丹阳脸门。   朱丹阳嘿嘿冷笑,飞踢一脚踹她手腕。   少女不料他不避反攻,急忙手腕一缩,反手使刀刺往朱丹阳腋下。   朱丹阳连攻几招也奈她不得,不由佩服这少女武功也颇有些造诣。   这时见她刀锋递到,左手迅速抓出拿住了少女刺来的手腕,食指轻轻在她手背“神门穴”上一按,那少女“哎哟”一声,弯刀应声落地。   那少女犹不服气,突然右手变拳,一拳打向朱丹阳鼻子。   朱丹阳早有戒备,单手一丢便握住了她拳头,猛力朝后一拉,那少女站不住身,惊叫一声向后摔落。   朱丹阳本没使多少力,哪知这一甩还是将少女摔了出去。   若不救她,她势必会摔伤,这时再不及多想,展身窜出一把抱住那少女身子,轻轻将她放在地上。   那少女妩媚地望了他一眼,暗自秋波送水,莞尔一笑。   朱丹阳脸上一红,连忙避开头去。这才明白原来她是故意摔倒,希望自己救她。   郑如在一旁看得真切,不由暗骂一句“不要脸”。   朱丹阳回身拉住了郑如之手,说道:“我们走吧。”   那少女呵呵一笑,道:“你还没有打赢我,不许走,除非你认输才行?”   朱丹阳不耐道:“我朱丹阳打从娘胎里出来,从不知道“输”字是怎么写的,你明知不是我敌手,何必又要逞强呢?”   不再理会她,叫了小黑已走了出去。 第169章 :你不想解毒么?   那少女忽大叫道:“你不想解毒了么?”   三人闻言均是一震,尽都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郑如喜道:“你当真愿意救他?”   那少女道:“我看这小子功夫不错,死了怪可惜的,救他一命又有何妨?”   那老妪一声断喝,很是气恼,插口道:“金舌兰毒从来就没有解药,你拿什么救他?”   那少女道:“谁说金舌兰毒没有解药了?”   老妪道:“那么解药在哪里呢?”   少女道:“解药就在我身上。”   那老妪不信,又道:“快拿给我看看?”   少女一沉脸道:“花婆婆,你简直忒放肆了?别仗着你和我爷爷是师兄妹,便在我面前呼来唤去,你要弄清楚,我才是这蛇毒门的门主,你有资格这样对我说话吗?”   这也许是她生平第一次对这老妪发恁大的火,想是这老妪太过目中无人,这时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怨气,终于爆发了出来。   那老妪吓了一跳,连忙跪倒地上,说道:“老身不敢,请门主息怒。”   众弟子也都一起下跪,吓得心惊胆颤。   那少女这才得意一笑,一副大获全胜的姿态,说道:“你先下去吧。”   那老妪不敢违命,悻悻离去,众弟子也才起身。   朱丹阳走上前去,抱拳说道:“姑娘真有解药救我么……”   少女道:“我说有便是有,你那么疑心作甚?”   朱丹阳不便多言。   那少女瞥了郑如一眼,又道:“她是你的妻子么?”   二人不知她会有此一问,都是一怔。   朱丹阳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那少女犹豫了一下,随又说道:“没关系,这次能不能救你,全凭你妻子一句话了。”   二人都是不解,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郑如说道:“姑娘这话什么意思啊,我糊涂得紧?”   少女不答,只道:“一会儿再告诉你。”   将三人领进了一间偏厅,让小黑朱丹阳在此等候,吩咐侍女奉上茶茗给他们,便将郑如一人叫去了她卧室。   郑如不知她究竟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忍不住问道:“姑娘到底要对我说什么?”   少女道:“若想我救你丈夫,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郑如道:“别说一件事了,就是十件百件亦不成问题。”   少女微微一笑,又道:“话别说得那么早,只怕就这一件事你也办不到。”   郑如不信,只道:“你倒是说来听听?”   少女顿了一顿,才道:“让我嫁给你丈夫当老婆,你能答应吗?”   “啊”,郑如大惊失措,登时说不出话来。   少女哂道:“你看,我就说这一件事你也办不到吧,还说十件百件呢?”   郑如愣了半晌,又才说道:“你为什么要嫁给我丈夫?你难不成也喜欢上了他?”   少女道:“我倒不是喜欢他。”   郑如道:“你既然不喜欢他,为何又要嫁给他呢?”   少女沉色道:“你们汉家女子就是没有我们异族女子爽快,处事总是扭扭捏捏,要答应便答应,不答应便打住。我既然这般做,自是有着目的,你若答应,我自会告诉你原因。”   一个女人哪又愿意和别人共同分享自己的所爱呢?但目下为了救朱丹阳性命,实在也别无它法,最后把心一横,咬咬牙道:“好吧,我答应你便是了。”   少女一喜,又道:“你还得答应我,我嫁给你丈夫后,你做大我做小,我们从此姐妹相称,不得相互有猜忌,而且都要对丈夫好,若违此事,天打雷劈?”   郑如听她说出这番话来,自然也大为欢喜,点头道:“如此是最好不过。”   那少女嘻嘻一笑,这才说道:“那金舌兰毒乃是我蛇毒门第一奇毒,本来是无药可救的,但我父亲临终的时候,却对我说道:“金舌兰毒其实并不是无药可救。”我心中一喜,便问道:“不知怎样才可以解除金舌兰之毒?”   我父亲道:“只要阴阳交合,那么中毒那人便可将身上之毒过给与其交配那人。但如此一来,另外那人却是必须得死的。”我父亲说完就断气了。”   郑如失色道:“这么一来,岂不是害了你么?丹阳知道这事的话,他绝不会答应你这样做的。”   少女道:“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死的。”   郑如不解,奇道:“为什么呢?”   少女道:“因为我体内流淌的全是毒血。记得五岁的时候起,我父亲便每日喂我喝毒蛇的血液,足足喝到我父亲去世为止,所以我体内的血液全都变成了毒血,而且我还百毒不侵。   我将你丈夫身上的金舌兰毒过到自己体内后,我体内的血液本有抗毒能力,因此我并不会死。这也是我为何替你丈夫解毒之后,便要嫁给他的原因。”   “我一旦破身之后,便不能再当蛇毒门的门主了,我蛇毒门的传位规矩是传男不传女,但我父亲只有我这个女儿,我便是这蛇毒门的唯一继承人了。   可是一旦女人接任了门主一职,却终身不可嫁人,若是破了身,便会被扔进后山的“毒蛇窟”,忍受万蛇噬咬之邢。我破了身以后,是不可能再当门主的了。”   郑如耸容道:“你若救了丹阳,便会被扔进毒蛇窟忍受万蛇噬咬之苦,那实在是比死还要难受。你为了救丹阳一命而要忍受恁大的折磨,这值得么?丹阳若是知晓了这事,同样是不会答应你这么做的。”   少女笑道:“你们不要担心,我就算救了你丈夫,也一定不会被丢进毒蛇窟的,毕竟我现在还是蛇毒门中权力最大之人,我量他们也不敢对我怎样,大不了就是不再当门主了。”   郑如道:“为了丹阳让你放弃门主一职,你觉得值吗?”   少女呵呵一笑,又道:“你当真以为我想当那个什么破门主么?我其实也是迫于无奈罢了。一旦当了门主就终身不得嫁人,你我同是女人,若换作是你,你又会作何感想呢?”   郑如轻叹一声,心想:“一个女人若终身不嫁,那便是永远也体会不到人世间的男欢女爱、爱情的魔力了,这确实是一个女人永远都无法面对的现实。”   这一刻,她不禁对那少女起了几丝怜悯之心。   愣了一会儿,转念说道:“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贵姓呢?我叫郑如。”   少女见她问及自己姓名,亦不隐瞒,说道:“我姓白,单名一个灵字。”   “白灵”,郑如道:“你这名儿真是好听。”   少女只是一笑,并不多言,顿了一顿又才说道:“你既然已答应了我的要求,咱们现在就出去告诉你丈夫吧?”   “不行”,郑如道:“现在还是不要说给他听,他若知道你为了救他,而要嫁给他,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还是等你帮他解了毒以后,届时木已成舟米已成炊,丹阳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他绝对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白灵一想也是,便道:“好吧,一切全听姐姐的了。”   二人相视一笑,手牵着手走出门,来到偏厅。 第170章 :准备解毒   朱丹阳见二人片刻工夫出来后,已变得这般要好,心中猜愕不定,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二人。   郑如笑道:“白姑娘已答应今晚帮你解毒,你放心吧。”   朱丹阳一听大为欢喜,躬身一揖,抱拳说道:“多谢白姑娘仗义相救,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只不知白姑娘名讳怎生称呼?”   白灵笑道:“朱公子无须客气,我能救你一命全靠你这位夫人善解人意,否则我亦是束手无策。你叫我白灵便是。”   朱丹阳望了郑如一眼,猜不透她俩之间适才到底说了些什么话,为何救自己一命全是郑如的功劳?怎么和善解人意又扯上了关系?   郑如看出了他心思,只道:“你别再疑心了,待今晚白姑娘为你解毒以后,一切你都会明白了,白姑娘是个好姑娘,你千万不要辜负了人家。”   朱丹阳听她这般一说,也就不再多疑。只是心中还是十分纳闷不解。   这晚白灵备了好酒好菜款待朱丹阳小黑郑如三人。   席间,白灵不断替朱丹阳夹菜斟酒,显得甚是殷勤周到。   朱丹阳不明白她为何突然之间如此讨好自己,心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知你这到底唱的是哪出戏?”   碍于她马上会为自己解毒救命,又不便言语相激,不过心中对这女子并没有多大好感。   郑如倒不在意,假装没看见一般,自顾和小黑吃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吃过晚饭,郑如便说道:“为丹阳解毒之事,一切就拜托白姑娘了。”   白灵一笑,答道:“郑姐姐放心吧,保管明早你看见他后,朱公子一定已经白发转青,恢复成以往的俊俏模样了。”   郑如微微颌首,便不再言,和小黑回房休息去了。   白灵扫视了朱丹阳一番,面颊浮起几抹笑意,好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般。   朱丹阳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耳根一烫,羞赧说道:“我很好看么?你这般盯着我,叫我好生惶恐。”   白灵呵呵笑道:“以前我一直没有仔细看过你,这时趁郑姐姐不在,自要好好看个清楚。”   朱丹阳几料她会说出这般不知廉耻的话来,但他哪又知晓异族女子的性格历来就活泼开朗,对于感情之事绝不扭扭捏捏,对于这一点,她们要比汉家女子爽快得多。   如今她已下了决心要嫁给朱丹阳,实则也是认定了这个男人,是以一言一行也没有隐讳,大胆表露了出来。   朱丹阳不知道其中之隐因,一时见白灵说话放纵,心中自然大为不悦,看其不顺眼。   朱丹阳道:“我已经吃饱了,现在可以将解药给我了么?”   白灵道:“现在还不成,等会儿就去我房间,我自会给你解药。”   朱丹阳一怔,不解地道:“在这里给不是一样么?为何要去你房间?”   白灵道:“到时你自然会明白,走吧。”起身朝她卧室走去。   朱丹阳无奈,只好殿后追随,进了她卧室。   白灵锁了房门,说道:“你快躺到我床榻上面去吧。”   朱丹阳脸上通红,颤生生道:“在下身上脏得紧,不敢弄脏了姑娘玉床。”   白灵正色道:“你到底还想不想解毒?若想便马上去床上躺好,不想你大可离去?”   朱丹阳猜不透她到底要怎样为自己解毒,虽是很不情愿,但为了能解毒保命,只好委屈地脱下鞋袜,平躺在木榻上。   白灵微微一笑,上前在他胸部连点几处大穴,朱丹阳全身一麻,顿时动弹不得。   朱丹阳惶恐不迭,问道:“你为何要封我穴道呢?”   白灵道:“你这人怎么恁多的废话?我封你穴道自然有作用,你啰嗦什么。”   手指在他下额一按,朱丹阳立即说不出话来,已经被点住了哑穴。   白灵道:“你这人废话忒多,还是让你消停一会儿再说。”   朱丹阳眼睁睁瞪视着她,可惜就是说不出话来。   白灵不再理会,伸手解开了他衣衫,朱丹阳结实的胸肌随之浮现在白灵眼前。   朱丹阳大惊失色,几料她会脱自己衣服,一颗心顿时砰砰狂跳起来,连忙闭上了双眼,似乎比女孩子还要害羞。   白灵也是生平第一次接触异性,看得朱丹阳那矫健的身躯时,亦是感觉呼吸迫促,粉面发红,一颗心像要跳出来似的。   她连忙吹灭了蜡烛,房间一下子变成了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朱丹阳感觉眼前一黑,睁眼看时,房中果然漆黑一片。   他心中在想:“她究竟要干什么?为何解毒还要灭灯?而且还要脱衣服?”   正自思绪未宁,一只冰冷的手触摸到了他胸脯。   那只手虽然冰冷,但却是那么的柔软,那么的滑腻。   接着,又有一只手搭上了他肚脐,两只手相互配合,替朱丹阳宽衣解带。   好在房中没有亮灯,否则朱丹阳一定恨不得马上打个地洞钻进去,永远不再出来见人了。   这时他的呼吸已显得更加迫促,心跳剧烈加快,房中气氛静得出奇。这一刻,唯一能听到的便是他和白灵的心跳声了。   朱丹阳虽然看不见她,也一定能够想象得出,她此时面上是个什么样的表情,想来亦是羞赧不堪。   朱丹阳心想:“她到底要对我干什么呢?将我脱去全身衣服,若如妹知道了这事,我如何向她解释?”   便在这时,微微听得解脱衣服的声音,随之白灵也上了床来。   朱丹阳暗叫一声“天啊”,这才明白,白灵一定是要和自己干那苟且龌龊之事。   想起那日解开郑如衣衫的情景,至今犹历历在目,而所不同的是,那日自己是主动,郑如是被逼无奈。   可是风水轮流转,今晚变成了他是被逼无奈,白灵变成主动了。   虽说他是男人,男人一生中沾花惹草似乎是天经地义之事,但是这一刻,他兀自有种被强迫的感觉,心想:“我如和她有了苟且之事,我怎么对得起如妹?”   只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那男性对异性的渴求欲 望,不是单凭意志力就能克制住的,一个阳刚男儿的骨子里,本就深埋着一种原始的野性与冲动,只是一般不易激发出来,然一旦爆发出来,便如山洪泛滥,一发不可收势。   朱丹阳心跳猛然加快,全身犹如置身在火海里一样难受。   终于,原本不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朱丹阳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之极,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这般做,我不过是个山野村夫,你将自己纯洁的身子给了我,你这样做值得吗?”   听得白灵幽幽说道:“我不这样做,怎能为你解毒?”   朱丹阳暗惊一张,随道:“为什么非要这样做才能解毒呢?早知这样,我宁愿自己死去也不要玷污了你的贞洁。”   白灵听得这话,愣了一愣,似乎有些感动,慢慢用手臂搂住了朱丹阳脖子,说道:“我爹临终时告诉过我,要解金舌兰毒的唯一方法,便是男女阴阳交配,将中毒者全身的毒气过到对方身体里。” 第171章 :终于解毒   朱丹阳“啊”一声惊呼,说道:“这么一来,你岂不是中了毒么?你救了我,但谁又来救你?”   白灵听他如此担心自己,不由将他搂得更紧了。   朱丹阳也不反抗,因为他拿不出任何理由来拒绝反抗。   听得白灵说道:“你放心吧,我是不会死的,我从小喝毒蛇的血液长大,体内流淌着的全是毒血,我将你体内的毒气过到了自己体内,我体内的毒血却有以毒攻毒的功能,你那点儿毒液流到我体内,无疑是小溪汇进了大江,根本就伤我不得,你就不用担心了。”   朱丹阳一听大为高兴,喜道:“这样一来我就安心了”。   顿了一顿,又非常忧郁地说道:“你为了救我不惜付出自己的贞操,你叫我该怎样对待你才好?”   白灵笑道:“我给你当老婆啊。”   朱丹阳吃了一惊,忙道:“我已有了未婚妻,这怎么可以?况且我如妹,她也断然不会答应这件事的。”   白灵又笑道:“你不用担心,郑姐姐不会怪你的,我早将这事告诉她了。难道你忘了吃饭的时候我就在说,你的命是郑姐姐救的么?而且她还很善解人意,若她不答应你娶我,我怎敢自作主张救你?”   朱丹阳“哦”了一声,又道:“难怪刚才你俩说话古里古怪,原来你们早就通气了。”   心中在想:“如妹真是对我太好了,为了救我,居然能容忍和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这般豁朗的胸怀,试问世间几个女子又能做到?   她曾经虽用过残酷的手段折磨我,现在想来,当时那点儿痛又算的了什么呢?今后我一定要好好对她才是,若再讨她不开心,我朱丹阳便是比猪狗都不如了。”   听得白灵接着又说道:“我和郑姐姐已经约法三章,从今以后她做大我做小,而且不可相互猜忌,永远都要对你好,若违此约,便天诛地灭。”   朱丹阳听得好生感动,一把将白灵紧紧搂了住,亲吻几下,说道:“我朱丹阳何得何能,今生可以娶到两位如花似玉,善解人意的好妻子,就算现在要我去死,我又有何怨言?”   白灵捂住了他嘴巴,斥责道:“你这乌鸦嘴,我好不容易才为你驱除了身上的剧毒,你却马上就要去死,你到底还有良心没有?”   朱丹阳假装在自己脸上打了两下,歉然道:“灵儿息怒,我以后再不敢胡说八道了。”   白灵笑道:“灵儿这叫法真是好听,我非常喜欢,你以后便叫我灵儿吧。”   朱丹阳道:“好啊,我以后叫你一辈子。”   转念又道:“从今往后,你还有什么打算?是和我一起闯荡江湖么?”   白灵道:“那是当然。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待在这蛇毒门中,从未步履过江湖,每逢遇到什么大事,都是派于护法和刘护法出去解决,我做梦都在想有一天能出去江湖中历练历练,可就是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朱丹阳道:“你那两位护法脾气可不怎么好,他们都叫什么啊?”   白灵道:“那妇人叫于四娘,男子叫刘罗章。二人从我爹出任门主时,便一直肩任左右护法一职,二人脾气虽不甚好,但历来对门中忠心耿耿,他们都非常听我的话,我说一,他们绝不敢说出一个二字来。”   朱丹阳道:“昨天白天已经看见你的厉害了,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连那老太婆也吓得战战兢兢。”   白灵道:“花婆婆名叫花姬,和我爷爷是师兄妹,她仗着是我长辈,常常在我面前倚老卖老,我从来都不敢得罪她的,但昨天她确实太放肆了,所以我才忍不住骂了她。”   朱丹阳不再多言,只道:“你若要和我一起闯荡江湖,那谁来当蛇毒门的门主呢?”   白灵道:“他们谁爱当谁当,反正我是不会再当那个什么破门主了。若不是被逼无奈,打死我我也不会当这个门主的。”   朱丹阳不再询问,只将她搂在怀中,心中在想:“想不到我屡次大难不死,最终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这次能遇到灵儿这样的好娇妻,试问夫复何求?”   心情大为畅快,过不多久已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白灵一双美眸正含情脉脉看着朱丹阳。   朱丹阳见她比自己还要先醒,而且很好奇地看着自己,不由笑道:“我很好看么?”   白灵笑道:“好看,真是好看极了,想不到你长得还算英俊。”   朱丹阳不答,只道:“天亮啦,该起床啦。”   首先下得床去,见满地都是他们两人脱下的衣服,脸上不禁一红,忙将自己衣服穿好,又把白灵的衣服递给她。白灵这才宽衣下得床来。   白灵道:“我帮你梳头吧?”   朱丹阳爽快地答道:“好啊……”   白灵拿了一把木梳,给他梳理一番,扎好了发髻。不几有侍女送来了洗脸清水。   朱丹阳对着水中倒影一照,不由欢呼起来,原来他的头发已然由白转青,恢复了昔日之容颜。   一把将白灵搂在怀中,呵呵笑道:“灵儿,我的头发黑啦,我的头发变黑啦。”   那模样甚是活泼撒娇,就似个还未成熟的小孩子一般。   白灵道:“你现在运功试试,看体内金舌兰毒清除了没有?”   朱丹阳依言照做,只觉浑身气流顺畅,再没半点儿压抑感觉。   以前中毒后,每日行功逼毒,体内总有气血阻滞的感觉,如今恢复如常,全身真气流窜百无阻挠,想来体内毒气全部已被清除。   喜道:“我好啦!我的毒已解啦!灵儿,你说我到底该怎样报答你才好呢?”   白灵笑道:“你以后只要对我和郑姐姐好,便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了。”   朱丹阳心想:“这女孩儿倒是没什么私心,不仅没有争风吃味儿,反而处处为她人着想。”   心中对她更是深爱一层,说道:“你放心好了,我永远会把你和如妹放在第一位。”   梳洗完毕,二人手牵手走出房去、郑如和小黑已经在偏厅等候,见得朱白二人出来,随即起身相迎。   朱丹阳一窘,连忙松开白灵玉手,脸上不禁一红。   郑如看出了他的顾虑,笑道:“你怕我会吃醋么?你放心牵着白灵妹子的手便是,我不会怪你的。”   朱丹阳几料她这般善解人意,委实感动不浅,道:“如妹,我以后一定对你们两个一般要好,朱丹阳一届山野村夫,此生有你们两位贤妻陪伴,试问夫复何求?”   小黑喜道:“丹阳哥,你的头发又变黑了,你体内的金舌兰剧毒一定解了对么?”   白灵道:“你放心好了,你丹阳哥已经想死也死不了啦,就算现在阎王要来勾他魂魄,也是束手无措!”   小黑大喜,故意一声叹息,嘿嘿又道:“哎、我这辈子如果也能像丹阳哥一般,娶两个美若天仙的漂亮老婆,那便是死也值得咯!”   郑如白灵闻言均是脸上一红,同时在小黑头顶敲打了一下,白灵笑斥道:“你这小不点儿真是人小鬼大,看不出你还是个贪心的主儿!”   郑如接着道:“你若娶了两个漂亮老婆,看她们不天天拧你耳朵。”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揪住小黑一只耳朵拧了一回,故意吓唬他。   小黑假装“啊哟”一声,叫道:“丹阳哥救命啊,你的大老婆打人啦!”   众人听他贫嘴,尽都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连小黑自己也笑了起来。   白灵吩咐侍女备了早饭,吃过饭后,又招来于刘两位护法,吩咐他们招集所有蛇毒门弟子在院中集会,说是有重要事情商议。   二护法不清楚她究竟要招集众门人商议什么事,不便过问,于是各自下去招集门人。   过不多久,蛇毒门全体二百多号人全在大院中集结,各自议论纷纭。 第172章 :你认识邱志男?   白灵带着朱丹阳三人也来到院中大坝,众人见门主驾临,尽都俯首参拜行礼。   白灵由怀中掏出一块不大不小的金色令牌,那令牌上雕刻着一条小金蛇,甚是狰狞可怖,那正是蛇毒门掌门令。   白灵一挥掌门令,随对众人说道:“今天招集蛇毒门所有门人集会于此,是有一件重大事情要向大家宣布。今天,我准备交出蛇毒门世代相传的掌门令牌,正式辞去门主一职,请大家另外推选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来接任门主职位。”   众门人听得这话,无不大惊一张,相顾愕然,齐刷刷将目光聚焦到白灵身上,颇为不解。   那老妪花姬更是震慑心扉,一张怪脸急速抽搐,插口道:“不知门主为何突然要辞去掌门一职?难道是老身昨日言语冒犯了你,所以你才要这般做么?”   白灵摆了摆手,“花婆婆不要误会,我哪会那般小家子气?我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辞去门主一职。”   左护法刘罗章也甚是不解,岔口道:“那么,门主到底为了什么原因,要辞去门主一职?”   白灵深情款款望了朱丹阳一眼,爱意无限,说道:“因为,我打算嫁给这位朱公子为妻,所以才要辞去门主职位。”   众人尽都“啊”一声惊呼,已经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只是他们所说全是苗语,朱丹阳三人一句也听不懂。   但想来都是在议论白灵的是非。   碍于这是人家派内之事,朱丹阳三人自然不便插口,只愣愣地望着。   花姬怪脸骤然变色,愠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说出此等败坏门规的话来,简直羞也不羞?”   她虽不该顶撞门主,但白灵那番话想是深深激怒了她,所以才敢出言顶撞。   白灵并不畏惧,正色道:“我为了帮朱公子解毒,已破处子之身,我现在已经是他的人。蛇毒门门主一职,只有圣洁的处女才能担任,我既已破身,哪还有资格再当这门主?”   众人闻言,更是震惊不已,全场一片哗然,纷纷对着白灵指指点点议论开来,每个人的情绪较之刚才更为激动。   花姬气得狠狠一跺木头杖,大喝道:“你真是不要脸!来人啊,快快给我将这个败坏门规的无耻女人,丢进蛇毒窟喂蛇,让她受尽万蛇噬咬折磨。”   她是蛇毒门中资历最高的执法长老,一旦有人触犯门规,无论是门主抑或弟子,她都有资格执行帮规。   几名青年弟子听她发号施令,果然蜂拥而上捉拿白灵。   朱丹阳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看得出势头不对,不等那几名青年弟子扑倒,迅速吐力朝前推出。   只觉一道强劲的罡风横扫出去,那几名青年男子把持不住,全被硬生生逼得倒退回来,各打一个踉跄方才稳住身形,暗自惊愕不定。   花姬见朱丹阳忽然出手帮忙,气得火上浇油,厉吼道:“你小子休得狂妄?这是我蛇毒门中的家务事,与你这个外人何干?几时轮到你来参合?”   朱丹阳不甘示弱,冷笑道:“她已经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说这关不关我的事?”   花姬闻言,狠狠啐了一口,骂道:“真是一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   朱丹阳几料这老妪骂得如此恶毒,只感怒火焚胸,再也按捺不住。   他已经好久没有痛痛快快骂过人了,这时听花姬故意挑衅,趁机也想过过嘴瘾,也大骂道:“老巫婆休要胡说八道,你不要看到人家男欢女爱就心生妒忌,像你这般比鬼怪还丑陋的模样,就算嫁人都没人敢要,我呸!你这老不正经的妖婆子,你有啥资格骂人,你知不知羞?”   花姬压根不料朱丹阳年纪轻轻,骂人却是尖酸刻薄,言语之中又正好戳中了她心病,怪脸更加变得难看起来,一双老眼竟似有泪花在闪动,只是并没掉出来。   她忽然长叹一声,抬头望向苍穹,接连长吁短叹不止。   在场众人不知花姬为何突然之间有了这种表情,尽都好奇地望着她,暗暗呐喊,难道是朱丹阳把她骂傻了么?   过得片刻,方才听得花姬幽幽说道:“你当真以为,我天生就这般丑陋么?其实、我也年轻过,我也漂亮过。”   说到这里,那狰狞的老脸上,竟浮起几丝难看的笑意,似乎对过去的自己还在回味无尽。   顿了一顿,她又说道:“要不是为了那个男人,我怎又会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要被你这个臭小子笑话?”   朱丹阳忽然听得“那个男人”几字,心头猛烈震动了一下,忍不住说出了“邱志男前辈”五个字。   花姬一听“邱志男”三个字,身子颤抖了一下,就像在寒风中猛打一个冷噤,眼中蓦然闪过一道久违的异光,惊疑地道:“你认识、邱志男?”   她的声音已在簌簌发抖,她的眼眶已经更加湿润,她的怪脸肌肉在不停抽搐,她的气息变得更加迫促。   众人尽都呆了,猜不透花姬为何变成这样,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朱丹阳想起那日在落燕山下,玉知尧曾讲过,他的师父邱志男年轻时,曾在云南蛇毒门中抢了一柄绝世好刀,邱志男给它取名叫“无量宝刀”。其实正是蛇毒门门人所称的“魔铃宝刀”。   只是中途被人发现,最终没能将宝刀带走。于是,邱志男将那宝刀藏匿在了无量山中。   后来,他失手被擒,被关在了蛇毒门后山的毒蛇窟里。那晚,却有一名神秘女子忽然闯进毒蛇窟,将邱志男救了出来,而且还为他解除了身上所中蛇毒。   便在那晚,两个年轻男女一见钟情,邱志男感激女子的救命之恩,两人从此私定终身。   谁知,一夜缠绵过后,那女子却飘然离去,还对邱志男说了一番奇怪的话。   若是为了她好,希望邱志男有生之年再也不要涉足云南,否则她将会生不如死。   当时,朱丹阳和骆峰听了玉知尧的讲述,心中均是猜测不定,明明二人有情有义,私定了终身,为何一夜缠绵过后,女子会忽然变卦?而且还说出那般奇怪的话来?   想来当时邱志男也一定猜不出其中之原因。但为了报答那女子的救命之恩,他有生之年果然再没踏足过云南半步,也一直将那“魔铃宝刀”留在无量山中,没有取回。   直到邱志男临终之际,方将宝刀的秘密告诉了玉知尧。玉知尧也是不久以前,才到无量山中取回了宝刀。   朱丹阳此时一说出邱志男的名字,那花姬眼中便大放光彩,已然肯定,花姬定是当年救出邱志男的那名女子。   他本就一心想弄清楚,那女子说出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到底是不是有难言的苦衷,所以才会狠心与邱志男诀别?现在既然碰见了那女子,自然想将心中的好奇释疑。   朱丹阳便说道:“在下虽然没有亲自见过邱志男前辈,但他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   朱丹阳的语气已经变得很柔和,再不是先前那般,对花姬的气愤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花姬道:“他、还在不在世上?”   她的语气也变得很柔和,这时再看看她那张凹凹凸凸的怪脸,似乎也并没先前那般难看了。   众人见朱丹阳和花姬原本剑拔弩张,现在却又心平气和下来,均是不明所以,但没人敢插言打断他们。   朱丹阳不便隐瞒,说道:“邱志男前辈,过世已经二十多年了。”   “啊!”花姬张口结舌,终于忍不住落下几滴老泪,半晌才道:“想不到,他竟死了二十多年?”   看她表情,明显大为悲伤,想必她对邱志男并非薄情寡义,否则听他去世的噩耗,现在也不至于流泪。 第173章 :追忆往事   众人并不清楚花姬为何一听邱志男的死讯就流泪,他们更不清楚那邱志男究竟是谁?   花姬的年纪比他们大出好几十岁,想来当年邱志男到蛇毒门抢魔铃宝刀之事,这些门人中并无一人知晓,连白灵也在内,因为白灵的父亲并没有向她提及过这件事情。   众门人都知花姬是个性情古怪,从不流泪的怪人,其时却一改以往作风,为了一个死去二十多年的男人潸然泪下,猜之其中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介于众人不便开口插问,所以,只是纷纷像看怪物般望着她,并不说话。   朱丹阳却是当年那件事的唯一知情者,不过当中花姬要和邱志男绝别的真正原因,他也并不清楚,而且很想知道原因。   朱丹阳又说道:“不知道前辈当年为何要与邱志男前辈诀别呢,你是有什么难言苦衷么?”   他此时的语气已变得更加随和,想是觉得花姬非常可怜,是以不好意思再顶撞亵渎她。   花姬闻言,好奇地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众人也是一样的好奇,目光迅速又移向朱丹阳。   朱丹阳并不隐瞒,说道:“邱志男前辈有位徒弟叫玉知尧,想来是邱志男前辈将你们之事告诉了玉知尧前辈。我和玉前辈又是很好的朋友,我是从他那里听了来。”   他不便将玉知尧有魔铃宝刀之事说出来,若蛇毒门门人知道后,难免不去向玉知尧抢夺,那自己便是对不住他了。是以,只简简单单说了几句。   花姬这才说道:“原来如此。”   顿了一顿,花姬又深深抽了口气,悠悠说道:“那一年,邱志男也才二十多岁年纪,但他的武功却是非常高强。有一日,他忽然闯进我们蛇毒门,竟将我门中的祖传魔铃宝刀抢了去。   不过,好在门主发现及时,带着门人很快在无量山下将邱志男捉住。可是,当我们抓到他时,宝刀早已不知去向,想是被他藏到了什么地方。”   “后来,门人对其严刑逼供,但邱志男性格固执,就是不肯说出宝刀下落来。那时正是我父亲出任蛇毒门门主,我父亲见他嘴硬,大为气恼,便叫我将他丢进了后山毒蛇窟喂蛇。”   “我见他相貌生的俊俏,武功又高,实在不忍心让他这般成了毒蛇美餐。于是,那晚我偷偷打晕了守护毒蛇窟的弟子,将他救了出来。   我见他身上已经被毒蛇咬伤多处,命在旦夕之间,心中好生不忍,便在山中寻找草药嚼碎帮他疗毒。   那晚,我便和他躲在山中一个洞穴里过夜。哎、那时我和他都还年轻,正是年华动荡的时候,孤男寡女同处一起,又有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   说至此处,她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笑意,阳光照在她丑怪的面上,竟让人心生恻然,不是滋味。   她又叹气,随继续道:“他为了感激我的救命之恩,希望我能嫁给他,他照顾我一辈子。我当时见他生得俊朗,又会甜言蜜语,加之我心中本就对他有几分好感。   否则也不会救他了,一时间把不住尺度,也就听信了他的话,和他私定终身。当晚,我俩便睡在了一起……”   “哎、但是当天明以后,我突然想起我是下一代门主的继承人,我如今已破处子之身,哪还有资格担任门主一职?   我本想和他一走了之,可是我父母就我这一个女儿,而且从小就对我宠溺有加,我若就这般和人私奔了,从此不再见他们,那么他们一定会痛不欲生的,那样的话,我就成了不孝之女了。”   “那一刻,我果断下了决心,还是放弃眼前这个男人,回到父母身边,陪伴他们终老。所以我便对他说道,你若果真对我好,那么请你从今以后,再不要踏入云南半步,否则我一定生不如死。   因为我清楚我们蛇毒门的门规,一旦女门主继承人破了身后,不但再没资格接任门主一位,而且还要被丢进毒蛇窟,忍受万蛇噬咬之苦。”   “我知道一旦被丢进了毒蛇窟,就算侥幸不死,也定会容貌全毁,我不希望他看到我以后丑陋的模样,我只想让他记得我非常漂亮的样子。   所以,我只能对他说出那番绝情的话来。我知道,我一定会伤透他的心,可是、我实在也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说至此处,情绪变得非常激动,一双老泪滚滚而落,谁人见了心中不酸?   门中的女弟子,以及白灵郑如,均也眼眶湿润,少数些人竟在黯然泪下。   朱丹阳本想出言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启口。   过得片刻,花姬稍稍平复了情绪,继续道:“后来,回到蛇毒门后,我向父亲坦白了私自放走邱志男一事,还将已破处子之身一事告诉父亲。父亲听后,果然大为震怒,狠下心来,派人将我丢进了毒蛇窟。”   “我在毒蛇窟被折磨了三天三夜,虽然最终侥幸活得一命,可是通身上下已经不成人样,容貌也毁,变成了如今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哎……”   “由于我父亲只有我一个独生女儿,我既破了身,便失去了接任门主的资格。但蛇毒门也不可能永远没有继承人,后来无奈之下,父亲只好将门主之位传给了我师兄白善坤,他是我父亲唯一的一名入室弟子。”   “白善坤便是白灵的爷爷。后来我师兄去世后,又将门主之位传给了他的独生子白天合,即白灵的父亲。   师侄白天合膝下也只有白灵这一个独生女儿,他去世后,门主之位自然只有白灵来继承了。”   说完,抬头望向天际,眼神中充满了凄凉沧桑之感,在这一刻,朱丹阳似乎觉得花姬并不是那么丑陋可怕,其实她看上去还是挺漂亮的。   虽然她早过古稀之年,可她的心并不邪恶,相反十分的善良孝顺,为了替他人着想,到头来害苦的却是她自己。   朱丹阳不由对她心生好感,大觉刚才不该出言侮辱她。   白灵并不知晓在花姬身上,曾经还发生过这样一件悲惨的故事,心中对她也是大有歉意,柔声说道:“花婆婆,我以前太过任性,也许有很多地方得罪了你,只因为我人小不太懂事,还请你不要记恨在心。”   花姬听得这话,不由心头一热,再次忍不住掉下泪来,用颤抖的手抚摸着白灵的头,颤声说道:“孩子,你和这位朱少侠走吧,婆婆不会再拦你们了。”   这话一出,不仅朱丹阳、郑如、小黑、白灵大为震动,就连在场门人也是愣住了,尽都迷惑不解地望着花姬。   只听花姬又徐徐说道:“当年我为了尽孝,害了自己又害了志男,我现在不能再重蹈覆辙,去活生生拆散一对幸福的人。   况且灵儿一生不能嫁人,就永远不会有后,下一代的门主还不是要另找人选,不如灵儿走了以后,门主一职就由左护法担任,从今往后,蛇毒门的门主一职便由选拔担任。   有能力者居之,不再行嫡传制度,门人只要谁有能力,便由门中弟子公认后确定担任,大家看这样如何?”   她是门中德高望重的前辈,众人哪敢不听从她的话?况且以后选拔门主能者居之,只要有能力人人都有机会,众人为了门主一位,自然会不懈努力争取上位,谁又会不同意接受这个合情合理的制度呢?   众人尽都齐声欢呼,大叫“谨遵花婆婆之命。” 第174章 :回到成都   白灵压根没料到,这个平素冥顽不灵的老太婆,此刻会变得这般通情达理,心中一欢,便扑进花姬怀中,喜道:“花婆婆,您真是太好了!”   花姬慈祥一笑,满面皱纹乐开了花,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她那张恐怖的脸上,显得却是那般的和蔼可亲。   其实她并不让人感到害怕,往往丑陋的后面,总会隐藏它的善良一面。   众人欢呼良久,白灵这才将掌门令牌传给了左护法刘罗章。刘罗章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接过掌门令。   白灵叮嘱道:“你接任掌门一职后,务必要好好善待门中弟子,切记循规蹈矩,要多听花婆婆的话,绝不能做出对门中不利的事来,否则天理难容!”   刘罗章唯唯应命,用颤抖的双手接过掌门令,敢情是做梦也不会想到,今日自己竟会当上了蛇毒门门主,心情自然大为激动。   朱丹阳看着众门人如此欢天喜地,心情也是高兴,心想:“看来这蛇毒门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恐怖邪恶,他们一个个心肠并也不坏,外界人因他们是一个善于用毒的门派,便认定他们是不齿的邪魔外道,这种看法,也太一竹竿子扫到一片人了。”   待一切事情交代完毕,白灵如释重负一般,深深吸了一口气,呵呵笑道:“朱哥哥,咱们快走吧,我再不想呆在这里了,我要去见识见识外边的花花世界,我要闯荡江湖。”   朱丹阳点点头,随向花姬和众门人道别。蛇毒门中门人多都懂得汉语,自然能听懂朱丹阳说的什么,也相互和他们寒暄作别,直将一行人送出门外。   朱丹阳一行下得山去,不几到了山下的毒蛇阵。   朱丹阳道:“这里如此多的毒蛇,咱们如何过得去?”想起上山之时,小黑险些被一条大蟒咬伤,至今犹有余悸。   白灵笑道:“这还不简单么?”   只见她由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瓷瓶,瓶中倒出一些粉末在手中,然后在朱丹阳三人身上各自洒了一些。   也不知那粉末到底是些什么成分,但像花粉一样的芳香怡人,闻在鼻中甚是舒服。   朱丹阳闻得一股奇异的香味,道:“这是什么?”   白灵道:“这是雄黄和几种花草提炼而成的药粉,毒蛇一旦闻到这种药粉味道,它便再不敢靠近你了。”   郑如道:“蛇怕雄黄我倒是听说过,这药粉果真炼制得奇妙。”   小黑说道:“白灵姐,你光给我们洒上药粉,你自己怎么不洒一些呢?”   白灵呵呵一笑,傲然道:“我体内流淌的全是毒血,我比它们还要毒,它们敢碰我么?”   说完,她已首先迈步,大摇大摆向前走去。那些毒蛇眼睁睁看她走来,避之不及,果然不敢碰她。   朱丹阳三人殿尾追随,那些毒蛇闻得他们身上的药粉味儿,尽都吓得嗤嗤向后撤退,如临大敌一般,看来白灵说得一点没错,那药粉正是毒蛇的克星。   不几下得山麓,他们的两匹坐骑还在原地未动。   朱丹阳笑道:“这马儿倒算忠心。”伸手摸了摸马背,解开缰绳纵上马去,和小黑同乘一骑,郑如和白灵同骑一马。   行至午牌过后,已到大理地界,随便找家客栈打了午尖。   白灵问道:“朱哥哥,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   她生平第一次出来闯荡江湖,虽处处透着新鲜,但一切全凭朱丹阳做主。   朱丹阳道:“咱们先赶回四川成都府吧,我师伯叮嘱过我,一旦解毒以后,马上便要赶回成都府,向他报个平安。况且,我还想尝尝他亲自烧的菜呢!”   三人均无异议,全凭朱丹阳做主。打尖过后,四人改道北上,直往四川成都府方向赶去。   如今,朱丹阳已经解除身上金舌兰剧毒,又不着急赶时间,并不急行赶路,每日晓行夜宿,途中又有两位如花似玉的娇妻作陪,沿途欣赏一路风景,心情自是乐得自在。   这般悠悠赶路,直过得二十日有余,这天终于抵达了四川成都府,四人弃了马匹,径直来到“麻辣天下”酒楼。   聂不平早在十多天以前,已经押运药材回到成都,这时看朱丹阳无恙归来,心中大是欢畅,随叫王同下去准备一桌丰盛的菜肴,为朱丹阳几人接风洗尘。   王同和小黑年纪相仿,眼睛又大又圆,一张稚嫩的俊俏脸蛋,皮肤白皙,很是招人稀罕。   毕竟是童年小孩,他和小黑一见如故,大觉相逢恨晚,拉了小黑下厨房,要小黑帮他打下手,还说要教小黑烹饪的本事。小黑欣然答应,二人欢天喜地下了厨房。   聂不平见白灵和朱丹阳十分要好,眉目传情,忍不住问道:“丹阳,还不知道这位姑娘是谁,怎么也不给师伯引荐一番?”   朱丹阳忙介绍道:“她叫白灵,便是那蛇毒门门主,我身上所中金舌兰剧毒,正是她帮我解除。如今,她已不愿再当那蛇毒门门主,决心和我一道闯荡江湖。”   聂不平并不是傻子,一眼就能看出,二人之间关系暧昧,非同一般。   但郑如已经是他未婚妻,见到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子如此暧昧,竟然也不生气妒忌,实在搞不懂这三人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碍于他是长辈,哪好意思追问晚辈之间的男欢女爱,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承蒙白姑娘仗义相救,丹阳才得大难不死,老夫在此代丹阳谢过姑娘,你的救命大恩,老夫永生不忘。”   白灵笑道:“师伯不要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我辈中人义不容辞之事,你又何必多多挂怀?”   她虽然从未在江湖中走动过,言语却是极为客套,颇有大家风范。   聂不平听她俨然称呼自己“师伯”,心中微微惊讶,悄悄瞥了朱丹阳一眼。   见郑如满面微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更是匪夷所思,寻思:“她和丹阳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怎么也称呼我师伯?可是,怎么郑姑娘一点也不介意,这三人究竟唱的是哪一出戏?哎、现在的年轻人,真叫人越来越搞不懂了。”只是一笑,也不多言。   朱丹阳转念问道:“师伯武功尽失以后,便在这成都府开了这家酒楼么?”   聂不平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我中了王伯常的铁砂掌,武功尽失,为了逃避四大掌门人追杀,便辗转反侧来到了这四川的成都府落脚。   我本也想杀了那四派掌门人,为众多惨死的柳叶门手足报仇,只可惜我武功全废,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后来为了谋生,我便在这成都府开了一家小小的饭馆。”   “世人只知道我师父当年号称武功天下第一,却不知道他还是一名厨艺大师,烧得一手可口美味的菜肴。   听说尊师的祖籍便是在四川,而师父很会烧一手四川的风味佳肴。而且,他还亲自编写了一本麻辣川菜谱,将各种川味菜肴的烹饪方法记录在了菜谱上面。”   “记得他去华山之巅找十大恶人比武的头一天晚上,他独自将我叫到他的书房,将那本菜谱送给了我。   他知道我也很喜欢烧菜,所以才会将菜谱送给我,希望我学会那川菜谱上的各种菜式的烹饪方法,教出更多的厨艺大师。   哎、其实就是多亏了那本菜谱,后来我才有机会,在这繁华的成都府地界开了恁大一间酒楼。” 第175章 :美味佳肴   朱丹阳道:“为什么呢?”   聂不平道:“因为四川人非常喜欢麻辣风味的菜品,而师父送给我的那本菜谱里面,所记载的全是麻辣风味菜系的烹饪方法。   开先我因为没有本钱,只能开间小饭馆维持生计,哪料我照着那菜谱上面的做法烧出来得菜,味道非常可口。   没过多久,便在这成都府名声大噪,生意非常火爆,慕名而来的客人,更是络绎不绝。”   “几年以后,我挣了很大一笔本钱,于是就开了这家麻辣天下大酒楼。当时初开酒楼时,乃是我亲自主厨烧菜,后来我收养了一名孤儿,那就是王同。我见这孩子活泼聪明,便将一手烧菜的本事尽数教给了他。”   “从那以后,这麻辣天下酒楼就一直是王同在主厨。哎、其实,我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还全靠了当初师父送给我的那本麻辣川菜谱。   只是师父一手创建的柳叶门,被四川四大派掌门灭了门,我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不能替那些死去的师兄弟们报仇,这便是我生平最遗憾的事了。”   朱丹阳看他大有自责之意,忙劝慰道:“师伯勿要太过自责,报仇之事交给我便是了。”   聂不平心中稍宽,这才展眉笑道:“是啊!师伯我是再没这个报仇的机会了,报仇之事只有全靠你了。”   这时,王同小黑已经各自端了两盘烧好的菜肴上来,随后还有两名伙计各端两道,一共上了八道菜在桌面上。   只见盘中有鸡、鸭、鱼、猪心、猪肚、猪大肠、鲜豆腐、三鲜汤,除三鲜汤外,其余七道菜全是麻辣风味,老远已有一股馋人的香味扑鼻而来。想来这些菜系全是麻辣鲜香俱全,非常可口。   聂不平看了看菜肴色泽,捋须微笑不止,想是大为赞叹这几道菜烧得漂亮。   王同逐一介绍菜名。指着那盘素豆腐道:“这道菜叫“洪福齐天”,用辣椒粉、花椒粉、胡椒粉,加上精制豆瓣酱、鲜小米辣青红双椒、脆豆腐烧成。   烧熟以后,再用小磨香油呛锅,黄豆粉勾芡,面上再洒上一层鲜葱花点缀。   这道菜麻辣鲜香俱全,味道绝对正宗一流,是一道专门下饭用的硬菜。保准各位只吃一次便终身难忘。”   又指着另一道菜道:“这道菜便是成都府最出名的“成都仔鸡”,原本叫做“香辣仔鸡”,但为了吸引顾客,师父便给这道菜取名叫“成都仔鸡”。   这道菜是选用刚刚两个月大的仔鸡,加上新鲜的青红双椒,青红花椒,芦笋,野生蘑菇混合烧制而成,中途加入干辣椒节、葱段、蒜米、姜块、豆掰酱为辅料爆炒。”   “只是这道菜做工非常之巧妙,辅料放入的先后次序更是非常讲究,起锅的时间必须拿捏得恰到好处。   火候拿捏时当烧出的仔鸡,肉质脆嫩不柴,过早起锅会不熟,过晚起锅肉质又太老。   但我这道仔鸡拿捏的火候很是到位,保管肉质鲜香脆嫩不说,特别麻辣味和笋菇的清香味,吃在口中更加回味无穷。”   又指着一条鱼说道:“这道菜叫“香辣黄花鱼”。选用的是由长江中打捞起来的淡水鱼一条作主材,将鱼去尽内脏打上花刀,料酒食盐腌制入味,再用蛋清面粉调匀抹在鱼身,用五成油温将鱼炸至七成熟。”   “随用猪油炒香豆酱、蒜蓉,姜米、葱段、干辣椒节、花椒、小米辣,炒出酱汁后浇泼在鱼身上,点缀上新鲜黄花,加入适当井水,文火炖上一炷香即可,这道香辣黄花鱼便算大功告成。   这道菜吃起来有辣有麻,伴随鲜黄花的清香味混合在口中,保管健脾开胃,使人食欲大增。”   随后又将剩余五道菜,一一讲解了当中的做法和食材配料、火候奥妙。   最后又才说道:“我们这些菜中有个秘密,那便是每道菜中都加入了一种秘制的香料,所以才会散发出独特的香味,使人百吃不厌。”   众人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绘声绘色,无不暗暗呐喊,叹为观止。   朱丹阳道:“难怪师伯会千里迢迢跑去云南采购药材,原来这些药材在每道菜中起了恁大作用。今天一下子能吃到这么多的美味佳肴,我们算有口福了。”   再也不客气,早有些迫不及待,夹了一块豆腐放入口中,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云南人也颇为喜欢吃麻辣风味的菜式,白灵见这些菜大合自己胃口,也呵呵一笑,启口吃菜。   这顿饭每个人都吃得异常欢快,因为味道实在太好,真是美食中的极品,绝对是“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几人都是生平第一次吃到这般好吃的美味佳肴,尽都夸赞王同小小年纪,厨艺竟是如此高明。   所谓名师出高徒,聂不平见几人这般夸赞王同,心中自感欣慰,久久捋须微笑不迭。   朱丹阳忽然说道:“这些菜那么好的味道,我倒是也想瞧瞧师公那本麻辣川菜谱,看能不能从那上边也学会烧几道菜?”   聂不平笑道:“好啊!来来来,我这就给你看看便是。”   说动就动,领着朱丹阳来到自己的卧室,但并没有马上将菜谱给朱丹阳看,而是好奇地问道:“那白灵姑娘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我看你和她之间的关系,绝非普通一般吧?”   朱丹阳知道不将这件事情讲清楚,师伯定会生疑,索性说道:“不瞒师伯,那白姑娘其实已是我未婚妻了。”   聂不平又惊又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朱丹阳直言道:“她为了替我解除身上所中金舌兰剧毒,便和我阴阳结合,将我体内的毒全部过到了她体内,救了我一命。   好在她的身体能自解奇毒,金舌兰毒到了她体内,并不能伤她分毫。我如今和她已有夫妻之实。所以,她才会放弃当蛇毒门门主,甘愿和我闯荡江湖。”   聂不平道:“但是郑姑娘知道这件事么?”   朱丹阳道:“在帮我解毒之前,她们二人之间早就通过气了。如妹深明大义,为了替我解毒,她毅然答应了白灵和我阴阳结合。   而且她俩还约法三章,以后两人之间不得互相猜忌,而且要永远对我好。所以,如妹是不会计较这件事的。”   聂不平听后很是震惊,却又无比感动,不由得哈哈一笑,说道:“你小子果真艳福不浅啊,想不到你还能同时娶得两位貌美如花,且又善解人意的贤妻,试问人活一世夫复何求?   若你父母在天有灵能看到的话,定然也会替你感到高兴。你以后一定得好好善待两位姑娘才是。”   朱丹阳一听提及父母,不禁想起妹妹朱玉英来,涩声说道:“我自然会好好善待她俩。师伯,其实,我原本还有一个亲妹妹,只可惜数月前,她被坏人侮辱,含恨自寻短见了。”   聂不平惨然一震,心头似被一记重锤,难受至极,愤愤道:“是哪个龟孙子侮辱了你妹妹?你有替她报仇么?”   他虽然年纪已大,性情兀自暴躁,听得如此噩耗,眼睛也红了,咬牙切齿像要吃人。   朱丹阳道:“便是那巫山县令的公子。不过我已经将他父子亲手手刃,已经为妹妹报了大仇。只是我妹妹红颜薄命,每每想起她来,都忍不住心中黯然神伤。”   聂不平虽也很想亲眼见见朱玉英这个师侄女,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他也只有哀叹一声,劝慰道:“你也不要想得太多,既已为你妹妹报了仇,想来她也该瞑目了。”   随由床边一只朱漆小木箱里,拿出一本牛皮纸封面的纸书,递给朱丹阳看,又说道:“这便是你师公当年送给我的那本麻辣川菜谱。” 第176章 :发现秘密   只见那书的表面已经开始泛黄,纸张也有些陈旧,想是已经有几十年历史了。   书中的菜谱全用小楷书写,字迹仍然清晰可见,牛皮封面上赫然写着“麻辣川菜谱”五个龙飞凤舞般的潦草字,右下角写着几个很小的小篆,王铁高编著。   朱丹阳翻开第一页,这页一共编写了两道菜系的烹饪方法和所需要的食材。   记载的第一道菜叫“香辣豆花鱼”,第二道菜叫“五香金龙”。   注释食材和烹饪方法的小楷字,排列得整齐工整,就像用模具印出的那般美观无二。   那注释一共排列有八行,每行又是十五个字,方方正正整整齐齐,使人一目了然。   那第二道菜自然也是一般的注法。   朱丹阳颇懂书法,心道:“师公的字倒写得不错,这本菜谱编写得美观大方,字也漂亮,看着真是赏心悦目。”   他慢悠悠的又翻开了第二页,第二页一共也记载了两道菜的烹饪方法与食材,后边的注释也是和第一页一般无二,小楷书写,整整齐齐,每行十五字,一共有八排。   再看第三第四页也是如此一般。直看到第十页的时候,还是同样的注释写法。   但翻到尾末几页的时候,后面的注释小楷便再没这般整齐排列了,每行有七字八字不等,写了十多行,有得一行甚至写了二十来个字之多。   朱丹阳草草翻看到最后,发现这本菜谱一共记载了一百零八道麻辣风味菜系,刚好凑成一桌满汉全齐。   但菜谱的最后几页纸笺上,却又记载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口诀,如“三上五下”、“平六下四”、“横六竖八”、“七下八上”等等。而在那口诀的上边,又画着一幅象棋的棋盘图样。   朱丹阳看得百思不得其解,一头雾水,便好奇地问聂不平,“师伯,这上面记载的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口诀啊?”   聂不平道:“你师公生前有两大嗜好,除了烧菜便是下棋,以我看来,他这些口诀应该是破残局的解法。   只是我一点儿不精通棋艺,自然也看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若有兴趣,自己不妨慢慢看看吧,看能不能看出什么门道来?我先出去招呼生意了。”说罢再不管朱丹阳,走出了房门。   朱丹阳虽然对下象棋不是十分精通,但也略知一些皮毛,他左看右看那些没有规律的口诀,始终觉得那些并不是什么破残局的口诀。   一般象棋的口诀写的都是“炮二平五”、“相三进五”、“兵七进一”、“士四进五”、“马二进一”等等,哪会是“七下八上”、“横六竖八”这般说法?   仔细琢磨了大半天,终于看出了一个规律,原来那些口诀共分成了十八组,每组前面都标示有数字指明,而每一组中又有二十五个口诀,只是这当中究竟有什么奥妙呢?   这些口诀为何如此工整?这到底代表什么意思?难道这真的就是一些,破解残局的象棋口诀那般简单么?   看了大半天,朱丹阳并没兴趣去看那些菜系的烹饪方法,反倒是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口诀迷住了。   他慢慢将书合上,而那些奇奇怪怪的口诀却总是在脑海里来回飘忽不定。   朱丹阳陡然一拍大腿,惊呼道:“我总算明白过来了,难道……”   连忙将菜谱重新翻开,将前边一到九页看了一遍,心道:“这九页一共记载了十八道菜,而且后边的注释小楷都写得排行有序,工工整整,而这尾末的十八组象棋口诀也写得工工整整,十八对十八,不会这么巧吧?   这到底是在暗示着什么吗?师公对这本菜谱的这般精心设计编排,绝对是有目的的,这里边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又将那十八组口诀,从头到尾默默背诵了一遍。他本身记忆超群过目不忘,如今看了好一会儿,自然将后边那些奇怪的口诀记得清清楚楚。   良久,他又重新翻开第一页菜谱,看第一道菜“香辣豆花鱼”烹饪方法注释。   只见上边写道:将鱼穴皮,祛除气泡,再行刀切百口,意在辅料入味,涂拌辅料必专注神会,毋可掉以轻心,涂拌调匀入鲜汤沁煮、朱丹阳本是聪明绝顶,自然一看就能明白其中意思。   这其实便是制作这道“香辣豆花鱼的”程序,意思是先要将整条鱼削皮,但菜谱中所写“穴”字却有错误。   “穴”、“削”二字的谐音相似,朱丹阳猜想,一定是师公年纪大了,便将两个谐音相似的字搞混淆了,因此将“削”字误写成了“穴”字。   将鱼祛除皮后,再除去鱼肚内的脏物,包括那个气泡也要一起除去,然后在鱼的身子上面打上花刀口子。   本意是在鱼身上涂抹佐料的时候,佐料侵入那些口子里,能更加快速吸收入味。   而且涂拌佐料的时候一定要专心致志,要将鱼身上的每个部位抹均匀,所以不可掉以轻心,落下了一处。   涂抹完毕后,才能将鱼肉放入鲜汤中沁煮、文中记载了制作方法后,然后将制作这道菜所需要的各种材料,火候把握无一不写得详细明白。   每行写了十五字,一共写了整整八排。   朱丹阳看完以后,又看了尾末那棋谱上的第一组口诀。   第一组的第一句口诀写的是“平七右三”。   朱丹阳心想:“这平七右三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横着数七个数字么?”   不管是不是这样,左右无事,他便对照着前边第一道菜的菜谱注释数了七个字,便是一个“气”字。   右边数了三个字,那是一个“行”字。如此一来,第一句口诀里边就找出了“气行”两个字。   虽不明白这二字是个什么意思,或者自己只是会错意了,但朱丹阳还是勾起了小小的好奇心。   再看第二句口诀写的是“神上横三”。   朱丹阳自语,这个“神”字怎么不用数字代替?“神上”是什么意思?   翻到第一页又看了一遍,发现“涂拌辅料必专注神会”那一句中间,便有一个“神”字,不由心中一动。   “神上神上”,遮莫指的是“神”字上边那个字么?   仔细一看,那“神”字上方所对应的是一个“百”字。“横三”两字就自然不难理解了,意思是横着数三个数字。   朱丹阳依着照数,一数之下怔住了。原来,那正是一个“穴”字,这一句口诀加起来就成了“百穴”二字。   但加上第一句口诀“气行”二字相组合,那便是“气行百穴”四字。   朱丹阳心中顿时一亮,惊呼道:“天啊!难道、难道这菜谱中,竟然、竟然隐藏着一套武功秘笈?”   “开先我以为师公因为年纪大了,所以将“穴”、“削”两字搞混淆了,如此看来,他之所以选用了这个错误的“穴”字,而不是那个正确的“削”字,其实是别有用心的,使人一看就能醒目了然。”   “若用那个正确的“削”字,那便是“气行百削”。如此一来,随便是哪个武功名家发现,也不会明白那“气行百削”是个什么意思?   但只要换成那个错误的“穴”字,只要是练武之人,一看“气行百穴”四字,都能理解到其中的意思。”   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朱丹阳连忙将第一组最后剩下的口诀,一一参照前边菜谱的注释推敲出来。   没过多久时间,便悟出了二十五个字。   那便是:气行百穴,意在神会,以静待动,以柔克刚,以气运剑,无招胜有招。   朱丹阳一看得那个“剑”字,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寻思:“师公以剑术扬名天下,莫非这本菜谱中,记载着一套高深莫测的剑法?可是,他为何又要将这套剑法隐藏在这本菜谱中呢?   竟让师伯天天面对它二十年有余,却从来没有看出这其中的端倪,他全然将这本书当成一本菜谱在使用,哪又知晓这菜谱中实则隐藏着一套绝世武学呢?”   想到此,不由黯然失笑,自言自语道:“当年四大掌门不惜将柳叶门灭门,目的就是觊觎得到师公的剑谱秘笈。我开先以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剑谱,若不是无意中看到这本菜谱,我哪又会料到,原来师公果然留下了一本剑谱来,只是这武功隐藏得太过玄奥,就算交给了那四大掌门人,我想他们一时间也定然看不出什么头绪来,只会像师伯一般把它当作一本菜谱在看待而已。” 第177章 :绝世剑法   沉思良久,心中无端端滋生了很多感慨,大觉这老天有时候真的太过戏弄人。   有些人处心积虑想得到的东西,到头来却始终达不成愿望,而心如止水,没有机心邪念之人,往往在大难临头之时,总能逢凶化吉,绝境逢生。   本来山重水复疑无路,哪料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切的巧合安排,不得不说是上天精心打造的杰作。朱丹阳以自己作活生生的例子,回望这一年多以来,自己闯荡江湖的多般奇遇、死里逃生,最终练就成为绝世高手。   而且赢得美人归,这一切的一切,不得不感慨是老天对自己的眷顾。   不过四大掌门心术不正,一心想得到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笈,不惜滥杀无辜,犯下滔天罪行。   这二十年来为了剑谱奔波劳碌,到头来又能怎样?连这世上到底有无剑谱存在都没搞清楚,实是恶人无好报,心愿达不了。   再说柳一剑那条变色龙,表面一副和蔼可亲的脸孔,在多少人面前,无不认为他是洁身自爱的正人君子,哪知被逼到绝境之时,他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旦除下,那丑陋恶毒的脸孔昭然若揭。   他抱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宗旨,不惜对自己的爱徒痛下杀手。   只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本想将朱丹阳扔下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却做梦也没料到,朱丹阳不仅大难不死,而且奇遇陆云通,得他百年内功相赠,最终柳一剑恶因收恶果,引火自焚,一切可谓伦理循环,报应不爽。   其时,朱丹阳又在无意中发现王铁高遗留下菜谱中的秘密,凭其聪明之头脑,推敲出菜谱中隐藏着一套高深莫测的剑法口诀来,这一着,更是让他始料未及。   他心中在想:“看来这世上的许多事情都是强求不得,包括婚姻事业不等,一切都是随其缘分,刻意的去强求,往往会事与愿违。   我和琴儿情深意笃,本以为是天作之合,今生定能共度白头,哪又能料到柳一剑会成为我们之间的最终绊脚石,让我们这段美好的姻缘最终灰飞烟灭。”   “如妹和我本是仇敌,水火不相容,不料我因一时蓄意报仇,辱人名节,心想她定然会一辈子记恨于我。哪知她不仅没有恨我,后来反而救我性命,最终和我走到一块儿。”   “至于白灵,我本来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可她实在是个心地纯善的好姑娘,为了救我一命,不惜付出自己的清白身躯,这份感动,委实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表达完的了。”   “哎、姻缘姻缘,实在是有因才有缘,若是没有因,那又会来缘?姻缘这东西果真是强求不得的。风仪妹子对我一往情深,她口中虽没说出来,但我又不是傻子,哪又会不明白?”   “如今我已得两位娇妻相伴,怎么也是不能再接受她的了。何况我一直只把她当妹妹看待。从没想过会和她产生感情瓜葛。   爱情这东西虽是美好,却也是一个致命的杀手,陷得愈深,易失足不可自拔,陷得愈浅,又是再体会不到爱情之真谛所在。   看来爱情也是要适可而止的,溢出的越多,也就变成伤害了。哎、为了风仪妹子好,我以后还是少和她见面为妙。这样一来,她就会慢慢将我淡忘了。”   想了良久,便坐在椅子上,重新将那菜谱翻开,欲推敲出剩下的剑法口诀来。   朱丹阳一边参照后面的菜谱口诀,一边翻阅前面的菜谱注释校队,很快已经将第二招剑法的口诀寻找出来。   这一招剑法同样是二十五个字,乃是:遇强则强,气行胸腔,真力十足,奈我何妨,巧力归一,一式胜百招。   文中的“遇”字改用了谐音的“玉”字,因为有一种食材叫做“玉兰片”,是以,为了醒目,王铁高便将“玉兰片”写成了“遇兰片”。   朱丹阳心想:“这到底是什么剑法呢?怎么光写口诀不描述招式动作?”   又将余下的十余招剑法逐一推敲出来,足足花去了近两个时辰时间。   十八招剑法的口诀推敲完毕,原来它们之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十八招剑法中,每招所描述的都是指导如何运气使剑,全没记载演练方法。   朱丹阳寻思:“莫非这套剑法的精妙在于指导怎么运气发剑的方法,而不是注重招式间的变化?一般来说,平常每一种剑法都是以招为主,以气为辅。   杀敌致胜,全在招式变化万千,神出鬼没,往往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手段,将对手置于死地,而内功修为的深浅,决然起不了致命之关键。   而师公这套剑法却是悖其道而逆行之,乃以气为主,以招为辅,专门教人如何运动体内的真力,如何将真力集聚于剑刃上,如何以气运剑制应先机。”   “如以静待动,以柔克刚,以逸待劳后发先至,等等经典词句,全都是包含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特点,实在是与人搏斗时提出的一些窍门。”   “我曾听柳一剑说过,据闻武当派掌门鼻祖张三丰,自创了一套太极拳法,其中便有以逸待劳,以柔克刚的诀窍,看来师公所创的这套剑法,与那太极拳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第一招中的最后一句“无招胜有招”,第二招中的最后一句“一式胜百招”,以及第三句当中的“四两拨千斤”,第四句中的“闪进动中求”等等词句,全都是在讲与人搏斗之时,全凭巧妙取胜。”   “如四两拨千斤,意思是只要运气到位,往往以四两之力,也能挑起千斤重担。而无招胜有招,则讲明实战对垒的时候,心中根本不要去记忆剑法中的一招一式,关键是意在神会,人剑合一,随心所欲,万变不爽,这便显出了无招也可胜招的精要旨意。”   “有招的剑法往往跟着死路子走,只要有招便有破绽,而无招的剑法旨在随心所欲而发,巧妙无方,自然无端倪可寻,实在是有招亦无招,无招胜有招。”   想到此,不由深深吸了口气,又叹息道:“真没想到师公的武学修为,已至无招胜有招之境地,难怪打遍天下无敌手,试问没有招式的剑法,谁又能破解?”   对王铁高大是佩服不已,自叹不如。   当下将十八招剑法的要领熟记于胸,心想:“只要我背下这些秘诀,与人实战相搏时,便可以用这些运气使剑的法门轻松应敌了。”想到此,脸上微微一笑。   这日用过晚膳,朱丹阳便独自将聂不平叫到房中,将菜谱中蕴藏一套剑法的秘密告诉了他。   聂不平起先不信,只道是朱丹阳胡说八道。后来经朱丹阳一番详加讲解,又将破译出来的十八招剑法口诀背诵给他听了,聂不平这才释疑。   聂不平曾经也是学武之人,对于武学中的一些修习法门自然一听就懂。   其时乍听得这菜谱中竟然隐藏着一套如此厉害的剑法,心中也大为激动,兴奋说道:“我日日面对这本菜谱二十年,从来没想过这菜谱中竟隐藏着一套绝妙剑法,只把它当作一本菜谱在看待,做梦也没去想它会和剑法扯上关系。”   “当年师父送这菜谱给我的时候,我心中本是有些好奇,不明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口诀是个什么意思。   师父他老人家生前最喜欢烧菜和下象棋,只道那些口诀是一些破解残局的诀窍,所以根本就没有去想更多其它的。”   “你小子聪明绝顶,只看一遍已寻找出来其中的奥秘,而且将十八招剑法的口诀要领破译出来,实在是后生可畏,可喜可贺。师伯和你比较,那当真是自愧不如了。”   朱丹阳笑道:“我也是无意中发现了这菜谱中的秘密罢了。只是师公当年送你菜谱时,为何不给你说明,这菜谱中隐藏着一套绝世剑法呢?” 第178章 :故人相会   聂不平道:“这我倒是不太清楚。记得那晚师父给了我菜谱后,并没交代其他的事,第二天便赶去华山之巅和十大恶人决斗了。哪知道那一去,师父他老人家便和十大恶人一起,同归于尽在华山之巅,再也没能回来。”   虽王铁高逝去二十多年,聂不平与师父师徒情深,此时想起师父来,兀自有哀伤之感。   朱丹阳道:“看来师公之所以要将这本菜谱给你,一定是已经猜到此去华山决斗凶险万分,自己很可能有去无回。为了不让这本剑谱失传,所以就传给你了。”   聂不平道:“想来该是这样吧!现在你总算发现了菜谱中隐藏剑法的秘密,你师公他老人家的一番精心设计安排也算没有白费。   你如今学得这套剑法,师父他老人家也算死能瞑目了。不过你既然学得了这套剑法,以后就一定要杀了四大派掌门,为柳叶门那些死去的师叔伯们报仇雪耻,这样也不枉你师公传你剑法之恩情。”   朱丹阳道:“师伯大可放心,杀四大掌门的事,只管包在我身上便是。”   聂不平微笑点头,表示欣慰。随道:“这本剑谱你留着吧,我反正武功全废,拿来也没啥用处,只是万万不可落入了他人手中。”   朱丹阳道:“如此也好,我一定会好好保留这本剑谱。”欣然收下了菜谱。   聂不平忽又说道:“对了,不如给这套剑法取个名字怎样?”   朱丹阳微微思忖一会儿,觉得甚有道理,便道:“既然这套剑法是隐藏在了这本“麻辣川菜谱”当中,不如给它命名叫做“麻辣剑法”如何?”   聂不平一听“麻辣剑法”四个字,心中一喜,正合心意,哈哈笑道:“好好好,好名字,便叫它“麻辣剑法”了。”   无话则短。朱丹阳一行在成都府逗留数日,这时想起为不灭师太报仇之事来。   朱丹阳心想:“我如今早解了身上剧毒,本该上峨眉山报个平安,免得她们担心。但怕师伯牵挂,便先来了成都府。现在已经和师伯相处了多日,该是上峨眉山走一趟的时候了。”   打定主意,这日便打算出发赶去峨眉山。   聂不平准备了午饭招待他们,这次是他亲自下厨烧了几样拿手好菜。   众人正在客厅用饭,忽见两条高大汉子走进门来。   伙计见了客人,连忙迎上前去招呼。   朱丹阳回头望去,不禁心头一震,大为欢喜,叫道:“两位前辈,近来可好?”   那二人赫然正是骆峰和玉知尧。二人听得有人呼叫,颇为惊疑,一看是朱丹阳,也是大喜若狂。   骆峰哈哈大笑,迎上前来,说道:“你这臭小子真让我俩好找,真想不到在这成都府居然能碰到你,实在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是太好了。”   玉知尧也迎了上来,一看郑如也在此,心头微微一怔,面上浮起几丝笑意,并不言语。   朱丹阳忙邀二人入座,随叫伙计加了两副碗筷上来。   朱丹阳道:“听骆前辈言下之意,似乎你俩一直在找寻我?只不知找我有什么紧要事情么?”   骆峰道:“我和玉兄在湖北襄阳办完事,没过几日便听说流沙门掌门王伯常,被巴山剑派中一名弟子,联合不灭师太杀死一事,我们猜想,那弟子绝对是你无疑。   四川四大掌门人历来一个鼻孔出气,这是天下武林人士都知道的,既然王伯常不幸折手,试问其他三位当家岂又会袖手旁观?   我们担心他四大派联合起来对你小子不利,是以便匆匆由襄阳赶回找你,欲助你一臂之力,应付那四大派众人。”   朱丹阳听言大为感动,抱拳道:“在下何德何能,承蒙两位前辈如此抬爱,你们对在下的这番心意,在下永远都是不会忘记的。”   玉知尧道:“现在看你平安无事,我俩也就放心了。”   聂不平一直在默默注视着玉知尧,这时终于忍不住插口道:“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朱丹阳这才想起自顾和二人聊天,还忘记为师伯引荐认识,忙道:“聊了半天,还忘记引荐你们认识。”   便指着骆峰道:“师伯,这位便是天下第一大帮帮主骆峰帮主。”   聂不平肃然起敬,抱拳道:“老夫久仰骆帮主大名,今日何幸识荆,实是三生有幸。”   骆峰见他如此客气,赶忙回礼客套。   朱丹阳又指着玉知尧道:“师伯,这位玉前辈不用我介绍,你一定该认识他吧?”   聂不平早看这人眼熟,心中一震,便道:“莫非这位就是玉知尧玉兄?”   玉知尧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和柳叶门五大弟子有些交情,二人本就认识。   只是时隔二十多年过去,如今二人都已经年老沧桑,面容相较以往都有了很大的改变。   玉知尧听朱丹阳称呼这长者叫“师伯”,又见这人面容依稀眼熟,也已猜出他的身份,颤声道:“请问是聂兄么?在下正是玉知尧。”   聂不平激动万分,哽声道:“我正是聂不平,玉兄,近来可好?你我算来,该有二十多个年头没有见过面了。”   玉知尧心中一酸,说道:“要不是我当年妇人之仁,你我何至于二十年不能见面?你们柳叶门何至于被灭门?”   一番话说完,玉知尧不禁长吁短叹,感慨万千,神色凝重庄严。   聂不平不解,奇道:“玉兄何出此言?我柳叶门被灭门,与玉兄何干?”   玉知尧喟叹一声,幽幽道:“二十年前,我师兄郑松联同四川其他三派当家,策划了将你们柳叶门灭门的阴谋,其目的是想抢夺王铁高前辈流传下来的一部武功秘笈。当时我也非常清楚他们的这个计划,我师兄还欲拉我入伙,一起来干这桩灭门惨案。”   “我和你们柳叶门五大弟子本有交情,怎么会干出这般卑鄙险恶之事来?所以,那次行动我没有参加,也没有阻挡他们,因为阻挡也没用,我师兄打定的主意,那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你们柳叶门被四大派灭门以后,四大当家并没有得到那什么剑谱秘笈。事后,我师兄怕我败露了他们干下的灭门丑事,于是悄悄暗算于我,将我囚禁在了桐柏派的地牢里,一关就是整整二十个年头。”   “哎、前不久要不是朱少侠仗义相救,我恐怕至今还被关禁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呢?哎、早知道当年郑松会如此对待我,我便该先一步到你们柳叶门通风报信,让你们有所防备,否则你们柳叶门也不会被轻易灭门了。   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暗暗自责,若不是我当年妇人之仁,你们柳叶门也不会被灭门了。”   说完又是长吁短叹不止,大有自责之意。   郑如见玉知尧被父亲折磨得如此悲惨,心中大是过意不去,只是不好出言劝慰。   聂不平说道:“玉兄不要太自责了,当初你也是情处两难,顾忌同门情谊,所以才没有到柳叶门通风报信。至于我柳叶门被灭门一事,实在与你半点干系也没有。”   玉知尧不言,心中兀自歉然。   骆峰插口道:“真没想到聂大侠尚还健在人间,看来老天还是有眼的。当年四大派掌门处心积虑想对付你们柳叶门,哪知老天眷顾,聂大侠你终于还是无恙活了下来。”   聂不平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白灵自从玉知尧和骆峰一进屋起,目光一直盯视在玉知尧手中那柄大风刀上面,只是碍于众人正在寒暄叙旧,不便开口说话。   这时见众人似乎该说的也说完了,便启口道:“玉前辈,你手中拿着的武器,不就是我们蛇毒门祖传下来的魔铃宝刀么?”   玉知尧略有好奇,瞅了白灵一眼,并不认识白灵,更猜不透她和朱丹阳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只道:“我这刀叫作无量宝刀,哪是什么魔铃宝刀?听姑娘言下之意,似乎你是蛇毒门之人。” 第179章 :寻晦气   白灵道:“你这分明就是魔铃宝刀,哪是什么无量宝刀?我虽没有亲眼见过我派祖传下来的魔铃宝刀。   但曾听父亲亲口讲述过,那魔铃宝刀的刀背上挂着四个大铜环,挥动之下呼呼作响,有种先声夺人之势。与人搏斗时,那铃声往往会摄人心魂。所以,这口宝刀便取名叫魔铃宝刀。”   玉知尧哪料她连这口宝刀的来历,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委实惊疑不已,奇道:“敢问姑娘尊姓芳名?”   朱丹阳忙介绍道:“她叫白灵,乃是前任蛇毒门门主。不过,她如今已辞去了门主一职,欲和我一起闯荡江湖。”   骆玉二人面面相觑,她便是被天下武林人士公认为,天下第一毒门蛇毒门门主,尽都大为震动,心中同时在想:“这女娃恁小年岁,居然是天下第一毒门门主,实在叫人不可置信。”一齐又好奇地打量白灵一回,只是并不说话。   朱丹阳只好对白灵解释道:“你说得一点不错,玉前辈手中的这口宝刀,正是你们蛇毒门世代相传的魔铃宝刀无疑。”   玉知尧一怔,望了朱丹阳一眼,心中大为不解,他不明白朱丹阳为何要将这事告诉白灵?   这魔铃宝刀本是人家的东西,难免她不会要了回去。   白灵看出了玉知尧心思,呵呵笑道:“玉前辈不要担心我会向你抢刀,这魔铃宝刀现在既然在你手中,自然便是你的了。况且我如今已不再是蛇毒门门主,这宝刀现在在任何人手里,都与我无关。”   玉知尧听她这般一说,心中立即就放宽了许多,微微一笑。   众人叙旧寒暄半天,眼见饭菜已凉,聂不平这才招呼众人用饭。   席间,聂不平亲自为众人斟酒,又吩咐王同多烧几道菜来。   吃了一阵酒菜,骆峰又对朱丹阳道:“听说你小子杀死了你的恩师柳一剑,你本事倒是不小!快说说,你和柳一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惹得你要取他性命?”   朱丹阳略有好奇,道:“前辈怎么知道此事?”   骆峰道:“就在不久以前,我和玉兄正好去了一趟巴山剑派,自然知道这事。”   朱丹阳神色哀伤,道:“不知我那些师兄弟现在还好么?”   玉知尧插口道:“说来巧了,那天若不是我和骆兄及时赶到巴山剑派,你们那巴山剑派定然难逃大劫。”   朱丹阳大为错愕,急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骆峰接道:“我和玉兄从襄阳回来后,便径直赶到了巴山剑派去找你,哪知到了巴山剑派以后,那巴山剑派众弟子正在为柳一剑张罗身后事。   我俩都是大为震动,不明白柳一剑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死去?于是向一名弟子打听柳一剑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弟子却说是你朱丹阳亲手杀死了他。我们一听更是惊疑,断然不会相信你有本事能杀柳一剑。   想详细问出原因,那弟子却不愿意多说。看样子那弟子似乎有什么顾虑。   我们心中都在想,柳一剑与你那般要好,那日去武当山贺寿时,柳一剑对你的那份关心怜爱,我们也是看在眼里,试问你师徒间又怎会反目成仇?”   “正思绪未宁,便听一名弟子匆匆来报,说四川四大派掌门人,带着大帮弟子找巴山剑派寻晦气来了。巴山剑派众弟子一听,都是惊震不已,纷纷抄起家伙出去应敌。”   “我和玉兄当时并没有现身,只是躲在众人之中看热闹。只见郑松一来便气势汹汹找巴山剑派要人。巴山剑派大弟子牛堂也不甘示弱,大喝一声,“你等找我们要谁?””   “郑松嘿嘿一笑,说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看牛堂那样子也不是个怕事的家伙,听郑松语气冷傲,心中也来了气,森然说道:“你不说个明明白白,我又怎知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戏?””   “忽听流沙门中一名弟子怒喝道:“我们要的便是勾结峨眉派害死我家师父的那个淫贼,你们今天交还是不交人?””   “巴山剑派三弟子左涛气愤愤说道:“你嘴巴放干净点,我们巴山剑派堂堂名门正派,哪来什么淫贼?你少在这里装疯狗乱咬人。””   “徐三姚见巴山剑派众弟子个个披麻戴孝,不由冷冷笑道:“看你们一个个哭丧似的,不知道是谁死了啊!不会是柳一剑吧?””   “这时琴儿姑娘也插口了,“你明知我爹刚刚去世,还在这里冷嘲热讽,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那边四派众人一听得这话,无不吃了一惊。但马上个个都脸浮笑意,想是在幸灾乐祸。”   “便听郑松哈哈笑道:“素闻柳一剑武功高强,不知到底是哪位高人有恁大本事杀了他?他该不是害怕我等前来巴山剑派寻晦气,故意诈死的吧?””   “牛堂气得双眼一翻,大喝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师父若还在世,岂会容得你小小四大派在这里撒野?””   “郑松也不生气,笑道:“请你们交出朱丹阳那小子来吧,他和不灭老尼姑合谋害死了王伯常掌门,王掌门这个仇我们是无论如何也要报的。你们只要肯交出朱丹阳那小子,我四派众人今天绝不会与你们为敌。””   “琴儿姑娘插口说道:“朱丹阳已经不再是我巴山剑派弟子,你们来这里找错了地方,我看你们还是去别处寻他吧,因为他离开巴山剑派已经有些时日了。””   “郑松不信,说道:“谁不知道你和朱丹阳那小子是相好,柳一剑又怎会将他逐出师门?这分明就是你们设的诡计。是不是怕我们要了那小子性命,所以你们才故意说成他已被逐出师门了?””   “巴山剑派二弟子张烈愤然道:“你爱信便信,不信拉倒,我们骗你又有何用?不妨告诉你吧,朱丹阳那小子恩将仇报,枉我师父对他疼爱有加,哪知他却狼心狗肺,还杀害师父,像他这种弑师逆徒,他哪还有脸面再留巴山剑派?””   “四派众人一听柳一剑竟然是死在了你小子手里,无不为之耸容。”   “冯乔石说道:“这样说来,柳一剑是死在了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徒弟手里?””   “琴儿姑娘道:“我爹是瞎了眼才会收他当徒弟,他得今日报应,实在是自己选徒不当,怪不得别人。””   朱丹阳听至此处,心中好生难受,心想:“连你也说出这般话来,难道我真的做错了么?”   又听骆峰接着说道:“那徐三姚一听这话,顿时哈哈一笑,大为得意,说道:“报应啊报应,真他娘的是报应啊!柳一剑引火烧身自取灭亡,死得真是忒也好了!””   “牛堂几料徐三姚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幸灾乐祸,登时火冒千丈,怒吼道:“你他娘的说这话是几个意思?我师父遭不遭报应,和你这个外人有何干系?””   “冯乔石大骂道:“敢对我徐兄无礼,我看你这狗日的找死?””   “双斧一晃,一招“二龙抢珠”朝牛堂双肩砍到,说动就动。牛堂见他陡然发难,也不示弱,举剑横封挡了回去。听得“铮”一声响亮,牛堂明显内力不如冯乔石深湛,被他一斧荡开了半丈来远。”   “两名巴山剑派弟子赶忙在后方撑住牛堂身子,他才没有摔倒。又听郑松嘿嘿笑道:“朱丹阳那小子竟然能杀死他的师父,本事倒还不小。既然柳一剑已死,朱丹阳又被逐出巴山剑派,剩下你们这些虾兵蟹将,定然也成不了气候,不如趁这个机会,今天我四大派便将你们巴山剑派一网打尽也好。””   “巴山剑派众弟子一听这话,无不毛骨悚然,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若今日四大派众人真要对他们下毒手,对方人多势众,他们定然孤掌难鸣,免不了被灭门的下场。” 第180章 :疑团得解   “我和玉兄这时再也按捺不住了,同时纵起身形,落在了巴山剑派众弟子面前。四派众人不料我俩会藏在人群中间,个个都惊了一张。”   “我哈哈一笑,讪讪道:“郑掌门倒是真会趁人之危啊,在下佩服佩服!看来要论天下间最最卑鄙无耻之人,如果你郑掌门要是排了第二的话,那就没人敢当第一了。””   “郑松知道我是故意讥讽他,哪又能咽下这口恶气,气愤愤道:“骆峰,你又想来多管闲事是么?””   “我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辈中人义不容辞的分内之事,谁叫我这双眼睛看不惯呢?””   “郑松气得胡须倒竖,喝道:“你口气倒也不小,只不知你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玉兄这时也插了口,“依我看来,师兄今天最好不要打巴山剑派众人的主意了,既然柳掌门已死,朱少侠又被逐出了师门,冤有头债有主。   既然是朱少侠杀死的王伯常,你又怎么可以将这笔账,记到巴山剑派众弟子头上?当真以为又像二十年前那般杀人灭口,便再也没有人知道你们的罪行了么?””   “四大当家一听得这话,全都怔住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玉兄接着又说道:“若你等今日一定要一意孤行,我和骆兄定然不会袖手旁观,誓死也要替武林维护正义。反正我和你之间早晚有一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若要动武,我俩便索性在今日了结了这笔恩怨也未尝不可。””   “我又哈哈一笑,接着说道:“你四大派今日若强行要与巴山剑派为敌,那便是和我丐帮为敌,你们若考虑清楚了后果,那便放马过来吧。”我说完狠狠一跺手中打狗棒,严阵以待。”   “四派众人一听这话,个个脸上阴云不定,一时没了主意。他们心中都清楚明白,我丐帮有几十万弟子,他们真想和我丐帮抗衡的话,无疑是自讨没趣。”   “郑松沉思片刻,忽然佯作笑脸道:“既然是骆帮主开了口,我四大派怎又会不卖这个面子?今日姑且饶了巴山剑派一干众人,我们之间的事,待以后再做计较也不迟。告辞!””   “我知他心虚,也不言语相讥,暗暗冷笑。四派众人没有多作停留,悻悻离去。巴山剑派众弟子见我和玉兄替他们解了围,纷纷向我俩躬身道谢。”   “我便问琴儿姑娘,“不知道朱少侠和你爹之间究竟起了什么冲突?朱少侠为何要杀死你爹?””   “她一听这话,马上就流下泪来,并不说明原因,只道:“反正是我爹对他不住,我爹被他杀死实在是罪有应得。””   “我见她不愿详明,猜知道其中定有隐晦,但是人家的派内事,我也不便过多追问。后来我和玉兄祭拜了一番柳一剑,便匆匆离开了巴山剑派,四处找寻你的下落,不料今日竟然在此寻到了你。”   朱丹阳听了琴儿最后说的那句话,心中总算欣慰许多,暗想:“你最终还是想通了,我也宽心许多。只是我如今已有两妻相随,今生今世恐怕只能辜负你了。”   又听玉知尧问道:“朱少侠,你究竟为何要杀死柳一剑呢?你们之间到底起了什么冲突?”   朱丹阳心中一阵悲伤,苦笑道:“其实我和他并没有起什么冲突,只因他杀死了我父母,所以我才要杀他替父母报仇。”   骆玉二人闻言大惊,面面相觑,又疑惑不解地望着朱丹阳。   骆峰道:“怎么会是他杀死了柳叶双飞侠?究竟怎么回事?”   朱丹阳长叹一声,这才说道:“你们有所不知,其实柳一剑便是杀死我父母的那个神秘黑衣人。”   骆玉二人更加错愕,玉知尧道:“此话当真?”   他和骆峰早听朱丹阳叙述过柳叶双飞侠被暗杀身亡的经过,其时听朱丹阳说那神秘黑衣人竟然是柳一剑,自然心中半信半疑。   朱丹阳说道:“千真万确,这是柳一剑自己亲口告诉我的。而且他还说二十年前,柳叶门被灭门那晚,当时救走我父母 和师伯的黑衣人也是他。   他当时无意中听到了剑谱的秘密,为了能得到剑谱,他才故意出手相救我父母师伯,其目的也是想向他们逼问剑谱下落。不管他们最终有无剑谱,也会杀了他们三人灭口。”   “只因后来他斗不过四派当家,反而受了重伤,这才落荒而逃。这二十年来,他知道四大当家一直在追寻我父母下落,于是柳一剑也在暗中密切关注着四大当家的一举一动。   那日四大当家寻到巫山峡谷后,柳一剑也闻讯赶到,后来他发现我父母根本就没有什么剑谱,这才一气之下索性杀了他们。”   二人总算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骆峰愤然道:“柳一剑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实在卑鄙狠毒,真没想到他竟会是这般无耻之徒。但我还有一事生疑,单凭你的武功,怎么会是柳一剑的对手,你怎能将他杀死?”   朱丹阳毫不隐瞒,便将柳一剑如何用毒害他,如何将他扔下山崖,自己又如何巧遇师公陆云通,陆云通又如何将毕生内功修为传他的诸般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   骆玉二人听后又是感慨又是欣慰。   玉知尧道:“真没想到你竟有这般奇遇,真算是机缘巧合了。看来世上的事情真的是变幻无常,柳一剑能得此下场,实在是因果报应,怨不得人。”   骆峰又道:“不知你身上的剧毒解除没有?”   朱丹阳道:“已经解了,便是这位蛇毒门门主白灵姑娘替在下解的毒。”   二人并不清楚朱丹阳和白灵是什么关系,听他这般一说,只道因为白灵救了他性命,他们只是好朋友罢了,并不清楚他俩其实已是无名有实的夫妻关系了。   当下也没有过多言语过问,只是都感激白灵对朱丹阳的救命之恩。   二人见郑如如今竟也和朱丹阳在一起,看她和朱丹阳似乎非常要好,二人神色间流露出来的是那种互相信赖、爱慕之意。   他们心中都知郑如和朱丹阳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郑如又是郑松之女,她现在为何又和朱丹阳走到了一起呢?   他们当然猜不透朱丹阳和郑如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最终会由仇人转变成了朋友。   但朱丹阳和柳琴之间情深义重,这是他们同柳朱二人去武当山贺寿的途中就已看出来的。   现在朱丹阳杀死柳一剑为父母报仇,难怪柳琴会和他闹翻脸了。   柳琴和朱丹阳再情义深重,一时之间定也接受不了朱丹阳杀死自己父亲这个事实。   骆峰只说道:“你和琴儿姑娘之间,一定闹不愉快了吧?”   朱丹阳听这话虽然感伤,但事已至此,伤又何用?   正色说道:“过去的事,我已经不想再去提及,只想说我和琴儿今生有缘无分,这辈子算是我对不起她了。”   他怕郑如和白灵心中吃味,假如此刻自己心中还想着柳琴,难保郑白二人心中不生气,是以只好这般说出来。   不过朱丹阳说的也是真心话,证明自己和柳琴之间的这段感情,今生是再也挽救不回来了,多去想也没什么用,他如今一心一意爱着的只有郑如和白灵二人。   骆玉二人听他这般一说,更加不便再问,当下不语。   吃过午饭,朱丹阳带着骆峰玉知尧二人到成都府闹市街道闲逛。   由于“麻辣天下酒楼”生意兴隆,小黑、郑如、白灵三人便留在了酒楼帮忙打点生意。   聂不平见两个师侄媳妇操持有度,心中大是欣慰,频频捋须微笑不语。   朱丹阳只好将赶去峨眉山的计划先行放下,等和骆玉二人盘桓几日再说。 第181章 :天下将乱   三人来到大街上,玉知尧忍不住问道:“朱少侠,你和如儿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不是很恨她么,你俩怎么又会走到了一起?”   朱丹阳不料玉知尧会问及这个问题,脸上微微一红,羞涩说道:“对于我和郑如这件事情,实在不好向二位前辈启齿。但二位前辈待我极好,我也不能向二位前辈隐瞒。”   于是,便将几月前,如何和郑如在武陵城外狭路相逢,自己如何轻薄羞辱了她的经过说了出来。   那日由武当山下分手后,郑松如何设计抓住自己,郑如又如何帮助自己脱身。   直说到不久前在金沙江畔,郑如跳江轻生,自己如何救她,后来二人又如何到了云南蛇毒门去解毒,遇上白灵如何帮助自己解毒的诸般经过,简明扼要向骆玉二人述说了一遍。   骆玉二人听完他的叙述大是感慨,却又羡慕不已。   骆峰哈哈笑道:“真想不到,你这小子福气倒是不浅,如今不但练就绝世武功,还怀抱两位善解人意的美人归,试问人活一世夫复何求?   这个世道三妻四妾本是平常,然要找到两个真心待你好的人却是很难。既然两位姑娘对你这般要好,你此生千万不可辜负了两位姑娘才是。”   玉知尧听了心中也大是宽慰,说道:“如儿是个好姑娘,你今生如果辜负了她,小心我要打你屁股。”   朱丹阳笑道:“我还以为前辈会恨她呢?想不到郑松那般对你,你还如此关心他的女儿,对于这点我真是始料未及。”   玉知尧道:“一辈不干二辈事,我和郑松之间的仇恨,怎又可以牵扯到下一辈人身上呢?若像你这般一说,那郑松不也是你的大仇人么,那你为何还要娶她女儿为妻呢?”   朱丹阳无语反驳,不禁一笑,骆玉二人也是哈哈笑了起来。   骆峰倏然转开了话题,正色说道:“不知道你小子有没有兴趣和我俩去京师走一遭?”   朱丹阳微有好奇,说道:“无端端为何要去京城呢?”   骆峰道:“因为天下即将大乱,我俩去京城,不过是想帮助朱棣一臂之力,平定乱党而已。”   朱丹阳为之动容。他知道当今圣上正是朱棣,又听骆峰说天下即将大乱,心中自然猜愕不定。   便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顿了一顿,玉知尧接着说道:“我俩在来成都府的途中,收到了丐帮探子送来的信息,听说四川四大派,联袂巨鲸帮、海沙派、贵州水云帮,还有长江帮八个帮派,近日邀集了大批人手,正匆匆赶往京师而去。   依我看来,这些人一定是接到了曹雷的密令,所以才会劳师动众赶去京师,说不定曹雷那厮正在暗中策划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阴谋。”   骆峰接着又道:“从襄阳城回来的途中,我便接到帮众探子密报,说最近山西有五大帮派,山东有两大帮派,还有青海派,联同海外十二岛主,也是各带大批人马赶往京城聚会。”   “据我帮中探子的消息证明,这些所有赶去京城集会的帮派,纷纷和曹雷有挂钩,而且每年还会自愿向曹雷上供许多金银钱粮充当军饷。   曹雷那厮手握兵权,在江湖中的人际关系也相当不错,这次突然恁多帮派齐集京城,我们猜想,这次曹雷定要逼宫造反。”   朱丹阳心想:“曹雷不可能作反啊!他是建文帝的宠臣,这些年来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建文帝。但如今建文帝已经看淡尘世纷争,决心遁入空门,早已表明态度,不愿再挑起战事,曹雷既然一心为他,怎敢私下逼宫造反?”   当下默不作声,心中沉吟。   又听玉知尧说道:“这次我和骆兄从襄阳回来的途中,还遇见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那日我俩在半道上碰见一大群大内侍卫,押着一辆马车匆匆赶路,那马车上坐着的竟然是一名中年和尚。   又听其中一名侍卫头领在说,曹公公交代过我们,此番一定要将这个人安全送到京城,所以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千万不能出半分差池,否则我们个个都会脑袋搬家。”   “我们听了这话后,心中都在想,这和尚究竟是何许人物,为何曹雷如此关心他?听那侍卫头目说得这般严肃,看来这和尚倒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只因不明那和尚身份,所以我俩也没有出手救他。”   朱丹阳听得这话,浑身猛地一噤,暗道:“莫非那中年和尚便是那建文帝朱允文?一定是了,曹雷如此重视他,那和尚不是朱允文又会是谁?这次他既然已将朱允文请去京城,看来要逼宫造反这事决然不会假了。”   “看来,我现在必须得将建文帝朱允文,健在人间这事告诉二位前辈才行。虽然我发过誓不会将建文帝健在的秘密说出去,但事情紧急,有关天下苍生福祉,我不能再隐瞒这件事了。”   随即说道:“若我没有猜错,那中年和尚一定就是建文帝朱允文。”   “什么?”骆玉二人同时惊呼,尽都好奇地盯着朱丹阳,大是猜愕不定。   朱丹阳见他们这副表情,心中并不好奇,因为当年靖难之役,建文帝自杀殉国之事天下皆知,其时朱丹阳却说那中年和尚便是建文帝朱允文,他们怎不惊疑?   朱丹阳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沉,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建文帝未死之事算是一等机密,多让一个人知晓,建文帝便多一分危险,他自不敢太过大声喧哗。   骆玉二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朱丹阳环顾一番四周,将二人带到了一处无人的胡同巷子,这才说道:“这件事情,咱们得找个僻静点的地方详谈。”   说完,转身朝着郊外奔去。骆玉二人见他如斯神秘,好奇心更甚,同时跟在朱丹阳身后追去。   片刻工夫过后,三人已经到得一片茂密的野树林。   骆峰迫不及待追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中年和尚是建文帝朱允文?建文帝不是早就自杀殉国了么?”   朱丹阳正色道:“我敢肯定那人便是建文帝,因为当年建文帝并没有自杀殉国。”   玉知尧更惊,道:“这种玩笑可是开不得,搞不好会掉脑袋的。你说当年建文帝没死,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朱丹阳微微一笑,又才说道:“这件事情说来也是很巧,我也是一次偶然机会发现了这个秘密。”   于是,便将那次如何闯进了皇觉寺,如何撞见了蒋成,如何又偷听到曹雷与建文帝的对话,等诸般经过一一详细讲述了出来。二人听完这才释疑。   骆峰哈哈笑道:“难怪那次在武陵分舵对付曹雷时,你说曹雷有把柄落在你手里,原来那把柄便是建文帝未死之谜。   亏得你当时没有将话说明,还把我们一干众人全都蒙蔽了。   你又说什么建文帝,什么皇觉寺,直把曹雷吓得屁滚尿流,想不到你说的那些并非虚言,而且全都是真的。”   朱丹阳道:“只因建文帝未死之谜乃是机密事件,多一个人知道他便多一分危险,当时在恁多人面前,我自然不便直言说出。但二位前辈都是我信得过的人,我亦不想再隐瞒你们了。”   玉知尧道:“你的这番心思,我俩自然都能明白。但这次曹雷既然将建文帝请去了京师,看来曹雷欲逼宫造反一事绝对假不了啦!”   朱丹阳道:“不过依我看来,曹雷这次将建文帝请去京师,建文帝绝不是自愿的。我虽和建文帝没有深交,但看得出他是个一言九鼎之人,他说过他不会再挑起战事,他便一定会信守承诺。” 第182章 :联络群豪   骆峰忽然道:“这么说来,曹雷这次是要自己造反当皇帝咯?他之所以将建文帝请去京师,只为师出有名而已?他一定是打着建文帝的旗号笼络人心。”   “建文帝乃是前朝皇帝,现在虽说是朱棣掌管天下,文武百官都效忠于他,不过这也是形势所逼,难保那些文武百官中没有建文帝的心腹。若届时曹雷一旦将建文帝未死的消息公布出来,建文帝以前的那些旧部定然会纷纷响应。”   “俗说一人难解众怒,一旦双方交战起来,谁也讨不了好,受伤的终究是天下百姓。若曹雷最终击败了朱棣,建文帝必然性命不保。   若他自己想坐江山的话,建文帝就必须要死。那曹雷并非是个善类,若天下果真落到了他手里,那么这大好的河山不知会变成怎么个模样了。”   朱丹阳道:“如此说来,我们还得帮助朱棣一把才行。”   玉知尧道:“曹雷手握兵权,又有恁多武林人士帮他助拳,我等就算有心助朱棣一回,却未必就能击败曹雷啊?”   朱丹阳笑道:“咱们也可联络一些武林中的正派人士帮助啊!曹雷是正派武林人士眼中公认的大奸贼,若那些正义人士一旦知道了他将图谋篡位的话,肯定会竭力帮助朱棣的。”   骆峰一拍大腿,哈哈笑道:“说得不错,曹雷那恶贼既是武当派的弃徒,想来天宏道长一定也会帮这个忙的。五岳剑派和少林派都是公认的名门正派,只要向他们说明了情由,他们想来定不会对这件事袖手旁观的。”   朱丹阳道:“事不宜迟,我去联络峨眉派和巴山剑派,只要由我出面,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给我这个面子。白灵是蛇毒门前任门主,有她出面,蛇毒门自然也会帮她助拳。”   骆峰道:“真是太好了,既然能够联络到恁多帮派相助,我们的胜算也大有把握。再加上我丐帮弟子众多,只要大家众志成城,想来这次一定能够击破那曹阉狗的阴谋诡计。”   玉知尧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就各自去联络人吧。我去联络武当派和少林寺两大门派,骆兄就负责联络五岳剑派,和你们丐帮各大分舵武功高强的弟子。”   骆峰点头,表示认可。   朱丹阳道:“我便负责联络峨眉派,巴山剑派和蛇毒门三大门派。只是到时候咱们在什么地方集结出发北上呢?”   骆峰忖了片刻,说道:“咱们约定半个月后在河南洛阳城聚集。半个月时间是有点仓促,但眼下咱们确实已经没有过多的时间了,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大家一定要在半个月内准时赶到洛阳城集会。”   商议妥当,三人抱拳作别,各自分道扬镳。   朱丹阳回到麻辣天下酒楼后,便将曹雷欲逼宫作反之事告诉了聂不平郑如等人知晓,看他们对此事作何看法。   只是并不将建文帝尚活人间的秘密说出来。聂不平等人本是江湖人士,对事不关己的国家大事并没有多少看重,心中对于这事自然也没有多少兴趣。   但见朱丹阳如此情急,想必他有自己的看法。   聂不平便说道:“只不知你对此事作何看法?难道你想去阻止曹雷谋反?”   朱丹阳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曹雷是公认的奸臣贼子,若到时让他当了皇帝,定然会搞得国不像国家不像家。   天下黎民百姓定也会被推往水深火热之中。我们既然属于这个国家中的一份子,眼看奸臣贼子要作反岂会袖手旁观?所以,为了天下苍生幸福安康,我自然愿意为当今圣上助一臂之力对付曹雷。”   聂不平听言大感汗颜惭愧,说道:“你说这话大有道理,师伯我如今只算废人一个,要想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既然你认为这般作法是对的,师伯当然不阻挡你。”   郑如道:“我也赞同你的做法,咱们一起赶去京师对付曹雷吧。”   朱丹阳笑道:“有你支持,我自然高兴。不过你爹这次也赶去了京师帮曹雷助拳,只是到时一旦双方交战,我不知道你究竟会站在哪一边?”   郑如正色道:“其实这些日子我已经想通了,我爹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坏事,迟早也是会遭报应的。   届时真要和他兵刃相见的话,我自然会先行劝他悔改,若他始终执迷不悟,你便是杀了他我也不会怪你的。因为我不想再重蹈你和琴儿姑娘之间的覆辙。”   朱丹阳万不料她会说出这般大义凛然的话来,激动说道:“你当真是这样想的么?”   郑如道:“为了你,为了正义,我自然会和你站在一起。”   朱丹阳大喜,忍不住将她搂在怀里亲吻了一下额头。   白灵看了也不生气,见他俩如此恩爱,反而感到高兴,插口道:“我也要去京师帮忙对付曹雷。”   朱丹阳一怔,连忙将郑如松开,生怕白灵吃醋。   朱丹阳道:“这次去助拳自然少不了你,而且我还要你帮个大忙。”   白灵道:“我还能帮什么忙?”   朱丹阳道:“曹雷这次造反,邀请去京师助拳的江湖术士非常之多,又加他手握东厂和锦衣卫两大兵权,他的实力相当雄厚。若单凭我们几个去相助当今皇帝,去了也成不了气候。”   “现在骆玉二位前辈已分头去联络南少林北武当,还有五岳剑派、丐帮八大帮派助拳,我希望你能调动你蛇毒门中的弟子,也能前去相助一臂之力,不知道你能否办成这件事?”   白灵呵呵一笑,“虽说我如今已辞去蛇毒门门主职务,但我一声号令下去,蛇毒门众弟子相信还是会听我话的。   况且我蛇毒门在武林中一向名声不好,若此番能够联袂正道人士替朝廷助拳,这等大大的善举,想来今后武林中再不会有人骂我蛇毒门是邪魔外道了。”   朱丹阳大喜,说道:“如斯最好不过,那你马上飞鸽传书给你蛇毒门门人,通知他们必须在半个月之内赶到河南洛阳城与众路豪杰汇合。”   顿了一顿又道:“最后还有一事要交代给你。”   白灵似乎很乐意为朱丹阳做任何事情,急道:“还有什么事快说啊?”   朱丹阳笑道:“通知了你蛇毒门门人后,马上和小黑快马加鞭赶去峨眉山,通知峨眉派众弟子也立即赶去洛阳城汇合。峨眉派众人认识小黑,你们只要说是我的意思,她们自然便会信了。”   “你们还要告诉众弟子,就说四川四大派众人目前也在赶往京师的途中,要为不灭师太报仇的话,这次是个绝好的机会。但你们切记,也是务必在半个月内必须赶到洛阳城。”   白灵欣然领命,性子比朱丹阳还急,似乎生怕完不成任务,说了声“洛阳城见”后,拉着小黑已经冲出了门外。   朱丹阳见她着急的样儿不禁失笑,还欲叮嘱几句,却见二人已经去得远了。   聂不平忽插口说道:“不知如儿之父是谁,他怎么会去替曹雷那样的大奸贼助拳呢?”   朱丹阳本不敢将郑如的身份告诉聂不平,担心聂不平知晓郑如是郑松之女后,心中生恨。   如今郑如亲口说出这般大义灭亲的话来,也再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如实禀告了郑如身份给聂不平知晓。   聂不平听后大为感慨,说道:“如儿明白事理,师伯很是高兴。只是届时若令尊当真不幸死在了丹阳手上,还请你一定不要怪恨他。”   郑如道:“师伯放心便是,我怎么会怪他。”   聂不平点头,转念问朱丹阳道:“你目下准备去哪里?是马上就赶去洛阳城么?”   朱丹阳道:“我和如妹还得先去一趟巴山剑派,希望巴山剑派众弟子此番也能前去京师助一臂之力。” 第183章 :巴山剑派拜会   聂不平道:“那好吧,临走之前,师伯要送一件东西给你。”   说完自行去了房间,不一会儿工夫,手中握着一柄四尺来长的青铜剑出来。   那剑没有剑鞘,剑刃上边已经生满铜锈,想是多年没有人使用过的缘故。   聂不平道:“这柄青铜剑是我以前所用,别看生锈,却是锋利无比。我如今武功全废,再也用不上它,便将这剑送给你了。希望你能用这把剑替柳叶门死去的师叔伯们报仇雪恨,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朱丹阳欣然收下青铜剑,说道:“我一定不辱使命,只待铲除了曹雷那个大奸贼,杀四大派掌门替父母报仇后,一定会马上赶回来向师伯复命。”   聂不平频频捋须微笑,不再言语。   朱丹阳告别聂不平,拉着郑如走出门去,骑马直奔武陵巴山剑派。   朱丹阳忽然问道:“长江帮不是已经瓦解了么,这次前去京师帮曹雷助拳,长江帮怎么也在其内?”   郑如道:“听爹说,阴风山庄当家赵有良死后不久,刘长河便重新组建了长江帮。”   朱丹阳一听大为气恼,气愤愤道:“刘长河真他娘的不讲信用,那日长江帮与阴风山庄在平石滩比武对战时早有约定,无论哪方败阵,他所在的帮派便从此在江湖中除名,哪知赵大哥一死,那狗日的刘长河又违信组建长江帮,这次在京师撞上了刘长河,我是绝对不会再饶他性命的了。”   顿了一顿,又正色说道:“如妹,看来你爹我是非杀不可的了,赵大哥是我的启蒙恩师,他对我的情义重如泰山,这辈子我是永远难以忘记他的。”   “但你爹却将他残忍杀死,若我不杀你爹帮赵大哥报仇,试问我还有什么脸面面对死去的赵大哥?   况且你爹犯下的罪孽不止一件,杀害不灭师太,杀害柳叶门那么多的师叔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坏事,你爹就算死上一百次也不能赎罪。”   郑如沉默片刻,幽幽说道:“一切你自己拿主意便是,我不会劝你,也不会阻难你,更不会怪你。怪只怪我爹自己,谁叫他自己要干那么多伤天害理的坏事?”   朱丹阳心中稍宽,更加催马疾驰。   这般连夜兼程,只行得一天一夜,这日清晨,二人总算抵达武陵城。   在城中弃了马匹,二人径直赶往巴山剑派门户,行不多久已然到达。   巴山剑派众弟子见是朱丹阳到来,尽都微微好奇。   但念及昔日同门一场,众人还是很热情地迎接他去客厅就坐。   不几,牛堂、张烈、左涛、徐四道、刘太人相继出来与他相会。   朱丹阳连忙起身拜见。   牛堂笑道:“朱师弟,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对么?”   朱丹阳心中一热,哽声道:“大师兄,你还愿认我这个师弟么?”   张烈道:“我们一日是师兄弟,终生都是师兄弟,怎又会不认你了?其实我们都清楚是师父他老人家对不住你,所以还望你不要再记恨师父了。”   朱丹阳听得这话甚是温心,终于忍不住掉下几滴泪来,说道:“师父既然已经赎罪,我怎会记恨他?不知道师父和冷师兄的后事已经操办妥当了么?”   刘太人道:“他们的后事都已经办妥,师弟请放心吧。”   朱丹阳心中稍宽,随环顾众人一回,又问道:“怎么不见琴儿呢?”   众人听他提及柳琴,都是微有色变,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沉吟一会儿,牛堂才道:“师父和冷师弟的后事办完,小师妹便离开了巴山剑派,我们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朱丹阳叹了口气,悠悠道:“对于我和师父之间这件事,琴儿确实是受了很大的打击,让她一个人出去散散心也好。”   众人打量了郑如一番,见她生得貌美如花,但此番却和朱丹阳同来巴山剑派,却不知道他俩是个什么关系。   左涛忍不住问道:“朱师弟,不知这位姑娘是谁,还没听你介绍?”   朱丹阳脸上微红,道:“其实,这位……”   “我叫郑如,和朱丹阳是好朋友,很高兴见到诸位!”不待朱丹阳说完,郑如已经打断了他的话,抱拳向五大弟子裣衽施礼,神态谦逊。   朱丹阳望了郑如一眼,好生感动,不料郑如会在这个时候帮自己解围,实在善解人意。   朱丹阳本来准备直言他和郑如之间的关系,但如果众师兄一旦知道了二人关系,定会误认为朱丹阳是个浪荡轻浮之人,只个多月不见便见异思迁,将柳琴忘得一干二净,众师兄定然会鄙视记恨他。   郑如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立即帮朱丹阳解围。   众人见郑如礼貌客气,人也漂亮,既然是师弟的朋友,当然不能怠慢,纷纷和她行礼寒暄。   朱丹阳转上正题,直言说道:“今日我和郑姑娘马不停蹄赶来巴山剑派,其实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和诸位师兄相商。”   众人听有要事相商,都感好奇,一起望向朱丹阳。   牛堂道:“不知道师弟找我们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朱丹阳排闼直入,说道:“大奸臣曹雷,最近邀约了大批武林术士前去京师帮他助拳,多半是要图谋造反。所以,我这次来巴山剑派的目的,是希望众位师兄弟能随我前去京师帮忙,助当今皇上朱棣铲除曹雷那厮,还天下太平。”   众人闻言均是大为震动,谈虎色变一般。   刘太人道:“果真有这等子事?”   朱丹阳道:“绝对假不了。据丐帮探子回报的准确消息,听说这次前去京师为曹雷助拳的帮派有二十个之多,人数过万不止,而且四川四大派也在其内。”   众弟子一听四川四大帮派也要去帮奸臣助拳,顿时义愤填膺。   牛堂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只要有你师弟一句话,我们一切听你吩咐便是。不过,光凭我们巴山剑派区区数百弟子前去,能对付曹雷的千军万马么?”   朱丹阳道:“此去京师帮皇帝助拳,倒不止我们区区几百人,除外,我还邀约了云南蛇毒门,四川峨眉派两大门派。   丐帮帮主骆峰前辈和玉知尧前辈,也分别赶去联络五岳剑派,南少林北武当七大门派,联袂丐帮弟子的话,我们的人手也是七八千人,要对付曹雷还是大有胜算的。”   张烈道:“想不到你连蛇毒门那样的邪派也能请到,看来师弟的本事当真不小。”   朱丹阳道:“此番前去云南蛇毒门解毒,有幸结识他们的门主白灵姑娘,自然就有了些交情。其实蛇毒门并不像江湖中谣传的那么邪恶,他们之中还是好人居多。   如果他们当真那么邪恶的话,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帮我这素不相识的外人,解除身上的金舌兰剧毒呢?”   众人听他这般说,自有他的道理,不便言语相搏。   牛堂只道:“不知我们该往何处会合,然后大家再联袂赶往京师?”   朱丹阳道:“咱们明日便启程赶去河南洛阳城,因为我和骆峰前辈约了半个月后在洛阳城会面。”   牛堂道:“那好,我马上下去准备,让众弟子筹备粮食马匹,明日北上赶去洛阳。”   商议定,众弟子各自下去准备。   翌日点齐了两百号武功高强的弟子,众人一路北上,直往河南赶去。   由于此去河南洛阳距离不近,半个月时间又迫在眉睫,好在众弟子披星盖月赶路,每日只休息一个时辰,行得十三日上午,一行众人总算是抵达了洛阳。   一路之上,朱丹阳老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但每次回过头去,却又见不到半个影子。   记得刚出道江湖的时候,一次在赶往阴风山庄的途中,柳琴便悄悄跟踪在他后面,后来还侥幸救他一命。   如今又有了这种被人跟踪的感觉,他心中暗自猜测,那人多半又是柳琴无疑。   只是她为何要跟踪自己呢?若是为了专程来寻找自己的话,为何又不肯露面呢?   碍于郑如在旁,他自然不便私自去追寻柳琴踪迹。 第184章 :群豪集结   这日刚进了洛阳城,迎面便奔来了两名丐帮弟子,一弟子向众人询问道:“请问诸位是哪路人马?”   朱丹阳道:“我们是巴山剑派一行众人,请问你是骆峰帮主派来接应我们的么?”   那弟子喜道:“这么说来,你就是朱丹阳朱少侠对么?”   朱丹阳笑道:“在下正是朱丹阳。”   那二弟子微微一礼,那弟子又道:“咱们帮主昨日已经抵达洛阳城,专程吩咐我俩在此迎接朱少侠。请吧!”   说完转身就走,在前边帮众人引路。   朱丹阳领着众人牵马进城,不几到了一家“大兴客栈”。   朱丹阳一行刚进得客栈大门口,骆峰已经哈哈大笑迎接出来,身后还跟着四名花甲年岁的老者。   那四人步履矫健,仙风道骨,身背长剑,各穿一袭灰色道袍,下巴都留着小撮胡须,个个双目有神,红光满面,一看便是内家好手。   朱丹阳去武当山贺寿的时候曾见过几人,知道他们便是五岳剑派中的其中四位掌门人。   泰山派掌门名叫马昆,华山派掌门叫孙长青,嵩山派掌门名叫万我庆,衡山派掌门便叫杜子康。   上北恒山派由于距离京城最近,若南下洛阳,然后又折道重返北上京师的话,那便是多此一举。   因此骆峰只派了弟子北上迎接恒山派掌门毕发龙,让他自行先带人手赶往京城等候。   骆峰见朱丹阳不辱使命,果然带着巴山剑派众弟子到来,连忙迎接他和五大弟子等人进去。   由于客栈容纳不下太多的人,丐帮便包下了城中大大小小十五间客栈,以便各派众人到时住宿。   一些丐帮弟子便将巴山剑派众弟子,安排到了十五间客栈中分别住下,各派的首要人物,则全部住在大兴客栈,以便筹谋大事。   朱丹阳联同郑如,五大弟子住进客栈,骆峰随即引荐了五岳剑派掌门人给巴山剑派各大弟子认识。   众人打过招呼后,骆峰又吩咐店家准备饭菜招呼客人。   朱丹阳道:“玉前辈还没有到么?”   骆峰道:“昨日接到他的飞鸽传书,说他已经上了少林寺,估计武当少林两派今夜就能赶到。”   朱丹阳道:“现在距离约定十五日之期还有两日,就属云南蛇毒门和四川峨眉派路途最远,不知道他们两天之内能否赶到此处?”   骆峰道:“放心吧,假如两天时间赶不到,多等两日也是无妨。反正四川四大派和巨鲸帮、海沙派、水灵帮、长江帮八派众人只在前面一日路程,届时我等只需连夜兼程赶路,一定可以和八派众人一起赶到京城的。”   朱丹阳道:“八派众人已经过了洛阳城了么?”   骆峰道:“据探子回报,八派众人是今日清晨才离开洛阳北上的,相信只在前方不远的距离。昨日我又收到了京城分舵传回的飞鸽传书,说山东、山西七大帮派和海外十二岛主,联同青海派,于今日已经抵达京城外面住下,想必就在等着郑松一群人众了。”   朱丹阳颇有顾虑,说道:“只要蛇毒门峨眉派一到,咱们便连夜兼程赶路,半点不能再耽搁了。”   当晚,玉知尧果然带着南少林北武当二派众人,相继赶到洛阳城,足足八百多号弟子。   而白灵小黑率领的蛇毒门众人,和四川峨眉派众弟子,也于第二日午后一起赶到,来得比朱丹阳他们想象中还要快。   峨眉派众人此番赶赴京城倾巢出动,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替不灭报仇。   蛇毒门掌门刘罗章和右护法于四娘,挑选了一百名门中武功高强且善于用毒的弟子随行。   花姬年岁已大,不宜长途赶路,便留在门中打理帮务。   骆峰见众派人士悉数赶到洛阳汇合,不辱使命,心中大是欢快。   当晚,丐帮在大兴客栈大摆筵席,款待各派首要人物,其余众派弟子在各大客栈住下聚餐,这几日吃喝拉撒睡花去的银两,全部由丐帮各大分舵出钱包办。   众人见骆峰为了帮助当今皇帝助拳,出钱又出力,这等侠义胸怀,无不打心眼里称赞他是个大大的英雄豪杰。   无话则短。次日众人晓行上路,加上丐帮两千多名弟子一块儿,浩浩荡荡直往北京城赶到。   行得夜幕之际,已经到了山西边境,当晚众人稍作休息又始上路,次日夜幕便绕道进入了太行山麓,欲朝着山麓直驱北上。只是连行两日并未得见郑松一行众人影子。   这日朱丹阳对骆峰说道:“不如我先带几个人策马前去打探一番,看能否追赶上郑松一行人。若能侥幸碰见八派众人,凭我现在武功,若先杀他几名当家的性命挫挫锐气,让他们趁早打消北上助拳的念头,你看这样如何?”   骆峰知他如今武功深不可测,恐怕很难再有人是他敌手,对他的安危倒也不用太担心,便说道:“前去探探路也好,但还是要小心谨慎为妙,切不可草率轻敌,打草惊蛇,到时你先赶去京城等候我们。”   朱丹阳点头称是,随带了白灵郑如准备先行一步。   风仪忽然说道:“朱哥哥,我也陪你们一起去吧?”   这几日风仪看见郑如白灵在朱丹阳身边左簇右拥,心中大是吃味,虽明知朱丹阳一定不会再接受自己,但始终希望能一直待在他身边,哪怕当个小丫鬟也是好。   朱丹阳看她双眸动情,楚楚可怜,实在不好意思轻拂于她,只有点头答应。   风仪见朱丹阳愿意带自己同行,心中大是欢快。   四人带了些干粮清水上路,行得第二日午后,四人到得了太行山下一个名叫“承德”的小镇。   正行之间,忽见前方黑压压大群人马。   四人心中都是一紧,郑如说道:“前方有我们桐柏派中弟子,看来该是我爹他们一行人了。”   白灵道:“咱们要不要跟上前去?”   朱丹阳道:“先不要打草惊蛇,八大派人多势众,咱们四人势单力薄,若贸然闯上前去,定然不是他们敌手。”   风仪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朱丹阳微忖忽儿,说道:“先不要靠近镇子,如今天色已暗,八派众人想来也不会再行赶路。前方那不过是个小镇子,若要住宿,定然容不下八派上千号人,且看看他们是露宿还是住进镇子。”   三人均无异议,四人便在树丛中歇了马,吃些简单的干粮清水充饥。   朱丹阳目力奇佳,虽然雾霭苍茫,依然能一眼望出里许路程。   只见那八派众人在小镇外边徘徊了一会儿后,许多人便在镇子外边的小树林里,烧起了几十堆篝火,尽都席地而坐,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清水充饥,近千号人各围在火堆旁取暖。   郑松等八派中的首脑人物,各带了十名随身弟子则进了承德镇,一行近百号人,想来他们是要在镇子里打尖住宿。   朱丹阳心中大喜,道:“八派中的首要人物已经住进镇子,若要偷袭他们却是个很好的机会。”   风仪也欣喜地道:“那我们今晚就杀入承德镇,我要亲手杀了四派当家替师父报仇雪恨。”   白灵听后不由一笑,讪讪道:“你口气倒是不小,还想杀四大当家报仇,你当真有那么好的武功么?只怕你连一个也对付不过来,到时就羞死人了。”   风仪脸上一红,顿时无言以对,很是尴尬。   朱丹阳斥责道:“灵儿怎么说话呢?为不灭前辈报仇,不只是风仪妹子一个人的事情,况且我也答应过峨眉派众姐妹,会帮她们替师太报仇的,她一人应付不过来,加上我总可以了吧?” 第185章 :午夜偷袭   白灵心中有气,怒目道:“想不到你竟然帮着外人欺负我,我不理你了。”气呼呼转身就走。   郑如连忙拉住她,劝道:“你怎么爱耍小孩子性子呢?风仪妹子和丹阳情同兄妹,她怎么就是外人了?不是姐姐不帮你,这次绝对是你的错。”   白灵听后脸上一羞,自然听得出这话在理,便停下脚步,只是不语。   风仪心中非常难受,大觉这次不该跟着朱丹阳一块儿同行,朱丹阳和郑如白灵已算夫妻,可自己算什么呢?夹在他们三人中间,无疑是让人家夫妻闹不愉快。   便说道:“我还是独自上路得了,免得让你们之间闹别扭。”说完转身便朝前方树林奔去。   白灵压根不料风仪如此小气,见她要独自上路,自然不会放心,但碍于面子,又不好意思去追她回来。   朱丹阳不便斥责白灵不是,只是有些气愤地望了她一眼,快步去追风仪。   朱丹阳如今的轻功修为早至化境,风仪哪里比得过他,只片刻工夫,已将她拦住。   风仪泪漓满面,说道:“你还来追我干么,你应该陪在你那两位漂亮的夫人身边才对?我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承蒙师父她老人家一手养大,以我这般卑贱的身份,哪值得朱少侠你来垂怜我?我实在是消受不起!”   朱丹阳听得这话,只觉有千万根针在不停地刺扎着自己的心口,又是心疼又是难受,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沉吟半晌,才徐徐说道:“仪妹,你快别这么说了好么?你这般说来,我朱丹阳委实心痛难受不已。我们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你若再说这般气我的话,我当真是无地自容了。”眼泪竟忍不住滚滚而落。   暗淡的月光之下,依稀可见朱丹阳一脸酸楚悲凉,言语却是那般真诚动人。   风仪心中一热,一下子扑进朱丹阳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朱丹阳紧紧搂着她,爱怜无限。不过,这种爱只是长兄对妹妹之间的无私关爱,绝不是男女之间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情钟意笃。   过得良久,风仪忽然挣脱开朱丹阳怀抱,一抹眼泪破涕为笑,说道:“朱哥哥,从现在起,咱俩就义结金兰成兄妹如何?从今往后便以兄妹相称?”   朱丹阳大喜,笑道:“你能这般想得开,真是再好也没有!从今日起,你就和我亲如兄妹,我是你哥,你便是我小妹了。”   风仪道:“从今往后,我也不再叫你朱哥哥了,你就是我亲大哥。”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跪在地上,对着朱丹阳的青铜剑拜了三拜,算是结义起誓,其实他们心中都明白,也许只有这样才是解决这种感情纠葛的唯一好办法。   这晚掌灯时分,朱丹阳吩咐郑如白灵在树林原地待命,他带着风仪悄悄去了承德镇中。   既然他们如今已是金兰兄妹,郑如白灵再不担心二人之间会产生什么暧昧,放心让二人同行。   朱丹阳道:“我师公陆云通曾传授了一套斗转心经的运功口诀给我,这套口诀是精修内功的法门,你只要照着口诀上边的运功方法修炼内功,修习一年就好比正常人修习了两年,实是事半功倍。   你功力低微,我现在就将这套口诀传授给你,望你得传此诀后,内功修为大有长进。只是切记,万不可将此口诀轻易传授他人。”   随将“斗转心经”的口诀背诵给了风仪听。   风仪记性本没有朱丹阳好,朱丹阳直背诵三遍,风仪方才了熟于胸。   过不一会儿,二人已经闯入镇子。   镇子外边八派众人早就各自躺在地上打盹,朱丹阳轻功极高,带着风仪闯进镇子悄无声息,外边近千号人竟是一个也未察觉。   穿过长街,便见一家醒目的“悦来客栈”。   风仪低声道:“八派众人会不会就住在这家客栈里面呢?”   朱丹阳道:“你先在此等我,我且上去打探打探。”   飞身一纵,便上得二楼走廊。那二楼上面全是客房,若想找出八派众人住在哪些房间,倒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听房间里面呼噜声此起彼伏,朱丹阳随便找家天字号房,捅破了窗户纸,猫眼朝着里面窥视。   便在这时,倏觉背心发凉,一股诡异的劲道席卷而来。   朱丹阳顿时一惊,连忙气冲百穴,便有一只手掌重重击打在他后背“灵台穴”上。   他如今功力浑厚,又已气冲百穴,那人一拍之间,只觉好像打在了一团软软的棉花上面,手腕反而一麻,被震弹了开。   朱丹阳回眸看去,见是一条白衣汉子,不过还没看清对方面貌,那男子陡然二度发剑刺向他的面门,动作快得朱丹阳也惊心动魄。   他压根不料三更半夜会被人偷袭,想来此人定是起来解手,可能碰巧发现了自己。   见那男子发剑刺来,不敢小觑,青铜剑横向打出,便听“铮”一声响亮,那男子顿时把持不住,身体朝后打了个踉跄。   便在这时,几间客房内瞬间灯火齐亮,有人在呵斥“什么人?”   紧随房门“吱嘎吱嘎”接连被踢开,十几个人首先冲了出来。   朱丹阳心知已经打草惊蛇,不愿多作停留,翻身纵落街上,拉着风仪便跑。   那白衣汉子大喝“哪里逃!”飞身扑落,一剑又刺朱丹阳背心,凶猛快捷。   朱丹阳反手斜打,一招“回龙剑”逼开对方剑刃。   却在此刻,楼上唐宽、马洋、郑松、莫然已经各操兵器相继跳下街道,四方八面合围朱丹阳风仪二人。   风仪大是骇然,急忙发剑刺向那白衣汉子胸口。   一下子冲出几大高手合围,朱丹阳半点不敢怠倦,青铜剑左挑右刺,迭迭荡开敌人攻势。   只听冯乔石大喝一声,手提一对大板斧猛跳下楼,虚空一招“二龙抢珠”直砍朱丹阳双肩。   朱丹阳横剑一架,那一对大板斧便砸在了剑刃上面,火花四溢,铮声响亮,冯乔石反身翻个跟斗,方才伫落一旁。   接着又听喝声不断,八派众人陆陆续续又朝街上纵落,霎时下来好几十人,将风仪朱丹阳分开围杀。   风仪本来功夫就差,只刺出三剑便被一人踢翻在地,那白衣汉子趁机一剑刺向她胸口。   朱丹阳见势不妙,大喝一声“小心”,一掌横扫过去,他功力深厚,运用隔山打牛的手法,一下子将那白衣汉子的剑锋震偏,那男子收势不住,一剑刺死了一名流沙门弟子。   忽见黑影一晃,一名神秘黑衣人一阵风般来到风仪身边,连出几招奇妙剑法攻开了围堵风仪的弟子,随一拉风仪肩膀,二人纵出了重围,拼命往前逃窜。   朱丹阳心头一紧,暗道:“那人是谁?为何要救小妹?他刚才分明使用了两招巴山剑派中的剑法,莫非……”   但见风仪被救走,心中自然欢喜,无暇多想,纵身挡住追赶风仪二人的八派弟子,好让二人逃走。   他功力深厚剑气逼人,几名八派弟子抵挡不住,被震死在地。   他不愿恋战,转身展开轻功便跑。   那白衣男子见他逃走,施展轻功也追了上去。   冯乔石大喝“傲儿莫追?”那男子却不听话,已经追出了甚远。   冯乔石自语道:“这孩子真是倔牛脾气。”   也懒得理他,和众人去查看伤亡情况。   朱丹阳奔至前边树林子里,这才放慢脚步。   忽听得脚步声由远而近,回头看去,那白衣男子已经追了上来。   朱丹阳心想:“遮莫你想来找死?”   沉剑在手,严阵以待,只等那男子一赶到,立即结果了他性命。   但见那男子奔近,二人四目一交,看清对方面貌时,尽都相顾愕然。   朱丹阳惊呼道:“冯大哥,怎么会是你?”   那人不是冯云傲又是谁了? 第186章 :兄弟重逢   冯云傲也是好奇,喜道:“朱兄弟,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没想到你我兄弟二人当真有缘,竟在这太行山脚下也能碰到,真是奇了怪了!”   二人已经许久未见,此刻邂逅自然激动,相拥一起互道寒暄,这才松开手。   朱丹阳面色倏地一沉,正色说道:“冯大哥,你怎么会和那八派众人在一起呢?”   冯云傲道:“此次我同家父准备赶去京城会见曹雷,听说曹雷此番是有什么重大事情,需要我们各大帮派帮忙,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对了,你怎么突然来了这太行山下呢?”   朱丹阳闻言大惊一张,并不回答他的话,又问道:“请问你父亲是谁?”   冯云傲见他一脸怪异之色,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这般,便道:“家父乃是川西黑风寨寨主,诨号修罗斧冯乔石,想来你也应该听过他的名头。”   朱丹阳暗自“啊”一声惊叫,心道:“怎么会这样呢?他的父亲怎会是冯乔石?我和四川四大派当家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但我和冯大哥偏偏又是生死之交的好朋友,我如今要杀冯乔石,他会同意我杀他父亲么?”   “我若要杀他父亲,势必和他反目成仇,这一点是我绝不愿意去面对的。有了杀琴儿之父的前车之鉴,我又怎能再去重蹈这种悲剧的覆辙?   但我不杀冯乔石的话,又怎么对得起柳叶门死去那些师叔伯们?怎么对得起不灭师太的在天之灵,怎么对得起自己的爹娘?”   “老天爷啊,你怎么总是这般愚弄我?为何偏偏要对我朱丹阳开这般玩笑?每次都要我去面对我宁死也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是我与你有仇,你非得要这般的捉弄我?”   冯云傲见他沉默不语,问道:“兄弟,你这是怎么啦?”   朱丹阳稍敛心神,不便说出情由,只道:“没什么。对了,张姑娘这次没有和你一道去京城么?”   冯云傲笑道:“她已经有了身孕,现在正在家中养胎,此去京城爬山涉水,路途遥远,又加她不会武功,所以我将她留在了家中。”   朱丹阳听说他快要当父亲了,自然替他感到高兴,说道:“你不是和你父亲闹翻脸了么,你父亲同意你带张姑娘回家了吗?”   冯云傲道:“那次武陵一别,我便和雪妹去了金沙江她老家,见了她父亲,没过多久我俩便成婚了。在她家住了一段时间,最后被我爹派出的弟子寻到了我们。”   “那些弟子说我父亲非常想念我,希望我能回家去,他不会再强迫我做任何事情。我一听自然开心,因为总不能永远和父亲这般冷战下去。是以,次日我便带着雪妹回了川西黑风寨。”   “我父亲见我带了个漂亮媳妇回家,心中大是欢喜,并没责怪我,而且对雪妹也是非常满意。   在家住了一段时间,便听到流沙门掌门王伯常惨死的讯息,流沙门希望我们前去助拳,据说欲对付巴山剑派和峨眉派。”   “我知道你是巴山剑派弟子,自然不愿和你兄弟间兵刃相见。所以,那次我就没有去流沙门,留在家中照顾雪妹。   过了没多久,又接到我父亲的飞鸽传书,要我马上挑选一批武功高强的弟子,联袂四川其他三派众人,以及长江帮、巨鲸帮、水灵帮、海沙派八大帮派赶赴京师,还说要与曹雷密谋干一件大事情,此时一成,以后便能加官进爵。”   “所以,我们此番才会马不停蹄赶往京城而去。不料今夜在此竟然遇上了你。对了,莫非你此番去京师,也是受了曹雷的邀请?”   朱丹阳听言大是气愤,说道:“我此番确实是要赶往京城,不过并不是受了曹雷的邀请。相反,我是去对付曹雷的。”   冯云傲闻言为之动容,变色道:“你为何要对付曹雷,莫非你和曹雷有仇?”   朱丹阳道:“我和他倒是没有仇恨,但是他和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却有着深仇大恨。”   冯云傲不解,又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真是听不明白?”   朱丹阳顿了一顿,说道:“曹雷乃是天下公认的大奸贼,此人狼子野心,你可知晓他此番邀约你们恁多帮派去京城的目的是什么?”   “是什么?”冯云傲急问道,似乎对这事半点不知情。   朱丹阳道:“若我没有猜错,曹雷这次定是要谋朝篡位。”   “啊。”,冯云傲大吃一惊,又道:“你怎么知道的?”   朱丹阳道:“你自己猜也能猜到了,还用问么?那曹雷手握锦衣卫和东厂两大兵权,又邀请了武林中一共二十多个帮派前去京师汇集助阵,你说他这般兴师动众,不为造反又为什么?”   冯云傲一脸惶恐,半晌才道:“依你说来,此番我们若去帮曹雷助阵,那便是助纣为虐了?”   朱丹阳道:“那是当然。”   冯云傲愣了片刻,又道:“我一会儿便回去劝阻我父亲,让他打消北上助拳的念头。”   朱丹阳冷冷一笑,说道:“你父亲绝对不会打消这个念头,因为曹雷此番一旦篡位成功,那么你父亲便算是开国元勋,有着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说他会听你的话么?”   冯云傲叹了口气,道:“我父亲固执得很,单凭我的片面之词,想来他也不会信我的话。”   朱丹阳道:“不如你赶快离开你父亲身边,回到黑风寨去,不要再趟这趟浑水了。”   冯云傲却道:“我绝不能离开家父,这次不管他是对是错,我定然要陪伴他身边。”   朱丹阳道:“你执意这样做的话,岂不是要被天下人唾骂了?”   冯云傲泰然道:“不管天下人如何看我,我都会站在父亲身边,我从小就忤逆父亲,这次他去京师明知会有危险,我若贪生怕死离开了他,那当真猪狗不如了。”   朱丹阳岂料他冥顽不灵,愤然道:“假使这次你我兄弟要在战场上兵刃相见,你会作何感想?”   冯云傲浑身发凉,毅然道:“你难道非要对付曹雷,非要与我为敌么?就不能看在你我弟兄一场的面子上,放弃帮助朱棣的念头。”   朱丹阳知道他对自己兀自有情有义,心中也是感动,半晌才道:“就算不为天下百姓与你父亲为敌,我和你父亲之间同样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所以,你我兄弟此生是忠义两难全。”   “啊!”冯云傲动容道:“我父亲和你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朱丹阳不答,只道:“你回去一问你父亲便能明白。你只需说出我是柳叶双飞侠的儿子,那你父亲自然便会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大哥,咱们在京城见吧,珍重!”   一句话说完,朱丹阳转身便走。   冯云傲愣在当地,兀自猜愕不定。   愣了良久,这才缓缓返回。   朱丹阳返回小树林,见白灵郑如还在靠着树身打盹,随即叫醒她们,问道:“小妹没回来么?”   二人揉揉惺忪睡眼,还没回过神来。   白灵道:“你们不是在一起么?”   朱丹阳心急如焚,只道:“我和她中途被迫分开,她被一名黑衣人救走,哪知她还未回来。”   便在这时,却见风仪急匆匆由林间窜了出来。 第187章 :夜探曹府   朱丹阳大喜,连忙迎上前去,问道:“小妹,你有没有受伤?”   风仪道:“我没事,多亏柳姑娘救了我。”   三人一听“柳姑娘”三字,心头都是一紧,均已猜到那人必是柳琴无疑。   郑如插口道:“那柳姑娘人呢?她怎么没有和你一起过来?”   风仪幽幽说道:“她,已经离开了。”   朱丹阳心中大为杌陧,问道:“她去哪里了?”   风仪道:“我也不知道,她只说永远也不会再见你了,要你珍惜眼前人,她和你今生无缘,只盼来世再结连理。”   三人听了这话,个个都感觉不是滋味,沉默不言。   风仪又道:“柳姑娘说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看见你们郎情妾意,心中好生难受。她说那日她不应该对大哥说出那般无情的话来,其实事后她也非常的后悔。所以,事后她才会出门四处找寻大哥下落。”   “只因为看到大哥如今已有了情深意笃的伴侣,是以不愿再插足进来,令你们之间闹不愉快。   她说她已经打定主意,准备一人前去闯荡江湖,过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叫大哥不要再去寻找她。说完她就走了。”   朱丹阳忍不住潸然泪下,哽声道:“这辈子算我辜负了她。但是,你又没有见过琴儿,你怎么知道是她?”   风仪道:“是她自己告诉我她叫柳琴,我曾经也听你提及过她,自然就认识她了。”   白灵见朱丹阳如此伤心,心中有些不忍,说道:“朱哥哥,等我们此番对付了曹雷以后,咱们便去寻找琴儿姐姐吧?”   说完冲着郑如递了个眼色。   郑如立即会意,忙接道:“是呀!等届时寻到了柳姑娘,咱们四人一起去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岂不快活?”   朱丹阳感动不已,涩声道:“我若还去寻找琴儿,难道你们一点也不介意?”   白灵道:“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得紧,只要是为你好,我们怎又会反对?”   她们异族女子本就性情耿直爽快,绝不拐弯抹角,历来说话直言不讳,想到什么便会毫不犹豫说了出来。   郑如也道:“我们都不会怪你,而且还支持你去找柳姑娘。”   朱丹阳破涕为笑,同时将郑如白灵搂在了怀中,说道:“俗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朱丹阳何德何能,却能同时拥有两位红颜知己,试问夫复何求?”   风仪看他们夫妻情深,在一旁感动得流下泪来,心想:“郑如白灵二位姐姐心胸豁达,居然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同时喜欢三个女人,若换作是我,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无话则短。次日四人晓行上路,赶在八派众人前面,直朝京城奔去。   日夜兼程行得三天三夜,这日抵达五台山下。穿过五台山后,不日便进了北京城。   那京师果不愧为一国之都,繁荣昌盛景象绝不是一般州府可以与其相提并论。   朱丹阳自出道以来,见过最大的州府便是泸州和成都,今日乍到京师。   但见四处城墙堡垒,宫廷楼阁比比皆是,街道上车水马龙,人群摩肩擦踵,周遭城门入口处皆有重兵镇守,将整座皇城围在核心。   若说守卫森严,相信任何地方都再难比过这皇帝居住的紫禁城了。   但此番千里迢迢赶来京师是为了办正事,四人自然没有多大心思游历这北京城的美丽风景。   找了一间客栈打尖住下,随四处打探那曹雷居住的府邸住址。   打探了个多时辰,终于问到准确地址。原来当今皇上赐了曹雷一座大型宅院,那豪宅正坐落在西直门以西两里外。   四人回到客栈,朱丹阳说道:“今晚我要夜探曹府,只是这京城处处有重兵把守,想来曹府更是守卫森严。为了安全起见,今晚你们任何人都不能跟着我,在此等候我消息便是。”   他其实是想去探查建文帝朱允文下落,只是不便向三女说明情由。   三人自知武功不如朱丹阳好,若贸然同他前往,只会是他的累赘,所以均无异议。   这夜掌灯时分,朱丹阳穿了一身夜行装,用黑布蒙面,直朝曹雷居住的豪宅奔去。   在街上行走容易暴露,每条街上都有巡城官兵昼夜来回巡逻,他只好展开轻功由房顶上飞跃。   他如今内功深厚,轻功早至飞花摘叶之境,在屋顶上奔行甚是快捷,绝不弄出半点响动。   但见兔起鹊落,两盏茶工夫后,已经到得曹府。   那曹府大门前摆放着两只千斤重的大石狮子,煞是威武,两盏红纸灯笼却又显得鬼气森森。   大铁门前,十几名士兵手执长矛来回巡视,要想闯进府内,当真不是件容易之事。   朱丹阳不敢走正门,飞身绕到一条死胡同巷子,猛提一口真气,已然由屋顶飞纵进了曹府内院。   这是一处四合院房屋,院内极其宽阔,四周厢房、偏房、正房相加一起,少说好几十间。   屋宇下边横檐上挑着无数大红灯笼,将院内照的亮如白昼。虽然已经是深夜,院中依旧有着十几名士兵来回巡视。   朱丹阳心想:“这曹府果真守卫森严,加上房间又多,要想找到那曹雷住在哪间房里,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正自意念为甫,忽见十几名宫装侍女端着酒菜,朝着西厢径直走去。   朱丹阳略有好奇,这大半夜还有人往那厢房端菜送酒,肯定是有重要客人到来才会这般。   朱丹阳见那群侍女去了西厢,连忙沿着房顶展开轻功尾随而去。   只见那群侍女穿过一条长长木廊,又过了一个月牙形石拱门,走不多久便听见嘈杂喧哗声传来。   众侍女直接朝着那发声处走了去。一间房屋内灯火通明,里面喝声笑声不止,朱丹阳心中一紧,急忙往那屋顶飞跃过去,俯身贴在屋顶瓦片上面,拆开一块瓦片猫眼窥视。   那群侍女将托盘中的酒菜分别放到了四张大桌子上,自行退了下去,房门随即关闭。   门外有士兵把守,朱丹阳猫眼打量,发现里边一共有近三十人,曹雷也在其中。   少数几人是朝廷军士,个个身穿盔甲铠帽,想来是将领级别人物。   其余人等全是四十岁以上年纪的男子,各着不同服饰。   西首十二把椅子上面,坐着的人物全在半百开外年纪。   南面五把椅子上,坐着五个四十来岁的汉子。   北面坐着三人,年纪大约均在花甲以上。   曹雷和几名身穿铠甲的军士,则坐在东首。   忽听曹雷朗笑一声,站起了身来,抱拳作个四方揖,说道:“承蒙海外十二岛主,山西五大帮派,山东两大派,及青海派二十个帮派,不远千里赶来京师为咱家助拳,咱家在此谢过诸位当家。   二十位当家已经来到京师数日,碍于咱家近日要务缠身,怠慢了各位。今晚略备酒菜,给各位当家洗洗尘,聊表心意。”   众人纷纷起身,尽都朝着曹雷躬身行礼,然后各自围席落座。   几名侍女替众人斟了杯酒,曹雷率先举起酒杯,又说道:“近几年来,各大当家暗地里为咱家筹备了不少金银钱财,充当军饷,这第一杯酒,咱家就先谢谢诸位当家的盛情好意。”   说完一饮而尽。众人纷纷客套了几句,同饮了第一杯酒。   曹雷顿了一顿,又说道:“这次把大家千里迢迢请到京师来,恐怕不用咱家多说,大家一定也能明白咱家的心思吧?”   只听海外十二岛主中,有一人说道:“自然知晓,公公已经秘密筹备了恁多年,在武林中邀集了恁多江湖人士,手中又掌握着两大兵权,想来定是看那当今皇帝不顺眼,想把皇位弄过来自己坐一坐对么?”   曹雷哈哈一笑,似觉这话说得正合自己心意,说道:“史岛主说得一点儿不错,我确实是看朱棣不顺眼,想自己把皇位抢过来坐一坐。”   朱丹阳微微一怔,心道:“我们猜得没错,这曹雷狼子野心,果然是自己想当皇帝。”   又听一人说道:“公公要想当皇帝,我青云帮自然会大力支持,只是届时公公掌管天下以后,可千万别忘了我青云帮为了替你打江山,曾经也出过一份绵薄之力?”   曹雷又是哈哈一笑,说道:“那是自然的了,咱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届时只要大事一成,保管在座诸位个个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众人一听这话,无不拍手称好,似乎荣华富贵已经到了面前。 第188章 :阴谋诡计   又听一人插口道:“不知公公此次已经筹谋妥当没有,这次起事当真能一举成功么?”   曹雷指着身边几位穿着铠甲的军官道:“这几位便是咱家的心腹爱将,他们是掌管我手中锦衣卫和东厂两大兵权的五位统领。近日我已经秘密将皇城中的御林军调出城外,皇城中如今只有一千侍卫守卫在皇帝身边,而我已经将五千名锦衣卫安排在了宣武门、正阳门、崇文门外,五千东厂侍卫安排在了西城阜成门,东城朝阳门、东便门外。”   “那兵部尚书杜成武乃是我的忘年之交,守候在德胜门和安定门的两名大将正好是他心腹,到时起义之时,那两名将领将会打开德胜门、安定门两道关卡,放诸位带人杀入。”   “眼下只有东直门、西直门、西便门,三大关卡还是皇帝的亲信御林军把守,三处卡口大约近万兵力。   外城的右安门、永定门、左安门、广宁门、广渠门,虽也是皇帝的亲信护卫把守,约近两万人。但我放在宣武门、正阳门、崇文门的五千锦衣卫,正好将外城的五大兵力阻断。”   “皇城和外城相距甚远,到时咱们在皇城逼宫,干掉那皇帝身边的千名侍卫。西直门、东直门、西便门三股御林军若要反抗,定然不会是我们众武林人士的敌手。   只要逼朱棣写下诏书,退位让贤,朱棣手下的那些亲信兵力,自然也不敢再反抗,不攻自破。所以,此番起事逼宫,自然是十拿九稳,一举成功,诸位将心放在肚子里便是。”   众人见曹雷筹划得百密不疏,尽都爆天价喝了声“好”,说些溜须拍马的话来讨曹雷欢心。   什么“公公文韬武略,文武双全”、“公公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公公运筹帷幄,实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全是一些恭维的拍马话儿,曹雷听后竟大为悦耳。   朱丹阳听了曹雷的一番谋划,心中大是惶恐,心道:“曹雷狼子野心,狡猾无比,凭他这番精心策划,足看出他是个了不起的人才。只可惜他不是皇帝的亲信,若他一心一意愿帮助皇帝打理国家大事,想来这天下更会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哎、真不知朱棣是昏庸还是太傻?他怎会将锦衣卫和东厂的兵权,交给曹雷这样的野心家呢?”   毕竟皇帝心中是怎么想的,他自然猜不出端倪。   其实朱棣之所以将两大兵权交给曹雷,实是他对曹雷宠幸有加。   话说十年前,一次朱棣带领部队出郊外狩猎,途中遇到一猛虎袭击,诸多侍卫见到那猛虎袭击皇帝,竟不敢上前相助。在临危之际,还是曹雷出手击毙了恶虎,救了朱棣一条性命。   朱棣见那些侍卫将领这般无用,临危之际,竟还不及一名太监总管勇敢。   一气之下,撤去了东厂和锦衣卫两大统领的职务,将兵权移交到了曹雷手中,曹雷便从此掌管着东厂和锦衣卫两大兵权。   当然,这中间的诸般经过原委,却是朱丹阳想破脑袋也无法猜测出来的。   又听曹雷接着说道:“现在只需等四川四大派,长江帮、水云帮、巨鲸帮、海沙派八大帮派赶到,咱们就可以马上起事逼宫。”   听一人说道:“请问公公,这次起事,咱们是选在白天动手,还是晚上动手?”   曹雷哈哈笑道:“当然是白天动手!”   众人尽都一怔,好奇地望着曹雷,连朱丹阳也不例外。   又听一人问道:“为何不选晚上动手?夜深人静杀起人来,那才又安全又痛快呢!”   曹雷又是一笑,说道:“咱家不光要选在白天动手,而且还要选在文武百官上早朝的时候动手。”   众人更是不解,再次好奇看着曹雷。朱丹阳也愣住了。   有人问道:“为什么呢?在下甚不明白公公的意图。”   曹雷道:“因为早朝的时候,我会带着一个人由朝阳门进入皇宫,让文武百官都亲眼看看我手中这个人。我相信文武百官一看到我手中的这个人,定然都会纷纷响应,一齐逼迫朱棣退位让贤。”   众人听得甚是糊涂,但朱丹阳心中却惊叫了一声“建文帝朱允文?”   便听一人说道:“那人到底是?能有如此大的能耐,可以逼迫朱棣退位让贤么?”   曹雷嘿嘿一笑,傲然说道:“他便是前建文帝朱允文。”   众人一听“建文帝朱允文”几字,尽都“啊”一声惊呼。   一名侍卫将领说道:“早在靖难之役时,建文帝不是已经自杀殉国了么,他怎么会还活着?”   曹雷“哼哼”一声,道:“其实当年建文帝并没有自杀殉国,而是我把他装扮成太监,悄悄的送出了皇宫,当时死在皇帝寝宫里的,不过是个替死鬼太监罢了。”   众人又是“啊”的一声咋呼,尽都愣怔地望着曹雷。   一名侍卫将领又说道:“人人都知道公公是前建文帝的心腹宠臣,原来竟是公公救了他一命!”   曹雷叹了口气,脸色忽然变得有些沉重起来,悠悠说道:“我救了建文帝后,便将他悄悄送去了四川,让他隐居在皇觉寺中。我一心想为他夺回江山,是以这些年来,才会一直在江湖中笼络武林豪杰,慢慢筹备军饷,扩大自己的势力,好为将来起事打下基础。”   “哪料不久前,我去皇觉寺看望建文帝的时候,他却说自己看淡了尘世,不想再去夺回自己的江山。   我一听后,心中大为气愤,想我千辛万苦帮他默默筹备一切足足十年有余,他却一句看淡尘世就推得干干净净,试问这件事我怎么可能就此干休?否则这十多年来的心血,岂不白白浪费了?”   “后来,我毅然下了决定,他建文帝既然不想当皇帝,我为何不自己将皇帝宝座抢夺过来?所以,这才会突然召集大家朋友齐聚京师,图谋大事。”   “这次我顺便也将建文帝请了来,届时逼宫的时候,只要借着建文帝的名义,文武百官定然会纷纷响应。   大家都知道建文帝当年是因为削藩,引起了朱棣的愤怒,后来朱棣借口京师奸臣篡位,随即带兵打到应天勤王,哪知这一来却是抢了建文帝的皇位。”   “朱棣即位以后,便将这都城由应天迁到了北平来。其实文武百官中,有许许多多都是前建文帝的宠幸,他们都暗地对朱棣不满,只是不敢明说罢了。   若这次能以建文帝的名义向朱棣逼宫,文武百官那还不纷纷响应么?   只等届时朱棣退位以后,我便将建文帝软禁起来,反正他不想当皇帝了,我自己来当又何妨?”   一番话说完,曹雷哈哈长笑,大是得意,好像那皇帝宝座现在就让给了他一般的开心。   众人听完疑云得解,纷纷称赞曹雷此招高明至极。   朱丹阳此刻却巴不得立即将曹雷那厮一掌劈死,但转念又一想,“建文帝如今还在他手中,我若侥幸杀死曹雷,这房中如此多的高手,想要脱身也不是容易之事,而建文帝定然必死无疑了。   建文帝是个大大的好人,若我害死了他,心中决计一辈子也不会好过。   看来这事还要等到骆前辈他们一行赶到以后,大家再从长计议一番,看如何对付曹雷众人。”   当下再不迟疑,展开轻功原路返回了客栈。   三女见他回来,尽都上前询问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朱丹阳便将曹雷如何策划布局,有哪些人到来帮他助拳,他又如何利用建文帝的名义逼宫,等诸般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他本身记忆力超群,特别曹雷布兵的计划细节,更说得字句不差。   如今建文帝未死之谜马上会被曹雷昭告天下,他也没什么好再隐瞒的了。   三女听了朱丹阳的叙述后,兀自大为耸容,暗暗呐喊。   白灵道:“曹雷运筹帷幄,此番布局巧妙无方,实在百密不疏,我们要想对付他,委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郑如道:“不知道你想到什么好办法来破这个局没有?”   朱丹阳道:“如今我也没什么办法,一切还得等骆前辈他们赶到再从长计议。不过明晚我欲打探皇宫,了解一番皇城内的地形,届时若与敌人动起手来,也不至于迷路。”   皇宫比及曹府来讲,定然更加的守卫森严。   三女知道他如今的武功当世中很难有人再是他敌手,所以并不担心,没人反对他夜探皇宫这事。 第189章 :夜探皇宫   当晚无事。   翌日骆峰一行人还未赶到京师,左右无事,郑如白灵风仪三女相约到城内游玩。   朱丹阳心中忧虑,实在没那个心情,独自留在了客栈,苦苦思索对敌之策。   夜幕未临,三女已经一齐归来,白灵兴冲冲递了一张图纸到朱丹阳手中。   朱丹阳见她如此高兴,问道:“这是什么?”   白灵道:“你展开仔细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那纸笺本是卷成一幅画似的,朱丹阳也没多问,依言展开观看,那赫然是一幅皇城地形图。   朱丹阳浑身一震,大喜过望,激动地说道:“快说说,你从何处得来的这宝贝?”   白灵不以为意地笑道:“这哪是什么宝贝,满大街到处都能买到,我不过只花了五文钱买的而已。”   朱丹阳笑道:“原来如此,我还把它当宝贝疙瘩了,不过只要有这张地图,我今晚要夜探皇宫便容易得多了。”   马上将地图中的各条线路牢牢记了一遍,工夫不大,那整座皇城周围的大致轮廓,已经深深印在了他脑海里面。   当夜戌时,朱丹阳又穿好夜行衣,寻径朝皇城奔去。   他白天看了皇城地形图后,知道若由外城进入皇宫,有五大关口把守,就算闯过了五大关口,还必须经过宣武门、正阳门、崇文门三大防卡方能进入宫城。要想顺利通过这所有的关口,决计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如想走捷径进入宫城,那就只有一条路,便是由东便门和朝阳门中间的城墙飞跃过去,直接能够进入城墙内。   但这一带城墙极高,至少六七丈,一般武功之人,必须使用绳钩攀爬方能到得城内。   可是,城墙顶每隔数丈便有一名卫兵把守,只要将绳钩抛上去定然会被发现。   好在朱丹阳如今轻功卓绝,一跃足有三丈来高,中途身子在墙身上微一借力,身子又二度横飞而起,由两名士兵中间穿梭过去,如同一只敏捷的燕子,轻易地进入了皇城内。   他依着地图中描述前行,穿过太庙,已然进入了宫城,只见前边一展平坦,一座雄伟的宫殿屹立在他面前。   那宫殿正中间的横楣上挂着一块金灿灿的大匾,上面书着“紫禁城”三个醒目狰狞的金色字体。   紫禁城前面的走廊上,一排腰间悬刀的大内侍卫整整齐齐分布着,每一丈远站一人,足足站了一百余人,威武至极。   而在百多名侍卫前面的宽阔大坝上,不时还有士兵来回交叉巡视,要想闯进皇帝居住的紫禁城去,这会儿就算轻功再高也是无济于事。   朱丹阳伏身在一座花园的假山后面窥视,看能否找到空隙溜进皇宫去。   但足足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那些侍卫依旧纹丝不动,巡逻的士兵来回不绝。   看来这皇宫外面整夜都会有士兵把守,就连一直苍蝇也是很难飞了进去。   朱丹阳心想:“要怎样才能进入这皇宫里面去呢?若现在能碰见当今皇上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将曹雷欲造反的阴谋诡计讲给他听,让他有所准备。”   正自思绪未甫,忽听得脚步声细碎,一名太监蓦地由一旁的花园中走了出来,手中还端着个托盘,盘中装着一具瓷鼎,想来里边一定装着什么燕窝鱼翅之内的好东西。   朱丹阳心头一紧,暗暗欢喜,已然计上心来。   双足轻轻一点,一个飞身扑到了那太监身后,一出指头便点住他身后穴道,右手随即扣住他喉咙,让他动弹不得。只要那太监敢大叫,立即捏断他咽喉。   朱丹阳沉声道:“别出声,出声你就没命了,明白么?”   那太监吓得浑身筛糠,一个劲点头,吓得话也说不出来。   朱丹阳道:“你端的是何物,给谁送去?”   那太监已然脸色惨淡,颤巍巍说道:“大侠饶命,千万不要杀我。”   朱丹阳道:“你只要老实回答我的话,当然不会杀你。”   那太监微微松了口气,说道:“我正打算给皇上送燕窝粥去,他这几晚连夜批阅奏折,我是担心他这样下去会累垮了身子。所以,每晚都会在在这个时候给他送一碗燕窝粥。”   朱丹阳心想:“朱棣连夜批阅奏章,看来还算得上个称职的好皇帝,历来勤政操持这一点,古往今来多少帝王能够办到这一点的呢?这次帮朱棣一回,也算没有帮错人。”   又问道:“皇帝在什么地方批阅奏章?”   那太监道:“皇上在太和殿内批阅奏章。”   朱丹阳笑道:“多谢啦!”   忽然出手点了那太监昏睡穴,将其手中的托盘放在一边。   然后扒下他的衣服和他交换穿上,将青铜剑贴身裹在背后。再戴上那太监所戴的帽子,随将他抱到假山后面藏了起来。   一切打点妥当,朱丹阳端着那托盘,大胆朝着紫禁城大门口走去。   他乔装打扮成太监以后,果然畅行无阻,轻易地进了皇城,慢慢绕过那甬长的石走廊,未几已经来到了太和殿前。   两名侍卫见来了一名小太监,也不过问,直接打开房门,朱丹阳从容走了进去。   只见那金碧辉煌的太和殿内灯火通明,此时朱棣正坐在前方的金銮椅上低头批阅奏折。   听有脚步声走来,连头也不抬,说道:“小顺子,你又来为朕送燕窝粥了么?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   朱丹阳不敢搭话,生怕一开口便引起朱棣生疑,忙将头垂得更低,一步步朝朱棣走近。   朱棣问了一声,却不见有人搭话,心中颇为好奇,抬头一看见朱丹阳,“啊”一声差点叫了出来。   朱丹阳眼明手快,哪容他大叫,身子蓦地朝前抢出,双指齐点制住了朱棣麻哑二穴,朱棣只觉浑身无劲,张大嘴巴却是叫不出声来,吓得豆大的汗珠涔涔直流。   朱丹阳放下手中托盘,沉声道:“皇上不要害怕,在下冒昧闯进这太和殿来,绝不是要害你性命,所以你不要惊慌。在下名叫朱丹阳,说来和你还算得上自家人,今晚贸然闯入皇宫,其实是救你来了。”   朱棣一听这话,面上微微变色,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两圈,大概是在说“你来救我做什么?谁要害我?”   朱丹阳并不知他是不是这样的想法,只道:“近日曹雷正在暗地谋划造反篡位,你别看紫禁城这几日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其实你早就已经置身在虎口之中了。曹雷便是那只大大的老虎,他要吃了你,只是迟早之事。”   朱棣面上马上起了一阵抽搐,双目暴睁得又大又圆,嘴角嗫嚅,就是说不出话来。   朱丹阳心知他一定是有话对自己说,便说道:“我可以马上解开你的穴道,但你绝不可大呼小叫,若你答应,你便眨一下眼睛。”   朱棣果然马上眨了一下眼睛。   朱丹阳并不立即解开他穴道,又说道:“你乃是九五之尊,说话一言九鼎,我信你便是。”   他故意给朱棣扣高帽子,其目的是解开了他穴道后,朱棣不敢翻脸。   若朱棣一叫,这皇宫中守卫成千上万,饶他朱丹阳武功再高也是寡不敌众,心中自然有些顾忌。   朱丹阳说完以后,随即挥手解开了朱棣身上的哑穴,但并不解他麻穴,使他动弹不得,如果朱棣敢叫,只好挟持他。   朱棣遵守承诺,果然没有开口大叫,只是冷蔑瞥视了朱丹阳一眼,一脸肃然,心中兀自有气,冷冷说道:“你这狂徒胆子不小,竟然敢擅自闯进朕的禁宫来,你本事倒是不小啊!”   那“小啊”二字说得十分严肃宏亮,还忍不住狠狠在金銮椅上拍了一掌,想是愤怒到了极点。   他本来动弹不得,但怒极生力,居然能打出一巴掌,连朱丹阳也始料不及。   想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在这守卫森严的皇宫中被人挟持,说出去定是颜面无存,如何不气?   这一巴掌打响,便听门外侍卫大叫道:“皇上,发生什么事了么?”   朱丹阳浑身一哆嗦,连忙双掌聚力,只待朱棣一叫救援,马上就挟持他。   朱棣并没乱说什么,只道:“没事,我打蚊子。”   朱丹阳听得这话,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由好笑,心道:“这皇帝倒也好玩,这深秋时节哪来什么蚊子?就算这个时节还有蚊子,又哪敢飞进这皇帝的禁宫来?想不到他连慌也不会撒。” 第190章 :图谋造反   朱棣毕竟不是傻子,朱丹阳要杀他根本不会如此多费周折,这个时候如果叫救兵进来,反倒会适得其反。   听得朱棣说道:“刚才听你说,曹爱卿要发动政变造反,你倒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这个消息?”   朱丹阳亦不隐瞒,直接说道:“我亲耳听见,亲眼所见,决计假不了。”   朱棣不由打了个“哼哼”,说道:“朕认识你么?朕凭什么相信你的片面之词?”   朱丹阳道:“你果真不信么?既然你不信我,我也懒得再说,今晚就当我从没来过吧,告辞!”   一句话说完,转身便走。   朱棣乃是一国之君,至高无上的名誉,岂是一般江湖名士敢与其比对的?   讵料朱丹阳竟敢对堂堂九五之尊如斯放肆,就算朱棣涵养再好也是生受不了,气得大喝一声“好放肆的狂徒。”   这一声喝大有威势,门外两名侍卫终于忍不住,“哐啷”一声推开房门冲了进来,齐齐拔出腰刀。   却听得朱棣大吼一声,“都给朕滚出去”。   二侍卫顿时毛骨悚然,哪敢顶撞,一起退出了门外。   朱丹阳不明朱棣为何不叫二侍卫擒拿自己,反而要他们滚出去,一愣之间停下了脚步,好奇地望向朱棣。   朱棣白了朱丹阳一眼,似笑非笑说道:“你果真姓朱么?”   朱丹阳不明白朱棣此问有何目的,说道:“自然姓朱,骗你作甚?”   朱棣道:“好吧,看在大家都是同姓的份上,朕姑且先听你说说曹雷欲作反这事!”   朱丹阳听他称呼“曹雷”,已经不像适才那般称呼“爱卿”,想来已对曹雷有了芥蒂,说道:“近年来,曹雷在武林中笼络了大批江湖术士,还筹备了许多的金银财物充当军饷,又加手握锦衣卫、东厂两大兵权在手,凭他如今实力,要发动政变又有何难?”   朱棣终于动容,说道:“这些年来,曹雷果然笼络了许多武林术士么?”   他久居深宫,日理万机,当然不清楚江湖武林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动。   朱丹阳道:“那是当然,骗你作甚?”   朱棣哈哈一笑,说道:“曹雷仅凭锦衣卫和东厂,再加上江湖中一些卖假药的骗子,就想和朕作对,你以为他能对付朕手中的十万御林军么?”神态极为自负傲慢。   朱丹阳也不生气,冷笑道:“只可惜你分布在皇城中的那些御林军,早就被曹雷秘密撤出城外去了!”   “什么?”朱棣大吃一惊,颤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朱丹阳看他已有三分怯意,心想:“看来你还是心虚的!”   说道:“昨夜我夜探曹府,发现曹雷正和武林中二十个帮派,秘密策划着如何逼宫作反!曹雷早已将这紫禁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只等云贵川三省上来的八大帮派一到,马上就会带人杀入紫禁城来,强行逼迫你退位让贤!”   随将曹雷如何在皇城内布兵的策略,详细讲述给了朱棣知晓。   朱棣听后又惊又怒,咬牙切齿道:“曹雷这厮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密谋篡位,朕若不将他碎尸万段,便是对不住座下这张龙椅!”   忽一敛面色,好奇地望了朱丹阳一眼,说道:“你为何要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朕,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朱丹阳不屑地道:“我只是看你还算个好皇帝,所以才有心帮你一把!曹雷乃是天下人公认的大奸贼,只有你才会将他当作宝贝看待罢了!若让曹雷这样的奸贼当了皇帝,那天下不知会变成怎生个模样呢!”   这话似乎大为中听,朱棣不由面浮几分笑意,说道:“你倒是善恶分明,朕听了这话非常高兴,你现在告诉了朕一个天大的秘密,也算得奇功一件,你倒是说说,希望朕如何赏赐于你?加官进爵、黄金万两,只要你开口,朕都可以赏赐于你?”   若说是以往在磐石镇上那个朱丹阳,听了朱棣这番话后,定然会欣喜若狂。   但经过这一年多在江湖中的不断历练蜕变,让他体会到钱财权利并不可贵,最可贵的还是人间真情。   如今他有两位娇妻陪伴,早就心里知足,听得朱棣用功名利禄来诱惑自己,顿时怒火冲天。   朱丹阳冷笑道:“我朱丹阳虽算不上什么英雄豪杰,但绝不是贪得无厌之辈,你那些功名利禄,我半点也不稀罕!”   能得堂堂一国之君的赏赐,实是多少人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朱丹阳不但不接受恩赐,反而言出不逊,朱棣一听脸上就挂不住了。   可是很快他又哈哈笑了起来,正色说道:“你这年轻人倒是有些与众不同得很,连荣华富贵都不稀罕之人,这个世界上委实少见,你若不肯要赏赐,朕也不勉强你了。”   说完抱拳一揖,又道:“朕还是要多谢你!”   朱丹阳不料朱棣居然行起了武林中人的客套礼数,心中一震,倒觉颇为舒心,也抱拳回道:“这才对嘛!”   上前解开朱棣身上穴道。   朱棣站起身来,重新打量朱丹阳一番,问道:“年轻人,你几年几岁了?”   这话问得十分亲切,朱丹阳听得心中暖烘烘的,忙道:“在下已经十九。”   “哦!”朱棣惊讶说道:“果真英雄出少年,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武功却是如此高强,朕的深宫大院你也能轻易进来,朕佩服得很!”   朱丹阳听他夸赞自己,心中自然欢快,却不搭言。   朱棣又道:“你当真什么赏赐也不要么?”   朱丹阳沉思片刻,说道:“若皇上真要赏赐,在下倒是有个请求!”   朱棣道:“有话但说无妨!”   朱丹阳道:“我想帮助皇上对付曹雷,皇上可能答应?”   这个要求倒使朱棣始料未及,不由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不仅不要赏赐,反而要帮助朕对付大敌,这个要求倒是新鲜得紧!不过要对付曹雷那区区几万人马,朕还是有办法的,就不需你操心了!”   朱丹阳见他自大得很,也不生气,说道:“你倒说说,你打算怎样对付曹雷?”   朱棣道:“明日早朝,我便收回曹雷手中的两大兵权,曹雷一旦失去兵权,还拿什么和我作对?”   朱丹阳哈哈一笑,感觉自己就像听到了一个愚蠢之极的笑话,说道:“你这个办法看似简单,做起来却困难得很!”   朱棣不解,问道:“为何困难?朕乃是堂堂一国之君,若要强行收回曹雷手中的兵权,难道他敢违抗命令不成?”   朱丹阳道:“狗急也会跳墙,你若逼急了曹雷,我敢保证明日早朝他就会反了你!”   这话顿将朱棣震慑住,细细一想,觉得朱丹阳这话也大有道理,顿即沉默不语。   朱丹阳见他心虚,接着又道:“何况这次曹雷手中,还握着一枚重要的棋子,我若说给你听了,你保管会大大吃上一惊!”   朱棣心想:“看你这小子也是在吹牛,天下还有什么事能让朕害怕?”   冷笑道:“你倒是说说看,朕为何要大吃一惊?”   朱丹阳微微一笑,故意清了清嗓子,说道:“如果建文帝在曹雷手中,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大大吃上一惊?”   “什么?”朱棣确实大大吃了一惊,而且这一惊简直非同小可,不但是惊,更多的是好奇,一脸诧异之色,半晌才道:“允文不是早就死了么,他怎么又会在曹雷手上?”   朱丹阳打了个“哼哼”,说道:“其实当年你带兵打到应天的时候,建文帝并没有自杀殉国,而是被曹雷秘密救出了皇宫,最后将他隐匿在四川皇觉寺中当了和尚。”   “曹雷乃是前建文帝麾下的一名宠臣,这些年来他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是想帮建文帝夺回江山。   只是几年过后,建文帝看淡了尘世,不想再和你挑起战事,因为他知道一旦两军交战,最终受伤的只是天下黎民百姓。”   “建文帝实在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这一点我是最佩服不过的了。曹雷见他不愿再夺江山,心中大为生气,是以一怒之下,这才邀约了天下武林术士到京师云集,准备图谋造反,自己将皇位宝座夺来坐一坐。”   “而且,此番他还将建文帝也从四川秘密抓来京师,准备起事那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以建文帝的名义逼你退位!   一旦你退位让贤,他便立即软禁建文帝,自己当皇帝!你觉得曹雷以建文帝的名义逼你退位这一招,是不是高明至极呢?” 第191章 :商议对策   朱棣听得惊心动魄,面上忽阴忽晴,一脸难看至极,半晌才长长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真是想不到,当年允文竟然没死,实在是太好了。曹雷以建文帝的名义来逼我退位,这招确实狠毒之极。这可该如何是好?”   饶他是一国之君,其时身处绝境,竟也束手无策。   朱丹阳嘿嘿笑道:“皇上不要太过担忧,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其实你并没有被逼到绝路上,回天还是有术的。”   朱棣心中大喜,忙道:“莫非你有对付曹雷的妙计?”   朱丹阳侃侃说道:“自然是有。不过你需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方才帮你。”   朱棣道:“有话但说无妨!”   朱丹阳道:“我帮你对付了曹雷以后,你绝不可伤害建文帝一根毛发,你能答应么?”   朱棣哈哈一笑,这个要求大出他意料之外,说道:“这个是自然,允文是我亲侄儿,我岂会伤他?”   朱丹阳道:“好吧,你乃九五之尊,金口一开,便是再难收回,我信你便是!”   心中却在想:“你若还当他是你亲侄儿的话,当年你就不会抢夺他的皇位了。”   只是不敢说出口来,只道:“其实这次一知道曹雷要造反的消息,丐帮的骆峰帮主和我,还有一位叫玉知尧的武林前辈便商议,邀约了一批武林中的名门正派人士,前来京城为你助拳对付曹雷。”   “如今有南少林、北武当、五岳剑派、巴山剑派、峨眉派、云南蛇毒门以及丐帮,近万武林人士已经在北上的途中,相信近日便会抵达京城。   我只是先行一步前来打探情况,只等我们那批武林朋友到来,要对付曹雷便有了五成以上把握。”   朱棣欣喜若狂,急问道:“此话当真么?”   朱丹阳见他如此激动,不尽失笑,说道:“自然是真,我何必骗你?”   朱棣自然相信,又道:“你有什么计策打败曹雷么?如今这紫禁城既然已经落在了曹雷股掌之中,就算那些武林朋友赶到了,也未必就可以打败曹雷啊!”   朱丹阳道:“这个你不必担心,你若信得过我,不妨听听我的计划,若你觉得我这计划不妥,你修改一番也是无妨。”   朱棣道:“你不妨先说来听听?”   朱丹阳微忖片刻,将怀中那张皇城地形图拿出来放在桌案上,一边手指示意,一边将自己的计划讲给朱棣听。   只听他说道:“刚才我已经对你说过了,兵部尚书杜成武如今已成了曹雷的人,德胜门、安定门两道城口,正是由杜成武手下的两名心腹大将镇守。   届时曹雷起事,两大将领便会打开德胜、安定两道城门,让曹雷邀请的那些武林人士杀进城来,而我的计划,则要从此处入手了。”   朱棣道:“接着往下说!”   朱丹阳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明日我便会先去捉拿杜成武,逼迫他交出掌兵的令牌,只要有了他掌兵的令牌,德胜、安定两道城门的将领,到时就会听我的调遣。”   朱棣道:“这个办法倒是可行。只是杜成武会将他掌兵的令牌交给你么?”   朱丹阳道:“这个你只管放心,我们武林中人历来杀人如麻,我只要用杀他全家作要挟,他敢不乖乖听我话么?”   朱棣笑道:“好吧,这件事情准奏了。”   朱丹阳又道:“只等我们的人马一到京师,我便用杜成武的掌兵令牌,施令两位守城将领打开德胜、安定两道城门,将我们的人马预先安排在皇城四周。”   “西直门、东直门、西便门三处的御林军全是你的亲信,若一旦交战起来,他们便可对付曹雷安排在阜成门、朝阳门、东便门的三股东厂侍卫兵力。”   “外城宣武门、正阳门、崇文门的五千锦衣卫兵力,将要阻挡城外的广宁门、右安门、永定门、左安门、广渠门,五城口的两万御林军。若内城交战起来,他们要抵挡外城的两万御林军,绝不敢返回城内相助。”   “曹雷已经说过,他会在早朝的时候逼宫,届时我会将玉知尧前辈,五岳剑派掌门人,骆峰帮主以及我,安排混杂在文武百官之中,我们这些人全是一等一的高手。这样一来,可保皇上你安然无恙。”   “而我们的十一派众人,则由少林寺主持悟醒方丈,武当派掌门人天宏道长亲自率领,抵挡将由德胜门、安定门杀入的那些武林败类。只待曹雷带兵逼宫,我们便立即先行发难,杀他个措手不及。”   “只等曹雷阵脚大乱,到时候擒贼先擒王,只要我们先行将曹雷那厮拿下,曹雷一旦伏诛,他的手下兵力自然不攻自破。不知皇上对我一番安排策划是否满意?”   朱棣见他文韬武略,委实没料到他小小年纪竟然有得这般大智慧,心中大是折服不已。   朱棣鼓掌道:“好好好,实在是再好也没有了,反正我是决计想不出这般天衣无缝的妙计来!”   朱丹阳见朱棣也拍自己马屁,心中大为得意,说道:“既是如此,我们便这般计议定了,我先赶回去看看我们的人马到了京师没有,只要敌不动我不动,曹雷在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咱们绝不能打草惊蛇。   我会在外边暗暗监视曹雷的一举一动,只待我方人马一到,我立即将他们先一步带进城内埋伏。”   朱棣道:“那便劳烦朱少侠了,请保重。”说完向朱丹阳一抱拳头。   朱丹阳一笑,抱拳说声“告辞!”转身离开!   回到外边御花园时,那太监仍然在昏迷之中。   朱丹阳将身上衣服换回那太监身上,暂时也不解他穴道,只等他慢慢自解穴道醒转,随循着原路返回了客栈。   郑如三人担心朱丹阳安危,不见他归来哪有心思睡觉。   这时见他无恙返回,三女悬在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   风仪迫不及待问道:“大哥,这次进宫,打探到什么消息没有?”   朱丹阳笑道:“自然是有的了,我今晚见到了朱棣。”   这句话说得甚是轻描淡写。   三女一听,同时“啊”一声惊呼出来,脸上都浮现出羡慕猜疑之色。   白灵兴冲冲道:“你当真见到当今皇上了么?”   朱丹阳看她那表情不尽失笑,故意慢吞吞说道:“那是当然,这有什么稀奇古怪的?”   风仪马上呵呵大笑起来,连连拽着朱丹阳的胳膊,问道:“快说说,那皇帝到底长得怎生个模样?是不是高大威武,盛气凌人呢?”   朱丹阳忍俊不禁,说道:“那倒不是,皇帝也是人,不过和我们一样,长着两只耳朵、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而已,和我们平常人也是一般无二,哪有什么区别?   他之所以能当皇帝,不过因为是皇帝的后代罢了,若洪武帝是我父亲的话,也许我还是当今皇上呢!”   他说话从来放纵不羁,随心所欲,若换作是他人,岂敢大胆说出这般诋毁皇帝的话来?   朱丹阳毕竟少年心性,一言一行全凭有感而发,绝不计较后果怎样,所以刚才在皇宫时,他竟敢无礼顶撞朱棣。   朱棣乃是一国之君,普天之下还从没有人敢这般对他无礼,朱丹阳的放肆行为,实在是大大激发了朱棣心中的愤怒。   但朱棣见他年少轻狂,有勇有谋,不仅没有怪罪他的跋扈行为,反而心中对他有得几分好感,再听他策划对付曹雷的一番妙计,更对他大为嘉许折服,打心底喜欢这少年小子。   却说郑如三女见朱丹阳一番言语明显有挑逗之意,尽都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白灵道:“你要真是皇帝就好了,那我和郑姐姐岂不就是皇后了?”   几人一听这话,又是哈哈大笑。   又过片刻,朱丹阳忽正色说道:“今夜我和皇上策划了对付曹雷的方案,只等咱们的人马一到,马上就可以抗击曹雷了。据我估计,我方众人应该在近两日内抵达京师。所以,明日起你三人要去城外守候迎接,将大家带进城来。”   “这次咱们的人手近万,若一起进城,难免引人注目,镇守在城口的士兵定也会阻挡,所以大家一定要分批鱼贯而入,进城以后再有安排。明日我要去兵部尚书府走一遭,取一块掌控兵权的令牌,完事以后我会在客栈等候你们。”   计议妥当,四人各自回房休息,当晚无事。 第192章 :云集京师   翌日,三女自行赶去城外迎接骆峰一行众人,朱丹阳则赶去兵部尚书府。   这一去,直至午时过后才返回客栈,朱丹阳已顺利从兵部尚书杜成武手中,拿到了掌兵令牌。   杜成武原来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开先嘴硬不愿交出令牌,后来朱丹阳在他面前显露了两手神功,直吓得那杜成武心惊胆颤,当即交出令牌来,不敢多言。   眼见夜幕已临,过不多久,郑如三女一起归来,骆峰一行今日并未抵达京师。   次日三女又去等候,未到午牌,风仪兴冲冲来到客栈报信,说骆峰一行已经抵达城外了。   朱丹阳欣喜若狂,连忙赶出城去迎接。   其时山西恒山派众人,已在五台山下和众人汇合,五岳剑派已经凑齐。十一派众人在朱丹阳带领下,分批鱼贯入城,各找客栈打尖住宿。   朱丹阳带着十一派中的首脑人物,在他们居住的客栈打了午尖。   骆峰问道:“你们已经早来京师数日,可探听到曹雷那厮有什么异常举动没有?”   朱丹阳道:“曹雷那厮这次果然准备逼宫造反,至于他的一连串计划,那夜我打探曹府时已打听得清清楚楚。   前晚我又进了皇宫一趟,有幸见到了当今皇上朱棣,将曹雷欲造反的秘密禀告了他,而且还和皇上策划了一套对付曹雷的方案。”随将那张皇城地形图摊放于桌面上,讲述了曹雷的布兵方案给众人听。   然后又如此这般,讲解了破解曹雷布兵之法,如何调兵遣将,如何夺得兵部尚书掌兵令牌,如何在宫城内布防,如何保护皇帝的一番计划,详详细细向众人阐述了一遍。   众人听后均无异议,觉得朱丹阳的安排妙不可言,尽都称赞他智力过人。   能得诸多有头有脸人物的夸赞,朱丹阳自是受宠若惊,兀自谦虚说道:“这般计划安排,其实多半是皇上出的主意,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众人并不言语反驳。   只听骆峰说道:“据后方探子来报,云贵川八派众人只落在我方后面约两个时辰路程,预计今日午后也能抵达京师。”   朱丹阳道:“曹雷如今只等八派众人一到,就准备举事发兵,既然郑松等人今日能赶到,那么曹雷定会在明日早朝起事逼宫。今晚我便安排大家先一步进入皇城内分布埋伏,明日将曹雷一举歼灭。”   众人均无异议。   当晚酉时不到,朱丹阳亲率十一派众人赶到德胜门。   城楼上的守将乍见黑压压大群武林人士如潮水般涌来,忙喝令士兵关闭城门,城楼顶五百名士兵剑拔弩张,严阵以待。   不等众人临近城门,城楼顶的守将已在大声喝道:“来人止步,胆敢再往前走,本将军便要命令放箭啦!”   众人一噤,果然不再朝前。   朱丹阳朗声说道:“城楼顶可是常助德常将军?”   那守将“咦”了一声,显然有些好奇,又喝问道:“阁下是谁,怎会知晓本将军名讳?”   朱丹阳道:“在下是奉了兵部尚书杜成武大人之命,特将这些武林豪杰全部带进皇城,帮皇上剿灭乱党。”   常助德迟疑忽儿,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朱丹阳道:“我有杜大人掌兵令符在手。”   说着向前走了几步,飞身朝城楼纵去,中途在城墙上借一次力,已稳稳伫身在常助德身边。   常助德大吃一惊,吓得脸色惨白,几料此人竟能施展轻功,轻易纵上六七丈高的城墙,这等卓绝的轻身功夫修为,委实恒古难见。   城楼下的众武林人士也是惊呆了,无不瞠目结舌!   朱丹阳掏出腰间的掌兵令符,在常助德面前一展。   常助德见得令符之后,“啊。”一声惊呼,喃喃自语道:“果然是杜大人的掌兵令符。”   赶忙跪拜倒地,战战兢兢。   朱丹阳一把将他扶起,说道:“常将军何须行此大礼。”   常助德这才起身,恭敬说道:“不知道大人刚才所言是真的么?皇城内真有乱党造反?”   朱丹阳不答,只道:“敢问常将军,不久前,杜大人是否对你交代过什么事情?”   常助德不敢隐瞒,说道:“大约半个月前,杜大人曾吩咐过属下,见到令牌便如见到他本人,无论是谁见了此令符,都必须开城门放行。”   朱丹阳寻思:“看来曹雷逼宫之日,也是想用杜成武的掌兵令符打开这得胜门,哪知这令符被我先一步抢到了手,我看他明日如何能打开这道防线?”   当下说道:“我收到了密报,明日宫中将有逆党谋反。所以,今晚我带这些武林人士进城,是要去帮助皇上剿灭乱党的。   倘若明日还有人由此闯关入城,你千万不能再打开此门,若有人敢硬闯,你们大可乱箭将其射死,明白了么?”   常助德唯唯应命,不敢反驳。   朱丹阳暗自高兴,随叫他打开城门,十一派众人蜂涌入城待命。   待众人全部进入城内,常助德随即命令关闭了城门。   朱丹阳安排了六千武林人士埋伏在德胜、安定两道城口。   这次过来京师助拳的人士,其中以丐帮居多,单丐帮就占据了接近六千,其余十派共计两千之多,加起来足有八千来号人。安排在这两道城口,差不多就是丐帮所有兵马。   之所以要在此处安排恁多人手,只是以防万一。   假如曹雷邀约的二十几派人士要强行由此攻城,这六千名丐帮弟子便可抵挡一阵子了。   十派余下的两千多人,朱丹阳将他们全部埋伏在了皇宫四周,加上皇帝的一千名贴身侍卫,便有三千多人。   然后骆峰、玉知尧、五岳剑派掌门人,以及朱丹阳、风仪、白灵,今夜全住在皇帝的太和殿内。   朱棣命太监送来朝服给众人扮上。明日除了风仪,白灵外,朱丹阳和骆峰,玉知尧,五岳剑派掌门八人,全部扮成文武百官,混在其中。   他们各将兵刃藏在朝服内,以备到时方便杀敌。   风仪和白灵则扮作两名小太监,伺候在朱棣身旁,二来可以保护朱棣生命安全。   郑如,小黑,以及巴山剑派五大弟子,则带领埋伏在皇宫周围的三千人士,伺机而动。   德胜、安定两道城口埋伏的六千人众,全由天宏道长和悟醒方丈二人亲自指挥作战。   一切打点妥当,朱丹阳又赶去安定门,对那首领说道:“兵部尚书杜大人密令,明日若有闲杂人等硬闯城门,你们务必格杀勿论。”说罢将掌兵令符拿给那守将看了一下。   那守将见令如见人,也不多问,唯唯应命。   朱丹阳一笑,返回了太和殿,对朱棣说道:“外边一切已经安排妥当,皇上大可放心便是。明日早朝一如既往,你不要有任何紧张惶恐。咱们这些人都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大可保证你性命无忧。”   朱棣哈哈一笑,说道:“你把朕当成三岁孩童那般胆小懦弱了么?想当年朕率领几十万大军横渡黄河,直杀应天,那般惊心动魄的场面都没有吓住朕,朕岂会怕了他小小曹雷?”   朱丹阳不便言语顶撞,再不多说。   众人各自安排在太和殿住下,再无他事。   第二日早朝,众人各归其位,朱丹阳等八人掩藏在了金銮殿的文武百官中。   白灵风仪扮作两名小太监,保护在朱棣身畔。   听得几位顾命大臣禀报了几桩刑部案件后,忽听一名太监匆匆来报,说曹雷亲率大批官兵由朝阳门进入,来势汹汹,直奔紫禁城而来,不知要做什么。   文武群臣一听此言,尽都“啊”一声惊呼,个个交头接耳议论开来。   朱棣早有意料,倒不在意,假装问那太监道:“曹雷带着官兵来紫禁城干么,难不成想造反么?”   那太监吓得两腿筛糠,颤声声道:“奴才不知,奴才委实不知。”   便在此时,陡听得曹雷哈哈一声朗笑,带了约五千多名东厂侍卫赶到大殿外边,将守卫在皇宫外朱棣那一千名贴身侍卫团团围住。   曹雷随领着二十几名侍卫统领,带着惠名和尚大步流星闯进金銮殿来。   惠名和尚双手合十,目光呆滞,缓缓跟在曹雷后边,由两名护卫搀扶着走。   行到大殿中央,一群人全部停下脚步,虎视眈眈对视着文武群臣。   曹雷四周环视一圈,见无异样,满脸狡黠之色。 第193章 :曹雷逼宫   朱棣还未开口,便听一名顾命大臣呵斥道:“曹公公,你今日率领恁多官兵闯进皇宫,究竟想干什么?”   曹雷朗声一笑,傲然说道:“要干什么、难道诸位大臣还看不出来?”   又一大臣怒道:“难道你想作反不成?来人,快快将这奸臣贼子拿下。”   这一声吼,却不见有人上前拿下曹雷。   曹雷更加得意了,冷笑道:“王大人,你好大的官威,皇上都没发话,岂由得你来多嘴?”   “你……”王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曹雷又道:“如今这紫禁城已被我大军团团包围,朱棣的亲信御林军早被我撤出皇城外,没人能听到你们的话了。”   众群臣尽都“啊”一声惊叫,无不胆战心惊,少数胆小之人已吓得满脸冷汗直淌,无人再敢吱声。   曹雷见群臣被震慑住,嘿嘿笑道:“诸位当中多半都是前建文帝麾下大臣,哪知朱棣一夺了江山之后,你们尽都卖主求荣,投靠在朱棣脚下,试问你等有何面目去面对前建文帝?”   昔日建文帝的心腹大臣们听了曹雷这话,不由脸上发烫,内心中却觉得无地自容。   听得朱棣大吼一声,“曹雷,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带兵篡位,你是活腻了么?”   曹雷不以为然,正色道:“当年靖难之役,你抢夺了你亲侄子的江山,这般大逆不道的行径,实在是人神共愤,今日我便要重整乾坤,替建文帝夺回江山。”   有位大臣插口道:“建文帝都已经死了多年,你就算帮他夺回了江山,他也是无福消受啊!”   曹雷冷哼一声,厉声说道:“谁说建文帝死了?那诸位看看我身旁这位大师是谁?”   群臣又是“啊”一声,一起向惠名和尚望去。   许多人顿时一脸惊疑,异口同声议论开来,“真是建文帝,真是建文帝啊!”   “他怎么没死,真奇怪?”   “这是怎么回事,当年他不是自杀殉国了么?”   “对啊,这太不可思议了?”   惠名和尚只是不言,双手合十呆呆木立着。   其实他早被曹雷控制了心智,当然没有意识。   朱棣看了惠名一眼,也是浑身一震,暗暗呐喊,心道:“果然是允文,允文果然没死,实在是太好了!当年我带兵打到应天的时候,本就无心取他性命,只道他已自杀殉国了。想不到他并没有死,好啊!好啊!”   听得曹雷大喝一声,群臣立即噤若寒蝉,不敢再行喧哗。   曹雷朗声说道:“如今建文帝尚在人间,朱棣,今天你是自愿退位让贤呢,还是让我们推你下台来?”   朱棣狠狠瞪了曹雷一眼,并不言语。   曹雷见他怕了,对文武群臣喝问道:“若还愿意赞成朱棣当皇帝的大臣,请马上站出来?”   一语方毕,众侍卫统领嚯嚯拔出腰刀,虎视眈眈瞪视着群臣,只等谁敢站出来,立马便是一刀毙命。   群臣吓得毛骨悚然,做声不得。但朱棣看得出他们只是被情势所逼,是以不敢顶撞。   曹雷哈哈一笑,说道:“大家默不作声,便是都赞成朱棣退位了。朱棣,你还有何话说?”   朱棣冷哼一声,兀自不开口说话。   忽听玉知尧插口道:“不知皇上退位以后,是由建文帝继任皇位呢,还是由曹公公继任皇位?”   一语方毕,群臣齐刷刷望向了曹雷,看他会作何回答。   这个问题顿使曹雷始料未及,忍不住回头瞥了玉知尧一眼。   朝中文武百官众多,曹雷并不一一识得,那日在武陵城丐帮与曹雷那一战,他并没和玉知尧正面交锋,是以并不识得玉知尧。   听他如此一问,面上马上抽搐了一下,显得异常难看。   但他很快又变得和颜悦色,幽幽说道:“大家都知道我是建文帝的心腹,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想帮我主子夺回江山罢了,朱棣退位以后,自然由我主子继承皇位。”   他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脸不红气不喘。   玉知尧笑道:“只不知建文帝还愿不愿继续当这个皇帝,我们还是听他自己亲口说说吧?”   曹雷背心一寒,恨了玉知尧一眼,沉色道:“你好大胆子,竟敢对皇上无礼,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皇上金口玉言,岂是你要他开口他便开口的?还不赶快跪下给皇上谢罪?”   玉知尧哈哈一笑,正色道:“既然皇上都没开口,你这当奴才的却在前面狂妄自大,大放厥词,看你才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试问皇上皇威何在?”   文武群臣见玉知尧如此顶撞曹雷,无不替他捏把冷汗,只是不便出口劝阻。   曹雷气得大吼一声,“好大的胆子”。一爪探出抓向了玉知尧。   玉知尧早有准备,暗自已将真力聚于右掌,只等曹雷攻到,立马朝他打去。   但觉掌风一拂,未等曹雷扑倒,一股浑厚无匹的罡劲,从玉知尧面前兜了出来。   曹雷轻“哎”一声,一个身子猛向后退,连退出五个大步方才刹身伫桩。   顿时怔住,心道:“这人是个什么官员,怎么平时从没见过?真想不到他竟有得这般身手!”   他以为是玉知尧内功深厚,将他震退了回来。   玉知尧也暗在纳闷,侧脸看去,原来朱丹阳正好站在他身边,这才明白过来,一定是朱丹阳暗中发力将曹雷震退了。   朝他微微一笑,却不作声。   曹雷受了小挫,脸上哪有光彩,森然道:“真没看出,这位大人还是会家子,不过今天咱家并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是以刚才之事就不和你计较了。”   回头对朱棣说道:“朱棣,你还不快快写下诏书退位让贤,难道真要咱家对你动武你才听话?”   朱棣好歹是一国之君,见曹雷在群臣面前如此放肆,气得龙颜大怒,厉声道:“你这个奸臣好大的胆子,朕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怎会将锦衣卫和东厂两大兵权交给你这狗贼呢?你想逼宫作反,朕宁死也不会写下诏书给你。”   曹雷一听,气得火上浇油,对几名侍卫将领喝道:“朱棣不识抬举,赶快上前给咱家拿下他。”   几将领领命,不由分说,挥刀扑向大殿,直拿朱棣。   这时大殿外边又冲进来百多号侍卫,各执腰刀,将满朝文武挟持住。   那几名将领刚冲上大殿,风仪白灵倏然左右抢了出来,但见人影一晃,有两名将领被踢翻滚下大殿石阶。   这一变发仓促,几将领哪有防备?更是万万没有想到,朱棣身边的两名小太监会有如此好的身手。   不过几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刚见有两人被踢翻下来,余下三人一抡大刀,猛朝白风二人砍去。   白灵武功比起风仪更高一筹,其时二人手上无刃,抵挡也是困难,白灵一扯风仪肩膀,二人各自往后退了三步。   白灵呵呵一笑,双手朝前一抖,只见衣袖飘动,一道白色尘雾由袖口飘出,洒向了三将领。   三人闻得一阵奇异的花粉香味,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齐刷刷栽倒在地,再不动弹。   蛇毒门素以用毒第一扬名天下,适才那阵花粉味其实乃是一阵毒雾。   白灵下毒的手段高明至极,三将领始料未及,自然中招,全都中毒昏迷。   曹雷心中一噤,寻思:“这两个小太监怎么也有如此怪异的武功?难道、朱棣知道我今日要来逼宫,所以早有了准备?”   势下水火不容,千钧一发,已经容不得曹雷半点迟滞犹豫,当即再命五名将领又攻上前去捉拿朱棣。   朱丹阳终于按捺不住了,一声清啸,忽然双手一挫,抓住了挟持自己的两名侍卫,随运劲一掀,一手一个将二人横摔了出去,撞向准备去捉拿朱棣的五将领。   五人见有两名士兵横撞过来,连忙闪身躲避,四下张望是何人下的毒手。   朱丹阳趁机身子提纵,凌空发掌打向其中两名将领。   听得两声凄惨的叫声,两人均被劈中天灵盖,当场一命呜呼!   曹雷大吃一惊,知道事情已经败露,随即一声下令,大殿门外迅速又冲进来几十名侍卫,蜂涌般去攻击朱丹阳。   剩下那三名将领,又挥刀去捉拿大殿上朱棣等三人。 第194章 :诛杀叛军   听得“刷刷刷”剑芒飞舞,五岳剑派掌门人纷纷抽出藏在身上的长剑,闪身抢出围杀周边的侍卫。   玉知尧、骆峰见五大掌门已经发难开来,也不再犹豫,取出兵刃疯狂扑击曹雷。   众文武群臣见许多来历不明的人,和曹雷带来的兵士大打出手,无不吓得心惊胆颤,挣脱开挟持他们的侍卫,尽都一窝蜂朝着金銮大殿上冲去,生怕伤及到自己。   曹雷殊不知这大殿内早是十面埋伏,心中惨然大震,终于慌了,急忙命令众将士群围场中敌人。   他拉着惠名的胳膊,将惠名挟持到了殿门外去,又命外边的侍卫进来增援。   朱丹阳内力惊人,每发出一掌,必会震翻几人,眼看侍卫越来越多。   若连番使用真力发掌,时候一长,必然会体力不支,忙取出藏在背后的青铜剑来,使出神龙剑法屠杀敌人。   骆峰一套打狗棒法指东打西,那侍卫虽多,却根本不是他敌手。   玉知尧手挥魔铃宝刀横砍竖劈,劈风刀中的精妙招数层出不穷使出,那刀背后的铜环叮当作响,如似勾魂夜叉在招魂夺魄,魔铃之声摄人心脾,有种先声夺人之势。   五岳剑派掌门人都属剑术中的名家,五岳剑派传承一脉连枝,关系非常莫逆,每年五月初五都为五岳掌门切磋印证剑术的日子。   今年比武定在了华山派,五岳掌门这次印证数日,展开车轮战法比试,虽最终不分轩轾,却让五人合悟出了一套“五行劫杀阵”。   这套阵法必须五个人配合才能完成,脚踩八卦方位列阵,步法巧妙。   五人本来剑术一脉相通,自然心有灵犀,创了这套奇妙的阵法以后,只要五人同上,却能抵住五十名以上的三流武功高手。   这些侍卫只擅长拳脚功夫,其时五岳掌门展开这套五行劫杀阵,实是大派用场,将一干侍卫杀得四分五裂,大乱方寸。   顷刻之间,大殿内已有近百名侍卫惨死。   白灵看众人杀得兴起,手心也痒痒,对风仪说道:“你且保护好皇上安全,我去助朱哥哥杀敌。”   纵身飞落场中,连连向众侍卫洒出毒粉,不大功夫,便有十来人中毒身亡。少有几人被毒瞎双眼,倒在地上翻滚惨叫。   朱丹阳笑道:“灵儿,你这手段虽是狠毒,但杀敌却是非常顺手,你且在这大殿中抵挡一阵,我冲出去抓住曹雷那奸贼。”一剑劈开两名缠斗的侍卫,趁机抢身纵出了大殿。   曹雷见朱丹阳杀出殿外,连忙指挥殿外的侍卫上前合围他。   却在这时,只听喝声震天,潜伏在大殿外边的两千多名十派人士冲杀出来,四方八面朝着曹雷的军队展开厮杀。   曹雷不料殿外埋伏着恁多武林人士,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大声喝令东厂、锦衣卫侍卫竭力屠杀敌手,自己带着惠名朝着城外撤退。随有十几名侍卫在前方杀敌开路。   刹那之间,整个紫禁城杀声震天,金铁交鸣铿锵不绝,近万号人厮杀得难分难解。   朱丹阳本欲擒贼先擒王捉住曹雷,奈何敌人兵力太强,几十人将他围得水泄不通,饶他武功高强,也是半点不敢怠慢。   杀得片刻,已经感觉真力消耗不少,全身累得大汗淋漓。   心想:“再这般恶斗下去,我不仅捉不住曹雷,反而会被这些侍卫活活累死。”   但心中忽然一亮,想起“麻辣剑法”中有一招说了句,“遇强则强,气行胸腔,真力十足,奈我何妨?功力归位,一式胜百招。”   心想:“我本身功力浑厚,但要如何使用巧力呢?敌愈强我愈强,这又是何意呢?”   马上又想到一句,“以逸待劳,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   马上将真力聚集于剑刃,听得耳畔有风声袭来,也不回头去看,青铜剑轻轻往后一挑,将背后五名士兵的长矛引到剑刃上。   随一松一紧,内力一收一放,那剑锋呼啦啦划个半弧形,那五人手中的长矛全被削断。   朱丹阳趁势腾身,青铜剑朝前划出,一招“横断楼台”扫过,听得五人惨然嘶叫,尽被划破胸腔,个个都是气绝身亡。   朱丹阳心中大为激动,寻思:“我这一剑只使出三分力道,竟能一剑连毙五人,真是匪夷所思。削断他们长矛时,也不过随心所欲发出一剑,但为何会有得如此大的劲道呢?”   他一时之间,自然领悟不到“以逸待劳,以柔克刚”这两句话中的奥妙。   只因敌人运力猛攻时,他并不使劲回挡,而是将剑刃轻轻磕上敌人矛头,顺着那矛头袭来之势一引,便化去了敌人攻力。   便在这敌人攻力一消之间,他却将真力蓦然吐出,敌人尽都没有防备,自然被他轻易削断了矛头。   这便是以逸待劳得来的效果。   但武学本就没有止尽,饶朱丹阳领悟力强,一时间也体会不出这套剑法中的真正妙用何在。   他自也没有想通,适才为何轻易就削断了敌人的长矛,而且轻易将敌人一剑毙命。   不过,这其中定是运用了巧力,只是巧在何处,他却不甚明白。   斗得一会儿,玉知尧和骆峰也已经杀出殿外,和殿外的敌军展开激烈厮杀。   小黑只学得个把月武功,要对付一名普通士兵也是非常困难。   好在郑如功夫了得,一边杀敌,一边还要照顾他。   眼见小黑正被一名侍卫攻击,连忙横鞭扫出,将那侍卫拦腰卷飞。   不料敌人太多,六名长矛手趁机攻击郑如,六支长矛分刺她腰胸。   郑如拔地腾飞,软鞭挥舞圈扫,已是险象环生。   小黑惊叫道:“丹阳哥,快来救我们。”   朱丹阳被几十人围杀,刚一提身,又被五六名长矛手逼了回来。   玉知尧见势不妙,连忙抢到小黑郑如身畔,挥刀砍死包围他们的士兵。   一边杀敌,玉知尧一边问道:“如儿,你撑不撑得住?”   郑如不料危急时刻,玉知尧会救自己,心中一热,忍不住眼眶湿润,哽声道:“师叔,我撑得住!”   哗啦啦一抖软鞭,又朝敌人猛烈攻击。   骆峰见朱丹阳被几十名士兵合围,打狗棒左右猛攻,噼噼啪啪一阵响亮,打散围攻自己的士兵,飞身过去帮朱丹阳。   朱丹阳瞬间信心大整,青铜剑横砍竖劈,一边说道:“骆前辈,还望你去助我如妹,这里我应付得了。”   骆峰焦急说道:“如今敌众我寡,这般僵持下去不是个办法,你快去擒住曹雷,如不擒贼擒王,这仗定会打个没完没了。”   朱丹阳一想也是,有得骆峰助阵,二人奋力冲开敌人包围,朱丹阳飞扑去捉曹雷。   曹雷已经认出了朱丹阳来,知道他便是那日在丐帮武陵分舵乔装成骆峰之人。   见他年纪虽轻,但却满腹诡计,武功更是端得可以,半点不敢怠倦。   眼见朱丹阳追赶过来,赶忙在大群护卫簇拥下,带着惠名和尚朝着太庙方向撤退。   便在这时,曹雷安排在东便门、朝阳门、阜成门的五千锦衣卫终于赶到,看见皇城中厮杀惨烈,尽都由三个方向冲杀过来增援。   在西直门、西便门、东直门三处镇守的御林军,属朱棣亲信部队,乍见黑压压的人马杀入皇宫,站在城楼顶的将领,赶紧点燃烽火台上的狼烟,示意宫城有难,速来增援。   刹那之间,三处烽火台上的狼烟滚滚冲天而起,三方军马随也立即往宫城聚拢,同东便门、朝阳门、阜成门三股兵力厮杀起来,场面惊心动魄,惨烈无比。   其实这一着早在朱丹阳预料之中,实也无足为奇。   曹雷眼见势头不对,不料到一切计划全在朱棣掌握之中,原本万无一失的计策却被识破,这一惊实在是非同小可,顿吓得毛骨悚然。   回头朝德胜、安定两个方向望去,心道:“怎么二十几个帮派的人手还不赶来增援?”   思念未甫,那德胜、安定两道城门终于打开了,曹雷邀约的二十个帮派人马呐喊着冲杀过来,猛烈攻击援助的御林军和朱丹阳这方的人手。   曹雷欣喜若狂,笑道:“终于来了!” 第195章 :血战紫禁城   原来,昨日曹雷去向兵部尚书杜成武要那掌兵令牌,好在起事时打开德胜、安定两道城门。   哪知朱丹阳早先一步将杜成武的掌兵令符抢到手,杜成武哪里还交得出来?   杜成武左右推诿,又不敢道出实情,生怕朱丹阳杀他全家。   朱丹阳武功高深莫测,杜成武早就见识,朱丹阳真要杀他全家的话,实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当下只好说令符丢了不知去向。   曹雷大怒,没有令牌就打不开城门,一气之下,只好下手抓了杜成武。   适才郑松等人,便是用杜成武作人质要挟,迫使两道城门的守城将军打开了城楼大门,放二十几派众人入城。   曹雷见二十几派两万多号人杀到,而且武林人士的武功,比及朝廷士兵又要高强多了,心头一阵高兴。   不料众人士刚冲进城内不远,立即被天宏道长、悟醒方丈带领埋伏在城内的六千人手截住,双方激烈撕斗起来。   曹雷本是笑容满面,本以为胜券在握,万不料连城墙边也埋伏了敌人,脸上马上又变得凝重起来。   吩咐十几名武功高强的侍卫看住惠名,随挥动大刀飞掠而起,刀锋耀眼,两名丐帮弟子头颅横飞,死得身首异处。   曹雷刀法犀利无比,二十几派众人人多势众,远比天宏道长这边多出两倍有余。   曹雷身先士卒,留了大半队伍在此,纠缠住天宏道长等人,其余人众纷纷朝着皇宫杀去。   曹雷一马当先,大刀横砍竖劈,丐帮弟子抵挡不住,接连有人惨死曹雷刀下。   倏见灰影腾飞,天宏道长突然抢身拦住曹雷,一剑刺向他当胸,同时大喝一声,“逆贼哪里逃!”   曹雷挥刀挡开,见是天宏,心中一怔,喝道:“师兄,你为何处处与我为敌?”   天宏呸了一声,长剑急招猛刺,一边道:“谁是你这逆贼师兄?你早在三十年前已经叛逃武当山,前尘往事休也再提!如今你图谋造反,搞得天下大乱,像你这般奸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要作反,我当然要与你为敌。”   长剑一挑,又发一剑刺向曹雷脸门。   曹雷听他言语不逊,心中也是气愤,厉声道:“你既不顾及同门情谊,今天也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挥刀反攻,二人斗在一起。   朱丹阳一边运剑乱刺,一边杀出一条路来,欲行捉拿曹雷。   斗得片刻,但见郑松等二十几派众人,已经冲破德胜、安定两道城门防守,过来增援曹雷。   心知事情不妙,杖剑砍死了几名长矛手,直往城楼口杀去,欲帮天宏道人擒住曹雷,以此平息战乱。   刚奔出数丈,陡觉背心一凉,一股劲道直袭而来,无暇多想,反手一招回龙剑刺向那偷袭之人。   听得“铮”一声响,青铜剑撞在一条狼牙棒上,那人手臂一麻,暗自“啊哟”一声,想是万万没料到对方会有如此深厚内力。   那人被一撞之间,荡得打了三个大退步,方站住身子。   朱丹阳抬眼看时,见对方是一名老者,正是海外十二岛中的一名岛主。   那晚听曹雷称呼他“史岛主”,至于他真名叫什么来着,朱丹阳并不知晓。   其实那人名叫史蛟龙,有个外号叫“癞头蛟”,因为他的头顶是秃的,而且有许多疤痕,因此而得名。   朱丹阳见史蛟龙偷袭自己,心中早生恶愤,便在他一愣分神之际,蓦地怪吼一声,一剑横削,斩向了史蛟龙脖子。   那史蛟龙倒不是个吃素的角色,知朱丹阳内功深厚,不敢迎接,着忙一矮身形,狼牙棒横打朱丹阳下盘,身手异常快捷。   朱丹阳一剑至他头顶擦过,反被他二度袭击下方,青铜剑趁机一沉,绕到对方的狼牙棒头。   史蛟龙用力不衰,见对方挡住了棒头,犹是向前急撞,那狼牙棒上生满尖利的牙状,只要触及了人的身体,难免不会受伤。   朱丹阳见他劲力十足,横冲直撞,亦不和他硬碰,顺势一缓劲道,接连往后退了三步。   史蛟龙大喜,以为对方黔驴技穷,再无法生受,劲力一涨,改向打往朱丹阳脸门。   朱丹阳冷冷一笑,青铜剑顺势一收,轻而易举化去了敌人打来的劲道。   那狼牙棒头还距朱丹阳脸门尺许,已被青铜剑架住,再前进不得。   史蛟龙“啊”一声惊呼,吓出一身冷汗。   却见朱丹阳陡然大吼一声,青铜剑霍地朝前递出,逼落了史蛟龙手中的狼牙棒,接着便是一招“斜虹贯日”往敌人脖子抹去。   只听惨嚎声起,史蛟龙一颗头颅应声落地,身体栽倒下去,鲜血冲天而起半丈多高,惨相不忍言喻。   几名本欲上前围堵朱丹阳的士兵,见得这般血腥场面,尽都吓得心惊胆寒,撒腿就跑。   朱丹阳心想:“麻辣剑法中的运气法门真是玄奥无比,刚才我顺势牵引,用了借力打力的方法,不仅轻易击毙了敌人,还不曾消耗真力,看来果真是真力归位,一式胜百招!”不由大为得意。   蛇毒门弟子擅长使毒,这次带出的弟子个个都是武功高强,众人在刘罗章和于四娘率领下,直接杀出了一条血路,向金銮殿冲了过去。   他们知道白灵此刻正在宫中保护皇帝,如今敌人众多,久不见白灵出来,个个都担心她安危。   在他们心中,白灵的生命安全,比任何人都要重要得多。   刘罗章手使一对圆月弯刀,刀锋喂有剧毒,只要碰触到人体肌肤,毒性马上便会蔓延至人体全身,必死无疑。   加之他蛇毒门一派武功怪异莫端,普通士兵根本抵挡不住。   于四娘手使一对峨眉刺,刺尖同样喂有剧毒,她和刘罗章的武功不相上下,这时二人带着四五十名弟子开路,只两盏茶工夫,便杀到了皇宫大门口。   只见大殿内,如今已冲入了至少两百多号锦衣卫和东厂侍卫,白灵和风仪正被二三十人合围。   少有朱棣的四五十名亲信侍卫,正和敌人作殊死搏斗,但敌众我寡,情况很不乐观。   如今朱棣已经操剑在手,和叛军激烈拼杀成一团。   朱棣本身是武将出身,武功也算不错,自从他登基以后,国泰民安,基本已经不再动用武力。   不料今日有叛军作乱,情急之下,再展昔年英勇雄风,武功显露出来自是不容小觑。   蛇毒门众人一到,马上对叛军展开疯狂屠杀。顷刻之间,大殿内已被毒死杀死大半叛军。   余下叛军见蛇毒门众人手段狠毒,早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朝殿外狼狈撤退。   众文武大臣吓成一团躲上大殿,除了少数武将能和叛军展开较量外,文官多半吓得瘫软在地,失魂落魄一般。   眼见叛军被杀退,这才一个个心中稍宽。   白灵见蛇毒门众人杀退了叛军,大是高兴,迎上前来,问刘罗章道:“刘门主,外边情况如何了?”   刘罗章道:“情况很不妙,敌众我寡,外边战况异常惨烈,我们门众也惨死了好几人!”   朱棣道:“既然如此,众武将听令,同朕杀出城去,不诛曹贼誓不罢休!”   朱棣一马当先,手提一支长矛杀出殿外,威风凛凛。   昔日驰骋沙场的武将早上了年纪,这大殿之上倒有二三十人。   众将见皇帝身先士卒,亲率出战,当年的豪情壮志顿也激发出来,纷纷由地上捡起刀剑不等,跟在朱棣身后杀出了皇宫。   风仪脸已变色,叫道:“白灵姐,咱们快去保护皇上要紧。”   白灵点头,率领蛇毒门弟子,跟在朱棣后方杀出殿去。   峨眉派众人此番来京,主要目的是为了替师父不灭师太报仇。   不灭之死主要是因为和流沙门结梁子引起。所以,峨眉派弟子对流沙门众人最是痛恨,现在瑶红和流沙门大弟子唐宽,正死命拼斗在一起。   紫玉和香梅,正合斗流沙门二弟子武刚,而余下弟子则和流沙门弟子,三五成群斗成一团。   不过酣斗已久,双方各有死伤。 第196章 :大展雄威   眼见朱棣带人杀出殿外,叛军一名将领马上指挥锦衣卫弓弩手发射冷箭,霎时几十支弩箭齐射,嗖嗖嗖飞向朱棣。   好在朱棣贴身护卫武功高强且忠心,不等羽箭飞到,七八人手持盾牌挡在朱棣前面,羽箭尽数射穿盾牌,少有几侍卫却中箭身亡。   一击未中,弓弩手二度又欲射击。   忽见人影飞纵,少林寺十八铜人手持戒棒展开阵型,瞬间闯破叛军弓弩阵。   十八铜人武功那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片刻间将数十人的弓弩队打乱阵脚,御林军长矛手趁机直杀过来,双方死伤人数根本已经无法计算。   玉知尧如今正和郑松缠斗,他师兄弟间二十年来的恩恩怨怨,今天无论如何要做个了结,因此双方都是毒招迭出,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他俩本是师出一门,武功路数大同小异,如今激斗不下百合,仍是难分胜负。   朱丹阳如今已经能领悟到“麻辣剑法”中的少许精妙,运剑起来,很是得心应手。   那史蛟龙被他杀死以后,海外十一岛主全都红了眼,十一个人全部过来围杀朱丹阳一人。   海外十二岛从来同气连枝,一致对外,如今猝死一人,余人自然义愤填膺。   他们十一个人的兵器五花八门,有刀有剑,有枪有钩,链子锁、阴阳叉、判官笔,这些冷门兵器,朱丹阳平生还是第一次遇见。   十一件兵器由十一个方位袭击过来,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朱丹阳罩在中心,威猛之极。   朱丹阳如今轻功卓绝,领悟了“麻辣剑法”口诀精髓后,武功更上了一层楼。   十一岛主虽是凶猛无敌,朱丹阳并不畏惧。   身法一快,神龙剑法结合麻辣剑法心法口诀,一味闪身游走,青铜剑化作无数剑影,在十一个人丛中穿梭来去。   三招过后,已有二人被剑锋划破喉咙,当即不活了。   余下九人并不见得二人是如何中招,一迟疑间,又有三人腹部中剑身亡。   朱丹阳正杀得兴起,忽听一声暴喝,一道巨力直逼双肩,当下举剑上挑。   “铛”一声巨响,一对大铁板斧狠狠砸在了剑身上,火星四溢。   朱丹阳反手一掌打出,“嘭”的一声,一个肥胖的身子像个皮球般被打飞出去。   冯乔石本想偷袭朱丹阳,他根本不知道朱丹阳如今的武功已到登峰之境。   朱丹阳刚见板斧砸到,已猜知是冯乔 石袭击,他本对四川四大派掌门仇深似海,一掌打出自是聚足全力毫不留情。   冯乔 石被一掌打中胸口,横飞数丈摔倒在地,“噗”一口鲜血狂吐而出,就此躺在地上再没动静。   朱丹阳那一掌已经震碎冯乔 石五脏六腑,冯乔 石哪还能活下去?   “爹!”   冯云傲一剑刺死一名御林军,一个飞身来到冯乔 石身边,将他身体抱在怀里。   冯乔 石双眼暴睁,口鼻流血,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爹,你醒醒!”   冯云傲使劲摇晃父亲身体,双泪已是滚滚而落。   便在这时,三支长矛猛地刺向冯云傲背后。   他丧父之痛,却是丝毫不觉。   “大哥小心!”朱丹阳一剑横扫过去,“咔嚓”一声,三名御林军手中的长矛应声而断,三人均被强悍的剑气震倒在地。   冯云傲回神过来,但并不感激朱丹阳,双眼已布满怨恨之色。   他忽然飞身而起,一剑直刺朱丹阳脸门,将毕生怨恨,全部聚集在了这伶俐的一剑上面。   朱丹阳早猜到他二人之间早晚一战,忠义难全。   但他委实不愿伤害冯云傲,毕竟冯云傲是他救命恩人,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恩将仇报。   朱丹阳一剑挡开冯云傲剑势,回身接连刺出几剑,攻击余剩下的海外六岛主,一边对冯云傲说道:“冯大哥,你快快带你父亲离去,不要苦苦逼我好么,我实在不愿伤你?”   冯云傲早看出自己不是朱丹阳敌手,但如今父亲惨死他手中,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自己岂能不为父亲报仇?   冯云傲冷笑道:“你不必对我留情,今日你我注定有一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对我留情,但我却不会。”   说话之间,左手袖口一拂,嗖嗖嗖,三支袖箭疾射而去,直逼朱丹阳胸前。   朱丹阳好生失望,随即横剑护胸,“铮”的一声,三支袖箭全部打在青铜剑剑身上,应声落地。   便在这时,后方一条链子锁猛卷而出,将朱丹阳使剑的右手臂死死缠住,五岛主趁机齐出,五件利器一起朝着朱丹阳周遭递到。   冯云傲一声断喝,腾空而起,呈头下足上之势,一剑刺出,径指朱丹阳头顶。   朱丹阳如今四面、头顶全被包围,而且右手被链子锁缠住,这下当真是千钧一发、九死一生的局面。   他万不料冯云傲会不留情面,连暗器也会使将出来对付自己,心中好生绝望,心也寒了。   心道:“也罢,既然你我终有一死,恩义已断,我又何必手下留情?我并非贪生怕死,只是今日我绝不能死,我还有许多大事未了,死不甘心。”   当下把心一横,一声狂啸,全身真力齐聚双臂,右臂使力一收,那手使链子锁的岛主,一个庞大的身躯顿时被拉得飞了起来,形如一只风筝。   朱丹阳青铜剑高举格挡头顶冯云傲刺来的一剑,而同时整个身子拖着那岛主庞大的身躯旋转一圈。   砰砰砰!   由于朱丹阳如今功力浑厚无比,五个岛主根本抵挡不住,被朱丹阳拖着飞起的那岛主尽数撞飞出去。   冯云傲刺出的一剑正和朱丹阳青铜剑的剑锋相对,朱丹阳运劲一顶,剑气飞出,直将冯云傲凌空的身躯冲飞而起,手中长剑也被震落。   朱丹阳一声暴吼,双足就地一跺,整个身子腾空翻个跟头,呈头下足上之势,一招“倒挂金钩”,一脚踢中冯云傲胸口。   “嘭”的一声,冯云傲直觉眼冒金星,五脏六腑血气翻涌,顿如一叶飘萍坠落在地,再没动弹。   朱丹阳心中一酸,不知冯云傲死了没有,正欲过去查看,忽然一股冷劲卷向后心,阴冷之极。   不急回看,一招回龙剑反刺回去,“铛”一声响亮,青铜剑和一条银枪撞在一起,铿锵悦耳。   那人不是徐三姚又是谁?   朱丹阳冷笑一声,“老匹夫来得正好!”   当下毫不犹豫,一剑刺出,直逼徐三姚脸门。   徐三姚枪头兜转,挽起一阵枪花,逼回朱丹阳剑锋。   朱丹阳顺势一引,蓦地一掌拍向徐三姚胸口,去势快如疾风。   “嘭!”徐三姚身子横飞,飞出至少五丈远。   忽见一个纤瘦的身影,蓦地窜到徐三姚后背,一剑对准徐三姚后背刺出,伶俐无比。   嗤!徐三姚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已被一剑穿心,长剑由后心刺进胸前穿出,死相惨不忍睹。   朱丹阳回头望去,原来是风仪偷袭,杀死了徐三姚,不由得微微一笑。   便在这时,忽然远方号角声吹响,杀声震天,似有千军万马杀入皇城来。   皇城内本已经杀得尸积如山,一片混乱,听得号角突鸣,喊杀声由远而近,尽都回头望去。   原来是黑压压的一片御林军,由德胜、安定两道城门杀入城来。   朱棣大喜,哈哈笑道:“朕的援军杀来了,曹贼,今天看你往哪里逃。”   原来,前段时间被曹雷暗中撤出城去的数万御林大军,适才看见德胜、安定两处城楼上狼烟大起,知道宫城有叛军作乱。   这烽火台自从朱棣登基即位以来,从来没有起过狼烟,只要狼烟一起,证明宫中出现了叛乱。   御林军统帅徐栋梁,乃是当年大明朝开国元勋徐达将军之孙,更是朱棣心腹爱将,生平立过战功无数,其时见宫中有乱,当机立断,带军杀回城中救驾。   曹雷本也料到徐栋梁会回城救援朱棣,但没想到大军会来得如此之快?   当初按照他的计划,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就算最后徐栋梁回城救援朱棣,朱棣早就落在了自己手里,救也已经于事无补。   不料朱棣早有防备,而且朱棣为何突然会邀来近万武林人士援助,连南少林北武当,五岳剑派这样的大派,也会过来助拳,这点是曹雷做梦也不曾想到的。 第197章 :大仇得报   眼看数万御林军杀回城来,知道大势已去,如今要想扳回败局,只有一个机会,那便是擒住朱棣,挟天子以令诸侯。   当下毫不犹豫,冲开天宏道长的纠缠,带着十几名武功高强的侍卫统领,径直向朱棣冲杀过去。   青海派掌门沐尘道长已经年过花甲,此人非正非邪,武功却是高深莫测。   此番是由曹雷请来助拳,他早想领教一回北武当天宏道长的武功:。   见曹雷撤开,一剑戳出,剑锋指向,竟是天宏道长左眼。   天宏道长大吃一惊,一歧身子避了开去,刷一剑横划,划向沐尘脖子。   同时口中大喝:“沐尘老二,偷袭暗算,不是英雄好汉行径。”   沐尘不语,举剑上撩,格开天宏剑锋,一爪抓向天宏胸襟,阴冷之极。   天宏早听说过沐尘道人“阴爪功”阴毒之极,这一抓来不敢小觑,一脚踢出,正中沐尘手腕。   沐尘武功诡异之极,虽被天宏踢中手腕,他却忽然爪式一滑,猛地抓住天宏踢来的脚踝,运劲一掀,竟将天宏道长摔了出去。   天宏身临虚空,顺势翻剑,在地上一弹,整个身躯飞掠起来,反手一剑戳向沐尘前胸。   沐尘不料天宏道人武功如此高强,被自己甩了出去,还能二度攻击自己,急忙发剑反磕,欲挡开天宏剑招。   剑诀一捏,不等刺出,忽然后心一凉,一只手爪死死抓住了沐尘后背衣服,硬生生将他整个身体提了起来。   那人顺势一抛,沐尘整个身躯猛地朝着天宏剑锋撞了上去,“嗤”的一声,沐尘惨叫,已被天宏一剑穿心。   回头望去,正是朱丹阳将他抓住,抛向了天宏剑锋。   沐尘双眼圆睁,口鼻出血,眼看已经活不成了。   天宏叫道:“朱少侠,快抓曹雷,皇上有危险。”   朱丹阳回头望去,曹雷已经和朱棣身边的几名武将斗在一起。   曹雷所带的侍卫将领武功高强,朱棣身边的武将多已年迈,自然不是敌手。   斗得片刻,已是险象环生。   朱丹阳提气纵身,两个起落便是十来丈远。正待二次腾身,飞纵救援朱棣。   刷刷刷,只见长绳飞舞交错,十几条大绳四面八方飞来,几乎在同一时间缠住了朱丹阳身躯。   这正是桐柏派师传下来的“长索阵”。   十几名桐柏弟子同时运劲,朱丹阳直觉透不过气来,连忙运气,欲震断长绳。   郑松一声大吼,嚯地一刀横砍朱丹阳脖子,凶狠无比。   原来,郑松早就挣脱开玉知尧缠绕,眼见朱丹阳欲救皇帝,急忙从中作梗。   他对朱丹阳恨之入骨,朱丹阳一次次欺骗于他,这一刀下去,只想结果朱丹阳性命,毫不留情。   朱丹阳双手被牢牢绑住,竟是挣脱不来。   眼见郑松临空砍到,却是避之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条软鞭如一条妖蛇飞卷过来,“啪”一声缠住郑松刀锋。   郑如顺势一带,郑松刀走偏锋,竟是刹不住身,一刀戳死一名桐柏派弟子。   郑松大怒,吼道:“如儿,你疯了么,居然帮着仇人对付你爹?”   郑如道:“爹,你快快带着门人离去,不要再助纣为虐。”   郑松更怒,喝道:“好啊,个多月未见,原来你竟和朱丹阳这小畜生厮混在了一起,你好不知羞?你若再阻挡我,我便先杀了你。”   说话之间,一刀砍出,二度疾冲向朱丹阳。   郑如软鞭一抖,呼一声甩出,再次缠住郑松腰身,将他死死拉住。   郑松恼羞成怒,一刀削断郑如手中的软鞭,身躯陡然掠起,一刀对准郑如天灵盖劈了下去。   郑如压根不料父亲真会对自己下杀手,手中软鞭已断,一个身子倒退出去。   眼见父亲劈向自己,竟自忘了躲避。   这一变发仓促,朱丹阳大吼“如妹小心!”   怒极生力,“嘭”的一声,缠绕在身体上的十几条长绳,终于被他强劲的内力震断。   十几名桐柏派弟子本在使劲拉绳,不料绳子突断,全部大声怪叫,四面八方摔倒出去。   由于劲道太大,许多士兵被惯性撞倒,横七竖八摔倒一大片,躺在地上哇哇大叫。   郑松一刀去势不衰,朱丹阳武功再高,要救郑如终是晚了一步。   眼见郑松一刀快临郑如头顶,一条人影如同离弦快矢,魔铃宝刀朝天一举,“铛”一声架住了郑松伶俐的一刀。   郑松大怒,凌空一掌打出,“嘭”一掌正中玉知尧胸口。   玉知尧虽是挡住了郑松攻击郑如的一击,仓促间终于挡不住郑松二度攻击,被郑松狠毒的一掌,打得直挺挺飞出了三丈来远,口中鲜血狂涌,再也爬不起来。   “玉前辈!”朱丹阳大叫一声,知道玉知尧已经受伤不轻。   但不料玉知尧竟然会为了救郑如,甘愿替她抵挡这致命的一击。   更不料郑松盛怒之下,竟然会对自己亲生女儿下杀手,这点更让朱丹阳无论如何想不通。   眼见玉知尧生死不明,朱丹阳怒极生恨,狂啸一声,青铜剑脱手飞出,直逼郑松后背。   朱丹阳如今剑气也能伤人,何况这伶俐的一剑飞刺?   郑松武功再高,仓促间也不能躲开这致命的一击。   加上如今二人相距不远,刚待郑松有所警觉,那青铜剑已由郑松背心戳进,胸口穿出。   朱丹阳飞掠而过,瞬息间来到郑松背后,单手握住剑柄一拉,一脚将郑松踢飞出去,摔在地上鲜血四溢,再也活不成了。   “师父!”陆高峰大叫一声,发剑刺向朱丹阳,意图为师父报仇。   朱丹阳对陆高峰本无什么仇恨,更无心伤其性命,凌空一掌卷出,强大的劲道直将陆高峰震飞出去,“嘭”一声撞在城墙壁上,当场昏厥过去。   郑如见父亲已死,此刻却一心担忧师叔安危,将玉知尧扶在胸前,双泪滚滚而落,哭道:“师叔,你要不要紧?要不要紧?”   玉知尧急剧呛咳,吐血不止,呼吸很是困难。   郑松那一掌已经震碎他内脏心脉,如今玉知尧全凭一口真气吊住性命。   骆峰见玉知尧受了重伤,拼命冲杀开围杀自己的叛军,纵身来到玉知尧身边,一脸焦急之情,问道:“玉兄,你千万不能有事,咱俩比武还没分出胜负,若你先我而去,我再不认你当知己!”   玉知尧又是呛咳吐血,一个劲摇头,根本说不出话来。   朱丹阳俯身将手托住玉知尧后背灵台,一股真气急送玉知尧体内。   真气一到,玉知尧立即舒服许多,又吐出一口鲜血,缓缓说道:“骆兄,我是不行了,看来今生我要失信于你。”   骆峰心痛如绞,眼看玉知尧伤重不治,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直急得狠狠跺脚。   郑如哭道:“师叔,你不该救我,我爹那般对你,你还救我,你若死了。这辈子我如何能够安心?”   玉知尧忽然紧紧握住郑松双手,微微一笑,竭力说道:“傻孩子,郑松若是你亲爹,他怎会对你下毒手?我、我才是你爹呀!”   “什么?”郑如大惊一张,将信将疑望着玉知尧。   朱丹阳和骆峰也是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玉知尧续道:“如儿,我确实是你亲爹。当年,我和你母亲情深义重,恩爱无比。但郑松那卑鄙小人,却垂涎你母亲美色已久,一直觊觎得到你母亲。   我被郑松关进地牢之前,你母亲早就怀了你。直到你出生,到你母亲因病去世,这些事情郑松并没有瞒我,全都告诉过我知晓。所以,郑松并不是你生父,我才是你生父啊!”   玉知尧于临死之际,才得与亲生女儿相认,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郑如知道玉知尧绝不会在这个时候骗自己,忍不住哭得更甚,说道:“爹,既然你早知道我是你亲生女儿,这些日子以来,你怎么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那样的话,我们父女也能早日相认了!”   玉知尧道:“我怕你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才不便贸然和你相认。如今爹已经不行了,不能再将你身世之谜继续隐瞒下去,你也不要再怪爹了好么?” 第198章 :叛军覆灭   郑如哭着点头,“我不怪你,女儿不怪你!爹,你不要死,不要死好么?”   玉知尧苦笑摇头,紧紧又握住朱丹阳的手,说道:“丹阳,以后、以后如儿就拜托你照顾了……”   一句话说完,玉知尧急剧呛咳一声,猛吐一口鲜血,双手一下子垂了下去,已然撒手人寰。   “爹!”郑如大声哭喊,眼泪如瀑。玉知尧却是再也听不见了。   眼见挚友死去,骆峰痛极生恨,将所有的账全部算在了曹雷头上,大吼一声,“曹贼拿命来!”   提起打狗棒,噼里啪啦一番横挑竖劈,凶猛冲杀开叛军,直往曹雷扑去。   朱丹阳也心痛如绞,尾随其后,青铜剑乱砍一通,直接向曹雷冲杀过去,叛军士兵接连倒下。   骆峰、朱丹阳一前一后,很快杀到朱棣身边。   曹雷本一心欲拿住朱棣,不料朱棣身边的护卫死命保护,蛇毒门众门人在白灵带领下,也死死护卫住朱棣,曹雷率叛军久攻不下,已经急得焦头烂额。   眼见骆峰朱丹阳杀将过来,自方人马已经伤亡过半,心知大势已去,若再恋战,只怕到时撤退也成困难。   当下不再犹豫,率领叛军杀往太庙,欲绕道冲杀出城去。   曹雷邀集来的二十几派武林人士,已经伤亡过多,眼见御林军蜂涌入城,越来越多,只好保命要紧,许多人已经由德胜、安定两道城门狼狈逃出城去。   长江帮帮主刘长河,贵州水云帮帮主莫然,海沙派掌门麻洪,以及巨鲸帮帮主马洋,这四个帮派的人逃得最快。   刚见外城的御林军回援,四当家已经猜到不妙,赶紧带着剩下门人脚底抹油,哪还管曹雷死活?   曹雷不及撤到太庙,悟醒方丈、天宏道长,突然带领一部分弟子截住曹雷众人去路,丐帮四大长老率领大批弟子,牢牢包围住曹雷所带的小股叛军。   如今曹雷的队伍该逃的已逃,该死的已死,剩余在皇城内的,几乎都是皇帝的亲信御林军,和朱丹阳这方带来的,还有数千名武林人士。   曹雷众人被死死围在了核心,这回曹雷真是插翅难逃了。   朱棣大喝道:“曹雷,你如今大势已去,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小股叛军眼见四周围全被黑压压的大军裹住,吓得胆战心惊,哪还敢反抗?   纷纷丢掉手中兵刃,抱头跪在地上,祈求皇帝饶命!   曹雷哈哈一声朗笑,此刻倒也不惧,凄声道:“朱棣,今日你命不该绝,我无话可说,但你想活捉了我,却是门都没有!哈哈!”   随着一声凄厉哀怨的大笑,曹雷举剑抹了脖子,顿时一命呜呼!   朱棣大怒,他万不料曹雷临死之际,竟有得这等气节。   但曹雷虽死了,让他死得这般便宜,朱棣心中兀自难消气愤,大喝道:“将这些作乱叛军通通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金口一开,众御林军已经操刀在手,对着已经缴械投降的叛军一阵砍杀。   片刻之间,只听惨叫连连,血肉横飞,百多号叛军全部尸横就地,惨景不忍言喻。   朱丹阳等人众看得这般血腥场面,无不惊心动魄,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本来缴械不杀,众叛军虽然可恶,只是受了曹雷的蛊惑才会叛乱,但曹雷已死,众军一降,按理可以留下一命。   但朱棣龙颜大怒,一气之下将所剩叛军杀得片甲不留,众人却又不敢阻挡求情,更不知道朱棣之作到底是对是错。   便在这时,忽听有人叫道:“皇上,抓住一个和尚,怎么处理?”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两名大内侍卫,押着惠名走了过来。   朱丹阳连忙迎上前去,扶住惠名。   发现惠名目光呆滞,形如僵尸,就像一个已经丢魂失魄之人,莫非是中邪了?   朱丹阳道:“骆前辈,你看看惠名大师这是怎么了?”   骆峰上前查看,却是没有看出一点门道来。   天宏道人说道:“朱少侠,这位大师被曹雷点了穴道,所以才没有意识,目光呆滞,形同死尸。”   朱丹阳赶紧在惠名身上一番拍打解穴,但是惠名和尚还是没有反应。   天宏道人笑道:“朱少侠,曹雷的点穴手法出自我武当派,这种怪异的点穴手法,只有我能解开。”   朱丹阳压根不料一门小小点穴手法,竟有得这么深奥的门道,当即向天宏道长一抱拳道:“有劳道长了。”   天宏道长走到惠名身畔,随即展开身法,先在惠名前胸拍打几下,然后又在他背后连点几处穴道,惠名忽然浑身打个冷噤,这才回过神来。   他就像刚刚睡醒觉一样,又像一觉由一个陌生的环境中醒了过来,感觉四周陌生之极。   他四周打量一番黑压压的人群,遍地又是堆积如山的尸体,已经猜到了点什么,脸上马上就变了色彩。   双手合十轻念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朱丹阳大喜,说道:“大师,你还好么?可还记得在下?”   惠名仔细打量朱丹阳,觉得这少年很是面熟,马上就回忆起来,又是轻诵一声佛号,说道:“朱少侠,你怎么也在京城?”   朱丹阳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快见见皇上吧!”   惠名浑身一颤抖,往事瞬间袭上心头,合十又念一声“阿弥陀佛!”   “允文,真的是你?”朱棣已经来到惠名面前,声音有些哽塞,情绪也很激动。   他叔侄之间,年岁其实相差无几,朱棣并大不了惠名几岁,但朱棣毕竟是长辈,说话之间,还是非常关切。   惠名微微一笑,说道:“皇上,贫僧法号惠名,哪是什么允文?”   朱棣道:“允文,我知道你还在记恨四叔,记恨我夺取了你的江山。可是,当年若不是你主张削藩,苦苦相逼,你我叔侄何至于刀兵相见,闹到无法收拾的局面?”   惠民微微一声叹息,说道:“前尘往事,何须再提?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今日我又落你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惠名出家之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说罢又轻诵一声“阿弥陀佛!”缓缓闭上双眼,任凭朱棣发落。   朱棣呵呵一阵苦笑,哽声道:“允文,你还是不了解四叔,你当真以为四叔会杀你么?当年得知你自杀殉国,四叔好生难过,后悔莫及,悔不该带兵打到应天,将你活活逼死!”   “这些年来,你当真以为四叔过得很快乐么?我虽然坐拥了天下,却逼死了自己的亲侄儿,我这辈子都注定快活不起来了!   如今见你健在人世,四叔好生高兴,怎么又会杀你?来来来,四叔现在就将皇位还你又何妨?只求你还认我这个四叔,四叔便是死也无憾了!”   惠名纵是铁打的心肠,听了朱棣那般发至肺腑的言语后,也被慢慢融化了。   惠名缓缓睁开双眼来,说道:“惠名出家之人,四大皆空,尘缘往事,一切皆空,既然已空,哪还会记挂红尘?如今国泰民安,天下升平,一派繁华气象,天下得此明君,苍生之福,天下之福!   这等和谐气氛,惠名何德何能染指亵渎?今日曹贼作乱,祸起由我,若不是姑息养患,利欲熏心,也不会有今日之果!罪过罪过!”   “好在曹雷已诛,实是朱家之幸,天下之幸,若今日曹贼篡位成功,惠名有何面目去面对太祖皇爷,如何面对朱家列祖列宗?”   顿了一顿,又说道:“四叔,你是个好帝王,心胸广阔,高瞻远瞩,允文与你相提并论,实在自惭形秽。你既然不和我计较,还请恩赐我回四川皇觉寺继续修行。   惠名如今看破红尘,只愿日日晨钟暮鼓,了此余生,朱家天下在你手里,我是最放心不过,还望四叔允了我这小小心愿,惠名感激不尽。”   朱棣已经双眼湿润,只能强行点头,无言以对。   他对朱允文的性格非常了解,想要劝他留下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见朱棣点头,惠名又诵一声“阿弥陀佛”,对朱棣道:“告辞,珍重!”   又对朱丹阳微一颔首,说道:“朱少侠,山高路长,后会有期。珍重!”   说完转身就走,再不和别人打招呼。 第199章 :分道扬镳   朱丹阳一抱拳头,本欲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自觉微微一声叹息。   眼见惠名独自离去,所有大军闪开一条路来,无人敢挡,惠名的身躯很快消失在前方城门口。   朱棣仰望苍穹,满腹心思,不由得长叹一声,说不出话来。   过得良久,朱棣回过神来,忽然一抱拳头,朗声说道:“今日承蒙各位武林豪杰,齐聚京师诛杀曹贼,若没你等帮忙,大明江山今日恐怕要在我朱棣手中异主了。各位立下如此汗马功劳,要想朕如何赏赐,朕一一准奏,绝不含糊。”   转头对朱丹阳首先说道:“朱少侠英雄出少年,今日诛灭曹贼居当首功,朕赐你百万大军统帅如何?”   朱丹阳急忙跪拜下去,恭恭敬敬说道:“皇上万万不可,在下何德何能,百万大军统帅何以克当?在下淡泊名利,只想过闲云野鹤般的日子,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朱棣大是好奇,却又不便强人所难,说道:“既然不要官职,朕赏你黄金万两如何?”   朱丹阳微一迟疑,说道:“草民谢主隆恩!皇上赏我黄金,草民可以收下,但草民有一事相求?”   朱棣大喜,“但说无妨!”   朱丹阳道:“请皇上将赏我的万两黄金暂时寄存国库,等到苍生有难,需要救援的时候,便将这笔黄金捐赠到有需要的地方去,皇上可不可以答应草民这个小小愿望呢?”   朱棣哈哈一笑,对朱丹阳更是喜欢几分,试问天下人都像这少年一般情怀,何愁家不富国不强?   众文武群臣尽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纭,对这年不及弱冠少年表示由衷佩服!   朱棣说道:“朱少侠侠义情怀,心胸豁达,朕深表折服,就依你之意,朕准奏。”   便在这时,听远方人声嘈杂,一群御林军押负二人正朝太庙这边赶来。   待来人走近,朱丹阳大吃一惊,郑如也是脸变颜色,很是焦虑。   御林军押负来得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冯云傲和陆高峰。   适才朱丹阳并没对二人下重手,见得二人无恙,心中大喜。   一御林军将士禀报道:“皇上,抓住两名叛党余孽,是否就地处决?”   朱棣一听是叛党余孽,懒得再看二人,厉声道:“格杀勿论,以儆效尤!”   朱丹阳赶忙二度跪拜下去,说道:“皇上,可否网开一面,赦了二人死罪?”   朱棣不解,忍不住望了朱丹阳一眼,说道:“这是为何?你和他们认识?”   朱丹阳道:“是的,他二人本性不坏,只因受了曹贼蛊惑,才会助纣为虐。草民别无奢求,只求皇上能赦免二人死罪,草民永生不忘皇上隆恩。”   朱棣哈哈一笑,说道:“既然是你求情,今日便赦了二人。”   朱丹阳叩谢隆恩,这才起身。郑如也暗暗开心!   冯云傲一声长叹,如今阶下之囚,自是无话可说。   陆高峰却如释重负,根本猜不透朱丹阳为何会为自己求情,郑如为何又会和朱丹阳混在了一起?   朱棣高声又说道:“诸位英雄豪杰,今日是你们保住了朱家的江山社稷,你们都是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若朕用加官进爵、金银钱财来诱惑你们,那实在是大大的辱没了你等名声,所以,朕不提这茬。   但为了永远不忘你们各大门派今日助拳之恩,朕送你们每个门派一块“忠肝义胆”的牌匾,你们说好是不好?”   众人能得皇帝御赐牌匾,那正是还求之不得,纷纷跪拜下去,齐宣谢主隆恩。   这日十一派众人在京师作别,分道扬镳。   此役各派都有门人战死,清点下来,死伤也近两千人手。   丐帮人手最多,战死的弟子也是最多,超过了千多号人。   死了的人由朝廷厚葬,受伤的则各自跟队,回各派门户。   冯云傲领着父亲冯乔 石的尸体,雇辆马车赶回四川黑风寨,并不和朱丹阳告别。   他二人经此一役,今生再难续兄弟情义,谁也过不了心中那道被伤过的坎,自然不愿再见。   陆高峰领着郑松的尸身,也欲直接赶回桐柏派。   郑如亲自将陆高峰送出城去,说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聚,师兄珍重!”   陆高峰道:“师妹,我有一事不明,你、怎么会和朱丹阳在一起?你不是很恨他么,怎么危急关头却要救他,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郑如轻叹一声,说道:“师兄,今生是我辜负了你,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嫁给你,请你忘记我吧,我不值得你爱!保重!”   一句话说完,郑如转身便走,再不敢面对痴情的陆高峰,她的眼泪却是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陆高峰望着郑如远去的背影,心中一片迷乱,一声长叹,悻悻去了。   峨眉派众弟子在城外和朱丹阳等人作别,全都跪在地上,感谢朱丹阳杀了冯乔:石、郑松、徐三姚三人,为不灭师太报了血仇。   朱丹阳赶紧将众人扶起,说道:“四川四大当家本就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不是为了师太,我同样会杀他们,众位姐妹不必行此大礼,丹阳实在受之有愧!”   峨眉派倾巢出动八十余人,惨死三十人,如今只剩下五十人回峨眉山。   大师姐瑶红在对战唐宽的时候受了剑伤,好在伤不严重。   唐宽和武刚已被峨眉众弟子杀死,也算报了深仇大恨。风仪很不舍和朱丹阳作别,一个劲儿说道,大哥,你什么时候才会再上峨眉山来看我?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朱丹阳道:“等安葬了玉知尧前辈,我们就去浪迹江湖了。你放心,我一有时间,肯定上峨眉山看望众位姐妹,你们保重!”   风仪虽是不舍,却又不便强留在朱丹阳身边,只好随着峨眉众弟子,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白灵嗤嗤笑道:“朱哥哥,你看,那小丫头片子舍不得你呢!”   朱丹阳道:“我也舍不得她们,相信咱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说话之间,蛇毒门众人在刘罗章和于四娘带领下,也走出城来。   蛇毒门弟子武功高强,又善于用毒,此番折手不到十人,是伤亡最小的一个帮派。   刘罗章老远就在抱拳拜见,“朱少侠,门主,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要不咱们一起回云南去住些日子?”   白灵笑道:“我哪是什么门主,现在你才是门主,以后休也再提门主二字来笑话我了。”   众弟子听得这话,尽都呵呵笑了起来。   朱丹阳道:“多谢刘门主好意,暂时我们就不去云南了,等有空了,我一定带上灵儿,去蛇毒门拜见花婆婆她老人家和诸位门人。”   于四娘道:“既然如此,我等先回云南了,咱们后会有期。”   郑如道:“临走之前,送你们一件礼物。”   随将玉知尧由云南取回的魔铃宝刀双手奉上,交还到刘罗章手中。   刘罗章欣喜若狂,一边抚摸宝刀,一边说道:“这可是玉知尧前辈的心爱之物,你真的愿意送给我们蛇毒门?”   郑如道:“我爹已死,留下宝刀也没什么用了。魔铃宝刀本就是你们蛇毒门的东西,我这也是物归原主。”   于四娘也大喜,说道:“那就感谢郑如姑娘了,告辞!”   蛇毒门众人在二人带领下,和朱丹阳一行分手作别,缓缓走出城去。   很快,巴山剑派的各位师兄弟,以及五岳剑派掌门人、骆峰,武当、少林派众人,随也相继出了城来。   所有人都纷纷和朱丹阳拱手作揖。   巴山剑派经此一役,伤亡也不算多,所有的师兄弟早和朱丹阳冰释前嫌。   大师兄牛堂更诚邀朱丹阳空了便回武陵,和众位师兄弟叙叙旧。   至于郑如白灵和朱丹阳的关系,这些日子以来,巴山剑派众师兄弟早看在眼里。   只是,朱丹阳和柳琴的情感瓜葛,旁人无法干预,也就没人会提及此事。   骆峰和朱丹阳感情最深,虽无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   眼看要和朱丹阳分手,不知何时方能再见,骆峰很是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等和众武林人士依依不舍作别,已是斜阳西下。   朱丹阳雇辆马车,装上玉知尧尸体,带着郑如、白灵、小黑,也缓缓走出城去。   夜幕降临,已经到了城郊。   找了块墓地,将玉知尧尸体下了葬,一切打点妥当,天已黑尽。   在城外找了家客栈,正打尖用晚饭,忽见一骑快马从外边的长街上疾驰而过,马背上赫然是位白衣女子。   小黑惊叫道:“丹阳哥,那不是柳琴姐姐么?”   朱丹阳笑道:“小孩子家家,尽爱胡说八道!”   郑如却道:“小黑没胡说八道,真的是琴儿姑娘。”   白灵从来没有见过柳琴,说道:“你们确定是柳琴姐姐?”   郑如小黑同时点头。   白灵一拍桌子跳了起来,“那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啊!”   话音落下,人已冲出门外。   “等等我们!”郑如小黑笑嘻嘻跟在白灵身后追了出去。   朱丹阳叫道:“你们不打算等我了么?”   扔了一块银子在桌面上,心中比吃了蜜糖还甜,哈哈一笑追了出去。   但见月华入练,大地一片光洁,今晚的月亮那么圆,那么美。 第200章 :完本感言   随着一个多月的更新上传,此书以最终49万字宣告完结。   首先,非常感谢一直追读此书的读者。   我知道目前读此书的人不多,但还是要感谢,毕竟只要有人看,就是作者最大的成就。   本书虽然字数不多,近50万字,也许让人还没看过瘾已完结,多少会给人留下一种遗憾。   但是,完了就是完了,我不想水文。   读者朋友如果是认真在读此书的话,你可以看得出来,这本书确实已经写完了,并不是仓促完结,更不是烂尾作品,故意敷衍读者。   子龙不是那种水文的人,更不会用故意烂尾的方式来伤读者的心。   要我一口气写出几百万字的书,我暂时真没那个本事。   我觉得一本书只要填完坑,前后呼应,吐出重点,那就算完美之作,不用刻意在乎字数长短。   今天我一口气上传了5万字,为什么这么快?   因为我这本书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基本写完,只是从未签约过。   毕竟传统武侠小说在当今,那是一个很冷门的题材,根本不受大众欢迎。   但子龙我是一个武侠迷,打小心中就有一个武侠梦,受金庸,古龙影响,所以才会写这本传统武侠小说。   我是1984年生人,这本书的手稿写于17年前,那时我刚好20岁。   虽然只有不到50万字,但我整整写了三个笔记簿,最后又一个字一个字敲上电脑,反复修稿,最终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了读者面前。   我自己评价一下这本书吧。   这虽然不是一本很好的书,开篇节奏也慢,但武侠小说本就是这种叙述方式,不是爽文讲求快节奏模式。   但这本书我觉得还是写得很完美,没有让自己留下遗憾,所有的坑也基本填完,这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一点。   就文笔水平而言,那只能说一般般吧。   毕竟子龙我只上过初中两年,而且还是去混的两年,每学期逃学至少一半时间,科科考试不及格,是个老师看到就头疼的孩子。   就我这学历,当时多余的字都认不了几个,更不用说写长篇小说了。   要我这学历能写出华丽精致的文笔,我自认为还欠火候。   我觉得写小说通俗易懂就行,并不是非要用华丽的辞藻来修饰,剧情才是王道。   写小说是一次偶然的机会触发了我这个想法。所以,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后,我对写作充满了热情。   这本《麻辣英雄传》并不是我写的第一本小说。   准确来说,我18岁的时候写了一本《玉血剑谱》,大概也是写了五六十万字,传统武侠,写在手稿上,写了整整四个笔记簿。   当时是用铅笔写的,至今快有20年,很多的字也已褪色,勉强还能看清楚。   2020年的时候,我将那本书敲了几万字在电脑上,准备上传,但由于工作关系,最后暂时放弃了。   等以后空了,我会坚持把那本书也写完,毕竟当年自己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麻辣英雄传》算是完成了我的一个武侠梦,今天完结,我放开了一桩心事,如释重负。   虽然此书成绩扑街,但没有什么,喜欢武侠的人注定会喜欢,不喜欢的,不强求。   对朱丹阳这个人物的塑造,我很满意,从一个无名小混混,一步步成长,最终成为武功高强的一代大侠。   武侠小说,本来就要突出侠义情怀,这一点,朱丹阳做到了。   友情、亲情、国仇家恨,情节的发展也是循序渐进,这本书也基本做到了。   唯一遗憾,就是朱丹阳和柳琴的感情,从中出现反转,和冯云傲的兄弟情也出现了反转。   但是,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没有规律定数,没有十全十美。   朱丹阳和郑如原本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最终却戏剧性走到一起,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这么千变万化,让人摸不着边际,并非子龙故意这样水文。   人必须经历许多事情才能蜕变,成长,我也是一样。   但是结局留下悬念,也算给了读者一个交代。   百灵,郑如同意朱丹阳去找寻柳琴,那就说明他二人间的感情还有挽回的余地,至于柳琴愿不愿意和朱丹阳重修旧好,那就看天意了。   如果本书还再继续瞎写下去,那就是真的很水了。   就这样完结,给读者一个美好的悬念,岂不更好?   但如果要开个篇外,那还是可以的。   所以,如果真要开篇外的话,下本书会写《斗转心经》,就是关于朱丹阳传给风仪那套内功心法作书名。   总之,非常感谢读者朋友能喜欢子龙的作品,要感谢的话太多太多,此处就不重复啰嗦了。   新书《我来自明朝》和《麻辣英雄传》是同步上传,《我来自明朝》已经上传20万字,是一本都市重生文,若喜欢子龙的风格,大家可以去看看。   此书完结后,另开了一本《重生:开局我就屌炸天》,也上传了2万多字,正申请签约。   同一个作者,不一样的题材,子龙打算继续同开两本书,希望得到读者朋友的支持和认可。   最后:如果你喜欢《麻辣英雄传》这本书,还请给个五星好评,留下你对这本书精彩的点评。   还有:《麻辣英雄传》的书名,乃是根据那本《麻辣川菜谱》中隐藏一套高深武功而得来的灵感。   朱丹阳将那套剑法取名为《麻辣剑法》,而朱丹阳最后确实也算得上一个英雄人物。   所以,《麻辣英雄传》的名字由此而诞生。   再次感谢大家对此书的关注,谢谢!   祝大家生活愉快,阅读愉快,万事如意!   爱你们的——铁子龙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